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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1 / 1)

“阿姐,到时候的混乱,会不会就是国与国之间的抗衡了?我们若是不能团结在一起……”白羽指着大唐境内的舆图,“这些地方都是没有天险的,中原更是可以肆无忌惮地跑马,若是到了那么一天,造成的混乱应该比魏晋更可怕吧。”

“我们若是还能算是同根同源,可是外来的人,毕竟不会像我们这样讲究礼仪,也不是像我们这样的文化之邦。”白羽又指向了突厥的位置,“看他们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了,一旦我们弱了下去,我们松懈了下去,又会成为马蹄下的冤魂。”

李昭初也跟着叹气:“不然又该怎么办呢?没有长盛不衰的王朝,汉朝六代明君的运气,也不是谁都可以有的,若是二郎不是得到了隋炀帝直接给的大统继承权。阿耶就会是开国先祖。”

“继承权也会给到大哥的手上,然后二郎会怎么办,他或许功高震主,虽然不会被阿耶忌惮,但是一定会被大哥忌惮。”李昭初深色凝重,“就我阿耶的执政方式和杨坚应该如出一辙,可他的年纪大了,跟着他的大臣们未必会有二郎这么尽心尽力,大哥也不会甘愿受死,兄弟阋墙必然会出现。”

“跟着二郎的是武勋,这帮人可不会甘愿受死,赢了二郎还是明君,但是也会留下一个后遗症,所谓得位不正。若是二郎没有成功,那突厥南下无阻,就大哥守不住晋阳的模样,想来也守不住长安,自然还是隋前分崩离析。”

李昭初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只是看着凑过来一直在安静聆听,面色极为严肃的李世民。

“阿弟,这些年苦了你了,大唐有你真好,幸好没有交给别人的手上。”

李世民霞飞双颊,忽然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足有千斤重,虽然他平时也时时勤勉,以表叔为例子,可如今看到这副呈在眼前的舆图时,还是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就像白羽所说的,既然站在这片土地之上就天然有了这样的责任,这么一片广袤的土地,居安思危就是主旋律。

白羽也在此时轻叹一声:“若是成功了恐怕也是饮鸩止渴,有这样的一位成功例子在前,恐怕陛下的继承人也会不安分。”

“若是别的倒还可以放弃,但是有着陛下成功的例子放在前面,孩子长大了自然也是会懂点心思,这位置可是生杀予夺。”

“别忘了,隋炀帝本身就是夺嫡上位,陛下若也是夺嫡上位,很难不保证他的下一代不是夺嫡上位,这是对伦理的挑衅……”

“也是储君制的致命漏洞,很考验上位者的眼力啊,还有宗室……嘶,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我算是知道汉朝明君是怎么代代相传的了。”白羽顺着逻辑推导,“为君者刻薄寡恩却是百姓的福祉,唯一一个专情的孩儿,就成了灭亡的根由。”

李昭初附和:“隋朝就是节俭持家,亡于二代豪奢。那要是以此推断,我们算是怎么发家的?”

李世民插了一嘴:“手握兵权,王道之师,禅让继位,百姓拥护。那就是兵权必须握在自己的手里,不能让世家复兴,土地不能被垄断,要得到民心。”

白羽点头:“兴于民,亦必亡于民。若是陛下听不到百姓的声音了,或者陛下不能直辖百姓了,那也是到了亡国的前夕。”

“贪腐必须要重罚!”李世民脸色黑沉,又咬咬牙,“厉行节约,朕……”

“不可矫枉过正,宫殿还是要定期修缮的,主要是咱们不缺钱,还得召见各国使节,这属于□□上邦的威严。”白羽截断了李世民后面的话,“陛下主要是不能接收臣子的贿赂就够了,缺什么不是还有私库,您做好这样的表率后,其他方面我想百姓可以理解。”

李昭初也附和:“用宗室开刀吧,道玄、道宗这样有军功又在东西两地守边的王爷,就可以大加宣扬。既然身为宗室子,必然得为国分忧,不然凭什么养着他们,而且越生越多,到最后的儿孙身上,那将会是多么大的一笔支出?”

