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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站在楼下,抬头看向十五楼高处亮着灯的窗口,已经亭亭玉立的盈盈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五年了,已经有五年了……耳边是电话里母亲的声音:“安阿姨说,请你无论如何去一趟……”

“嗯……走开……”正当思绪远漂的时候,不知哪里踉踉跄跄的走来一个醉鬼跌坐在不远处的栏杆边上,嘴里咕咕自语。

“安凯?!”盈盈有些不敢相信,在他跟前停下。

“嗯?……”眼前这个酩酊大醉一脸胡渣邋里邋遢的男人就是昔日印象中的阳光帅气的大男生吗,换做是别人也许根本无法认出来,但是盈盈不会认错,这醉汉抬头看她一眼,紧接着手机铃声响起,“喂……在楼下……”话没说完,扑通倒地。

“安凯?安凯……”盈盈上前扶起他,费尽力气把他拖进电梯,带到了十五楼。

“叮——咚”电梯门刚刚打开。

“盈盈?安凯……”不知何时等在门外的安妈妈一把扶住正往下倒的安凯,上上下下的找钥匙开门,“快,快进来。”

扶着不省人事的安凯到床上躺下,安妈妈这才抓住盈盈的手:“盈盈,你终于肯来了。现在只有你了,也许你能劝劝他。从小到大,他最疼你了,你一定要劝劝他……”

“安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安凯怎么会……”盈盈一直认为,她离开的这五年,大家都应该是幸福的,安凯和甄珠婚姻美满,林远哥去国外大展宏图,夏潮穿上戎装报效祖国,然而眼前这位母亲一通声泪俱下的电话,似乎打破了自己脑海中的一切记忆。

即使心里不愿意,安妈妈还是不得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记忆一下被拉到了半年前:“那时,他们也准备结婚。珍珠这孩子从小时候起就常常生病,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只是在婚礼前,却突然间恶化,问遍了大小医院,医生都说无能为力了,婚期一拖再拖。这时候,安凯的父亲就看上了徐部长的女儿,对方的父母也有意,于是两家人就开始频繁往来,目的就是促成两个孩子的姻缘,谁知安凯知道了之后大发脾气,跟他父亲狠狠地吵了一架:

……

‘你就这么利欲熏心,就这么迫不及待!甄珠可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可真做的出来,如果哪天换做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是不是也打算抛弃妻子,自己一个人平步青云!!’

‘既然已经无药可医,当然要早做打算,难道你以为机会会天天等着你吗?男人志在四方,你就知道整天儿女情长,一辈子都不上教,看看你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

因为应付徐家的女儿,甄珠病发的时候,安凯没在她身旁,也不知什么时候,医院就找不到人了,安凯追到加拿大的时候,老甄一家已经搬家了,问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从那以后,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安妈妈伤心的把目光停留在儿子沉醉的脸上,“不理他父亲,怪我和他父亲串通一起瞒着他,也不肯回江城去。一醒来就赶我走,把门锁都换了。”

“给我酒……我的酒……”安凯醒来,摇摇晃晃地就爬起来东翻西找。

“安凯,不要再喝了。”盈盈闻声过去扶住他。

“你是谁,要你来管我?”

“安凯,我是盈盈啊?”

“盈盈……”安凯继续挣扎着四处翻找,“哪个盈盈,都走开!”

“哥哥——”盈盈上前扶住跌倒的他。

“哥哥?”安凯抬头双眼迷糊的看着她,“扫把星……臭……臭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一起身,又跌倒了,“你……你不是失踪了吗……你……” 安凯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你的阿翼,把珍珠带走了,他大概搞错了,对不对?他想带走的是你,对不对?你把珍珠还给我,还给我!……你这个……扫把星……”

“安凯!”安妈妈想不到一向懂事的儿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是过去,他可是一点儿都舍不得伤害这个妹妹的。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走啊走啊,快走!\"盛怒之下,安凯迷迷糊糊,手臂一挥往茶几上拍去,茶几上茶杯倒下,热茶向他洒去。

“哥——!”盈盈一着急,伸手护住地上的安凯,险些被烫到,安妈妈赶紧收拾。安凯自己却浑然不知,已然昏睡不醒。

终于,安母启程返回江城,依依不舍,只眼中含泪,拉着盈盈的双手反复交代:“盈盈啊,你一定要照顾好哥哥……”似乎完全忘了,眼前不过是个年轻的孩子。

“我知道,安姨,您回去吧,路上小心。”盈盈也一路安慰过来,送到车站。

送走安母,才回到安凯公寓,却撞上正下电梯的安凯,“安凯,安凯,你去哪儿……”盈盈一路叫唤地追着他到车库。

“走开,别管我。”

“你不能开车的,安凯。”盈盈正要阻止开车门的他,安凯“噗嗵”一声直接倒在地上。

“安凯,安凯?怎么了,你醒醒,安凯 ——……” 盈盈连声叫唤都没有反应,匆匆掏出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

“安凯,安凯——你醒醒,安凯——”盈盈心急如焚,在救护车上一路上一直在叫他,直到医院。

“打……电话给,夏潮,笨蛋!”安凯丢下这么句话,就被迅速推进了急救室。

盈盈呆在原地,数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匆匆翻找手中安凯的外套,掏出手机拨通夏潮的号码。

那些尘封的往事,之所以始终不曾真正从我们心底深处消失,是因为,无论苦涩还是甜蜜,那都是我们生命中青春留下的唯一足迹。

一所二层小洋楼的二楼小客厅里,一名气质娴雅体型微胖的中年妇女夹着手包边戴耳环边交代横七竖八歪在沙发上的几个十来岁娃娃道:“饭菜都烧好放在冰箱里了,阿翼让林远哥给你们热热都按时吃饭啊,我和你爸爸去吃喜酒,晚上才能回来。记得教妹妹写作业啊。”

“知道了,妈。”一个年纪最小的乖乖仔少年头看着电视也不回的答道。

楼下车子刚刚传来开动远去的声响,楼上四双眼睛,八目一对,几个大男孩七手八脚立刻行动起来。

“快,搬沙发!”

“阿翼你挪一下那个茶几。”

“盈盈去拿计分条。”

……

“这次是什么,跆拳道还是柔道?”一个和乖乖仔差不多年纪的乖巧小女孩在一个房间里边找边问。

“空手道。”

小女孩出来的时候地板上毯子都已经铺好了,一个约摸大两岁的格外帅气的少年一把拉着小女孩就往场外沙发上放:“快坐好,记分牌!”接着一把五颜六色的便签条塞在她手上,“老规矩,别记错了。”

“为什么又是我?”

