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护照的首页分明写的是自己的名字，那一刻从心底的震撼道不明说不白，只有仓皇抬头间的震惊。
“你什么时候办的？”
是在做电视台的那几天？不对那些天他都跟自己在一起，不会有腾出空余离开的时候，还是说......在审讯室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提前布局准备好了？
李铭绅不语，他垂眸的瞬息眸光变化，不作任何的解释：“我们离开光州吧。”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内心有一股声音冒头：说实话吧，你就是想把她重新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吧。
闭嘴，不是的。
是因为她现在在这里不安全。
可是这里有她的朋友啊，你不就是想把她藏起来吗？只有把她放到孤立无援的地方，她才能全身心地依靠你，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闭嘴。
“好啊。”
李铭绅一怔，敛眸看地的视线骤然紧缩，半响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好字，不敢相信还反问一句：“什么？”
裴姿眉眼有些无奈，握着护照的手紧了紧，垂眸看着护照上的自己，笑得极为松弛明艳，显然是很开心的一天。
她来这边后就只拍过一次照片，那就是和李铭绅第一次出门购物的时候去拍的。本来去拍照也是个无心之举，放在现在看来却好像是为今天在做铺垫。她现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所有一切的巧合都有了解释，随着时间的轨道陆续前行，好像天意让着一切发生。
裴姿低头看着护照，食指不自觉摩挲了一下，随后合上交给了李铭绅，抬眸说道：“现在在这里帮不上忙，如果有机会离开的话，你说的也许是目前的最优解了。”
我命由天不由我。
她倒是想看看这天意是想要她做什么。
裴姿定神，好像不假思索就做了决定，她抬眸间的神色好像有了些懒怠的缱绻：“我们怎么走？......别这么看我，我太了解你了，没有提前想好的事情根本不会往外说。”
看着李铭绅的脸色，她补充了后面这句话，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他眸光又沉了沉，只盯着她的面容好像在分析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脚步微动，他转身从书房拿出了一张地图，摊开到裴姿的面前，李铭绅指着自己一早圈上的两个标记：“附近有两个机场，一个在本地的光州机场，另外一个是就近的釜山机场。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把光州机场确定下来，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临近新军所驻的军事基地，戒严把控得很厉害。”
裴姿看着地图上画出来的两个圈，一远一近，差得还不是一点距离。
釜山机场的距离过于远，不仅要穿过城市还有村庄，为了避开农田需要绕上很大的一圈野路，而最重点的是有可能因为距离过长路程上会遇到不止一个检查点。
至于过光州机场......它附近的军事基地也确实是个问题。
李铭绅把这个问题抛出来，面上是询问，其实可能已经有了答案。
裴姿沉吟半响，长长的羽睫在眼睑下方形成了浅浅的阴影，让人忍不住想要拨弄。
“我选光州机场。”
李铭绅了然颔首，他也是这么想的。
裴姿的目光又在那一片农田上转了一圈：“既然光州一圈都被严控，那么即便去釜山的路上也会有遭到严查的可能，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选光州机场。有一定的可能性是他们正因为自己靠近军事基地和本身机场还在运营当中的事实而放松警惕......我投光州机场一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明天出发？”
李铭绅的声音低沉中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听着倒像是愉悦，裴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把视线从地图挪至他的面上，倒是跟先前无异，大约是自己听错了。
裴姿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头：“不，今晚就走。”
她眉心蹙起，客厅中央的灯光亮得更透她皮肤透得如玉润白，眸中的浅浅思虑一点点在加深：“按照他们的正常想法，我们不走才奇怪，恰好遇到了下午这种事情，选择临时当晚就走也不足为奇。”
“好，我去看今晚最早的一班票的时间。”
话音刚落，他好像迫不及待地就转身去打电话落实行程，刚转过去，他就定住，拧过身来看向裴姿的时候眉眼中还有一丝犹豫，再次确定：“真的今晚吗？”
“真的。”，裴姿勾起唇角，笑意间夹杂无奈，他这是怎么了。
