叶悠盈立刻平息心绪，不让碧云发现自己的异样神情。
她万万没想到碧云竟然会把她们带到羽蛇城。
千年前的一切仍历历在目，这里是她和泰莎穿越后后最先抵达的区域。
彼时天空尚流淌着赤红血色，城外青莲接天，释放生命之力抵挡住了黑雾的侵蚀扩散。
千年过去，天空已然清澈湛蓝，青莲剑仙留下守护生灵的青莲也消失不见，但羽蛇城的格局、建筑却没仿佛没有经历岁月的剥蚀，依然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是结界吧?这么大的城市从外表看竟然只是人迹罕至的森林，制作这个结界的人真是了不起。”姜炎感慨。
“师弟真是好见识，羽蛇城确实是被结界所隐藏，当年我误打误撞逃进这里，也为这结界的规模所震撼，也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留下的杰作，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说着，碧云指挥腾蛇降落地面，早已等候多时的侍卫立刻迎了上来，毕恭毕敬行了一礼：“教主大人，您回来了。”
“教主大人？”叶悠盈和姜炎都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碧空初次招待他们的时候提到过地皇星的两个教派，一是信仰生命之神这一神号，不关心神明本体的生命神教；另一则是只信奉这一代生命之神的娲皇教。
碧云是哪一家的教主？
碧云对侍卫说：“许久未有贵客进入羽蛇城，可不能失了礼数，饭菜都备好了吗？”
侍卫点了点头，碧云便领着两人在羽蛇城街道上前行起来。
行至半途，一栋三层高的大屋映入了叶悠盈眼帘。
房屋周围被设置了隔离带，显然是不准闲人随便进入。
叶悠盈停下脚步，看着屋子竟然出了神。
“叶师妹怎么了？”碧云循着她眼神看过去，一下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因为这屋子啊。”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给围起来了？”姜炎问。
碧云笑着说：“这里在古时是一家医馆，传说生命之神在这里居住过，后来就被人们奉为圣地封锁起来，只有在祭祀时才会短暂开放。”
叶悠盈目光闪烁，往事如潮涌上心头。
她认出了这里是祁大夫的医馆，小风在降临星球后身体极其虚弱，在这里跟随祁大夫生活了两年。
在那个夜晚，孱弱的小风没能压制住吸入体内的魇，是她和云璟联手解决了灾难。
“生命之神竟然会随意居住在民间，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叶悠盈随口扯了个幌子，继续跟上了碧云。
“生命之神在十三主神中是最为亲民近民、慈恕仁厚的一位。祂长期游历民间，和民众一同劳种、耕织……不止刚才那座医馆，在地皇星其他地区，也有生命之神生活的痕迹。比起高高在上的其他神明，祂更像是个随处可见的邻家姐姐，有着鲜活的人性。”碧云自然不知道她的心思，依然热情地解说着。
叶悠盈回想起小风的模样，心中对碧云的评价很是认同。
穿过一条大街，众人来到了另一座大屋前。
“好了，这里就是我们教的根据地了，我已经让人提前备好了饭菜，我们边吃边说吧。”碧云说。
叶悠盈看着眼前的大屋，又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这也是她来过的地方。
千年前她冒充神使身份获得黑火的父亲，当时的腾蛇之王信任后，腾蛇之王设宴款待了他们神使团一行，宴后叶悠盈喝得酩酊大醉，就被送到了这里休息。
腾蛇之王还为他们神使团每个人都准备了蛇奴伺候。
那妩媚至极的青媚蛇蛇奴使用魔眼诱惑叶悠盈，却被她无情拒绝。
当时他们一行人中，好像只有云璟从房间出来时面色潮红，云鬓散乱。
摇了摇头，叶悠盈不再胡思乱想，跟着碧云来到了房间。
这个房间明显被改造过，房门不再是木质，而是合金制成的防盗门。
墙也用混凝土翻新过，保密性远在当年的木屋之上。
小桌上已经备好了热气腾腾的菜肴，都是家常的小菜，品相却称得上精美，反而比大鱼大肉更让两人有食欲。
“羽蛇城内资源算不上丰富，地皇星上又处处是我那领主姐姐的眼线，采购物资颇为困难。吃得是简陋了些，希望师弟师妹不要介意。”碧云抱歉地说。
“碧云师姐……是娲皇教的人？”吃了两口饭菜，叶悠盈直接问道。
碧云嘴里还嚼着食物，眼神有点惊讶：“叶师妹听说过娲皇教。”
叶悠盈点了点头：“之前听碧空提到过。”
“你猜得对，我是娲皇教的教主，这羽蛇城就是娲皇教的根据地。”碧云坦然承认了，“一百多年前，我在创立娲皇教，之后一直在这里发展。”