李世民:……

李世民当然赞同,尤其是在心里算算这批不出力的家伙“吃空饷”的数额之后,他就有些坐不住了,后辈儿孙就该一视同仁,全部拎起来统一管理。

“明天大朝会,我会着重讨论这个问题,有些策略也需要改变一下了。”李世民看着舆图,只觉得哪哪都很危险,内忧外患太愁人了。

第二天的大朝会,大臣们坐定之后发现,今天的大朝会多了一个人,就在房相的对面,镇国大将军的旁边,多了一个身穿白衣身影。

在一众姹紫嫣红穿朝服的诸位大臣中,这身与众不同的白色朝服,莫名给庄重的朝堂增添了三份肃杀之气。

这就特别像是平时表现的很温和的镇国大将军,终于拔剑出鞘,要向所有人显露一番自己的獠牙。

李世民却莫名想起了当初白羽吓唬杨广,说她是湛卢,找他要天命那事,这会儿看着,她似乎没说错,或许她真的就是来辅佐自己的湛卢。

或许是大将军的杀气太重,第一个站出来奏对的乃是民部尚书唐俭,要不是昨天礼部和天策府也派人过来,帮忙点查了大将军带来的东西,他昨天根本就不用睡觉了。

唐俭一条接一条地禀告着大将军带回来的东西与数量,一个个新奇词汇与拗口的称呼,听得所有大臣都把目光转向他,在脑子里根本勾勒不出那些东西的模样。

“……金鸡纳树皮这种抗疟疾的药品,钟花树树皮、金缕梅这两种止血的草药也可以着手推广开,到时候不论是民用还是军用,都可以节省一大笔的开支。”

“嗯。”李世民点点头,这样的神药自然是要推广开,回头把这件事交给学堂里的军医就行了,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

“陛下,这批东西是由礼部、民部和天策府三方点验……”长孙无忌立刻站出来,眼巴巴的看着李世民,这批货物不应该全给民部,他们天策府经济司也需要增长海外经验啊。

“还是老规矩,良种归于民部,奇珍异□□给礼部,剩下的都给天策府那边处置。”李世民终究没有扛过大舅哥的眼神攻击,想了想还是按照先例给他们分开。

“陛下,可若是如此,民部度支要被架空了。”唐俭立刻反驳,西域源源不断的东西就是占了他们的库房,到时候还得统一分配,怎么这海外来的东西也得给分开,那他们度支司还能做什么?

房玄龄也隐晦地看了长孙无忌一眼,他作为丞相自然要度量天下用度,可是长孙无忌的这个经济司建立起来之后,他手里的度量就有些失衡。

丞相考量用钱,也需要写条子支取用量,等候批复,而不是先前那样看着国库的账目支取处置了……

虽然也知道陛下需要自己人管理钱袋子,可是现在陛下的钱袋子已经不止一个了,而且还有继续扩张的样式,不说度支司快成了空的,这个所谓的经济司都有些要架空民部的意思了。

“账目要清晰,来龙去脉要记清楚,这样核对账册的时候才会防止有人造假,或者是监守自盗,不如我们也分别开。”长孙无忌胸有成竹,侃侃而谈,“度支管国内租赋,本就繁乱,若是再加上陇右、突厥、汉城都护府(原高句丽、新罗、百济)乃至于海上交易,岂不是乱上加乱?”

