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阳的脸在火盆火焰的照射下犹如地狱来的恶鬼。
葛天强撑着抬起头，被宋昭阳的样子镇住了，嘴中呢喃着：“是恶鬼，你这个恶鬼。”
宋昭阳不以为然，手翻动着火盆中的烙铁说道：“葛大人，这些滋味可以慢慢的尝，我也是个新手不知一些东西究竟何用，你也多让我瞧瞧。”
葛天听闻犹如坠入了无间地狱，呼吸急促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情绪悲凉。
宋昭阳观察着葛天的表情继续说道：“刚刚我派人去请沈都护一同会审，但是被拒绝了说是避闲。”
葛天听到宋昭阳提到沈都护眸子抬了抬，但听闻沈都护连来都不来，眼中的一点希望的光也幻灭了，他真的狠心，来见自己一面都不肯，或许真的将他当成了一枚弃子，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是什么也不知道。”
宋昭阳知道葛天还会嘴硬，凑近葛天的耳边，声音低沉道：“我都没打算问你，你的供词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不过想杀鸡儆猴，反正这上上下下没什么好东西，总有怕死的人会说上这么一星半点的，你也算是死的其所。”
葛天费劲的抬起头，宋昭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确实这么久了她一句话都没有问他，莫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你不能冤杀好人。”
宋昭阳嗤笑了一声道：“你算什么好人，防火杀人之时被我们现场抓的正着，当时那么多人在场，你当所有人瞎了不成？何况你的同伙我是全部捉了回来，那些人又不是哑巴。”
葛天呼吸一滞，有了这些证据自己是无法抵赖的。
“废话真多，我应该让人把你的嘴烙起来。”宋昭阳发了狠，懒得多看葛天一眼，吩咐手下就要动手。
葛天看着那红通通越来越近的烙铁，瞬间没有了勇气，大声制止道：“你不能这么做，我知道很多东西，只要留我一命我全部都说。”
宋昭阳没有喊停只是道：“据我所知你只是一个最底层的执行者，一个小小的司马能知道什么有用的东西，恐怕都不如沈都护手边的下人知道的多。”
葛天见宋昭阳不为所动，急了大声喊道：“沈都护是我姑父，每年的马是我亲手交出去的，我知道接头的人，我可以带你们找到他，我知而不言。”
灼热的气息越来越近，葛天闭紧了眼睛扬起头紧紧的贴着身后的刑架，两个腿打颤□□湿了一片。
葛天其实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软骨头，这么多年了他每天过着奢靡享受的生活，早就吃不了苦，这么一吓什么也就说出来了。
良久，宋昭阳才出声道：“葛天那我听听你要说的到底值不值你的命。”
葛天睁开眼睛再看，宋昭阳已经从狱卒手中夺过了那烙铁扔回到了火盆里面，葛天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气一下子软在了原地。
宋昭阳便是命人取来了纸笔，做在案边道：“说吧，从前往后说，从你怎么靠着你姑父当上代理司马说起。”
葛天稍微回忆了片刻，在脑海中捋了捋，便说道：“十年前，临川遭遇了旱灾，我从临川老家投奔我的姑父，也就是沈都护，他当时走马上任北境的都护，只是让我成为司马身边一个小卒，只是干了不久我发现了那司马两头吃回扣，便与姑父商量让其在一次外出时消失，是在那之后我当上了代理这一职位。”
宋昭阳道：“司马并不是个小官职，代理就这么直接落入你的手中，天都没有再任命？”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葛天只记得自己弄死前司马之后，没过多久沈都护就说这个代理暂时由他干着，没想到一下子就干了三年。
宋昭阳道：“那说说你们私自售马一事。”
葛天有气无力的说道：“马匹只要是不登记在册，就是能有操作的余地，多余的直接找人买了就行了。”
其实怎么操作的只要从上到下瞒着基本上不难，难就难在消化这些官马，“那买这些马的都是什么人。”
葛天抬了抬沉重的眼皮道：“我只知道的有一个叫温柏川的驵侩，他一般随商队而来……钱……钱……”
葛天话还没说完就不省人事了。
狱卒上前看了看，道：“大人昏过去了。”
宋昭阳看着刚刚的陈述，线索已经了然，说道：“把人弄醒了，先把交代的这些事和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先签字画押，今天先到此为止。”
宋昭阳看着这简单的几个回答，觉得问题比她想的大，天都定是有高人一手操刀，居然还涉及人事任免，这些证据恐怕不能在自己的手上留着，必须尽快送走，最好能将葛天也能一起。