“因为你不能打!”几个男孩子异口同声,摆好架势即将开战“第一场:安凯对林远,准备”

……

……

“二哥赢!左边。”那个格外帅气的男孩子手舞足蹈的用勺子敲起盘子,地毯上一个比较高瘦斯文的男孩子已经大汗淋漓地瘫倒在地道,另一个比较结实俊朗虎头虎脑的男孩子也喘着粗气直灌水。

“没有地方了,安凯,再贴就到额头了,那是林远哥的地盘。”乖乖仔阿翼拿着蓝色便签条在小姑娘贴满彩条的小脸上比来比去。

“哎呀,你别老动来动去的盈盈,都掉了,等下还要数分请客的。”格外帅气的安凯跑过来看。

“怪痒痒的。”小女孩伸手开始挠。

“我看看,呀,别抓了,都肿了。”安凯凑近仔细的端详,“红红的。”

“真的,我看看,镜子呢。”小姑娘盈盈左右晃晃想找镜子。

“看来以后不能拿你当记分牌了,”安凯轻轻的用手左捏右捏的看着,“细皮嫩肉的,怪不得过敏呢!”

“二哥,钱包借用一下,我带盈盈去买洗面奶。”安凯不怀好意的上前踢踢坐在地上虎头虎脑的男孩子。

“怎么又找我?”男孩子没好气的瞪他看向房间,“自己去房间拿。”

“因为你赢的最多,贴得最多啊。”安凯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看看她可怜的小脸上,都是你夏潮的大名呢”。

“你就知道假公济私。”男孩子都懒得理他。

“他一定会把一个暑假的冰淇淋都买回来的,然后三天吃完。”乖乖仔阿翼插嘴。

“去,好像你不吃一样!”安凯坏笑地把他踢到一边。

……

……

“啊,都焦了?”小丫头盈盈低头专注地看着那烟印子,不敢相信,轻轻地皱起眉头,实在无法理解。林远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心头一动,慢慢地低头,凑到她脸颊边上,想吻她,快到唇边,又停在那里不动。而盈盈依然低头有些害怕地看着那烧焦的皮肤,全然不觉察。

“林远!”程翼一进门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就气呼呼地直称其名,也许这一刻,他根本不认为这个人配让他叫声哥哥。

“还不快带她出去?”林远看着一脸怒气的他,冷漠的瞥他一眼。

“你什么意思,想把盈盈当你的分手疗伤药吗!?”乖乖仔这回较真了,一把拉过盈盈护在身后。

“怎么,这么认真,认定她是属于你的吗?”林远也杠上了,话里有话。

“不管是属于谁的,你都不该这样对盈盈!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乖乖仔格外生气,小丫头一脸惊呆。

“虚伪!”林远冷笑,“喜欢她就早点说,不然别怪别人不客气!”

“你在说什么鬼话!”乖乖仔眼看火苗直接烧起来了。

“怎么回事,开打呀?”安凯闻声跑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夏潮一把将盈盈拦腰抱住,动作迅速的往阳台一放,“咣铛”一下把铁栏门锁上,转身返回。

“阿翼,阿翼——,二哥你放我出去,阿翼——”盈盈心急如焚的哭着,不停的摇那铁栅门。

……

“怎么回事啊,打群架啊你们?!阿翼你也有份!?”气质娴雅的中年妇女气呼呼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一字排开的四个男孩子齐刷刷的跪在地上,个个脸上挂彩,不敢说话。

“叫你们带好妹妹,带好妹妹,就这样做榜样的?明天统统跟你们爸爸妈妈说住校,不准回来!”

……

……

“看看,都是你连累我们受罚的。有什么好担心的,有我和二哥在,打不死的啦!”安凯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在吃香蕉。

“你走开,不要你管,走开啊!”小丫头盈盈似乎还在生二哥关她在阳台的气,连药都不肯擦。

“你怎么,你怎么就知道阿翼啊?这男生打架,你往里凑什么,伤到了吧?”虎头虎脑的夏潮也不会哄人,就知道讲道理,无可奈何她。

“哇,这是什么,这么难看,一块红一块紫的,二哥你也太逊了!”安凯指着小丫头那五分裤下膝盖上的红药水和紫药水调侃,“真是不解女人心,这下别想穿短裙子了。走,别理这个大老粗,三哥我带你去买几条长裙,顺便买两双新鞋子配个新款背包。”

“又来了,你想把她养成败家女啊?”夏潮收起药瓶棉签备用医药箱。

“要败也是败阿翼家,你着什么急啊?”安凯满不在乎,笑嘻嘻的。

“你就带坏她吧。”夏潮摇摇头。

……

……

“还是不行,时间超过太多了呢!”乖乖仔阿翼看看手表,又看看盈盈还在涂抹的画布。

“阿翼你别勉强她了,你看不出来吗,她因为你才硬逼自己的。她是个笨蛋了,比我们几个都笨。”歪在沙发上的安凯看不下去,冒出这么一句。

“美术要看灵感和手感的,”夏潮站起来,“又不是数理化,会做就飞笔。”

“可是,如果还是这样下去,就赶不及今年的考试了。”程翼有些担心。

“那就多等一年吧,而且她也不像你天才,可以跳两级念书。”夏潮觉得顺其自然,“反正妹妹还小。”

“不一定要一起上大学的了,你当学长她当学妹也可以的。”安凯好像什么都清楚。

……

……

“大概是利用电脑程序漏洞之类的吧?吸了不少钱呢。”安凯吊儿郎当的答道。

“你这样做,让那些赔掉的小户怎么办?那些人本来就没什么钱!”翼生气。

“我有那么大影响力吗?”瘦瘦高高的林远已经变成斯文的西装革履无框眼镜形象了,一脸的满不在乎的出门了。

“等你有那么大影响力的时候,就该去坐牢了!”阿翼还在对着背影吼,以为他可以听得进去。

“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事。”一直默不作声的夏潮自言自语。

……

……

“从大户室出来,被人捅了一刀,应该是输钱输红眼了的。” 夏潮摇摇头,“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真的出事了。”安凯到有几分意外,“看来阿翼是对的,幸好他今天没带盈盈去玩。”

“这家伙真是活该!”夏潮道,“早就叫他玩玩就算了,不要真的套钱出来。”

……

江滨医院。

夏潮匆匆的冲到急救室外,一个柔弱的身影独自坐在一排空荡荡的等候椅中,熟悉而又陌生。

五年了,没想到五年后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相见,和五年前最后分别前一样。

“盈盈?”夏潮伏下身,看着这张苍白的面容。

“二哥!”盈盈抬头一看,仿佛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着急起身却不知何时已经麻木的双腿一软,扑倒在夏潮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

夏潮发现,她在发抖,全身仿佛瞬间坍塌下来,柔软无力,和五年前翼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这个记忆,太深刻了。

“怎么样了,进去多久了?”夏潮扶她坐下,静静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

“医生……”

“你们是病人家属吗?”

“是的,他怎么样了?”

“要不要紧?”

