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见她似乎对那个钥匙扣有点兴趣，于是主动前来介绍。
“这个娃娃可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说着，便取了一个下来，熟练地扭开她的头，“这里还有机关，里面还可以写上祝福语送给朋友，而且这个是开过光的，很灵验，要不要买一个？”
易梨听到介绍后倒是很感兴趣，从展示架上取了一个下来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三十块钱一个也不贵，于是挑选了好几个不同的花样，打算寄给自己高中的好朋友。
“喜欢吗？挑一个我送你。”
禾时想起自己那个收起来的钥匙扣：“不用，我有一个了。”
“那怎么没见你用？”易梨见过禾时的钥匙，光秃秃的，“谁送的呀？”
禾时微怔，坦然地笑了笑，答道：“朋友”。
当晚，禾时就从自己行李箱里找出了那个国风娃娃钥匙扣，胖嘟嘟的小脸，一身红色花旦装扮。
她想起白天在南锣鼓巷看到售货员扭那娃娃的脖子，于是自己也小心翼翼地试了试。
以前从来不知道它还有这层机关。
“啪嗒”一声，她顺利地扭开了，果然，里面有一个卷起来的小纸条。
看来姜余晖当初也给自己写了祝福语。
她在台灯下慢慢地将小纸条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姜余晖用工整的字体写着一行小巧的汉字：
十八岁，和我在一起吧。
禾时愣了下，心里一阵钝痛。
没想到他竟然在那个时候就给她表白了，只是这表白早已过期，一直到她十九岁的今天才发现。
易梨在对面的座位上写着祝福语，打算塞进国风娃娃一个个寄给自己高中的好朋友，现在基本都在五湖四海读大学。
禾时慌乱地收起小纸条，按照它原来的模样又卷起来给装了进去，就像是做了坏事一样，生怕被发现。
她拿出钥匙挂在了钥匙扣上。
金属的碰撞声中，易梨好事地转过头：“你赶紧看看你娃娃里写了什么祝福。”
“没有。”禾时心虚地答道。
“不可能吧？”她似乎有点儿不信，起身打算亲自上手看看。
禾时赶紧将钥匙装进包里：“真的没有。”
“嘻嘻，有情况。”在八卦方面易梨天生就比较敏感，故意逗她，“老实交代，送你这个的朋友是谁呀？我猜，他肯定在里面给你写了告白。”
禾时：“……”
见禾时是真的没打算说，易梨也非常有眼力见地没再问。
“这么有心思的男孩子不多了。好好珍惜哦～”
*
星期天一早，禾时就准时起床看新闻，洗漱，本来打算喊易梨起床和她一起去图书馆，但是她昨晚熬夜写祝福词实在是熬得太晚，于是便一个人去图书馆看书。
没想到在图书馆遇到了姜余晖，他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但是气质却依旧干净利落。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就在禾时常坐的位置的后面。
本来靠窗的位置在最近这个天气还比较热，太阳几乎可以照射到，女孩子一般都不喜欢晒太阳，皮肤会变黑还会加速老化。
但显然，因为他在那个位置后，很快那边的位置都座无虚席，除了禾时之前的位置还一直空着。
但是她实在不太好意思坐到他们那边去，便换到旁边靠中间的桌子。
落座后，她便认真地看一些新闻佳作，还带了一个小笔记本进行摘抄上面的优秀段落。
没过多久，身边冷不丁地冒出一个熟悉的男声：“怎么？看不到老子？”
她停下手中的笔，抬头，少年完美的轮廓就闯进了她乌木般的眸子里。
“没。”禾时没有说实话，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他，“没注意那边。”
姜余晖点了点头：“坐过去？”
禾时愣了下，没想到他会主动邀请她，她看了看那边好几个女生交头接耳地盯着她：“算了，免得别人误会。”
“误会什么？”
“就乱想。”
她可不希望再传任何谣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禾时心想。
“那我过来。”
禾时张了张嘴，没有吱声。反正他做的决定，她说什么都没用。
“见不得我？”
“不是……”
姜余晖说完便去落地窗的位置拿他的东西，笔直的背影笼罩在清晨的光晕里，美好得有点不切实际。
因为姜余晖坐在她的对面，禾时整个上午都是恍惚的。
她的身体很诚实，心脏一直保持着快要跳出嗓子眼的状态。
不过她太怕他看出她的异样，便用不停地抄写新闻佳作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兵荒马乱。
她揣测了很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原谅自己当年的错误了吗，愿意和她继续做朋友？
她想起那个小纸条，内心溢出些许欢喜，但是瞬间又被现实给掐灭，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门当户对，她在想什么了。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
一上午时间，很快就过去，禾时除了抄写新闻佳作，也没有再做别的事情。
“怎么？说你字写得差，就练字来了？”姜余晖扯了扯唇角，语调带着点儿欠，视线在她的笔记本上落了很久。
她摇了摇头，没应声。
