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成都，天暗得特别早，白昼很短，夜很长。
但是夜晚依然是热闹非凡，尤其是餐饮业。
冬日里，正是串串火锅店的旺季，所以禾时和刘正到的时候店里已经没有了位置，外面也摩肩接踵排着长队。
“要不我们去吃对面的冷沾沾？不用排队。”见人太多，刘正提议换个店。
“也行。”
刘正吃什么本身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也只是为了和禾时单独待一会儿。
“你要红油碟还是清汤碟？”禾时经常来这家店，店里比较忙的时候，她便自己去打底料。
“你吃啥我就吃啥。”刘正坐在桌子前，视线完全在禾时的身上，若有所思，“时时妹妹，你以后一定是个贤妻良母，老子要是没有娶到你，好遗憾哟。”
禾时端着两个碟子回到座位上，将其中一个重重地放到刘正的跟前：“想好好吃饭就闭嘴吧。”
刘正忙做噤声状：“晓得了，我错了。”
“你赶紧吃吧，吃了好过去，太冷了。”
“嘻嘻，好。”刘正拿了一个藕片蘸了点底料，“时时妹妹，你是不是和你班上那个娃儿耍朋友了？”
“哪个？”
“就那个挺厉害的富二代。”刘正顿了顿：
“老子这辈子没有服过谁，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自从上次，他帮你处理你和我那件事情之后，我才晓得我和他的差距。”
“我以为打架凶就是厉害，就可以保护我爱的人，但是我错了，这个社会很现实。”
“靠拳头没用，得靠金钱和权利。”
刘正顿了顿，将沾满了辣椒的藕片塞到嘴里。
“没耍。”禾时缓了缓，手里拿着一串土豆在蘸碟里来回搅动，“以后，不晓得，如果我…配得上他的话。”
“我要和他公平竞争！时时妹妹。我晓得他很厉害，他家里也厉害，我是各方面不如他，但是我也会努力，尽量能配得上你。”
“你莫这样，我们不可能！如果我和你吃饭让你产生了错觉的话，我不吃了！”禾时不耐烦地放下手中的菜，起身准备走。
刘正一把攥住了她的袖子：“哎呀，莫要生气嘛，我又没有逼着你和我耍朋友，而且我今天找你也有正事要说，我都还没说你就走求了，我不是白来了？”
见他态度比较诚恳，禾时又坐了下来：“行，那你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
“好好好！”见她是真的生气了，刘正各方面都顺着她，“我可能要当明星了，时时妹妹。”
禾时停住了手上挑选冷沾沾的动作：“当明星？不读书了？”
“上次那个富二代不是在网上买了舆论宣传了一把吗，老子的照片就被一个经纪公司看上了，说的要培养我出道，不晓得你知不知道，就是培养了很多选秀生的那个乐星娱乐，我百度了还挺有名的，正好在成都，试试呗，反正读书我实在不是那块料。”
的确，刘正五官本身就很端正，有着娱乐圈里少有的硬汉气质。
近几年娱乐圈全是清一色奶油小生，观众都审美疲劳了，娱乐公司也在努力地挖掘有特色的新人。
“你别被骗了就行，如果喊你交钱你就留个心眼，凡是涉及到钱的，都别信。”
“我晓得，要钱莫得，要命有一条！”
“你也别随时命命命的，既然要去当流量明星，就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现在这些出道门槛太低了，只要长得好看就能出道，也不考究一下为人那些，反正你要是去，就尽量做一个带给大家正能量，对社会有益的人。”
“晓得，时时妹妹教训得是！也不一定能出道，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嘛。说的过几天就正式开始训练，然后到时候去参加一档卫视的选秀，如果运气好的话，再说。”刘正看着那碗飘满了红油的蘸碟，唇角浅勾：
“很多东西就像这碗红油碟，我们是没有办法立刻看到碗底的真相，时间，会让我们看清一切。”
禾时饶有兴致地抬眼看着他：“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以为我真是个啥都不晓得的混混嗦？”刘正不服气，“老子小时候成绩好得很，要不是读小学的时候妈老汉儿出车祸死的早，老子早就考上重点高中了。”
禾时从来没有了解过刘正，根本不知道他的所有情况，他依旧是那样狂放不羁，就连自己揭开伤疤都狂得没边，禾时对他的印象也不知不觉好了很多。
都是被命运考验的可怜之人，没有谁低人一等，谁都有权利洗心革面。
“你别着急选择，等老子出名了，老子再来追你，到时候，新闻采访的时候，老子就对着摄像机对你表白。让全国的女娃娃都来羡慕你。”
禾时知道刘正是说到做到的那种人，光是想想那个场景，都已经足够社死了。