“身上的几处外伤没什么大问题,很快就会好的。”

“他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问题在于他内脏,因为长时间的酗酒,已经出现了慢性酒精中毒的病状,如果他再这样喝酒下去,就会导致内脏的功能代谢障碍,甚至衰竭,详细情况地会有李医生把检查结果拿给你们看。”

“记住,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让他像这样喝酒了。”

安凯被推往病房,留院观察,盈盈留在病房里看护,夏潮去办理手续。

看着安凯打着吊瓶昏沉睡去,盈盈起身关窗,看到医院后的庭廊外,夏潮独自伫立江滨,双手插在腰上,眼睛看着静静流淌的江面一言不发。

“二哥,在担心安凯吗?”盈盈走上前明知故问,有些话,要他自己说出来心里才会好受些。

“甄珠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嗯。”盈盈点点头。

夏潮捡起地上的碎石子投往江心打水跳,一下,两下,三下,……那石子接连在江面跳远,接着又是第二颗,第三颗……“早知道,我就去学医了。”

先是程翼,又是珍珠,当初去念警院,是想找出阿翼死的真相,现在珍珠走了,看见安凯变成这样,才想到去学医,夏潮恨自己为什么总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有所觉悟呢?

“安凯会熬过来的,他还年轻。”盈盈静静地走到他身边,那语气中透着一种安宁,夏潮转头看到她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淡淡的。

是啊,别忘了,她是过来人。

“我会去照顾他的,二哥放心吧。”

“盈盈,好像变了不少。” 不知道何时起,盈盈开始变得善解人意了,也变得,会安慰人了。夏潮看到那双仿佛经过世事洗礼的双眼,“以前,遇到事情,只会自己躲起来哭。”

盈盈淡淡一笑,“哥哥也变了。过去,哥哥什么都不跟盈盈说,总是等到事情结束了,盈盈才知道。”

往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

“你去哪儿?”夏潮一把将她拦住。

“我要去警局,是他害死阿翼的!”盈盈不停地胡乱抓打他的后背。

“不准去!”夏潮将她拦腰抱起,迅速进房间背靠房门一手伸到身后一下就把门锁上。

“二哥,你干什么,放我出去!”

夏潮这会子已经没力气跟她解释了。

“你放开我,放开!”盈盈还在挣扎。

“别去……”夏潮把她扳倒在床上,自己也扑倒在侧,只来得及在她耳边留下一句,“我已经去过了……”之后就闭眼晕过去了。

盈盈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伸起刚才打他后背的手一看,血正顺着往下流。

“二哥,二哥……”盈盈惊慌失措的摇着他,才看到他苍白的脸。

“二哥,你醒醒,二哥,二哥……”盈盈声音发抖。

“去,叫安凯,不要让叔叔,和阿姨看到。”夏潮被她叫醒过来,“还有,答应二哥,有什么事情,让哥哥们去做,不要让那些没有人性的家伙看到你,警察那里也不许去,不要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快答应我……”

……

夏潮莞尔一笑:“那时因为你和珍珠年纪还小,我们不喜欢带着你们两个拖油瓶。”

曾几何时,自己耳边总是那么吵闹声一片:

……

“二哥救命,二哥救命!”

“臭丫头,还跑,都怪你。”

“你又赖别人,别跑了。”

“啪!”架子上的花瓶应声而倒,仿佛这是它在这个玩闹之家的必然命运。

“又摔碎什么了?”恩雅闻声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几个小娃娃面面相觑,鸦雀无声。接下来,惩罚是不可少的了……

“都跪好了,把手伸出来。”恩雅拿出尺子,挨个打手心。

“哇唔——哇——阿姨不会怜香惜玉,哇唔——唔——……”

“你说什么?”恩雅又好气又好笑。

“笨蛋,这招对付叔叔才有用啦!”安凯低头咕哝。

“安凯,一定是你教她的对不对,你都把妹妹带坏了,唉!”恩雅哭笑不得。“还笑,阿翼,你也跟着胡闹。”

“阿姨,不关盈盈的事,让她去吃饭吧。”还是夏潮有当哥哥的范儿。

“林远,你给他们每个人打五下手心,好好认错了,才能吃饭。我带盈盈去洗脸。”

“我错了,林远哥。”安凯绝对是个叛徒,“我还要去接珍珠上声乐课,让我先去吃饭吧?”

……

感情的世界里,因为有你在,所以快乐,也因此而酝酿了你不在时的思念之苦。

几日后,离开医院,夏潮把安凯送回他的高级公寓。

满屋子里都是狼藉一片,乱七八糟,空酒瓶扔的四处都是,珍珠的照片,两人的合影几乎无处不在,墙壁上,沙发上,桌子上,地上,床上……

“滚吧,我没事。”安凯有气无力的推开把他放到床上的夏潮。

“知道了,躺好了你。”夏潮看看他无奈的摇头,给他盖上被子。

“我送你回去吧盈盈?”夏潮转身出来。

“不,我先看会儿他吧,医生说等会儿给他敷药。”

“那好吧,我把钥匙给你,走的时候帮他把门锁上,看他神志不清的。”夏潮把钥匙取下来,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

冰箱里空荡荡的,厨房也乱作一堆,米盒子进了水,米粉面条散落一摊,瓶瓶罐罐都是过期的,没有一样可以吃的,连水壶都是歪倒在一边的……看来这厨房已经久无人烟了。

盈盈动手开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下楼给他买了些吃的回来,然后又给他敷上了药,留了张字条在桌上交代他吃饭服药才离开。

接连几天,盈盈心里记挂着安凯,下了班就匆匆赶到的他公寓。

每次一进门,除非喝醉了呼呼大睡,不然就是看见他又抱着酒瓶喝锝酩酊大醉。

“安凯,安凯~,你不能再喝酒了。”盈盈上前去夺他的酒瓶子。

“走开,别管我……”安凯一把推开她,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别管我。”

“快给~我。”盈盈又上前去抢,使出更大的劲,又拖又拽。

“叫你别管我,臭丫头,你来干什么?”安凯发起火,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你不是消失了吗?怎么,怎么又冒出来了,你不是不理我们吗,现在回来干什么,干什么!?你回来看我笑话对不对,对不对?!”安凯把她推倒一边,自己也摔倒在地,“你来看我和你一样倒霉,你高兴了啊,高兴了……”

“混蛋……你们都是混蛋……不理我……呃——……”还没站直,安凯一阵眩晕,胃里一抽,开始呕吐。

“安凯——……”盈盈一把扶住他,让他吐完,然后把他扶到沙发上,抽出面巾纸,帮他擦干净,盈盈给他倒了杯水来,还有洗漱盆:“安凯,喝点水,漱一下。”

医生的话在耳边回响:“如果出现焦虑,失眠就给他服用Benzodiazepine,如果……”

“红色的……”盈盈在桌上那一堆上次从医院了领回来的药包中翻找着,发现这些药都封得好好的,看来安凯一次也没有服用过。

“安凯?”盈盈扶起昏昏沉沉的安凯,把药给他喂下去,看着他终于安静入睡。

“哥,原谅我。”盈盈伏下身,眼中泪光闪动,双眼中依然留有往日的苦楚,以及抹不去的伤感,“我当时,只是太害怕了……我能熬到今天,不容易……”