图书馆里人多嘴杂，她好几次偷偷瞧周围，都看到一些女生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盯着她，从头到脚扫了无数次，如果眼神可以发射子弹的话，恐怕她早已经千疮百孔。
哪里还敢过多和他交谈。
临近午饭的时间，她发消息给易梨，都快十二点了，她应该起床了。
她时不时地盯着手机，没有等来她的回复。
便自己整理好书本，独自去食堂吃饭。
禾时背着白色帆布包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一上午受尽了煎熬，中午一定要吃点肉弥补一下自己。
刚起身走了两步，便被姜余晖伸手给拉回了他的身边：“又要一个人走？”
“饭点了……”
姜余晖拿起书，站起身居高临下地：“ 一起去。”
禾时愣了愣：“可是我约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抢了过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朋友应该没回复你。”
禾时：“……”
两人一起走在校园里，禾时怕引起误会便故意放慢脚步等他走前面，他偏偏也跟着她的节奏放慢了脚步。
她又迫不得已提速，想走快点，走她前面。
可奈何姜余晖人高腿长，她使劲迈着步子还是被他三两步给追上。
大概走了一会儿，路过一条梧桐大道 ，禾时注意到姜余晖终于放慢了步伐，她的余光里早已不见他的身影，她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姜余晖正站在几米开外，嘴角含着淡淡的一抹笑，眼底却浮现出一丝隐忍。
“禾时。”他突然唤她的名字，“你真是我见过的这世界上最笨的女孩子。”
禾时神色怔愣，安安静静地没说话。
她还清晰地记得，高二那年，也是在这个地方，她说他是她见过的最聪明的男孩子。
从前是，现在也是。
两人看着彼此，也就那一瞬。转而很快姜余晖就恢复了之前的步调，并且遥遥地走到了她的前面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还低声嗤了句“笨蛋”。
姜余晖刚进食堂就成了女生们眼中的焦点，禾时故意和他隔着两列队伍排队，上午女生们不太友好的眼神她不想再体验了。
姜余晖不喜欢禾时这么在意其他人看法，索性穿过人群，站到了她的身后去。
禾时：“……”
打好饭，禾时坐哪他就跟着坐哪。
禾时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
“你干嘛这样？”
姜余晖面无表情，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餐盘里的虎皮青椒夹了一块递到禾时嘴边：“给你吃辣椒，别生气好伐？”
禾时没想到自己这样一问他反而变本加厉，这样她在学校里都解释不清了，还以为她和他是什么关系呢。
姜余晖把餐盘的虎皮青椒全部夹到了禾时的盘子里，他记得她爱吃辣椒。
禾时低下头，嘀咕道：“你是生我的气，所以报复我吗？”
她知道自己当初的不告而别肯定伤害了他，所以这一切她虽然不能接受，但是能充分理解。
“吃饭，少说话。”他顿了下，略觉得不可思议，“你觉得……这些是报复？”
禾时内心默默地过了一遍开学这一二十天发生的事，好像的确算不上，不过是说话霸道了一点，但这向来是他的风格。
“啊？”禾时抬头看着他，随后又垂头盯着餐盘的饭，“如果我做错了，我可以道歉。”
“……”姜余晖见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多少是有些可爱，他倒是等了这么多年她的道歉，一直都没等到，现在倒说得轻巧。
更何况，他也并没有生气，只不过想多和她待会儿，偏偏她要解读成是报复她，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暂时不接受你的口头道歉。”他索性就着她的意思逗逗她。
“嗯？”
“行动上的，倒是可以勉为其难考虑一下。”
“行动上是什么？”
禾时记得从前姜余晖对她有多好，为她打架，帮她对付陈舒涵，解决体育馆事件搞定退学风波，在她最黑暗的时刻陪伴着她，安慰她……
她不动声色地逃跑，全部都是她的错，哪怕是普通的朋友，也应该道个别。
所以，如果有可以道歉的机会，她是很乐意的，只要是她能做到，她就一定会竭尽全力。
“别再刻意躲着我。”这语气虽然像命令，但他的眼底却铺满了恳求。
那眼神让禾时有点慌乱，她赶紧刨了一口饭，眼神没敢再看他，点点头。
“还有。”
“还有？”
“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是给我发个信息，睡觉前的最后一件事也是给我发个信息。”
禾时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太难的事情，她战战兢兢地确认道：“还有吗？”
“暂时没有。”
“那这样我们就冰释前嫌？”
姜余晖扬了扬眉：“嗯。”
禾时心里如释重负，感觉压在心里一年多的石头，这一刻终于落了地。
旁边的女生惊讶地看着禾时和姜余晖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往地交流，嘀咕道：“我看他平时都不和女生交流，没想到他还有话这么多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