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那天的对话结束的没头没尾。
原本皱着眉一脸深沉的五条悟像是豁然开朗，又不在纠结于她做出保证的行为。本来飞鸟都做好了事态升级的准备，以为叛逃的意图被对方看穿，结果不过是虚惊一场。
他自我恢复的速度惊人，连冷战也戛然而止，两人迅速复原了之前的相处模式。
不过，还不等飞鸟松口气，她发现有些坏账哪怕延迟了也还是要清算的。
58
“解释。”
五条悟故意模仿着她当日的一举一动，从语气到神态再到双手抱臂的动作都学了十成，离谱的是这些动作由他来呈现好似更加娇俏了。
飞鸟不忍直视的看向地面，企图避开这样脚趾扣地的景象。她可怜的被挤在狭窄的墙角，唯一的出路早就被大咧咧杵在前方的少年堵住了。
“只是单纯的大意啦。” 飞鸟斟酌着选择了最保守的说法，尝试蒙混过关赚外快结果重伤一事。
她绝对不会承认是她低估了委托难度，在咒力快消耗殆尽时依然选择继续祓除诅咒，然后悲剧了。
说出来她都觉得丢脸。
如果坦白，本来就天天指着飞鸟脑袋喊着“太弱了”的六眼还不知道要怎么骂她呢。
“哦——？”
上扬的尾音被拖得长长的，这一声质疑就更让人心惊胆战，充分表达了不信任的态度。五条悟眯起眼睛撇着嘴，用他好看的脸蛋摆出了一个超夸张的表情。
飞鸟手指捻着制服外套长长的袖摆，被注视了半晌后自暴自弃的叹气：“好啦… 其实我就是没想到嘛。处理前一个一级诅咒的时候不留神伤到了手臂，但没处理伤口就跑去找下一个诅咒了。”
“嗯嗯。那么善解人意却粗心的飞鸟同学为什么不先处理伤口，再去乐于助人呢？” 五条悟显然也对飞鸟热心帮忙的说法有所耳闻。他看似理解的点点头，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指出核心问题。
“…”
飞鸟对他阴阳怪气的戴高帽行为保持沉默。
“难道不能说吗？对亲亲男朋友也不说吗？”
好奇宝宝悟装作天真无辜，可怜兮兮的逼近了飞鸟。
一米九的身高优势带来的压迫感骤然加重。飞鸟面对说不说大概都要死很惨的情况下选择彻底放弃挣扎。
“因为我的反转术式用起来超麻烦的啊。反正都要受伤，想全部结束后再一次性治疗一下的。”
论战斗风格而言，咒术师们或许都是疯子。以伤换伤都是家常便饭，不要命的打法极为普遍。因为大家都是抱有充分的觉悟的。
尚未领悟反转术式的六眼被噎住了。如果此刻是后期的五条悟，她的说法绝对会被不留情面的反驳，明明一个反转术式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飞鸟本质上不过是想节省咒力，多做几单外快而已。
但这样随意的解释不妨碍五条悟噌噌叠加的怒气值。
“你是故意的吗？”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彻底突破了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抬手掐住了飞鸟的下巴，“明明知道这样说会演变成吵架，但还真的一点都不带修饰。”
“老子现在超——火大的啊。”
59
飞鸟瞪大了双眼，没想到高专时期实则格外纯情的猫猫男友竟会动手动脚。
60
五条悟还挺容易害羞的。
明明看上去发育成熟的DK有着帅气的外表，略带痞气的性格，总是无法无天的到处破坏规矩，对谁都没有什么距离感。自己愿意的时候能凑的特别近，不爽了就又隔的特别远。
但他本质就是个高攻低防。
两人刚在一起时，飞鸟满脑子少女心，难得约会一趟主动去牵他的手，结果他意外的一蹦三尺高，活像是被敌袭一样。
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大猫，澄蓝的眼睛睁的圆圆的，谨慎的看着她。
牵手失败还被男朋友甩开的飞鸟本该觉得尴尬丢脸，可是对方的反应实在是意料之外，让她只顾着笑话他了。
