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陈知舟接上电话，然而半天没有听到对面的声音，“林阳睿？你……按错了？”
还以为是林阳睿按错电话没听到她的声音。
下一秒，林阳睿的声音便缓缓进入她的耳朵。
“下雪了。”
陈知舟下意识转过头，果然窗外已是一片白，明明她起床的时候还不见，没想到才这么会儿就下了下来。
今年深秋冷得早，初冬的时间却是长。
她起身走到床边，即使在室内，也能感受到大雪仿佛落在身上。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吧！”
“是，”林阳睿又在电话对面沉默了片刻，“出来吗？”
“啊？”陈知舟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虽说陵州都会下雪，但总归是第一场，何况今年还来得迟，不过这一下，陵州将是真真要冷起来。
半晌，便听林阳睿说：“大雪对设计师来说，应该是很好的灵感来源吧！”
陈知舟听着这话，不禁勾着唇角，她这些年的确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傻子，以前看不明白，可这么长时间相处，再看不出来可就说不过去了。
只是林阳睿找的这理由着实找的不像话，难不成是怕她看出心意不成，不过有一说一，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灵感来源。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说：“好啊！”
“那……你穿厚些，我下来等你。”林阳睿嘴上的话越来越快，许是不可思议，又许是怕人返反悔。
直到陈知舟“嗯”了声，电话挂断的速度可就更快了。
陈知舟放下电话，这才将桌上的设计稿放好，准备去房间换套衣服。
精挑细选，穿了件浅色外套，随后又在脖子上戴了条围巾将自己包裹住。
站在镜前看了眼没问题，便转身迫不及待开门。
不出意外，林阳睿在打电话之前就已动身穿戴好一切，就等着她出门。
果不其然，还是熟悉的黑色大衣，垂下来的刘海倒让他有几分书生意气。
“你穿的，会不会少？”
陈知舟有时候会觉得林阳睿是个情史丰富的老手，有时候又会觉得他一窍不通，忽然就明白没有人相信他的喜欢是有原因的了。
“不会，里面是厚的。”
这么大的雪她还不至于乱穿，不用想都知道外面有多冷，不然也不会戴围巾出去。
“那我们走，我看下面人还不少。”林阳睿询问道。
“好。”陈知舟向门外走去，估计用不了多久，朋友圈就会全部是今年初雪的照片。
她站在林阳睿身侧，随着他一起从电梯上下去，一出门，外面便是白茫茫一片，远处的确能看到人影。
有年轻人在拍雪景，也有情侣互相拍照，同样少不了孩童堆起雪人。
一站在雪地，瞬间就有雪花落在眼睛上，一下子就让她清醒起来。
这时，还不忘问：“冷吗？”
陈知舟摇摇头，在雪地里就是要感觉到冷意才对，当然，也不能真的冻着。
“你喊我出来是对的，等林氏彻底结束，我也该交一些稿子才对。”
“你不交稿都成。”林阳睿站在风口。
陈知舟自从知道林阳睿的心意，每次相处都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她好似知道了自己在心虚什么，她想远离，但每一次都还是靠近了。
她缓缓抬起头，任由风雪拍打在脸上，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至今为止，林阳睿可什么都没和她说过，而她和林阳睿，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
适合林阳睿的人，应该是一个和他性情相投的千金小姐。
而她这样冷淡的性子，和林阳睿在一起，着实无趣。
林阳睿是一个没有完整家庭的人，和他在一起的人应当是个能活跃气氛的人，别说，韩鸣的确很合适，无论怎么看，都是错不了。
这世上也不是所有的情意都该宣之于口。
还有不到两个月，他们之间也就彻底结束，她攀上的这条路本就不纯粹，对最初的林阳睿而言，也不过是一场生意。
她反驳道：“那怎么成，我如今就干这一件事，还能不好好干，等你我离婚，我可就只是林氏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工了。”
果然，她转过头，发现林阳睿脸色变了不少，如果她装傻充愣，或许一切也就在不经意间过去了。