叶悠盈一怔，没想到娲皇教的历史竟然如此短暂。
“你出手救我们，就不怕碧空生气？”她接着问。
碧云轻叹一声，眼中说不出的惆怅：“我和姐姐早就翻脸啦。我把这些年的故事说给你们听，就什么都明白了。”
“愿闻其详。”姜炎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
碧云连连摇手：“倒也不用这么正经，就当做在自己家里吃饭就好……师妹师弟虽然年纪还小，但一定也听过地皇星是生命之神家乡这个说法吧？”
两人点了点头。
“我可以负责任告诉你们，这个说法是正确无误的。从万神历1020年到1823年期间共八百零三年，生命之神大部分时间都居住在地皇星，一直到1823年的十月，祂突然不知所踪，之后的两百年间才再也没有人见到祂的踪影。”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原因很简单。”碧云又扒了口饭，“我和碧空是孪生姐妹，我们生于万神历1710年，在十四岁那年被选为圣女，一同进入娲皇宫侍奉生命之神。除了十八岁时生命之神让我去北辰学宫读了四年书，其余时间里我常伴生命之神左右，直到祂两百年前突然失踪。”
“孪生姐妹？”姜炎难以置信地看着碧云。
她们一个老妇一个少女外貌截然不同，竟然是同日所生，实在让他有点无法想象。
碧云的眼神更加忧伤了：“其实小时候姐姐一直对我挺好的。她有什么好的总先让给我，自己一人吃了许多苦……后来她担任行星领主，公务繁忙，很快就生出了老相，我却一直陪伴生命之神左右，没有什么操心事，看上去较她年轻许多……有一年我们相聚，走到镜子前的时候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我，突然就哭了起来。”
“从那以后，姐姐就入魔一般执着于年轻，她在万神帝国无数星球寻医问药，用尽各种手段试图重回青春，却始终无法如愿。”
“生老病死是天道，人又岂能逆天而行。”姜炎轻叹。
叶悠盈却没有说话，她其实很能理解碧空的心情。
只要是人类，一定会对外貌有一定程度的焦虑，女子又更比男子要强烈一些。
对碧空而言，孪生妹妹尚且年轻貌美，自己却日渐衰老，确实是极为残忍之事，内心难免会有些失衡。
但这也不至于就让亲生姐妹阋墙反目，她们之间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但师姐你们终究同岁，现在的模样未免也太年轻了些。”叶悠盈直言不讳地说。
碧云简直与二八少女无异，所以叶悠盈和她学宫初见时才没有多想，只把她当做了寻常学生。
“师妹说得没错，我都三百多岁的人了，还在是这般模样，简直和妖魔无异。”碧云终于停下了筷子，“我之所以会是现在这样，是因为我遭受了‘诅咒’。”
“诅咒？”叶悠盈更好奇了。
“生命之神失踪那年，我和姐姐也113岁了。毕竟是年过百岁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年轻，”碧云轻叹，“生命之神失踪后，我和姐姐一直在找寻祂的踪迹，却始终无功而返……直到有一日，姐姐突然找上了我，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她说生命之神昔日居住的娲皇宫中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密室，其里藏有仙药——长生草，一旦服用就可以永葆青春。”
长生草？叶悠盈眼神一动。
这不是当初小风让天马一族保管的秘宝吗？
突然间，叶悠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千年前那场浩劫直到结束，天马女皇丽萨都没来得及交出长生草。
之后直到她返回原来时空，小风都没有使用长生草。
是因为自己的力量，让她不使用长生草也足够消除黑雾了吗？
无论如何，碧空说密室中藏有长生草确实不算空穴来风。
“姐姐担任星球领主后我依然是娲皇宫的圣女，我断然拒绝了姐姐的提议，但耐不住她后来百般恳求，我也希望能够通过长生草寻找生命之神的踪迹……这么说或许虚伪了，也许那时我也心动了吧……哪个女人能抵抗青春永驻的诱惑呢……不管如何，我和姐姐最终还是进入娲皇宫找到了密室，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说到这里，碧云的声音多了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