唐俭看着长孙无忌:“这是度支司的责任,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可以增设人手。”

长孙无忌摇头:“唐尚书此言差矣,对外商业往来,不仅要扬我国威,还需操控其经济往来。其中还涉及到礼部主客郎司、兵部职方司与鸿胪寺还有工部虞部司,故此也该效仿当初天策府旧例。不过与天策府不同,经济司不问其他,只管其中银钱往来,其根本要点还是在于‘商’以及‘商税’。”

“荒谬!须知官不与民争利,长孙公如此行径……”

“陛下,还请罢免长孙无忌……”

“商”这个字眼提了出来,顿时就像是捅了马蜂窝,顿时群情激奋,相公们顿时坐不住了,火力集中在长孙无忌身上,开始狂喷。

白羽眨眨眼,小小声和李昭初说:“这嗓门小了还真不适合来朝堂上,这比外面的说书的还精彩。”

李昭初失笑:“还行吧,只要不动手不掀桌子,陛下还是很乐意看到这样的活泼朝堂的。”

“确实很活泼。”白羽应了一声,扭头瞧了一眼李世民。

他也皱着眉头看着底下吵的越发热烈,以及已经开始弹劾各位大臣们不顾形容举止的言官和御史。

李世民在偷偷地算账,很久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商”的威力,主要是商业不好管,任由其兴起,社会根基就会不稳妥。

但是现在朝廷专卖的盐和糖已经允许民间自由买卖,不过官府会给他们规定一个价格区间,然后分级征税,自然是要比田税高,避免没有人种田。

这也是长孙无忌和何潘仁根据白羽给他们的“兵书”研究出来的,主要是私库丰盈,一直在补贴国库,李世民熟知兵法,自然知道围三缺一的道理。

那么既然要兴“商”,又得防止“商”反噬,这个罩门还是得握在自己的手里,需要斟酌出一个度才行。

这场辩论最后还是长孙无忌胜出,主要是思维敏锐的朝堂老臣们,已经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关键。

但是君子和而不同,所以在长孙无忌胜出了第一场之后,第二场辩论又开始了,怎么管怎么干预,怎么往后发展。

长孙无忌据理力争:“我们不可能不让沿海百姓与其他国家互市,所以我们必须要先一步管理,规定什么东西是可以交易的,什么东西是禁止不能交易的。我们对他们友好往来,可不一定他们愿意跟我们友好往来,隔壁突厥就是一个很鲜明的例子。”

“圣人德化四方,蝇头小利……”

还不等长孙无忌张口,唐俭先冷笑一声:“你的禄米就是来自这所谓蝇头小利!”

这位摇头晃脑还未念完自己观点的大臣立刻被喷离战场,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集火。

然后,唐俭看向李世民:“陛下,老臣不是反对,不如让度支与经济配合,将其中负责细节规划开,如同其他部门一样分工协作。”

“说的不错,执行细节还需要参详,开关通商还需慎之又慎。”李世民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也是点头应允。

魏徵也站起身:“沿海地区想来会因此富庶,陇右也有西域交易,那么河北诸州陛下是打算怎么办呢,继续与突厥互市恐怕也不能弥补一二……”

“那就到更远的地方。”李世民叹了口气,示意宦官展开白羽带来的舆图,“诸位可以看看了,我们所处之地并无天险可守。”

房玄龄看了舆图后,就叹息一声:“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没错。”李世民点点头,“相对于我们的‘邻居’他们地形崎岖有险可守,对于我们来说不能。我们一旦弱了下去,外敌不会让我们有任何乞降的机会,除非分崩离析回退到南北朝对峙之前,十六国林立之时,也不会在让我们有可以统一的机会。”

魏徵也跟着叹气:“成王败寇,没有退路。”

某大臣起身称赞:“中原沃土乃是天赐,得天之意师法古人,则加以恩德感化四方,这都是陛下的功劳啊!”

某武将看了那舆图,突然大笑出声:“若是由此图在手,西突厥亦是唾手可得!”