然后很要面子、胜负欲极强的少年梗着脖子凑了回来，还主动抓住了她的手。
攥的特别紧，失去了所有浪漫意义，就好像一项艰巨的任务。
“不准笑！” 少年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低声恶狠狠的威胁，“老子刚才只是没准备，不习惯有人突然碰到而已。下次肯定不会了。”
她没有错过掩藏在短发之中的耳尖，一抹粉红在冷白的发色中格外明显。
闻言笑得前倒后仰的飞鸟慢慢挤出了一声回应：“嗯。我信你，真的。”
五条悟没再跟她计较，只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轻轻嘟囔了一句“等着下次”。
他后来确实没再表现出这样过激的反应。倒不如说他在主动接近飞鸟时向来都可以黏黏糊糊，嘴上更是亲亲抱抱举高高一句不带落下。
不过那也只限于单纯的搂搂抱抱，或者短暂的贴贴。更多时候的肢体接触更像是恶作剧，按一下她的脑袋，故意揉乱她的头发，戳一下她的脸。
——至少他不会做出掐下巴这样格外具有侵略性的动作。
61
看来这次她确实把人惹得挺疯。
飞鸟的头被对方限制了转向，还有心思暗自腹诽。
不过怎么办呢？她半年后还打算叛逃，之后更是会集齐咒具就殉情。五条悟这次总该目睹她的死亡。
所以现在就更生气一点吧。记住她的种种不是，以后就不会像她一样因为失去爱人而痛苦了。
即使决定自私一次的飞鸟还是忍不住在为她的心上人考虑。这似乎是个可以两全的方案，减少五条悟对她的喜欢，她也心满意足的告别一切。
她并不知道她在此刻露出的眼神温柔而落寞，像是燃烧殆尽的荒原，还剩下零星的火光四处飘散。
这样的眼神从来不会出现在十六岁的飞鸟凛身上。
但五条悟却见过好多次这双眼睛。
在那些还未成为现实的幻觉中。
他的手仿佛再度探入鲜血淋漓的身躯，触及对方的心脏。她的意外不过短短停留了片刻，随后就充斥着纵容的笑意，像是在鼓励他的行为，又无端寂寥。
干嘛摆出这么委屈的样子？
难道不是你先背叛的吗？
犯下无可挽回的罪行之后，装可怜也是没用的。
他的喉头仿佛被硬物堵住，无法说出一个字。理智告诉他面前的人十恶不赦、不知悔改，俨然死有余辜，可他却忍不住去怜惜。
——这样充满爱意的眼神，是真实的吗？
如果那么爱他，那为什么还要去当诅咒师？！
62
他不知道飞鸟是否和他抱有同样的想法。
但他永远也不会去否认对飞鸟的爱。
63
五条悟迟迟不见动作，掐着她的力道却越来越松。飞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趁机挣脱了桎梏。
果然在走神吧。
对方手中空空也没有反应，只是机械的举在半空中，活像是中了「无量空处」一样呆滞。
到底怎么了？
飞鸟疑惑的打量着吵架中途还能不在状态的男朋友，实在想不出理由来解释。
停留在她面前的手半敞着，指节细细长长，白皙的肤色下透着青紫的血管，一路向下至手腕处被袖口遮挡住更多的风光。
像是被蛊惑，她不自觉的伸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空荡的掌心中，还调皮的挠了挠。
温热柔软的触感使五条悟回神，将他拽离了细节过于丰富的处刑现场。重若千钧的情感积淀在心底，脑海内那些不明不白的诘问却随着细微的痒意消散了。
他垂下眼睑，发现飞鸟不知何时牵上了他的手，此刻像是在巡视领地一般，手指胡乱的到处蹭着。
迟迟叫嚣着的不甘轰然褪去，五条悟轻轻合拢手指，让捣蛋的飞鸟立刻僵住不动。
——她还在这里，哪里都没有去。
说不定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些失败的平行时空罢了。他安定的想着，认为自己绝不可能步入后尘，经历同样的错过。
64
没事的，只要他及时阻止，飞鸟不会有机会和他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