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拇指和其余四指分开,自然的垂在鹿渔胸锁乳突肌两旁的静脉上,要害被拿捏住的缘故,她感觉到脉管似乎微微涨大了些,突突作响。
但鹿渔没有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她才少了些应激反应,只是不太适应的往后退了退。
她刚一后退,胯部被温伯尔固定住,上方便响起他漫不经心的声音,声线低沉又醇厚:
“说话。”
鹿渔低着头,她这个视角只能看到温伯尔的手臂凌厉的线条和往上蔓延的青筋,心神一震,她脱口而出道:
“没、没有…躲着您,温、先生。”
鹿渔话音落地的时候,周围无人回话,她下意识的想要听到他的回应,视线也不自觉的往上瞄了瞄,她的眼珠刚一动,耳边便响起了温伯尔的低笑声。
似是从喉间溢出来的,低低的,带了些嘶哑的意味。
“鬼鬼祟祟。”
伴随着温伯尔的话音微扬起的时候,鹿渔的下颌部位被他用两指捏住,直接抬了起来。
鹿渔猝不及防的撞上了温伯尔的瞳孔。
“想看我?”
“嗯?”
“为什么不抬头看呢?”
“小姑娘。”
他的眼睛里似乎含了些笑意,本来垂在鹿渔脖颈处的手掌略微上抬,捏住了她的下颌,呼吸道的表面皮层没了受压,呼吸本应该会畅通起来,但她却越发感觉呼吸艰难。
尤其是温伯尔放在她胯部的手掌。
森冷感蔓延到她的胯部,她的身体好似也僵直了起来。
她不敢看温伯尔的眼睛,视线乱动,刚动了动唇,感觉挟持在她下颌的两指被温伯尔收回。
沙发好像凹陷了一块。
他的掌面上移,落在鹿渔的腰部。
鹿渔下意识的看了眼温伯尔。
他完全靠在沙发,眼帘微阖,似乎遮挡了那些错觉似的笑意和温和,显得多了些冷然,手臂又下落,固定在她的胯部,另一手臂很自然的垂在沙发上。
五指放松的微拢,指骨关节微突,青筋盘旋在他的指骨上,一直蔓延到他的袖口处。
他冷不丁的出声道:
“看着我,再说一遍。”
这话少了以前伪装似的温柔,多了些凌厉感,鹿渔惊得下意识的将视线重新落回他的面部,很小声道:
“我没、没有躲,温、先生。”
鹿渔似乎忘了眨眼,她一直盯着温伯尔看,注意到眼前的男人微掀眼皮,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胯部一麻,温伯尔的掌面落在了上面。
鹿渔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她的面部涨得通红,眼眶无意识带了泪水,唇部动了动,刚想说话,耳边响起温伯尔极低的声线,尾音下落着,似乎带了些嘶哑:
“说谎精。”
他眼帘微掀着,似笑非笑的看着鹿渔,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再说一遍。”
鹿渔生怕他的掌面再次落到胯部,下意识的回道,由于说话速度太快,声音也不自觉的带了些颤意:
“我是…是…在躲…躲着您,温、先生。”
她亲口说出来这句话时,温伯尔感觉身体内好似有情绪在冲击着,似是团火,将体内盘旋着令人生厌的藤蔓完全烧灼掉。
体内的生机被快速掠夺,变得干涸又贫瘠。
干涸又贫瘠的土地由于没有水分,燥热感从一寸寸攀爬到温伯尔的四肢百骸,他微垂着眼帘,下意识的想要解开衬衫前面的两颗纽扣,视线却微扬,落到身上的小兔子身上。
小兔子似乎也有些焦躁,她的面色涨红,视线乱瞟着。
就只看了她一眼。
体内那种灼热感又被渴/欲替代,温伯尔的喉结无意识的滑动了下。
良久,温伯尔都不发一言。
鹿渔小心翼翼的抬了抬眼睛,腕骨却被温伯尔的指腹捏住,他的指腹按在她的腕骨上,带着她的腕骨向前,碰到了他的领口位置。
他的掌骨顺着鹿渔的腕骨往前摩挲,指腹按住了鹿渔的拇示两指。
他带着她的拇示两指,解开了衬衫上前两颗纽扣。
鹿渔的指腹便自然的垂到了温伯尔的左胸位置,他的胸膛很森冷的,没有任何温热感,像是触到了块冰块般。
她的掌心不小心的微拢。
但鹿渔的眼睛却看了眼他的左胸廓。
他那儿有心脏,可是他的心脏不会跳动。
这动作太过于暧昧,鹿渔感觉自己应该阻止温伯尔带着她的手腕去解他的衬衫纽扣,但她并没有动弹。
心里那些不可言说的情愫如同蛛丝一般缠绕着她的心脏,心脏动脉被捏紧,血管突突作响,鹿渔感到一瞬间的窒息感。
鹿渔的眼眶又一次溢满了泪水,她就这样看着温伯尔,不自觉的咬了咬唇。
被他掐住喉管的痛楚依旧在她的心脏上一遍又一遍的演示着,但她依旧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个令自己唾弃的想法。
她和温伯尔关系究竟是什么?