旁边武将附和:“没错,如此标识清楚,连着西域都能给陛下一起送来,就是没有吐蕃,不然也……”

立刻就有言官起身:“先贤圣王用兵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文德化远,兵者乃是凶器,还望陛下不要轻起刀柄之祸。”

“说的不错,当初我们去西域的时候,就是这么感化的高昌王。”白羽小声跟李昭初说,“淮阳王李道玄现在就是那边的布施德行,让他们感念大唐恩德。”

李昭初赧然扶额:“若按你这么说,那道宗就是在汉城都护府宣扬德行是吧。”

白羽点头:“没错。”

某大臣继续高声:“还望陛下珍惜民力,杀戮过多有伤天和……”

“还真不一定,诸位熟读经史,自然也该知晓涿鹿之战,这一站奠定了的格局,是黄帝做为人皇,那么九黎族自然也就是蛮夷了。之后的夏商周三代圣王继承了这样的德行,然后又用德行感化了四周的丑恶蛮夷,就如同陛下现在用德行感化四方不服之蛮国是一样的,都是一脉相承下来。”

白羽忽然站起来扬声,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而后扯起一抹古怪的笑容:“唯一区别应该就是,与黄帝作对的蚩尤被五马分尸,三代圣王治下的蛮夷被‘用’于祭祀。至于陛下则是给可汗们找了一个不错的职位养着,可谓是德行昭昭,已经能感天动地了。”

“胡言乱语!”

已经有人开始斥责,白羽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她这说的都是什么,怎么能这么侮辱圣贤?

“刷!”

是利刃出鞘的声音,短暂地镇住了那些还想要张口的其他大臣,他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将军可以剑履上殿,也能砍人。

“瞧,我能干干净净地站在这里,是因为它帮我拦住了其他人的喉舌。”白羽心情很好地给他们展示手中的利刃,然后歪头瞧着满朝诸公,“而你们能站在这里逼逼赖赖,是因为无数的将士们为你们扫平了四夷边患。”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嘻嘻一笑:“奠定大唐根基的乃是武德,也是坐在马上的陛下,发展大唐的乃是温良,也就是坐在这里的陛下。”

“诸位,吃水不忘挖井人呐。”

白羽收刀入鞘,慢悠悠地坐在李昭初的身边,饶有兴味地盯着那些刚出声的大臣们,浑身的杀气宛如滔滔江水般奔涌而至,距离她最近的那位大臣已经开始浑身哆嗦。

“阿羽!”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一只手这时从面伸过来盖在她的眼皮上,杀气宛若冰雪消融,朝堂又恢复了和睦。

李世民微微一笑:“孩子还小,大家照顾一下,你们继续,朕听着呢。”

然后……然后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大将军公然藐视朝堂,陛下一句孩子还小就给搪塞回去了,这怎么可以?

果然有悍不畏死的言官站了出来:“唐律女及笄之后就要讨论婚嫁之事,大将军至今孤身一人,是藐视朝廷律法么!”

白羽莞尔:“你想给我做小?”

言官震怒:“胡闹,本官乃是朝廷从三品官员,岂可受你轻辱!”

“哦,我这个大将军就是虚职?”白羽瞥了他一眼,“就可以被你肆意侮辱了?”

言官语塞,他是真的忘记了,这个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大将军,官阶比他高,待遇比他好。

“你让着点他。”李昭初拍了拍白羽的手背,“不然他该说你仗势欺人了。”

白羽乖巧点头:“嗯,我不欺负他。”

“咳~”李世民轻咳一声,严肃了面容,“现在讨论政事,关心大将军嫁娶可以私下拜访,这不是可以在朝堂上讨论的!”

长孙无忌唇角一抽,私下拜访岂不是要进宫?

大将军一般都是住在皇后娘娘那边安排的偏殿,镇国大将军若是在,就是睡在镇国大将军府,这人脑子是被门夹了么,这种话也敢往外说?

再说了,敢肖想大将军,这是想造反么!

