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悠盈有些急躁。
她明明抵达了呼救声传来的位置，可眼前除了各种巨型植被，根本看不见半个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
泰莎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这次声音更近了，仿佛就在耳畔。
叶悠盈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心里那团躁火。
声音离她很近，眼前却空无一物。
她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闭上双眼，所有声音的细节都变得清晰可闻。
她甚至可以听见泥土中动物、树根的呼吸声。
再次睁眼，瞳孔变为猩红。
她开启了月之眼。
此刻她的视觉超越人类的范畴，即便是被刻意隐藏的不可视之物，也在魔眼下无处遁逃。
看见了，绿色的雾气就飘浮在面前一米不到的地方。
叶悠盈心中微惊。
绿雾边缘诡异扭曲，仿佛在排斥着周围空间。
空间之匙！
她知道这种媒介，这片绿雾是通往另一片空间的钥匙，只要触摸它，就能打开空间之门前往其他空间。
泰莎的声音就是从绿雾背后的空间传来。
叶悠盈迟疑了一下。
制作这个空间之匙的人，明显是故意让声音可以泄露。
这与其说是提示，倒不如说是陷阱。
来不及细想，她不能对泰莎的危境视而不见，哪怕真是陷阱，她也没得选。
不再犹豫，她伸手抓住绿雾，掌心释放出魔力。
空间之匙开始运行，眼前天旋地转，周围环境变得支离破碎，但在月之眼的作用下，她依然保持着神智。
如同在宇宙中漂流，感觉不到任何重量，也无法进行任何动作。
这种感觉很快就结束了，她依然站在地上，但眼前的景色已经截然不同。
赤色的天空，如同流淌着鲜血一般。
同样身在树林，但植物的高度很正常，不再是地皇星上那种在生命之力作用下，突破了生长极限的巨木。
但不同于地皇星的绿意盎然，这些树木的枝叶大多枯萎了，让人感觉到衰败的气息。
在她面前，泰莎惊恐坐在地上。
她手里拿着枪，但因为太过恐惧浑身不停颤抖，根本做不到举枪瞄准。
而在泰莎面前，身长十米的巨蛇直立在半空俯视着她。
真漂亮。
黑色的鳞片呈完美的盾形，上面生长着火焰般明艳的红纹。
“啊啊啊……小叶子，你快跑啊！”泰莎看到突然出现的叶悠盈先是一喜，接着就惊叫着让她逃跑。
叶悠盈一怔，心里无声笑了笑。
泰莎对自己着实有情有义，明明都已经吓得瘫软在地，还不忘记提醒她先跑。
“先别怕，”叶悠盈安抚了泰莎一句。
接着她抬头，月之眼看向巨蛇的竖瞳。
蛇眼也是红色的，但不是月之眼的猩红，而是明亮的朱红。
视线相接，蛇眼微微晃动了起来，它呆呆看着叶悠盈，眼中有些不解。
叶悠盈也有些愕然。
蛇眼里不仅看不见半点凶残，反而有孩童般的纯真。
“我听爷爷讲起过这样的眼睛。”
清脆童声响起。
“啊啊啊啊啊！”泰莎再次尖叫了起来，“蛇……蛇……蛇说话了！”
叶悠盈倒没有太吃惊，她几乎确定了大蛇的身份，唯独还缺少一个证据。
人类并非唯一能使用语言的种族，许多高级魔兽的灵智并不在人类之下，在经历漫长岁月成长后，也能够口吐人言。
“可爷爷告诉我，那眼睛是蓝色的，闪烁着皎白而圣洁的光，如同宝石一般耀眼，是最美丽的眼睛，”蛇继续说，“可你的眼睛被鲜血污染了，失去了光……”
叶悠盈难以掩饰心中震惊。
在她成为二星异能者之前，月之眼确实不是现在的颜色。
第二辅星的技能血月改变了月之眼的瞳色，她还没有找到恢复的方法。
但蛇却认出了她的眼睛。
她已经完全确认了它的身份。
关闭月之眼，瞳孔变黑。
“你是腾蛇。”叶悠盈说。
“没错……”一对巨大的黑翼刺破蛇身伸出，遮天蔽日般展开，狂风卷起，满树枯叶纷飞。
“蛇竟然有翅膀？”眼前一幕让泰莎暂时忘记了恐惧。
“腾蛇又被称作羽蛇，就是因为这对羽翼。”叶悠盈解释，她红毫不畏惧地看着腾蛇，“从你的翼色看来，应该是腾蛇中的王族吧？”
腾蛇的翼色越接近纯黑，血脉就越纯正。
这条腾蛇双翼如夜般深邃，流动着晶莹的光，显然血统极高。
腾蛇扇动双翼，语气很是喜悦：“没错，我是腾蛇一族的王子——黑火。”
现在就连泰莎也能感觉到它没有任何攻击性。
“你刚才并不是要攻击我的朋友对吗？”叶悠盈问。
黑火轻轻点头，声音有些委屈：“小姐姐身上味道很好闻，我只是想跟她一起玩。”
泰莎嘟囔着嘴：“你突然把头伸过来，人家当然会害怕啊。”