宋昭阳走出大牢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想了想往沈都护所在的房子走去。
她刚进去的时候，沈都护已经在案前奋笔疾书，丝毫看不出慌乱，不过也不惊奇，自己怕是几时几刻到了哪里他是一清二楚，能尽早做好准备。
宋昭阳也没有拐弯抹角道：“沈都护，之前同你说的五十良驹什么时候能交予。”
沈都护先是不缓不慢的为其斟茶，然后说道：“已经差不多了，五日后便能动身，只是附近下了雪封了山估计化雪也要几日。”
宋昭阳眉心微微动了一下，前几日还急着问几日走，好像说走就能走，现在倒是拖起来了。
沈都护看着溅染在宋昭阳袖口的血迹发愣，宋昭阳很自然的将手放在了桌下，说道：“沈都护，那我不叨扰了，忙活了一夜我先回去补一觉。”
“啊？”沈都护明显心不在焉，然后后知后觉的反应道：“那我便不相送了。”
宋昭阳通过这一问便是知道了沈都护的态度，自己不能只等着三天后出发在做准备，马只是幌子，自己必须让人提前动身才行。
宋昭阳到了驿馆之后，便是唤来了刘斌，“沈都护今日没有什么动静吗？”
刘斌摇了摇头。
她将那本账目还有今天刚得到的问询记录全部交给了刘斌。
“大人这是？”刘斌一惊。
宋昭阳道：“我总觉得沈都护今天给我说的几天后有很多的不妥，我想了又想，你现在就乔装出城，由你亲自将这些东西直接带到天都。”
刘斌知道形势千变万化，他们现在已经掌握证据，足以让他们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那大人你怎么办。”
宋昭阳道：“沈都护有意留我，现在定是时时刻刻盯着我的去向，我怕是一时难以脱身，这些东西留着终究是不安全，早早的带回去交给陛下，总比线索直接断了的要好。”
“你身边那便是没有了可靠的保护的人。”他们这次来也没想过多带些人手，没想到一下子会查出牵扯这么多东西。
“我这边你放心，留下的几个暗卫我便是够用了，你这一路上南下恐怕比我凶险，路上切勿信任任何人。”宋昭阳也不知道自己能拖多久，“等你完成任务返回接应我便是了，沈都护暂时不敢拿我怎么样，但是这葛天的命怕不是保不住了。”
刘斌思索道：“守着的人都是外面调的应该不会出这种事情吧。”
宋昭阳叹了一口气，这次她没有把握了，毕竟自己抓了葛天已经在了明处，对方在暗处有什么实力自己也不清楚，道：“但愿如此吧。”
当晚，刘斌趁着马上要关城门，便是乔装出城一路南下只奔南诏天都。
第二日，宋昭阳照例去了大牢，她想趁着事情还没有发酵再多问出点东西，但是葛天昨天挨打今天便是发了高热，现在整个人昏睡着，怕是一时半会问不到什么了。
宋昭阳只觉得不妙，便是对狱卒说道：“请一个郎中。”
但是想了想不妥把人叫了回来，她突然觉得现下不能找任何外人接触葛天，自己必须十万分的小心不能大意，不过她倒是想到了一个也在吃药的人，那个药方便可以借一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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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远风只觉得一道阴影压了过来，他早就察觉到了宋昭阳的靠近，她每次来的时候脚步轻的近乎听不到，只不过今日步履比往日着急了些，从踏入他的院子里面便是直奔着他而来。
“唔，要东西的话还没有写出来。”牧远风说话的语气豪横了些，知道对方一定是有急事求连头都没有抬，直接将宋昭阳的话堵在了口边。
宋昭阳见牧远风把自己不当回事，直接抽掉了牧远风手中的毛笔道：“不是找你要账目，你这几日吃的药方子有没有。”
宋昭阳说话语气急了些，牧远风反而慢条斯理的整理起了纸张，然后才慢悠悠的说道：“有啊。”
牧远风抬头对上宋昭阳的眼睛，那眼下的青灰色吓了牧远风一跳，前一次见面还没几天呢，这是多久没休息。
宋昭阳觉得自己居高临下的姿势有点欠妥，然后蹲在牧远风的对面道：“你的方子给我抄一份吧。”
牧远风有点不太适应，前一段时间还颐指气使的一副矜贵公子的做派，这下子语气中带着一点祈求，他对那天晚上不放自己回家有点耿耿于怀，便是有意为难她道：“求我，我便给你。”
说完牧远风有点洋洋得意，一副今日你终于被我拿捏了的姿态。
宋昭阳是会说软话，但是对着牧远风鼻孔看人的态度，突然觉得有些人就是不应该给好脸色，不然容易蹬鼻子上脸不知道天高地厚，她拿着毛笔往那鼻孔戳去。
牧远风吓了一跳，不过也是敏捷的侧头躲了过去，然后手握住了笔杆，他只不过想出出气，对方怎么就恼羞成怒了。
宋昭阳眼见拉也拉不动，便松手站起身准备喊人过来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