像林阳睿这样的人，人生的重心自然是在事业上，林氏可是他自幼就待着的地方。
在一个位置上久了，又如何轻言放弃，不然，他就该在国外再也不回，尽管他所做的一切有他父母的原因，但又何尝不是他内心深处同样想要这么做，以林氏的地位，在这陵州商界，他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普通的商战根本奈何他不得，即便输了，以林家和林氏的底蕴，夜到不了普通商家破产的地步。
她想，这便是林阳睿什么都敢想的原因了。
那些最坏的打算，又有几分出现的可能。
“你在哪里，都不会普通的。”半晌，才听见林阳睿说。
这半分钟的时间，应当是重新想了一套相处之法吧。
“有林董这句话，我可有信心多了，不过既然出来了，不如拍上些照片，就是不知如今在你的朋友圈里秀恩爱，还有作用没，但除了这个，我能帮到你的，也着实不多。”陈知舟又将话题说到了那纸协议上。
林阳睿这才倒是没变脸色：“好啊！半年之期未到，自然有用，半年之后，倒是别的方式了。”
说完，林阳睿从兜里掏出手机：“我先给你拍几张。”
陈知舟愣了下，还在思考刚刚林阳睿说话的意思，便在不注意时出现在林阳睿的镜头里。
她可不想被拍到什么丑照，于是连忙转身，找到那适合拍照的地方。
这一拍，足足过去半小时，直到她低头去看林阳睿手机相册里的照片，不得不说，林阳睿审美还是不错，镜头下的她比她自己拍的还有上镜几分。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数量的问题，她自己更是跑了小区大半个地方，突觉身体都有些出汗。
林阳睿吸着空中的冷气，看着陈知舟在他眼下已然被打湿的睫毛。
“再拍张合照便上去吧！快中午了，我请你去我家吃饭。”
陈知舟这才收手抬头，只是去林阳睿家吃饭……
“好，为了感谢你的照片和午饭，我一定会尽早将你的衣服赶制出来，你一个董事长，和我一个普通的设计师可不好再有交集，我是不婚主义不受影响，但你要是那天想娶自己喜欢的人，我这个名义上的前妻可别为你带来烦恼。”只有不断提醒自己和林阳睿，她才能心安理得和林阳睿相处下去。
陈知舟没去看林阳睿脸色，而是伸手打开了自己的自拍相机高高举起。
“合照就让我来吧！和林董你这样的人相识一场，我多留几张照片不过分吧！”她举着相机在等待林阳睿的靠近。
下一秒，人便出现在镜头中，她拉了拉围巾，露出自己上扬的唇角，看着镜头里的林阳睿，那是在强装镇定，自从知道以后，再去看很多事，便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从林阳睿约她去陵州大厦开始，就已经不对劲了。
“你应该想想，因为我，而对你造成的困扰。”
陈知舟听着林阳睿的话趁其不备按下按钮，当她将照片翻出，即便隔着屏幕，她好像也能看到林阳睿眼里的情意。
果然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装是越来越难，她将照片发给林阳睿后便将手机塞进兜里。
“我们之间是有协议的，林董当初答应过我，结束以后，会让我不受其扰，我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绝对，但我拿了林董那么多好处，付出一点也是应该的，我这人虽然讲利益，但也不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像林董这样的商人，就更是难得，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林董尽管开口。”
但凡林阳睿对自己真的有心，只怕日后只会见面不识。
她要让林阳睿知道，她根本不值得，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这也的的确确是她的内心。
情义会变，但利益不会。
半晌，林阳睿可谓是皮笑肉不笑：“好。”
大雪纷飞，零度的天气总有人出门。
·
“我宝居然也出门了，不过姓林的这九宫格里八张都是我宝，就中间那一张是合拍，两个人也不知道找人。”此刻，谢云之正拿着顾倾礼的手机仔细端详林阳睿的朋友圈。
咖啡店里，顾倾礼坐在窗边，这样的天气倒是和他这张脸很搭，他看着谢云之的反应不仅问：“你知道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么？”
