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将众人带进了苏宅灵堂。
白绸带扎孝幛挂满堂内，家眷跪了一地哭的哀伤让人动容，灵柩前摆着三牲五福，甚至还摆着一副掷骰的用具。
牧远风觉的有点魔幻，这生前好赌为此丢了性命便是罢了，怎么死了还要让他换个地也要赌吗？这就是纵有万贯家财也经不住这么挥霍，但愿后世能为他多烧点纸钱支撑着他的癖好。
温故知对着王氏小声的征求，道：“可以开棺一验吗。”
王氏先是环顾四周，看着跪在灵堂的众人，对站在一旁的管事说道：“管事，你先带家眷下去休息吧。”
家眷们啜泣着乌泱泱下去了，灵堂一下子变的安静空旷了。
“今日已经是超三日了，身体已经入殓棺材还没有钉钉。”
王氏作为深宅女子替夫奔波，家中万事操办的井井有条，在开棺这件事上更是有魄力，这苏家的顶梁柱还指不定是谁呢。
众人齐心将棺盖推开，只是那一瞬牧远风便闻到了若隐若现的异香，那香味混着尸体的味道让人头晕。
这香味让牧远风想到了仙姑身上的味道，但是还是有些区别的。
段成玉对牧远风问道：“我上次给你的药丸还有吗？给大家一人分一点，免得受影响。”
那些药丸牧远风确实没用，拿出来让大家服用了，入口一股清凉感让人五感清明。
段成玉道：“你丈夫应该不是个爱用香料的人，身上怎么会有这股子的味道。”
王氏一脸的茫然，自是事情发生以来，她就从来就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牧远风从怀里掏出之前被仙姑忽悠戴在手腕上的红绳，这东西他一直保留着。
“你闻闻这两种味道是不是差不多。”牧远风递给了段成玉，在场的只有这个略懂医的段成玉。
段成玉眼眸含笑的看了看牧远风，然后眼神若有若无的瞟看宋昭阳的手腕，牧远风的目光成功被引导了过去，宋昭阳还没有摘那绳子呢，手绳松松垮垮的挂在腕上。
宋昭阳也是看见牧远风的目光，嘴角勾了勾笑另一只手转动了一下手腕上了红绳。
牧远风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
段成玉掰开棺材里面人的嘴，扇嗅了一下，那味道就是从体内传出来的，道：“这两个味道的来源基本都是同一处的，都是一些会使人发疯或者拽入幻境的禁香，朝廷已经严禁商铺售卖，只不过私下这个不好说。”
牧远风倒是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坠入过幻想，现在想想当时那些舞女非人般的肢体动作，或许就是一种幻觉，无限的扭曲放大。
“这么说他的死另有隐情。”王氏脸上有了希冀。
段成玉思索了片刻道：“那平日里面有没有与人交恶，或者是有什么仇家？”
这一问王氏稍微停顿的时间有点长，只不过又是摇摇头。
温故知，道：“两者有没有直接联系还不能说，不过苏郎君的死前去了哪里？”
王氏稍微想了想道：“他最近烦闷要不是去喝醉要不就是去赌坊了。”
“烦闷？”
王氏点点头，道：“苏家生意蒸蒸日上，郎君一直不如意，只因为管理的地方稍微偏僻了一些，多次向宗族提议无果之后，便日日酗酒赌博，生意也是由我强撑着。”
这种事情倒也是能理解，苏家的生意遍布全国，放在西北确实不如意，不过也能说明这苏小公子的能力平庸，段成玉在检查完其他地方后，如同王氏叙述的一般身上果然没有任何的伤口，死的也是够蹊跷的。
不过棺内除了一些贴身的贵重物品外，他的头边还放着一个普通的小瓦罐，和那些华丽的装饰看着有点格格不入。
宋昭阳有点好奇去碰，王氏直接唤住了。
王氏：“大人，这东西是我家郎君贴身私密的用物，恐不方便查看。”
宋昭阳的手顿在半空，脸上满是歉意道：“是我唐突了。”
只是牧远风看清楚那王氏在宋昭阳收回手后，暗自吐了一口气，重新开棺这种事情她王氏都能做出来，只是看那普通的陶罐却是遮遮掩掩，像是装有什么秘密一般。
宋昭阳道：“空气浑浊我在外面透透气。”
牧远风便是跟着宋昭阳走出了灵堂。
“我倒是对那个罐子非常的感兴趣。”有人越是扭扭捏捏的不让她看清她越是像搞清楚。
牧远风道：“交给我吧。”
两人说话间，段成玉和温故知已经将该查的该问的弄清楚了，也是和王氏边聊着便往堂外走。
只不过苏家外面吵嚷声吸引几人的注意，王氏脸上面露不悦唤来管事，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管事道：“一波泼皮无赖说是苏家欠了钱要往家里冲，我已经让家丁们将人堵在了外面了。”