“对不起，好久没见到新面孔的人类了，我有点激动。”黑火向泰莎道歉。
叶悠盈哭笑不得。
黑火不仅称不上凶恶，简直可以称之为乖巧。
“黑火，你应该可以缩小身体，能下来和我们说话吗？”叶悠盈问。
“好嘞。”
黑火轻轻点头，身体开始收缩，最后变得只有两个手巴掌大。
“这样可以了吧？”黑火悬浮在叶悠盈脸前，双翼轻轻扇动。
叶悠盈眼角抽搐了一下。
她脑中突然浮出了一个不属于前世记忆的词——
手办。
“哇，好可爱!”泰莎一下从地下窜起，跑到叶悠盈身旁，兴奋伸出手指往黑火身上轻轻戳去。
叶悠盈眼角又抽搐了一下。
她发现自己有点不能理解这个挚友的脑回路。
前一秒钟她还害怕得浑身瘫软，现在却变得兴致勃勃，像是在逗弄小猫小狗一样。
就因为黑火变小了？
黑火对泰莎很是友善，它轻轻盘上了泰莎手指，停在了她掌中：“嘻嘻，小姐姐不怕我了。”
“刚才那么大，怎么可能不怕嘛……”泰莎轻轻抚摸着黑火，“现在这样多可爱。”
眼看泰莎和黑火嘻嘻哈哈玩耍了起来，叶悠盈却眉头紧锁。
周围的景物很真实，她对魔力非常敏感，能明显感觉到大气中的魔力浓度和地皇星上完全不同。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空间不是幻境，而是真实的世界。
“大姐姐，你在想什么？”黑火见一旁的叶悠盈一言不发，忍不住问她。
叶悠盈眉头一挑：“凭什么她是小姐姐，我是大姐姐？”
黑火童言无忌：“就是一种感觉你懂吗，你给我的感觉和爷爷很像，我感觉一直很准的。”
叶悠盈眼皮跳了几下，最后还是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不再是曾经的月神，变成了一个普通女人。
作为神明，她与天地同寿，容颜永驻，她根本不会介意这种称呼。
但作为一个普通人，她做不到对年龄视而无睹。
深吸一口气，叶悠盈问：“黑火，这里是什么星球？”
黑火听到这句话愣了愣，看向叶悠盈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
“大姐姐……”黑火的语气明显没有先前那么友善了，“你们是异乡人吗？”
“异乡人是什么意思？”感觉到了黑火的态度有所改变，叶悠盈在心中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从一百七十年前开始，所有生灵就不能再离开星球了，你们如果是星球的原住民，不应该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能离开这个星球？
叶悠盈没搞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她知道黑火已经意识到她们的身份有异，于是直截了当的问：“这里是地皇星吗？”
黑火轻轻摇头：“地皇星……我没有听说过，这里是羽蛇星。”
“羽蛇星！”叶悠盈和泰莎面面相觑，异口同声惊呼出声。
羽蛇星这个名字，碧空在迎接她们的宴席上提过。
那是生命之神降临地皇星之前，星球原本的名字。
在碧空的描述中，一千多年前，生命之神和即将迎来星球终结的羽蛇星相遇。
祂和腾蛇之王定下了不为人知的契约，使用生命神力拯救了星球。
此后五百多年，在生命神力持续不断地作用下，羽蛇星从卫星成长为了行星，名字也变为了地皇星。
五百年间，人类逐渐成为了星球的主人，曾经统治星球的腾蛇一族隐匿了行迹。
到了两百年前，生命之神失去踪影，腾蛇一族也再也没有出现在人类眼前。
“黑火……”叶悠盈思忖了很久，最后才说，“我们确实不是这个星球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我们没有任何恶意。”
“对对对，我们是好人！”泰莎也赶紧跟着附和。
黑火认真看了她们很久，最后眼中的敌意渐渐消退了：“我相信小姐姐，但我不相信大姐姐你。”
叶悠盈一怔：“为什么？”
“你身上的味道不干净。”
泰莎尴尬地问：“小叶子，你是不是很久没洗澡了？”
叶悠盈没有说话，她知道黑火是什么意思。
自从成为二星异能者后，她心中确实渴望着杀戮。
“但既然你是小姐姐的朋友，我就暂且也相信你吧。”黑火说。
“黑火真乖！”泰莎开心抚摸它的头。
“谢谢你……”叶悠盈淡淡地说，“还有一个问题，按照人类的历法，现在是哪一年？”
“嗯……”黑火思忖了一下，接着说，“不久前才刚刚过了新年，按照人类历法，现在应该是万神历10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