“我可谢谢您了，放我一条生路，如果你想连朋友都没得做的话，就随便你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是可以做朋友了？”刘正倒是挺会抓准字眼。
禾时点了点头：“算是吧，如果你能够保持不打架，好好努力的话。”
“好好好！遵命！那我终于可以加你微信了？”刘正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以前都在三十九中的时候，老子天天费尽心思努力了那么久，你就是不松口，没想到现在隔啷个远了，也不能天天追你了，反而还能加到你微信。”
“和这个没关系！先说好，我加你只是同意和你做朋友，你不要想多。”
“我晓得，这个自知之明我还是有噻。”
刘正立体俊美的轮廓不可避免地引来店里一些异性瞩目，禾时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对他的印象也就是五颜六色的头发和大金链子，上次见他头发正常了也就瞥了一眼，其实不得不承认，他的长相，的确是现在很吸引女生喜欢的那款。
大概就是网络上说的——小狼狗。
他找老板要了一瓶江小白，对着嘴几口一饮而尽：“今天哥哥开心，以后要唱歌，就喝不了酒了！”
禾时：……
*
和刘正告别后，禾时在小区门口正好遇到了陈舒涵和一个卷毛男生拉拉扯扯。
两个人似乎是不太愉快，只见陈舒涵拽着那男生的衣袖说着什么。
卷毛男生更是不耐烦，试图甩开她的手，甩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最后使劲将她的手挣脱，陈舒涵一个趔趄摔到了地上，男生只是咒骂了一句，并没有扶她起来。
陈舒涵笑了，又说了一句什么，似乎是惹毛了男生，男人一脚踢到了陈舒涵的肚子上，接着扬起手正要落下。
禾时便冲了过去。
“你要做啥子？一个男的打女的？”禾时张开手臂，挡在陈舒涵的跟前。
“我他妈教训我的女人，你是哪根葱？”男人一口自贡方言，态度极其不屑。
“你管我干啥子？”地上的陈舒涵并没有因为禾时见义勇为的举动而有所感激，反而将恶劣的语气全部对准了禾时，“少管闲事，假惺惺装啥子好人。”
禾时也不是什么活菩萨，并不是想多管陈舒涵的事情。
没有理会陈舒涵的冷嘲热讽，她拿出手机，对着那个男人：“你是不是要继续？行，你继续，我都给你录下来，到时候发网上，让大家评理嘛。”
因为是临街，也引来了一些路人的围观，卷毛男生见情势不妙，撒腿就跑了。
禾时长舒了一口气，要是对方真的动起手来，她未必能扛得住。
昏暗的路灯和着霓虹灯在这个躁乱的寒夜里洋洋洒洒，陈舒涵从冰冷的地上爬了起来，用手简单的拍了拍灰：“我的事情回去别胡说。”
她的态度依旧是嚣张不堪，似乎刚刚那个在地上被拳打脚踢的是别人。
两人一起进了小区大门，小区大门口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借着街边的余光朝着单元楼下走去。
禾时走在前面，陈舒涵走在后面。
刚走到单元门口，禾时停下了脚步。
“本来我不想和你说什么，我们俩本来就不是能好好交流的关系。”禾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我还是想给你一个忠告，你还年轻，没必要作践自己，现在才高二，一切都来得及，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以后你会遇见真正优秀的男生。”
“不要以为你遇到了姜余晖就不得了，你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遇到优秀的有什么用，自己什么身份没有B数？别以为你有多幸运似的，在我看来，你比我还可怜。”
禾时不想再和她多交涉，听了陈舒涵的话，眼底那仅有的光又黯淡了几分。
今天就当是个失误，转身朝着楼梯走了两步：“你的事情，我没想管，我的事情，也请你闭嘴。”
她自己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知道她不配，她知道她和他之间的云泥之别。
全世界都在提醒她，她不配。
她不想被这些配与不配所困扰，本身眼前也不会因为配或者不配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
时下最重要的，还是参加竞赛，争取拿到顶尖学府夏令营的资格，就相当于朝着保送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