收起悲伤,盈盈依旧开始收拾那一滩呕吐物。

屋子里又乱作一片,昨天留下的食物和字条纹丝未动……看来他从昨天到现在除了酒之外粒米未进。

熬了粥,趁着安凯晕晕沉沉的时候,盈盈扶着他喂了几口。又做了些小菜,熬了汤,留在冰箱里,才离开。回到住所,已是半夜,合租的室友们都睡下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安凯依旧没有丝毫好转,依旧每天醉生梦死、烂醉如泥,打开冰箱,临走时做好的东西一点也没动过,他还是只喝酒。

盈盈轻叹口气,进房里,轻轻从安凯手中抽出酒瓶子,把那酒都倒进洗漱池里,还有桌子下的,厨房里的,翻遍整个屋子,把所有能找到的酒都拿出来一瓶一瓶倒掉,把瓶子一个个扔进垃圾筒里……

“死丫头,你在干什么!”安凯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睁眼看见盈盈,立刻发疯似的半爬半摔的冲过来,“快停手阿,臭丫头,听见没有!快给我!”

“医生说你不能再喝酒了。”盈盈一把推开他,继续倒酒,可怜往日身手不错的大男生此时竟力不及她,如烂泥般一推即倒,跌在一旁。

眼看又要倒完一瓶,安凯把酒劲使出来了,上前与她拉扯不清:“快停下,死丫头,信不信我打你,给我!”

“我不会给你的。”盈盈使劲把酒瓶往墙角一扔,“哐当!”一声,立即摔碎了。

“死丫头……”安凯一把拽住她,却又开始抽搐,“安凯?!”盈盈蹲下扶他。

“死丫头……”接着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跪倒在地,越抱越紧,也越来越难受,一口直接咬在盈盈的肩头上,紧闭双眼痛苦的挣扎着。

盈盈紧紧皱着眉头,抱着他坚持着,“安凯,熬一熬,很快就会过去的……”

等他睡去,盈盈仍旧是重新熬好了粥,给迷迷糊糊的他灌了半碗,再喂了药,做好饭菜留在冰箱里,又收拾了一通屋子,才离开。回到住所,又是深夜。

日复一日,这一天,盈盈进门没听到动静,里外一圈,不见人,打电话关机,转头发现手机掉在墙角,根本没电,明明临走前给他冲满的。

糟糕,大晚上的,他这个样子能去哪儿?

盈盈心里一急,拨通夏潮的电话:“二哥,安凯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我进来就不见他人,手机丢在家里。”

“先别急,你到窗台看看他的车子在吗?”

“不在。”

“知道了,你在楼下等我。”

没多久,夏潮打车到楼下:“快上车吧。”接上盈盈,车子载着二人来到酒吧一条街。

下了车,夏潮挨个儿一家一家的进去找,终于在第六家把安凯揪了出来,已经喝得快不省人事了。

把他弄回公寓,又是一番累人的料理之后,夏潮开车送盈盈回住所,却见她只是发呆,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回去早点休息吧,安凯不是一两天就能好起来的,不要先把自己累坏了。”

“我知道,谢谢二哥。”盈盈心不在焉的应付了一句,眼光却一直停留在车窗上透过玻璃望向一路上街边花花绿绿的大小灯光,人世匆匆啊,盈盈心里默默地念到:\"安凯,你一定要熬过来啊,不要像我一样,等到把自己弄残废了,才能让事情过去……\"

每天都无心工作,到了周末,一进门,歪躺在地上的安凯就朝她扔东西:“都滚啊,别来烦我,滚啊……”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又去买了酒回来,已经喝得一塌糊涂。

盈盈看着冰箱里堆积的食物,粥,汤,小菜,水果……无奈的叹口气,只得又上去拿他的酒:“安~凯,不要再喝了,你要吃点东西才行……”

“走开,死丫头,我叫你滚啊,听见没有!”安凯护着他的酒,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叫你滚啊,听不懂啊,再不走,信不信我动手打你!!”

一记拳头落在盈盈耳边的门板上。

“你不会打我的,就算是看在阿翼的份上。”盈盈根本不理会他的暴躁,看着他平静的道,“从小到大,你从来都没有动手打过我,你只会骂我笨蛋,傻瓜,蠢货,臭丫头……”

往事历历在目,“臭丫头,我都把你宠坏了……”安凯脑海中仿佛瞬间飞过无数的记忆,顿时浑身无力,耷拉着脑袋,转身喃喃自语摇摇晃晃的回房趴倒就睡“臭丫头……”。

盈盈瞧他闹够了,进来帮他把鞋子拿下来,拉开毛巾被帮他盖上,又进洗漱间端来水盆和毛巾,把毛巾湿了敷在他额头上,完了之后掩上门开始收拾屋子进厨房熬粥烧菜。

安凯醒来,盈盈把粥端来:“安凯,吃点东西吧,等会好吃药。”

“不吃,我要喝酒,给我酒,我的酒……”安凯一把把粥打翻,又开始找他的酒。

盈盈只得收拾了,在盛了一碗过来:“先喝粥,把粥喝酒给你酒。”

“不喝,酒,给我酒,我的酒……”又是一把打翻,安凯开始东翻西找。

“安凯——”盈盈只得又去收拾了。

安凯开始满屋子乱翻,翻着翻着开始扔东西,“我的酒呢,酒呢……把酒给我……死丫头……”桌子上的,书柜上的,都被砸下来了,还开始咆哮,“死丫头——……”

“安凯——快停下,安凯——”盈盈瞧见没几下他手上就开始出血了。

“给我酒啊,死丫头……”大概是没力气了,安凯终于停下来喘着气一下坐在地上。

盈盈赶紧找来医药箱给他包扎处理伤口,这一天仍旧不肯吃东西,迷迷糊糊的就睡去了。

这日不知何时,安凯宿醉醒来,已不见手中的酒瓶,盈盈已经在家里清洗那一大堆的臭衣服、呕吐床单被套、沙发垫子……。

“死丫头,给我酒啊,给我酒,你听到没有?!给我酒……”安凯又开始闹,砸东西,朝她扔东西……

“安凯——”盈盈一躲闪,转身把门一把锁上,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已经把家里的瓷器,玻璃杯子,尖角的摆设,金属雕塑,水果刀……所有危险的东西都收到柜子里锁起来了,连给他盛饭菜的碗碟筷子勺子喝水的杯子都换成塑胶制品了。

“给我开门,死丫头!快开门……”此时里面已经又开始一阵一阵乒乒砰砰摔东西的声音,每摔一次,耳朵贴在门外盈盈的眉头就皱一下,虽然没有危险品了,可是还是担心他会摔倒、撞到、碰到、磕到、伤到……。

过了好一会儿,仿佛终于渐渐的安静下来了,只听到门后扑通一声,还带着一声磕门的声音,盈盈轻轻转动门锁打开门,只见安凯倒在地上□□:“死丫头,给我水,水……”