武将们也是私下传递眼色,他们第一回这么畅快,有资历老的还小声分享大将军当初一个人斥责世家的故事,没错这个人就是何潘仁。

他可太知道白羽的战斗力了,那真是各个方面都很强。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一时半会儿讨论不出来结果,尤其是各位相公据理力争,让皇帝陛下也很难决断,这种对他来说属于未知领域的地方没有任何经验可以依靠,就是连闯荡都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走……

所以话题就又转到了另外的方面,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就开始了讨论关于武将的多样发展话题。

“这些文臣们都没出过国,但是你们不一样,带兵打仗在外,自然是了解当地的,瞧瞧老何,不也从猛将转成了文官,你们自然也可以。”白羽忽然盯着那几位武勋,尤其是试图想要退步抽身自我保全的几位武将。

“我们正好缺少使节,这样,我把你们打造成我们大唐第一外交使团,这样不仅保证了我们在外的德行布施,还能给百姓们予以正向鼓励。”

负功自傲才被李世民敲打不久的尉迟敬德:“不是,我们可以在战场上勇冠三军,冲锋陷阵,怎么下了战场还需要我们打嘴仗?”

白羽给他解释:“打嘴仗的前提是我们已经在战场上得了优势,文官使节折损比例高,但是你们不一样,满身煞气往那里一站,就很能表达大唐的态度。”

尉迟敬德:……救助的目光转向李世民,他宁愿回家养老,也不……

谁知道李世民只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又指了指何潘仁,用自己的态度表明,朕相信你能行。

尉迟敬德将目光转向其他的同僚,想让他们帮忙说说情,一个个地就知道往后躲,怎么还要做文官的事。

已经是右仆射的李靖当做没有看到他求救的目光,心里却也在思索,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退路,就是陛下估计不会放人,起码三年内他还得做这个仆射……

但也不一定,这毕竟是大将军在要人,于是李靖也把目光转向了李世民:陛下,您不觉得这个职位很是适合我吗?

李世民:我觉得右仆射更适合你,药师,不要想着偷懒~

李靖:但是我觉得使节也很不错诶,而且一言不合就能揍人,仆射却不可以。

李世民微笑:别想了,药师,你必须要留在这里!

李靖:行叭ε=(?ο`*)))唉~

裴仁基见机快,率先拱手施礼:“朝堂之上某帮不上忙,但是做这个使节某还是可以帮上忙。”

“可。”李世民点头,裴仁基勇武且通文墨,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程咬金也站出来:“陛下,某也愿往。”

“可。”

到最后李世民几乎把所有的武将都塞进了速成班,除了李靖没去,反正这是属于白羽说的兼职,但凡有人想要致仕,就可以转为常任。

鸿胪寺还不知道他们会迎来一批悍将,礼部也不知道他们会迎来难题,倒是李世民有些兴致勃勃也想去试试,主要还是白羽找了宫中织造,给这批崭新的外交大臣们,专门定做了一套极为华丽的袍服。

不同于现在穿着的官服,乃是绣服,大红色上的金锈麒麟,内部则是穿着软甲,也是防止一言不合打起架来对方使阴招,好歹是多个保命的机会。

“一群武夫穿这么漂亮?”

“主要还是扬威,这红彤彤金灿灿一排,一个个煞气十足往谈判桌上一坐,首先就是下马威。”白羽很自信地给李世民解释,“这么漂亮的衣服其次就彰显我们大国风度了啊,我们不差钱,国力丰厚,根本不怕与你们死磕到底。”

李世民看着设计图点头:“画的很不错,软甲设计的也行,都说书画同源,你怎么画画这么好,雕塑也做的好,字就不行呢?”

左手拿着笔的白羽唯唯诺诺:“我会继续练习的。”

“光有衣服也不行,还得设计一个冠做匹配,把幞头的形状做成冠的样子,然后把幞角垂下来……”李世民琢磨着改进,“大红色还得黑色压得住,然后配上石青的腰带,这样就算动手也方便了许多。”

“相当优秀!”白羽赞叹了一声,然后指着节杖道,“这个我们锻造成铁的吧,抡起来也能虎虎生风……”

礼部尚书王珪实在听不下去了,扬声:“陛下,节杖乃是代表皇帝的身份,凡持有节的使臣,就代表皇帝亲临,乃是有定制规格的,不可轻易擅改祖制啊。”

房相公和魏相公也投来不赞同的眼神,你们两个把使节当成什么,一言不合抡起来就打么,这和土匪有什么两样?