李铭绅好像浅浅松了口气，转身打电话去。他的衬衣笔挺被扎入西裤，浮起微微褶皱，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的青涩与成熟气让人依恋。
裴姿淡淡移开目光，像是想到了什么也站了起来回了房间。
站在衣柜面前，她拿出了收在最里面的20寸箱子，那是自己最初来到韩国唯一跟在自己身边的东西，只是如今的东西比先前多了一倍不止，无法全部收进箱子里去，可见在韩国这段时间里李铭绅给她新置办了多少东西，也不知道单凭电脑里那几张文献够不够回本。
或者在很早的时候，两人之前的关系早已超出了这段普普通通的被收留的关系。裴姿不自觉磨蹭了无名指上的戒指，甚至有点习惯它在手上了。
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合上行李拉到客厅里去，李铭绅已经挂了电话：“零点的机票已经定好了。”
“现在只需要处理一下宋志明给的胶片。”，这么说着，他从书房里拿出了一个布袋，看起来像是宋志明自己包装的手笔。
裴姿接过打开一看，心里立刻有了个主意，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还有些兴奋：“去超市的时候是不是刚买了曲奇饼？”
她的目光左右搜寻了一遍室内，落在了远处饭桌上的一个大胶袋子，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一袋是我提这的，没丢在公馆那边。”
李铭绅沉默，大概是无法解释自己下意识因为枪声捂住她的耳朵，而丢了自己手上的一大包装满主食的胶袋。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是还好他今晚就要走了，不然出去再买一次东西可能还要被她说一顿。
这个曲奇饼是大盒的圆形装，分了上下两层。裴姿把上层的曲奇先拿出来，把下层的饼干全部换成了宋志明拍摄的胶片，这才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她左右端详一遍，又让李铭绅帮忙掌眼：“看不出来吧。”
李铭绅颔首：“你收的很好。”
裴姿嘴角勾起弧度：“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收的。”
几乎没有再拖延多久的时间，李铭绅习惯了轻装上阵，很快边提了一个牛皮色的箱子跟裴姿的行李箱放在一起，于此还有几包零食跟那一盒曲奇装在一袋里，看着倒没有什么奇怪的。
裴姿回头看了眼客厅墙壁上挂的时钟，晚上七点二十分，她又环视了一遍自己呆了几个月的卧室，莫名生出一股留恋，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回到这里。
就在心里莫名酸涩的时候，身后的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裴姿拧过头去：“你说什么？”
“我说......”，李铭绅的眸光中分不清神色，只是唇角弯起：“我在普林斯顿没有住校，或者你想看看我在那边的房子设计吗？”
沉默半响，裴姿缓缓歪头看他唇角的弧度明显，挑眉问：“这是......邀请我去你家的意思吗？”
说话说得这么委婉，还挺浪漫的？
谁家好人用设计吸引人去睡他家里啊。
李铭绅没有反驳，不急不慢道：“你可以这么想。”
老古董如李铭绅，头一回觉得在上学的时候，偶然有听餐厅和课堂上的同学窃窃私语，说异地恋放假的时候带男女朋友来自己母校逛逛真的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很浪漫吗？
李铭绅忽然这么想到，那到时候落地了去一趟？
熄灯，他拧下门把手，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走廊的灯光从拉开的门缝外泄进来。
来轮岗的小警官看到两人提着大小包出来神色有些警惕，怕是拿不稳这两位爷现在出门的意思，毕竟方警官也没给他留下准信。
趁着李铭绅在锁门的时候，裴姿朝那新来的点点下巴：“不用跟着了，早上听了你们方警官的话确实感觉光州很危险，所以我准备跟我丈夫回老家去了。”
小警官不敢放松，他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遍：“请问是去哪里呢？”
其他地方的话肯定是不行的，上面说过了，光州整个区都需要被封锁，一旦他们想要越市，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还不如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裴姿观摩着小警官的面色，不敢下口说去哪，踌躇间身后的李铭绅收起钥匙，替她说道：“纽约。”
然后再回普林斯顿，不过如果她喜欢纽约的话不妨多呆几天，李铭绅自己在心底偷偷记上几笔。
小警官神色松动：上头现在只禁止了大韩本土的人出境，像李社长他们这样一般有双国籍的人，一般倒不会对他们阻拦。
裴姿倒是看明白了他松了一口气，她眸光一闪：去美国好像还真的一条行得通的路诶？
目送两人下楼的背影，小警官在原地伫立了一会，摸摸后脑勺自言自语道：那我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