盈盈赶紧进厨房倒来杯温水,扶他起来递到口边:“安凯,来,水。”

安凯慢慢喝下半杯,大概累了,也不再闹了,盈盈喂他吃了药,扶他躺到床上,他就自己睡着了。

盈盈开始轻手轻脚的收拾完他刚刚乱扔了一地的东西,然后进厨房去熬粥,又炖上了汤,自己也累了,靠在沙发上就打起盹了。

安凯不知何时醒来,见她坐着睡着了,桌上还晾着的粥,拿上钥匙一关门就出去了。

“安凯!”盈盈听到门声,一下惊醒,一眼瞧见房里没了人影,抓起包就追出门去,到了楼下,眼见安凯已经开车走了,赶紧打车跟上。

接着就跟到了酒吧一条街,车子停在路边,人却不见踪影。

“又是这里。”盈盈只得一间一间酒吧地进去找,一间,两间,三间,四间……终于在第七家找到酩酊大醉的他,就这么一会子,他桌前已经摆满五六个空酒瓶了,盈盈只得把醉醺醺的他架在肩上,费尽力气的拉上计程车拖回家,他的车子也只能打电话给夏潮去开回来。

“台风?”

天气预报刚放完,盈盈心中隐隐感到不妙,没等下班就匆匆收拾东西,不顾疯狂的登陆前风把这座海滨城市所有道路两旁的大树小树大肆摇摆得像一个个狰狞的鬼魅,踩着随时被刮飞的电动车就往安凯的公寓去。

果然!

来到门前一打开锁,就看见安凯蜷缩在地上抱着头滚来滚去,横冲直撞,口中还不停地叫唤着珍珠,尚未关上的窗子吹进来阵阵强风把屋子横扫得七零八落,此时台风已经到达,夹着雨点“啪啪”不停地大声敲打在玻璃上。

“安凯——”盈盈一进门赶紧抓住沙发上的靠枕塞到他手上,然后迅速把所有的窗子和阳台的大玻璃门锁上,紧接着到厨房找出药盒和水瓶子立即转身出来。

“安凯,”盈盈上前把正死死抱着那靠枕撕扯的安凯抱起,“好了,没事了。来,先把药吃了。”说着就把水瓶子塞到他嘴里,看着他灌了两口没呛出来,赶紧就把药片喂到他嘴里,再用手再他后背从上往下顺了顺帮他咽下去,然后多多少少的灌下些汤水。

自那日台风发作过后,安凯再也没有力气胡闹,自己也出不了门,只任由盈盈伺候他,做了饭菜端给他也不吃,只有熬汤或粥,灌他就喝,扶他便睡,不然终日好似被抽了魂魄一般,只是发呆。也正因为不在胡乱折腾,这些天才见好了些。

谁知才养起些精神,这天竟发起疯来:

“这是什么,谁让你进厨房的,谁让你动她的厨房的!你这是做什么,你想取代珍珠吗,嗯?你以为你做这些就能取代珍珠吗?!”安凯一把将那粥全都打翻在地,一把抓住盈盈按倒到床上,“好,你想代替她是不是,我现在就让你变成这个家的女主人……”接着开始胡乱的狂吻。

“如果我能取代珍珠,哥哥能取代阿翼吗?”盈盈不理会他的酒疯,只是在他耳边静静地说道,只见安凯停下,然后慢慢的伸手开始拍着他的后背往下顺抚,慢慢地,轻轻地,一遍又一遍……

这是她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她当然了解他,当然知道怎样对付他……

“哥,就这么想赶我走吗? ”盈盈当然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安凯停下胡闹,他知道这点小伎俩瞒不过这个妹妹,这个叫了二十几年的妹妹,转而开始摔东西,“死丫头,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管我,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珍珠,你快回来,回来啊……”

“哥,不要这样,珍珠不喜欢这么乱的,你要把它们收好了,不然以后就看不到了。”盈盈顺着他的思维缓缓劝他。

“以后,哪还有什么以后……”安凯苦笑,“再也没有什么以后了……”

“有的,哥。以后,在你高兴的时候,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在你想她的时候,她都会回来看你的。你要把东西都收拾好,放好了,不然她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了,脏了,乱了,她会发脾气的?”

“死丫头……”安凯一拳砸在桌子上想哭哭不出来。

盈盈再次摊开掌心,轻拍他的后背往下顺抚,慢慢地,慢慢地,一遍又一遍……等着他发泄完,等他自己慢慢的安静下来,“哥,别赶我走,你不管妹妹了吗?我想吃娃娃雪糕,你还要带我去偷二哥的钱包好吗……哥哥就算是为了盈盈,不要丢下盈盈一个人?你是哥哥,你要留下来照顾妹妹,要把妹妹打扮得像个洋娃娃一样,要给我买很多漂亮的衣服,帮我涂各种颜色的指甲油,还要给我买很贵很贵的球鞋,要把妹妹教成个小妖精,偷走好多好多男人的心……”

“你这个自私的家伙,就知道跟我哭。”安凯终于抬头看着她,往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在,在阿翼面前,就只会死撑着……”只听到低低的哽泣……

如此消停了几日,不知几时,安凯又自己跑出去买了酒回来。

“怎么又喝上了?” 盈盈一进门,就上去夺他的酒瓶子。

“走开,不要你管我!”安凯一边摆开盈盈一边护着他的酒瓶踉踉跄跄的移步子,“珍珠,珍珠,我的珍珠……”

“安凯,”盈盈使劲拽那酒瓶子,“快给我。”

“走开,我叫你走开!!”安凯开始发脾气,一把甩开她,仰着脖子又开始灌酒。

“别~~再喝了。”盈盈拽不过,索性拉着他的手往旁边掰,让那酒全都倒出来流到地板上。

“你做什么!?”安凯扑到地上双手不停地去捧那酒,“你这个死丫头,你是个冷血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无动于衷的活着,你不爱阿翼、你根本不爱阿翼,你这个没有感情的女人。”又开始无理取闹了,“你滚开!”说着又伸手就去捡起那玻璃空瓶想喝那点剩下的底子,不料一个歪倒打碎了瓶子。

“当心手啊!”盈盈赶紧一脚把那玻璃渣渣全踢开。

“走开啊,用不着你管我,让我喝死算了,喝死最好,喝死就可以见到珍珠了,喝死就不会这么痛了……”又开始埋头握拳捶地板。

“安凯,珍珠一定不想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盈盈使尽全力想拉他起来,“珍珠很爱你,她都看着呢,一直在看着你,……”盈盈扶起他紧紧握拳的双手,双眉如问号地看着他,“她就在你旁边?一直都在……”

看着盈盈的眼睛,安凯终于安静下来,呆呆的发怔了好久之后才一把抱入她怀中,终于发泄出来了:“死丫头——……”

“好痛,真的好痛……”安凯牙齿一口咬在她的肩上,无声的抽泣着……

“我知道。”盈盈清眉一皱,忍着痛,咬住自己的下唇,双手抱着他,并不打算去打扰他的悲痛,他需要释放……

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痛过,怎么会不知道呢?