李世民轻咳一声:“孩子还小,想法多,诸卿照顾一下,我们刚才聊到哪里了,来来来,继续吧。”

于是诸公开始继续商讨,并安置了大将军带回来的那一百来号人,海军的建立虽是刻不容缓,但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诸位相公们还需要咨询一些事情,还有一些执行的细节。

还有白羽想要建立的外交团,一水儿的武将也被相公们反对,这形象过于剽悍,影响大唐国威。

不过,白羽到底也没有顺利地打造起这个大唐外交团。

因为贞观十年才过完年,身体素质一向不错的李昭初好好地突然发病,以至于卧病在床,竟是无法起身。

李世民想到阿姐吐血,但是御医没有诊断出什么问题,心里也有些犯嘀咕,就想让外面的太医去诊脉。

可是太医没诊出问题,李昭初眼看着就憔悴了下去,甚至几度发生危险,李世民赶紧派人去西域把自己的姐夫柴绍给调回来了。

就在慌乱间,宫中的长孙皇后也病倒了,病势极为沉重。

御医这次诊出了问题,长孙皇后乃是重孝期间诱发早年的风疾,之前也是反复,不过都被及时控制住了,可现在却是药石无效。

李世民曾经靠着供养佛家祈愿的方式让长孙皇后病愈,这次还想继续修缮天下名胜古寺,不过却被白羽给阻止了。

大将军也是一脸的忧愁,李昭初身上的病治不了,她是积劳成疾,这么一发作起来,找不到病根,没有病源,就是身体走向了极限,现在不过是挨日子罢了。

可是长孙皇后这个还算是可以治疗,她倒也能治,犯不着再去求神拜佛,就是有一点她得确定一下。

“你这病挨不过今年六月……”白羽看着长孙皇后的气色,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倒是可以救你一救,延寿三五年,就是在这期间,你不能再有儿女出世了。”

“我答应,你赶紧治。”李世民眼眶通红,儿女在他的心里可比不过观音婢,他的观音婢啊,怎么能这么狠心,竟然要这么撒手不管他了?

长孙皇后抚摸着李世民的脸颊:“别哭,我答应,我再陪你几年。”

“好。”白羽点点头,然后让李世民出去,郑重和长孙皇后说,“三年或者五年我也不确定,但是你也得知道这是既定,不可更改的了。”

长孙皇后点点头,然后就昏睡了过去,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身体松快了不少。

病,真的好了。

不过气氛并没有松快多少,柴绍大老远从西域赶回来,听说妻子病笃,吓得魂都要没了,好在看到李昭初不过是瘦了一些,倒是还能批公文。

此行最大的收获还是看到了大将军,没错,柴绍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大将军,他们两个竟是许久都没见过,只是听说过彼此的名声。

白羽正在找李昭初的病根,她怎么都不能相信,还是得有个诱因存在的,还是柴绍提起了开元九年的那场玄武门之变上。

柴绍忧心忡忡:“会不会是那次受伤导致的?”

白羽愕然:“没有人跟我说过啊,姐夫你在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柴绍听着大将军不见外的这句姐夫,顿时感觉心情有些微妙,不过还是和她细细说起了里面的一些细节。

“阿姐之前中毒了?后面还受伤了?”白羽脸色黑沉,她当时在河北挖沟通渠,就是听说了李世民雷霆手段镇压了玄武门兵变,压根不知道这后面还有这许多的内情。

“会和这个有关系吗?”柴绍其实偶尔能听到李昭初咳两声,稍微瘦弱一些,但是她的精神还好,穿的厚一点还能在院子里遛弯,也不怎么耽误上朝,其实也看不出什么病重的势头。

白羽也不确定:“不好说,当时的药方还有么?”

