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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1 / 1)

《屋墓》这部电影如黄盛楠从前预计的那样在春节档顺利上映,票房和口碑双丰收。

公映的那天Z市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像是在无声地祭奠某人。

平心而论,这是部很好的电影,不拘于恐怖片这个品类,三个小时下来毫无尿点,直到制作人的名单出来影院中两个女孩还在讨论这部电影。

“魏满居然是那个邪神借尸还魂替自己的信徒惩罚谭鑫,好大胆的剧情。”

“啊?不是魏满给谭鑫下了药,让他出现幻觉了吗?”

“哎呀,那是为了过审,你没看剧里那个女警察回来之后就开始信神了吗?这就是暗示。”

“演员的演技都好好哦,真是没想到。”

“......是啊,要是她还在,肯定会有很多剧本找上来的。”

“......”

“......走吧。”

两个女孩收拾好东西很快离开,谈话声渐渐远去。

那位带着帽子的男士依旧坐着一动不动,手中捏着的两张电影票根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他却还是紧紧握着,荧幕上的演员名单还在滚动,他安静地看完最后一秒,然后走出影院。

几个月前,一件大案宛如投入平静水面的惊雷一般震惊了所有人。

一位明星向巡察组举报自己的家族和高.官涉嫌纵火杀人,并存在利用幼童实施性贿赂的行为,但很快她和家族中的所有人都被灭口。

几天后,尸体才在下游其它城市被打捞出来。

她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并谨慎地保护了自己查出来的证据,因为这个证据的存在,这些令人发指的罪行才得到了应有的审判。

因为案件性质如此恶劣又牵扯了几位公众人物,这件事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关注,迟云这个名字得到了与高尚行为相衬的敬意,众人为之惋惜,纷纷自发前去悼念她。

在大家的关注下,这件多年前的案子被重新翻了上来,随着调查的展开,不只被举报的那位高.官落马,曾为他开过方便之门的所有人全部得到了惩罚。

无数的泪与血得到了偿还。

新年刚过,大部分人都呆在家里团圆,街道上冷冷清清的。

今年Z市的雪来得格外晚,直到今天才下了一场小雪,细小的晶莹的雪花在淡黄的灯光中飘动。

唐元鹤撑着伞走在街上,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没必要,就将伞收了起来,任由细雪落在自己的头发上。

很快,雪落满了他的发梢肩头。

“妈妈,那里有个老爷爷!”

远处有个小孩子开心地叫嚷着。妈妈小声和他说了句什么,两个人便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离开了。

世界再一次属于唐元鹤一人。

其实他本来不是很喜欢下雪天,总觉得世界的声音都被雪带走了,他不习惯这种安静。

但后来他开始喜欢了,不光是下雪,雨天也很好,因为他知道雨和雪都是从云里落下来的。

从万米高空折堕的云化作雨和雪落在他的肩头,他怎么舍得用伞遮去。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那天没有说出那句flag,朋友会不会等到朋友,亲人会不会等到亲人,爱人会不会等到爱人?

如果自己曾经有信仰,曾经坚定不移地信奉世间哪位神明,曾在某年某月真切地祈祷过,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唐元鹤不知道。

他慢慢地向前走去,街角有一家花店,店主人不厌其烦地重播着多年前的一部狗血伦理剧,怎么都看不腻。

唐元鹤精挑细选了一束蓝色勿忘我,看着店主人将它仔细包好。

“要写卡片咩?我嘅字很好睇,唔止屋企人夸,啲小伙子也经常揾我代写卡片嘅,啲收到花嘅女娃一睇,呀,咁好睇嘅字,心里都中意得不得了。”

他摇了摇头,嘴里说出来的却是:“那就麻烦您了。”

店主人带上老花眼镜,找出一本诗集,边写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哎呀,我老婆年轻阵好中意我抄嘅情诗,佢果个时候好靓仔,常著一件黑色大衣,著着高跟鞋,追佢嘅人排到街嗰头,最后仲系选择了我呢个穷小子。”

店主人拍了拍唐元鹤的肩膀:“把花送畀你女朋友,佢一定中意。”

唐元鹤低头笑了一下,黑色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轻声说道:“好,一定送给她。”

店主人依旧去看他的电视剧,唐元鹤推开玻璃门,重新回到了街上。

水泥路面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路人经过留下淡淡的脚印,他尽量踩在已有的脚印上,好减少些痕迹。

在追查案子的这些年里,他曾经无数次翻看过那本笔记本,有段时间,他走火入魔到频繁梦到她,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自己却好像见到了老朋友一样亲切。