每一个个早上,睁开眼睛就开始流泪,每一个个深夜,泪水挂在眼角边睡去……无数张雪白的画纸,一幅幅相同的面容,一个个相同的身影,飞舞在不停挥动的十指之间,直到整条胳膊酸楚难耐,直到每一个手指关节都如针刺般痛,直到……

这一切,都还留在记忆里,那一年,程翼离开的时候……

“安凯,你可一定要熬过来啊!”盈盈看着在自己怀里终于渐渐安静下来昏睡过去的安凯,右手轻轻的捧着那张昔日帅气而精致的脸庞,而今消瘦的不成人形,“虽然很难熬,但无论如何,你都要熬过来啊,哥……”伸手温柔地抱着他,仿佛抱着自己需要呵护的孩子。

如此反反复复,盈盈一不在,安凯就出去买酒回来喝的醉醺醺,终于还是发展到了行动力失控、精神错乱的程度。

“快给~我!”盈盈使劲从他手中拽下那酒瓶子扔到一旁,爬过去抱住抽搐的安凯,“安凯,安凯——”

他却忍不住不停地在地上翻滚。

“快,来,把药喝了。”盈盈费了好大劲摁住他,拧开那瓶盖,往他嘴里灌,有了前几次的经验,盈盈特意把药装到塑料瓶里。

看着他好不容易都喝下去了,安凯还在手脚发抖,全身都难受,药效没那么快。

“珍珠,珍珠……”脑子又开始一片混乱,胡乱的往盈盈胳膊上抓。

“安凯,安凯——”盈盈使劲摇摇他,看着他的视线终于转到自己的脸上。

“盈盈……”安凯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了,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只是抱着她的腰,头深深的埋在她的怀里。

被他折腾得筋疲力尽的盈盈此时也无力的靠在床沿边上,闭上眼渐渐地睡过去了,怀里仍然压着他一八几的沉甸甸的重量。

当警察的难得休息一天,夏潮过来,看见满地的玻璃碎渣,散落一地的药片,再看看盈盈短袖下手臂上一道道的抓痕和血印,还有在她怀里睡着的安凯,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盈盈,盈盈?”夏潮上前轻轻摇她。

“二哥来了。”盈盈睡眼朦胧的抬头看着他。

“嗯。”夏潮点点头,“来,我来吧。”伸手把安凯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盈盈一起身,手脚却已麻了,一下跌到地上。

夏潮赶紧扶她到沙发上,帮她揉动手脚,“坐了多久了,也不注意。”接着转身拿来药箱,帮她处理胳膊和手臂上的伤口,看着那一道道的伤痕,夏潮心里好不难过,也不知道她自己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记得每次去看她,她却谁都不见……

人是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求生是本能,只要这种本能还没有耗尽,我们就得继续承受人生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直到有一天,体内不再分泌荷尔蒙,神经已麻木,到那时,我们亦将老去。

随着病情的好转,安凯渐渐恢复了意识,不再终日醉生梦死、精神错乱,却出现了行动障碍,也因此开始了另一种逃避现实的方式:

“都说了我要吃佛跳墙、佛跳墙!这是什么,是什么,垃圾啊,猫粮啊……”

“你想毒死我吗,死丫头,你想让我去陪你的阿翼是不是,是不是,说啊,你这个死丫头,扫把星……”

“安凯,起来喝点粥吧?”收拾完他呕吐在地上的那一大滩东西,粥也熬好了,盈盈走到床前轻声唤醒他。

“嗯。”安凯醒来,头痛着,盈盈把他胳膊搭在肩上,有些费力的扶着他到饭桌前坐下。

“又吃这些,我要吃龙虾。”安凯看见桌上清淡的菜色,又开始发牢骚,“我要喝燕窝……”

“明天再给你做,今天一定要吃这些,你要补充维生素。”盈盈给他盛好粥,“小心别烫到。”

转身回到他房间,一把扯下吐脏的床单,又卷起毛巾被,拆了湿乎乎的枕套,盈盈把这一堆东西抱起,塞到洗衣机里去。

从洗漱间出来,正准备回房间给他换上干净的一套,突然听见安凯叫她。

“臭丫头,臭丫头——”

“什么事情啊?”盈盈转身回来,看见他左手搭在碗边的桌面上,右手拿着勺子在打颤,粥都散流到桌子上了。

盈盈快步上前接下他手中的勺子,拿起抹布擦掉桌上的粥,然后坐到他旁边,端起粥碗,一勺一勺地喂到他唇边:“不要以为打翻就可以不喝,还是要喝完一碗的。看看烫不烫?”动作娴熟,表情安静,她不会让安凯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仿佛这些她都经历过……

这一切夏潮都看在眼里,感到心塞:这个自小稀里糊涂的丫头,已经变得如此善解人意、体贴入微了,而这些,在过去的五年里,都是经历过怎样的辛酸?

阴雨绵绵的天气,似乎有一种神秘的物质在刺激人的记忆细胞一样,容易让人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到了安凯的公寓楼下,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却似乎在哪里见过,看起来很安静,好像知道自己会出现而等在这里。

“你好,任小姐,我是安凯以前的助理,方便坐下来喝杯咖啡吗?”女孩礼貌的问,盈盈才想起,在安凯的影集里,不少工作人员合影中都出现过这张面孔。

来到咖啡馆里,盈盈发现,对面坐着的这个这女孩子的头发留得长长的,长得让人看了感觉有些忧伤。

“安凯他,还好吗?”这声音也是哽咽的。

“嗯。”盈盈只是点点头。

“我也曾经想要留下好好地照顾他,我相信我可以做得很好,比你更好……”话语间,女孩子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圈圈,“可是,他不肯给我机会,他,把我赶走了。”

盈盈垂下双眼,不想打扰她的悲伤。那女孩摘下眼镜,擦擦眼睛。

“既然你知道,他宁可自己醉生梦死都不肯给你机会,你又何必留恋他呢?”盈盈看到她已经收住了情绪,递上一张纸巾。

“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我输得太难看了。”

“你心里都明白,希望你不要怪他。”

“你的确很像他的家人。我知道你,以前甄小姐还在的时候,他们就时不时的提起你,就好像你一直都在他们的生活中一样。只是,我只在安凯的旧照片里见过你的样子。”

“是吗,我离开了一段时间。”盈盈浅浅的微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真羡慕你可以一直呆在他身边。为什么你没有爱上他呢,像他那样的一个人,几乎完美的外表,有能力,温柔,多情,体贴……”女孩再次陷入回想中。

“不知道,我是他妹妹,可能,是因为他哄女孩子那一套,我从小看习惯了吧。”盈盈仍旧只是淡淡一笑,心里却闪过一个人的影子——翼。也许,真正的回答应该是,因为那时候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了吧。