“胡说八道，苏家从来不欠人债，若是说不清楚没有字据那叫人打出去，或者直接叫官。”王氏完全没有初见时的柔弱，完全是掌权人一般的雷厉。
然后转头对他们这些客人说道：“各位大人，不好意思见笑了，现在大门不方便各位要不现在偏堂喝茶等候，我将这事处理干净再送各位出府。”
温故知想想大家的身份也是特殊，要是卷到苏家家事中弄出传闻也是不太好，便是同意暂避。
王氏吩咐管事道：“送各位大人在偏堂稍作休息。”
管事将几人往偏堂带，王氏则是去处理门外的吵闹，只是牧远风先是跟在几人只后，看无人注意他便是脱离了队伍，直接奔到灵柩边上，将棺盖推开拿出里面的瓦罐。
瓦罐的风口是用红纸红线缠着的，拳头大小感觉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牧远风原本以为是装了些金银器物，只不过现在拿起来非常的轻，他稍微晃了一下，能听到闷闷的异响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牧远风是很快走到偏房，到门口正好迎上了出门要寻他的管事。
他板着脸将手中的东西背在身后，向着管事点了个头，无解释直径走了进去，手也随着步伐从身后放在身前，堪堪避过了管事的视线。
管事原本想开口问的，见不是个有笑脸的便也没有多问，牧远风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已经坐下的三人，就这个看着牧远风光明正大的将东西带了进来，温故知和宋昭阳倒是淡定的喝茶，而段成玉眼睛瞪得溜圆。
等到管事走远他便是大呼道：“这也可以？”
操作似乎是令人惊讶，虽说是宋昭阳吩咐牧远风将东西偷过来的，可是另外的两人并没有多么的吃惊，看起来也是好奇非常，只不过碍于王氏的话再没有提。
宋昭阳指着段成玉说道：“这些玩意我也不懂，你交给段大人吧，棺椁中的东西她比我熟。”
段成玉知道里面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也是轮不上她。
牧远风将东西递给了段成玉，段成玉便是将红绳和红纸小心翼翼的取下，谨慎的往里面一瞧，道：“没什么值钱的，看着像是一些手串。”
然后将东西从里面到了出来，好几串珠或者长珠穿成的手链，那些珠子发黄但是无一不是被盘的油亮，看得出来原来的主人真的是非常的喜欢，几乎不离手才会有这种效果。
段成玉有点奇怪道：“就是普通的珠串，那王氏那么紧张干嘛。”
段成玉刚说完差点就将其中的一串甩了出去，搓着两个手头发看着都像是竖起来了：“咦，这是什么晦气物。”
牧远风走过去，拿起来被段成玉抛出去的一串，那串在流苏上是有一个稍微长一点的装饰的，只不过那形状。
——像是指骨！
其他人在牧远风拿起来也是看清楚了。
温故知的眉头能夹死苍蝇。
“是了，现在清楚那王氏那么紧张的原因了。”宋昭阳表情淡然。
“既然看过了，那我还是赶快还回去吧。”牧远风将东西递给了段成玉。
段成玉接过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嘴上还念叨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宋昭阳讥笑道：“堂堂大理寺少卿也是和尸首打交道的，竟然会惧怕这些东西。”
段成玉手上的动作没停，解释道：“做这些的都是阴邪损人性命的，你就看小小的一串也不知道是几个人的骨头做成的。”
段成玉做完这一切，嘴上念叨：“冤有头债有主，刚刚多有冒犯，请原谅，我一定会给你们申冤的。”
等牧远风将东西归还回去，就听见宋昭阳在讲故事。
“以前有个穷苦的村子，这个村子中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会生病，甚至几乎都是因病而死的，为了求平安，村民集尽所有钱财修了一个祠堂，这个祠堂并不是为了供奉先祖，而是供奉了一个童女，这童女是村子中千挑万选的女孩，女孩被供奉在祠堂后，有享用不尽的贡品，甚至还有她没见过的山珍美味。”
宋昭阳讲的是活灵活现，段成玉听的津津有味，听着也是一个比较美好的故事，但根据牧远风的了解宋昭阳可没那么简单，估摸着这故事讲完，段成玉可能今夜不敢睡觉。
“只不过凡事都已经标好了既定的价格。”只见宋昭阳眸光一闪，故事急转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