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乘坐的星舰……就这？”陆洪英率先开口。
玄帝星富可敌国，据说连东方星域的域主都要跟她们家借钱，陆洪英自幼就在星港边看来来往往的星际商队，对星舰颇为了解，眼前这艘星舰完全入不了她的眼。
众人也觉得奇怪。
北辰学宫作为东方星域首屈一指的异能者学府，拥有独属学宫的星港。
星港中大大小小的星舰停泊了几十艘，但和其他充满科技感的先进星舰不同，他们面前的这艘星舰竟然是用……
木头做的。
北斗看着悬浮在半空中似笑非笑的老者模样紫微，再三酝酿了措辞，这才开口问：“紫微大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艘船应该是‘方丈’？”
“不错，”紫微捋须点头，“有些年头没见到了，让老夫颇为怀念啊。”
“这可是一千五百年前的玩意！”得到了紫微的肯定，北斗震惊了，“这是初代学宫祭酒的私人星舰，我以为早就被当做文物保存起来了，竟然还能使用？”
“你懂个屁，”紫微的投影漂浮到方丈号面前，伸出不存在的手抚摸方丈号的船身，眼神很是感慨。
“方丈号是用传说中的神木——建木所制，无非就是时间久了没上油，外观看上去老了些，真要论及性能，可比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架子靠谱多了。”紫微得意地说。
“真的假的……”陆洪英看着面前木色老旧的船板，对紫微的话将信将疑。
“本尊何等德高望重，还能骗你们这些小娃娃不成！”紫微面露得色，“等会儿你们进去就知道了，里面的东西都是装备科翻新过的，而且和其他星舰不同，方丈号的中枢电脑是真正的我。”
“什么叫真正的你？”叶悠盈也被这句话搞懵了。
她见过紫微孩童、老人两种形态，这两种形态下他表现出来的行为举止截然不同。
难道他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紫微却只是笑而不语，众人见他卖起关子，也没有再追问，一起登上甲板进入到了船舱中。
“各位，欢迎来到方丈号。”
一个清脆的少年声响起，众人的眼前顿时一片开阔。
眼前是宽阔的休息大厅，华丽的吊灯投下明亮的光，映衬着各种精美的装饰闪闪发亮。
面容清秀，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白衣，宛如古书中的仙童一般，站在中央双手交叠躬身，朝众人行了一个古老的东方礼仪。
他面容无比宁静：“此处是客厅，各位的房间在二楼，路途遥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你是紫微？”叶悠盈很是惊讶，她从少年身上感受到了和紫微相同的灵魂。
“啊？”众人难以置信地惊呼，完全无法把眼前温文尔雅的少年和那个目空一切的狂妄老人对应起来。
白衣少年轻笑：“你们可以把我当做紫微，但我更希望你们叫我另一个名字——云。”
“云？”众人好奇地问，“你和紫微大人是什么关系？”
“我是定格在遥远过去的幻影，在紫微尚未降世时，我用这般模样行走于世间。”
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云继续解释：“紫微是我死去后，初代祭酒以我的灵魂为基础制造的AI，在漫长岁月里，他如同正常人类成长，发展了自己的性格。我是曾经的他，他是某种未来的我。”
“我只是沉淀在方丈号中的一缕残魂，不具备任何成长性，只是过往岁月里的幽灵罢了。”
“简单来说，你就是还没变那么拽的紫微。”陆洪英精准总结。
“哈哈……”云忍不住大笑，“看起来各位并不喜欢后来的我。”
“紫……云大人，很多话可以路上慢慢聊，我们还是先出发吧。”北斗说。
“我们已经出发了。”云笑着说。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云长袖一挥，如白鹤展翅，遮住窗棂的帘子全部打开了。
无穷无尽的星光突然闯进了众人视线，他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龙凰星，置身于茫茫星海之中。
“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陆洪英满脸震惊。
“方丈号不是北辰学宫最先进的星舰，但一定是最稳的一艘。”云一脸平静，“船身是以传说中连接天地的神木——建木支撑，不仅拥有远超其他材料的硬度，还具有屏蔽音障的功效，哪怕我们以超光速前行，也不会听见任何噪音。”
“了不起。”姜炎赞叹，“哪怕是我们姜家的‘炎帝’号旗舰，也做不到无声无息起飞，以及媲美这艘星舰的平稳，学宫初代祭酒真是了不得的人物。”
“倒也没什么了不起，一个痴人罢了。”云伸出手掌指向茶桌，“各位，旅途开始了，先喝杯热茶解解乏吧。”
房间中央的茶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了几个茶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茶汤。
众人围着茶桌坐下，叶悠盈本来就爱喝茶，于是第一个端起茶碗啜了一口。