谢云之一脸不解：“问这个做什么？我都说了，我就是故意来找你的，但我宝她肯定不是啊！所以啊！一定是姓林的先追的。”
顾倾礼看着谢云之的样子，终归是没有多问。
“听你这意思，是想让我恭喜你。”顾倾礼本想端起咖啡，却看到谢云之眨着眼睛看他。
谢云之开口道：“难道不该恭喜嘛，我可是找了个举世无双的男朋友，他还会为我吹咖啡对不对。”
说着，还将自己面前的咖啡推到顾倾礼面前，与此同时，连人一起挪了过来。
顾倾礼有些无奈，但心中却没有半分不愿，手上的动作更是成熟，左手端起谢云之的咖啡，而右手已然被谢云之牵上。
下一秒，便听到那个已经问了无数遍的问题。
“我那次见到的你身边的女孩，到底是谁啊？”
顾倾礼可以理解谢云之的疑问，毕竟距离他和谢云之在一起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然而他还是没有回答。
谢云之问着问着自然会不耐烦，但她想了想，顾倾礼不说定然也有其中的道理，于是生气般松开那只手，重新坐回了对面，一双眼睛望向窗外。
最初她去追顾倾礼的时候，肯定是碰了一鼻子灰，但她又岂是轻言放弃的人。
直到顾倾礼爽快答应，她还仿佛活在梦里，对于顾倾礼，她虽然有自己的相处之道，但这段感情实在太短。
顾倾礼将吹好的咖啡放在谢云之面前。
“如果我说那是我前女友，你会生气吗？”终于，他问。
谢云之转过头，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但也绝对是实话实话：“当然不会。”
但听这意思，就是了？
“那当然不是。”岂料顾倾礼来了这么一句。
谢云之突然意识到顾倾礼一直都在耍自己，尤其是此刻嘴角那淡淡的笑意，充分证明了一切。
她忍不住又问：“那是谁？”
“认识一场，应酬而已，不过她对我的确有意。”顾倾礼解释道。
谢云之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
“当然，我对她无意，我上一个女朋友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说完，顾倾礼又顿了顿，“我不想公开，是觉得我们感情还不稳定，你我都不能保证我们能走多久，我不想你有一天会因为我们曾经相爱过而觉得尴尬。”
谢云之听着听着，便端起咖啡未喝一口又放下。
随后，似是鼓足勇气般，人又坐到了顾倾礼身侧，她终于知道，和顾倾礼在一起之后，那一丝不适从何而来。
她紧紧抓住顾倾礼的衣袖：“那是因为她不够爱你。”
顾倾礼虽没什么大表情，但肉眼可见，还是愣了一下。
“我说过，你是从天而降拯救我的白马王子，喜欢上你就是那一瞬间的事，你这么好，值得我去爱。”
她看着顾倾礼的眼睛，表情的确是淡漠的，但眼神不是，顾倾礼骨子里是一个炽热的人。
然而下一秒，她万万没想到，顾倾礼会直接亲上来。
直到她的嘴唇被完全堵住，都不敢相信这会是顾倾礼做出来的事。
每一次都是她在靠近，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抓着顾倾礼的胳膊更紧，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直到顾倾礼肯给她休息的机会，然而不到半秒，她的唇角又覆上了温度。
她眼窗外纷飞的大雪，随后缓缓闭上眼睛。
还好，她平时过于浮夸，以至于顾倾礼将这一层都包了下来，否则被人看到，尴尬的该是她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顾倾礼才慢慢松开，同样有些急促的气息。
谢云之红了脸，下意识松开手向后退去，不料被顾倾礼一把抓住，并且抵上额头。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谢云之想要抬头，想要从顾倾礼的额头上离开，这一举一动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然而，顾倾礼不动半分，更是完全将她的后脑勺按住，下一秒，便听顾倾礼说：“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句话，比顾倾礼答应和她在一起还要震撼。
明明是她先动的手，如今被动的也成了她。
窗外，路上的行人无一人打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