“我原本想拜托你照顾好他的,现在看来好像不必了。” 女孩现在才发觉,其实自己才是个外人,虽然自己曾经爱得那么深,尽管只是一个人。

“谢谢你曾经照顾过他。”盈盈说。

“真希望是我对你说这句话。”女孩把目光移向窗外,“也许,我该把头发剪短一些了。别告诉他我来过,好吗?我不想让自己输得这么难看……”

那天之后,盈盈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

生活似乎从来都不会以任何人为中心,即使你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别人眼里的世界依然热火朝天;生活又似乎永远都以你为中心,即使你觉得已经被生活放弃的时候,雪上加霜的事情还是可以接踵而来。

“听说安凯哥哥生病了,我来看望他。”才到公寓楼下,冷不丁冒出一个打扮的跟洋娃娃似的半大点小女生,还背着玩具似的个大象小背包。

“谢谢你,小妹妹。可是安凯现在不能见客人,他不舒服。我会转达你的问候的,现在先回去好吗?”盈盈礼帽的微笑。

“哦,那好吧。”小姑娘皱皱眉头。

看着她转身离开,盈盈上了电梯,到了楼层出了电梯,掏出钥匙打开门,这时突然一个小身影从后面冲出来推开盈盈直接冲进门去,盈盈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原料,猝不及防,一眼认出那只大象小背包:“哎,小妹妹,你不能进去。”

“安凯哥哥,安凯哥哥,你在哪里?”小姑娘一进门就大喊。

“小妹妹,你不能进去,安凯哥哥不能见你现在……”

“死丫头……”安凯有气无力的从沙发后面翻滚出来,“水……”手脚还在发抖,又吐了一地,还有气味刺鼻,盈盈赶紧拿杯子倒水去。

“安……凯哥……哥”小姑娘显然被吓倒了。

“快,死……丫头……”安凯没看清,伸手向那小姑娘爬过来。

“不,不是的,你不是安凯,不是……”小姑娘看着他瘦得不成人形的面容,连连后退。

“水在这里,慢点喝。”盈盈递过水来,伸手扶住他,“来,把药吃了。”

“啊——”小姑娘吓得一下跑了出去,头也不回。

安凯喝完了水,稍微好点,才恢复正常,盈盈扶起他歪躺在沙发上。

“刚刚那是谁?”

“哦,你的小影迷吧,悄悄跟着我跑上了的。”盈盈开始拿拖把收拾地上的残物。

“你把小孩子的梦都打碎了。”安凯回想起刚才。

“是梦总会醒的。”盈盈头也不抬,接着洗手去了。

“你真残忍。”

“你想让她父母冲你扔臭鸡蛋吗?她还小,该回去好好念书。”盈盈拿出湿毛巾来帮安凯擦擦手和脸,然后进厨房开始忙碌。

“这是什么?”盈盈顺手打开超市里随购物袋赠阅报纸一看,虽然看不到脸,却认得出是自己的背影,显然进出时就在楼下被偷拍的,大字标题:“偶像艺人安凯病危,同居女友照看日常生活”……

那照片在报纸上一登出,麻烦就来了。

盈盈大清早买菜回来,已经有人恭候多时了。

刚走到楼道电梯转角,一巴掌迎面而来。

“听说你就是安凯现在的女朋友是吗,什么货色,你给我离安凯远点!”一个娇美非常却也强势非常的彩妆华裳女子恶扑而来,趾高气昂的蔑视着眼前这个穿着棉麻短袖阔腿七分裤剪着齐腮娃娃头一脸素颜的普通女孩子。

盈盈把手从被打辣的脸上放下来,看着对方问到:“那你有没有听说他有很多女朋友,我只不过是他众多女朋友中的一个而已,如果你每个都要这样打的话,估计你的手会酸的。”

“你!”对方恶狠狠的,“别以为你们住在一起就会有结果,说到底,你不过是他床头的玩具而已,早晚会被换掉!”对方气恼万分。

又是一巴掌。

盈盈伸手一接,手上的菜散落一地,好不烦躁,无奈的反问对方:“既然如此,你还想当下一个吗?”

提起菜篮子,盈盈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后留下一个气的发紫的漂亮脸蛋。

一进门,安凯就发现她脸上有伤。

“你的脸怎么了?”安凯看着那两道印子,还隐隐沁着血。

“你女朋友打的。”盈盈放下菜篮子,这会子才觉得脸上有些又辣又疼,自己去找医药箱。

“哪个女朋友?”安凯要死不活的问。

“好像是上次偶像剧的女一号。”盈盈洗洗手,回想了一下,她有些分不清这些漂亮的女演员们。

“女一号,跟她不熟啊?”这种情形下,安凯似乎终于开始使用大脑了,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好转。

“那就是女二号,三号,四号……”盈盈找来镜子一看,“指甲做的很漂亮,可能就是被指甲刮到的。”

“没有那么多号好吧?别乱动。”安凯拿着棉签帮她蘸药,“喜欢美甲的,是楚芊柔吧?”

“干嘛不还手啊?二哥不是教过你柔道吗?”

“然后两个女人扭在一起打成一团吗,明天又可以上头条了。”

“所以你就就这么乖乖的挨打吗,真不像我妹妹。”

还能怎么样,盈盈为对方苦笑一下,太喜欢一个人,有时候真的会很痛。

“下次远远的看见她就躲开,那女人!”安凯如是说着,心里却不是没有火气的。

而这样的事情,自然是逃不过隔几天就过来探望的夏潮那双当警察的眼睛:“这里不能再住下去了,早晚会出事的。”夏潮忧心忡忡。

周末,夏潮早早的来住所接盈盈,开车带她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程翼旧家。

“自从出事之后没多久,程叔叔就带着恩雅阿姨移民去了美国,也许是舍不得,这套房子也一直没有卖掉,只是拖我爸爸帮忙照看。”夏潮一边收起一块块满是灰尘的遮尘布一边道,“我知道,也许住在这里会心里很不舒服,可是安凯的公寓现在太不安全了,你又把工作辞了照顾他,拿什么来交房租呢?这里打扫一下,东西都是现成的,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地方了。如果……如果阿翼知道了,也会希望看到你们都平安无事的,对不对?”

也许是夏潮当警察的专业素养太容易掌握人的内心想法,也许是最后一句话给了盈盈太多安慰,看着这座几乎从小玩到大的住宅,盈盈竟然没有什么排斥心里,只是默默的看向窗外苦楝树开出的串串紫色碎花点点,默许了夏潮这一看似触景伤情的安排。又或者,是经历了太多,伤感已经变得麻木,只剩下坚强、坚韧、坚持……

然而醉死梦生的安凯,却并没有因为搬家而有太大的起色,依然每天黑白不分,昼夜颠倒,唯一的好处倒是车子就停在楼下小院子里,随时可以出门买醉,只要盈盈一出门甚至是一不留神。

“滚开,谁要回那个鬼地方,你自己去跟阿翼那个冤死鬼待着吧,别跟着我,滚!”酒吧里一片灯光昏晃,安凯已经神志不清口不择言了,伸手就推开拦计程车追来的盈盈。

“漂亮妞,何必单恋那种活死人呢,来,跟哥哥喝一杯。”酒吧,总少不了不长眼的废人。

“滚开,你也配叫哥哥,你谁啊你,滚蛋!”安凯开始发酒疯,“信不信我抽死你!”