清冽的茶香沁人心脾，刚一入口，清爽的滋味就在口腔内蔓延开来，留下回味无穷的甘甜。
“好茶！”除了叶悠盈，其他人都称赞出声。
云看着皱眉的叶悠盈，微笑着问：“不合叶同学口味？”
“没有灵魂。”叶悠盈淡淡地说。
“哈哈哈！”云抚掌大笑，“叶同学真是妙人，一语道破了其中玄机。”
“什么意思？”众人一头雾水。
“机器泡的茶，没意思。”叶悠盈说。
云脸上露出了叹息：“可惜！可惜！叶同学若是早生一千八百年，我还存活于世，当亲自为你煎茶，与你坐论茶道，可惜如今我已只剩幻体，实在是遗憾。”
“我咋就吃不出有什么灵魂没灵魂的。”泰莎嘟哝。
众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北斗终于进入了正题：“各位同学，接下来我介绍一下本次实习的内容。”
众人立刻端坐看他。
“我们的目的地是地皇星，大家对这颗星球有多少了解？”
叶悠盈和泰莎摇了摇头。
姜炎还在思索，陆洪英却已率先回答：“地皇星在龙凰星南边数百光年外，物资丰饶，传说是生命之神的家乡。”
“家乡？”叶悠盈愕然，生命之神是十三主神中统治东方星域的两位主神之一。
按她推测，十三主神该都是地球上诞生的神明。
“家乡一说不可尽信，也有人说生命之神并非诞生于地皇星，只是在地皇星度过了相当漫长的时间，后人以讹传讹，最后把地皇星说成了生命之神的家乡。”姜炎说。
“哼！”陆洪英被姜炎反驳，立刻面色含霜，狠狠瞪了他一眼。
“云大人呢？”北斗看向云。
“北斗老师是要考较我这台电脑吗？”云淡淡一笑，“陆同学说得没错，地皇星确实是生命之神的家乡，这是生命之神自己承认过的。”
“看吧，我就说。”陆洪英一脸得意看着姜炎。
“但姜家主说的也不算错。”云继续说，“生命之神并非诞生于地皇星，祂之所以把地皇星称作家乡，是因为万神帝国建立后，祂在地皇星度过了五百多年的岁月。”
“正因如此，地皇星可以说是整个万神星系对生命女神的信仰最为虔诚和集中的星球。”云顿了顿，“地皇星最大的宗教名为生命神教，他们不祭祀另外十二名主神，只对生命之神献上信仰。”
叶悠盈一愣。
只信仰生命之神，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在亵渎另外十二位主神。
“可生命之神不是消失了？”泰莎问。
“消失一词并不恰当，准确来说，是从两百年前开始，没有人再见过生命之神。”一直没有说话的塞西莉亚开口了。
“有区别吗？”泰莎一脸迷茫。
塞西莉亚微笑着说：“生命之神这样拥有伟大力量的神明，如果平白无故消失也也太不可思议了，所以很多人猜测祂是自己隐藏了行踪，去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如果生命之神遇害了呢？”叶悠盈突然问。
这句话把众人全部吓了一跳。
他们未尝没在心中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没人敢真的说出来。
叶悠盈在心里无声的笑了笑，她理解这些在万神帝国成长的人类对神明的敬畏。
只是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
连她这样的神明也会陨落。
北斗清了清嗓：“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和生命神教合作，探索地皇星上刚刚被开发出的一处遗迹。”
“生命神教虽然历史悠久，也一直践行对生命之神的信仰，但毕竟不是官方认可的合法组织，学宫怎么会和他们合作？”姜炎问。
“姜家主真是博文广识，”北斗叹了口气，“我们是被逼的。”
众人一愣，没听懂这句话。
什么人敢逼北辰学宫。
“在过去的一年半间，地皇星的行星领主碧空封锁了星球，禁止任何人进出地皇星。”北斗说，“行星领主具有极大的自治权，相当于一方诸侯，上面的人物们好奇地皇星发生了什么，但碧空的态度极为坚决，上面的人物也没办法。”
“而恰好在最近，学宫在生命神教的眼线传出了一条信息，生命神教取得了遗迹的控制权，于是我们和碧空联系，提出以学生实习的名义参与秘境探索。”
“真如北斗老师所言，碧空怎么会答应？”姜炎问。
“她不得不答应。”北斗说，“这个遗迹是生命神教发现的，教徒们镇守住了入口，碧空想要派政府的人进去，但都被生命神教拒绝了。”
“而学宫私下和生命神教达成了交易，生命神教允许学宫以学术研究的名头来共同探索，碧空自己的人进不去遗迹，只能依靠我们，所以允许了我们进入地皇星。”
叶悠盈微微皱眉，从北斗的话语中，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正要提问，方丈号突然剧烈震动了起来，把茶碗全部掀飞到了地毯上。
“怎么回事？”方丈号一直如履平地，首次出现这么严重的颠簸，把众人都给吓了一跳。
泰莎首次遇见这种突发情况，更是害怕抓住了叶悠盈手臂。
“难道说……”北斗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云仍是一脸平静，淡淡说了句不得了的话：“是星际海盗，我们遇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