柴绍想了想:“在谯国公府,我回去找找,我没吩咐应该没有人敢动,只是毕竟十年了,我也不敢确定。”

“嗯,尽量找找。”白羽看着柴绍离开镇国大将军府,然后就去问李昭初,“阿姐之前生病了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李昭初怔愣了一瞬,想了好久才想起开元九年那件事,苦笑一声:“没造成什么影响,早就忘了,柴绍大惊小怪罢了。”

白羽眨眨眼:“可我也只能勉强让您站起来,却不能彻底治愈您,这……”

“这就已经很好了。”李昭初拍了拍她的头,“两碗白粥虽说是救命粥,可你的身体并无大碍,我的身体情况我也很清楚,这并不是药石可以回天的了。”

“我明白的,阿羽,你做得很好,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报恩。”李昭初言语温和,“是真的没关系,我们一起携手走到今天,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阿姐。”白羽扑在李昭初的怀里,只觉得眼眶酸酸的,却没有流泪,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想发泄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生老病死乃是人世间伦常,你也该习惯才是,我们的路还未走完,就算是我不幸殉于路途,不是也还有你们这些后继者们么。”李昭初摸着白羽的后脖颈,低低叹息一声,“我能走到如今已经是很侥幸了,阿羽,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快乐。”

白羽还在思索:“或许用我的血应该……”

“好了阿羽,你知道这不能改变什么的!”李昭初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她的嘴,悄悄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多感谢当初的两碗白粥,若不是那两碗白粥,我到死也只能是一个只能有姓氏的李三娘子,或者是柴氏这种称呼,现在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白羽抬起头:“柴氏?谁敢这么侮辱阿姐,我非撕了她不可!”

“我已经料理了,不怕,阿羽,这是阿姐过得最快活的一生啦。”李昭初好笑地抱住白羽,细细地安抚这个暴躁的小家伙,她是发自内心觉得此生已经很值得了。

“小阿羽,还记得你自己说的么,生死往往只有一瞬之间,我死之后对你来说不一定是坏事……”

“那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对对对,但是阿姐不是说这个,阿姐是想告诉你,人最大的追求还是快乐……”

柴绍拿着药方急匆匆地赶回来就是看到眼前“母慈女孝”的一幕,几乎是霎时间就明白了,三娘估计就是喜欢女儿,她生了两个儿子,可能就是单纯地馋女儿罢了。

亏他还以为大将军是敌对手,其实根本就是多了个闺女,啊,这种喜当爹的感觉是怎么肥四?

好在两人也不是那种必须腻在一起的性格,白羽接过药方细细查看,很快就找到了根源。

“没处理干净,和长孙皇后一样,都是因为悲伤勾起来的病根。”白羽把药方放在桌子上,阿姐在玄武门之变中毒,当时没有处理好,但是以为处理好了,然后被这次的悲伤勾了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柴绍:“就没有办法了?”

白羽摇摇头:“现在阿姐这个样子,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柴绍不是很能理解,可还是从谯国公府搬了过来,顺便把两个孩子也都带了过来。

白羽知道人有生老病死,也知道人有喜怒哀乐,也知道菜的味道有酸甜苦辣咸,还知道一些工具构造,她可以看一眼就仿照着做出来,甚至治病也都是可以根据药效,做出来的抉择而已,这一切都是限于她“知道”而已。

根据知道然后做出来合适的东西,这就是她做为神祇的天赋,这样的她不会为外物影响,也没有任何的牵挂。

她的肩膀上永远挂着责任和义务,永远有做不完的活,永远有需要处理的事务,这就是神祇枯燥的生活。

而今看着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模样,白羽就托着腮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她混迹在人堆里,却没有体会过这样普通的“快乐”。

“所以到底是什么快乐?”

白羽知道快乐是一种情绪,可是她不知道如何才是快乐。

六合之外,圣人不言,神祇也有触及不到的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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