《屋墓》的剧本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写出来的。

可以说,那位素未谋面的朋友就是女主的原型,可惜他对她的了解太少,写出来的人物也过于单薄。

直到他遇到了迟云。

很难说那到底是什么感觉,描述成灵魂相认似乎有些过于肉麻,可他也确实无法找出合适的形容。

或者说,像是雪落在了他的肩头,一阵微小的震动带起命运的涟漪。

唐元鹤很刻意地去观察她,观察她的言语,行为甚至是呼吸、微笑、皱眉。

其实迟云从前说过的那句话没错,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将她同自己的女主角混淆了。

在那样冷静的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下,他逃得很快。

可惜感情是很难被理性囚禁的,只是目光相触便得以重生。

他其实不太清楚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个女人的想法真是和名字一模一样,有时透明得一眼便能看出,有时又忽远忽近,风一吹就散了。

他有时候在想,那些调侃戏弄里会不会也有一丝真心呢?

明明目光的相拥共舞是很暧昧的行为,他却总是喜欢在各个时间各个场合去看她的眼睛,捕捉她的眼神。

她好像还挺习惯的,发现他盯着总是自己也没什么表达厌恶的动作。

大多都是淡淡一笑,或者点点头。

唐元鹤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变态的,好像一个爱而不得的大傻逼。

但其实两个人从来没有正式谈到过这个话题,他们在一起讨论的是更急迫更重要的话题。

他也不是没有过私心,把她牢牢地保护起来,将她从整件事里彻彻底底地隐出去。

但有时候他又觉得,她似乎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而存在的。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面前这个人其实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无所谓,她太无聊了,无法真切地参与到世界中,只能给自己找点小乐子。

但自从参与到调查中后,唐元鹤觉得她仿佛活过来了似的,不那么飘忽了,感情也更多了。

他知道自己从来都拦不住她。

有什么办法呢,白鹤从来都只能追逐云朵,想要囚禁未免也太过痴心妄想。

唐元鹤慢慢向前走着,他其实有明确的目的地,但是他想在街上多绕一会儿。

毕竟来祭拜迟云的人实在太多,他只能特意挑人少的时间。

墓碑前摆满了花束,白色的菊花,白色的百合,白色的莲花……

到处都是白色,他不太想去看墓碑上的照片,只能低着头放下手中的花。

蓝色的勿忘我点缀了整片白色的海洋,他莫名觉得,如果她能看到的话,一定会喜欢这一小朵蓝色。

站在这里,站在墓碑面前,他才真切地感受到原来她已经离去。

其实,有段时间他总觉得这个人没死,只是藏起来了,等到所有人都在为她落泪的时候,她就会大笑着走出来。

这确实像她的行事风格,什么情况下都要为自己找点乐子。

家里人本来觉得他低落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直到他开始对着手稿说话。

唐元鹤被强硬地赶出了家门,他们坚持认为出去走走才有益身体心理的健康。

他能去哪里呢?

去见见她吧。

看完电影的唐元鹤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本来他是一直在逃避这件事的。

就像小孩子,面对恐怖的事情总是要捂住自己的眼睛,认为看不到就万事大吉。

这可不行,他自认是个坚强的人,不该这么懦弱地逃避现实,何况她说不定也想见到自己。

现在他站在这里了。

他有些失望地看了看周围,除了几个零零散散的祭拜者再没有什么东西。

更不要说诸如围着自己的蝴蝶啦,莫名盛开的花朵啦,突然出现的幽灵啦之类的奇迹。

身为创作者的浪漫主义给了他不必要的期望,说不定会有奇迹呢?他曾经这么想过。

唐元鹤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试图将积压在自己心底的痛苦郁愁发泄出去。

神啊,可否为我降下一个奇迹?

细雪落到精心包装的花束上,几乎打湿了卡片上的诗句。

“为什么送蓝色的花?”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陌生女孩突然搭话。

唐元鹤不太想说话,但这个语气他实在熟悉,有一个人也很喜欢这么没头没脑地突然发问。

所以他答:“随便选的。”

“是吗?多谢,我很喜欢。”

他抬起头,陌生的面孔,不同的身高,连声音都不一样,但是他的心突然酸涩得要死,连眼眶都开始发热。

灵魂震动的汹涌带来澎湃的感情,灵魂先于□□认出了爱人,他却还不明白自己的反应是因为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女孩拿起勿忘我中的卡片。

“我的爱人,我等候你。

我等候你,在最恶劣的沙漠,

在盛开的柠檬树旁,

在每一个有生命的地方,

在春天诞生之处,

我的爱人,我等候你。”

是聂鲁达的诗,女孩还没说话,他便急急开口:“我的字也很好看的。”

真是莫名其妙的话,唐元鹤有些懊丧,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想问,怎么偏偏冒出来这么一句。

她笑了,伸出手:“不是说要一起看电影吗?我的票呢?”

于是他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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