“小子你活腻味了吧,老子成全你!”说着几个人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伸手就朝安凯脸上一拳,醉醺醺的安凯“噗通”倒地。

“喂,别打了,你们停手啊,别打了!”盈盈都快急死了,赶忙想去拉他。

“小妹妹,喝够三杯,就让你们走,嗯?”光头的似乎还是个老大。

安凯迷迷糊糊的抬眼,看见一个家伙在盈盈身后往杯子了撒了一点细碎的粉末,是X药丸!

“滚开!”安凯拉过盈盈,一把将那杯子扫落地上,紧接着拽着盈盈就跑,“走哇!!”

“想跑,哪里那么容易?”刚跑出酒吧门口,就被几个人堵住了,那光头就在其中。

安凯二话不说,动手就开始打,一个,两个,三个……

“安凯!”盈盈急叫,情形开始有点乱,有人举起酒瓶子从他背后偷袭,盈盈扑上去挡了一下。

安凯转过身来护住盈盈,一脚飞向那肥光头,接着眼睛有些晃。

盈盈瞧着不对,掏出手机报警,一不留神,竟被反抓住了双手。

“给我放开她!”安凯转身过来,轮起拳头砸向抓着盈盈的家伙,电话摔在地上,几个人扭作一团,乱打一气。

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盈盈一脚用力向那掉在地上的手机踩下去。

……

几分钟之后,警笛声响起,警车来到,而夏潮,也紧随后在其中,“通通给我停下!不许动!”“往哪儿跑!”

众人七手八脚地被警察押上车带回了警察局挨个受审问。

问讯结束,去过医院包扎完伤口,二人被带回,一进家门,一路上一言不发的夏潮终于爆发了,一把从盈盈手中拽起仍旧醉醺醺的安凯扔到沙发上:“你要喝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哥——”盈盈还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能打吗,站起来跟我打啊?!”夏潮顾不上理会她,怒火中烧地拽起软趴趴的安凯。

“逞什么能,带着盈盈还跟那种人纠缠不清?!!!”这次真的是火了。

“你什么时候才算完,她天天跟着你往酒吧跑,顶着台风去帮你拿药,大半夜的去给你买荔枝……就算看在阿翼的份上,你也不该这么折腾她,何况她叫了你二十几年的哥哥!”

“你心疼啊,把她娶回去啊,锁在家里不就好了?”安凯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以为我把她娶回去她就会不管你了吗!?你给我搞清楚了,珍珠已经走了,要是盈盈再出什么事,你拿什么脸去见珍珠和程翼!!!”夏潮一把将他扔回沙发上,双肘支膝,坐在沙发上,按着指关节咯咯作响。安凯一言不发,只是打酒嗝。

盈盈端着热水过来,扶安凯喝完药再搀着他回房里躺下。

夏潮起身离去。

回到家中,夏妈妈听见响声来到夏潮房门,见他正匆匆收拾衣物,问:“儿子,你这么晚收拾行李,要出差啊?”

“妈,我不放心安凯和盈盈,搬过去住一段时间。”

“这样啊,用不用这么急啊?”

“晚了怕出事。妈,你替我跟爸说一声。还有,我不在家你们多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夏潮已经盖上行李箱,拖着往外走。

“知道了,你父母还没那么老不中用。缺什么就打电话说,过些天妈去看你们。”

“好,知道了,你回去睡吧,不然爸也醒了。”说着一挥手,夏潮轻轻关上门下楼。

这边给安凯收拾干净,盈盈正准备洗漱睡下,却听见门铃响,接着看见夏潮自己拿钥匙开了门提着行李进来。

“二哥,这是?”

“我还睡原来的房间,你去帮我收拾一下,随便整理一下就行。”

“哦,好啊。”盈盈说着替他接过行李箱,拖往小时候他和安凯常住的房间。

铺好床褥,夏潮洗漱完毕,进来跟着收拾,还是一言不发,看得出还憋着气。

“哥哥,别生气了?安凯他,需要时间。”盈盈坐到他旁边,柔和的劝解中,仿佛做错的是自己。

“我知道,”夏潮停下动作,放下双手直起身认真地看着她说,“但是盈盈,你要保护好自己,你要答应我,不能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了,知道吗?你是女孩子,跟安凯不一样,我教过你的那几套防身术,真正危险的时候是不够用的!”

“我知道。”盈盈伸手抱入他怀中,拍拍他后背,“我答应你,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不然,你又要把我送回江城去,让我爸妈把我锁起来不许出门对不对?”

“傻丫头,你都这么大了,还有谁能所锁得住。”夏潮伸手抱着她,“万一,万一再出现这种情况,一定要尽早告诉我,不要让事情变得这么危险,记住了吗?”

“嗯。”

“那部电话还能用吗?”

“还能打电话,屏幕和定位警报都踩坏了。”盈盈知道他指的是那部经他改装过的手机。

“明天再给你装个新的吧,真希望你以后不需要用到它那些特殊功能。”夏潮当然明白有备无患的道理。

你可曾是那个在深深黑夜中无声哭泣的灵魂,如果不是,请不要轻易的指责它的软弱,因为,你并不曾了解它的感受。

不知道何时醒来的安凯头痛不已,踉踉跄跄的走到厨房找水喝,却看到熟睡中的盈盈,手里还抱着跟阿翼合影的相框,旁边的电脑还开着,活干到一半,□□里全是催她交稿子的留言,顺手想关掉电脑,却碰到了键盘底下压着的一叠单子哗哗的掉了下来,随眼一瞟:居然全是私人当铺的当铺,一张张写着的都是银制饰品。

安凯呆了好一会儿,轻轻地打开一旁的衣柜,看到那挂着的彩凤百花锦裙还在,配套的银头冠、银项圈、银耳坠、银手镯、银腰带、银脚链……一件不在,只有一只银戒指下压着几张医院的发票,都是最近的日期、大面额、他安凯的名字……安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都是她的嫁妆啊,每一个溪寨女孩子从小就一件一件攒下的关于幸福的最美的梦想……

“你就打算抱着他过一辈子吗?”这一幕让安凯看了好不心酸,伸手慢慢抽出那相框,轻轻地理了理她额前的头发,耳边回响起不小心偷听到盈盈跟家里打的电话:“盈盈啊,别怪妈妈心眼多,安凯现在这个样子,你这样住在那里照顾他,如果出了什么事,你是女孩子,你想过没有?”“妈,别说了,我会注意的。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也不能丢下他不管,因为我,阿翼已经走了。”“可阿翼的事,不是你的错啊……”

关上房门,安凯拨通代理人的电话:“常经纪,我想,你可以帮我找一个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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