衬衫纽扣解开的同时,温伯尔便松开了鹿渔的手,他的手极其自然的搭在鹿渔的腰部,倚靠在沙发,领口随着他的动作落到他的锁骨处。
鹿渔不期然又想到了那个梦。
温伯尔的白衬衫上满是血液,藤蔓插/入他的四肢百骸,像是从他的身体内长出来得一般,顺着他体内的血管神经在他的左眼部位长出朵血色蔷薇。
鹿渔的身体蓦然紧绷起来。
古地球植物异变时期的模拟植物体,鹿渔曾在模拟室内见过。
植物生出思维,它们不再依附于泥土中,而是以人类的躯体和血管为生,最后腐蚀掉人类的脑神经,最后人类会变成个空壳,成为植物的傀儡。
鹿渔不知道温伯尔活了多少年。
但她知道植物寄生异变可以达到数百年。
鹿渔蓦然警醒下来,她的瞳孔不由放大,伸手下意识的抓住温伯尔的袖口,面上也带了些焦急:“温、先生,您的身体有什么不适感吗?”
温伯尔掀开眼皮,很轻的看了下她。
窗外的蔷薇花却微微蜷缩了下。
他的视线毫无遮拦的时候,没了那些伪装似的温柔时,无论是仰视还是俯视的视角,总是给人一种看垃圾的情态。
鹿渔被他的眼神冻得下意识的松开手,腕骨往下落的时候,却被他直接按住了手腕。
鹿渔的手指并已经松开了温伯尔的袖口,又被他的指腹按回,很自然的搭在温伯尔的腕部。
掌面碰在他的腕部那一瞬间,森冷感沿着他的皮层传递到鹿渔的掌面,她的指尖颤了颤,耳边响起了温伯尔的声音。
“我没事。”
他的声线低低,好似因旁的原因,很是嘶哑,又压着难得一见的烦躁。
藤蔓越过了栏杆,发出窸窣的声响。
温伯尔微皱了下眉,越过安全距离的藤蔓“砰”得下,直接枯萎而死。旁边的藤蔓蓦然停下了爬行的动作,一个个似乎站立起来,试探着前进。
而客厅内却越发寂静。
鹿渔听出温伯尔声音中的烦躁,她下意识以为这烦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不自觉的想要收回手,动了动唇,刚想说话。
胯部又是一麻。
比上次的力道更重。
可随之而来的是,温伯尔的指腹落在她的眼周,很轻缓的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耳边也响起他又恢复温柔的声音:
“刚说了,别乱动。”
“不听话吗?”
“嗯?”
“小姑娘。”
温柔的声线包裹下,他的话语却带了些强迫性的意味。
可温伯尔的尾音下落时,似在询问鹿渔的意见。
温柔和强迫,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外在表现和观感同时出现同一个人的身上,总会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别扭感。
但在温伯尔身上不会。
他好似,生来如此。
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但又总给人一种总是看垃圾的神态。
温伯尔伸手擦掉鹿渔眼周的泪水,他抬起眼帘,看向鹿渔,声线低低,很轻的问:“刚为什么这么问?”
“小姑娘是做什么噩梦了吗?”
虚拟世界被设计出来的时候。
哪儿山清水秀,可以随意变幻形态,便与现实产生了巨大的矛盾。
又在百年后,虚拟世界的风口吹向了贫民窟,连贫民都哪怕付出倾家荡产的代价,也要获得台脑机接口。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
呆在虚拟世界的时间,有十二个小时,相当于呆在现实世界的时间,也只有十二个小时。
一天一分为二,有人回现实如虚拟,有人入虚拟如现实。
这样的情况,梦境两个字,便显得空泛而让人看不起了。
追求虚拟世界的纯净,是上中下三个阶级难得产生的共鸣。
入虚拟,得永生。
这是刚开始宣传虚拟世界的标语。
到如今这个程度,几乎是口头相传的话语。
虚拟世界可以更好的调节人类的睡眠神经,在这种程度下,睡不睡觉便显得无足轻重了。
尤其是做梦两字。
一天可以工作二十四个小时。
对于上等阶级来说,玩乐的时间增多;
对于中产阶级来说,成为上等阶级的可能性增加;
对于下等阶级来说,腐烂或者努力的时间也增多。
人类总是这样,若是做不成一件事情或者达不到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希冀于努力两字上来。
这个时候,正常作息便成为了件奢侈又让人鄙夷的一件事。
更遑论是,浪费时间,做一场空梦。
鹿渔搭在温伯尔腕部的掌骨不自觉的收紧了些,她仰首看着温伯尔,声音很小:
“做梦了。”
“梦见您…您……”
她看着温伯尔漆黑的瞳孔,突然有点说不出来。
哪怕温伯尔曾经想要杀了她,但他依旧拉着她脱离深渊,又给予她上学的机会,耐心教导着她。
缺爱的人,总会这些点滴放在心上,然后一遍又一遍的美化。
鹿渔还算是尚有理智的,但温伯尔在她的心里依旧是月亮那般的存在。
她很难把月亮、可能被异变植物寄生,这两个词放在一起。
温伯尔收回手,他靠在沙发上望着鹿渔,瞳孔漆黑,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便显得温柔又随和。
鹿渔下意识道:
“梦见您…被…寄生了。”
鹿渔说完话,她不敢看温伯尔的视线,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耳边突然响起温伯尔的声音。
低低的,带着笑意。
“哦,那可真是个噩梦。”
鹿渔在他话音落地的时候,便无意识的抬起头看他,刚好撞上了温伯尔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声线低低的:
“不过,小姑娘能梦见我。”
他安抚的摸了摸鹿渔的脑袋,轻笑了一声:
“真是个让人高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