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衡摇着扇子在冀城晃荡。
他娘死的早，爹家里安着八房小妾，估计早把他这第二十三子忘得一干二净。他也乐得自在，不回去受那晦气。
冀城是西方的大城，又邻近长留，因此有不少修真的大家族盘踞，散修也不少，随处逛逛，也看见不少修士合用之物。
方玉衡停在一家卖残编残卷的小店前面。
这种小店、小摊算是修真界最常见的，卖些不知名目、用处的东西，虽然也有些幸运儿捡了漏，但大多买主都做了冤大头。
那店家生意冷清，见方玉衡一身行头虽不说多贵重，也算得上风流潇洒，料想是个不差钱的主。
见方玉衡拿起一本符篆残卷，那店主眼珠子一转，热情道：
“诶呦，您可真有眼光！这残卷说是残卷，符文都完好无损！只是符篆名字都遗失了。说不得就有那特别好用的！只要五个灵珠，您就拿走！”
方玉衡笑眯眯的，也不说话，拍拍灵兽袋把那只山膏放出来了。
那山膏冷哼一声：“什么玩意儿，也配和小爷卖一个价？”
店主见多了刁钻的客人，笑脸不改：
“我们店的东西，都讲究卖个缘分。今天是遇见您识货，要别人，五个灵珠我还不卖呢！”
山膏和店主一番唇枪舌战，店主毕竟要做生意，山膏却无所顾忌，想说什么说什么。
那店主败下阵来，有气无力道：“得了，只要你把这猪带走。这符篆残卷，一个灵珠，算结个善缘，行不？”
方玉衡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不废半分口舌就把价钱讲下来了，也满意得很。出了小店，便摸出一颗“灵兽丹”来，喂给山膏。
灵兽除了吃灵谷、灵兽肉，也可以吃专门给灵兽炼制的丹药，以增进修为。
这丹药当然也分三六九品。灵兽丹无属性，只带些微灵力。相当于修士的辟谷丹，只供饱腹之用，算是灵兽的小零嘴。
山膏吭哧吭哧吃了，还不忘嘲讽方玉衡：“穷鬼就是穷鬼，好点的伙食都供不起。”
·
方玉衡回到客栈，便拿起这本新到手的残卷研究起来。
这残卷果然如店主所说，符文都完整古朴，不曾损坏，但符篆的名目、特性、效果却一字没有。
乾坤袋里毛笔、符纸、朱砂都有。
方玉衡虽不觉得这一个灵珠的残卷里会有什么威力大的符篆，还是随手施了个“绝灵障”，把房间和外界隔绝开来。
方玉衡从前和奚宁也一起画过几个符篆，这次拿笔画起来，倒流畅的很，灵力均匀的覆盖笔尖，一笔挥就，与那残卷上的分毫不差。
从前在长留画的符篆，不管效用如何，灵力留在符篆上，总有淡淡灵光。
这符篆却怪得很，符文成就后和凡间符篆一般无二，只有朱砂留下的墨痕，灵力却不知所踪。
方玉衡随手拿了往山膏头上一贴，山膏怒目圆瞪，大骂几声，一点别的反应没有。
又试了几张残卷上记载的其他符篆，也是一样，无论好的坏的，什么效果都没有。
一般人到了这个份上，料想这所谓残卷不过是店主自己胡乱编撰，所以没有效果，也就放弃了。
方玉衡却不信邪，符篆可以是假的，可是他施在笔尖的灵力却是实打实的，这灵力不在符文上，又去了哪呢？
修士对于自己的精血都有所感应，灵力可能失踪，精血却总会和主人保留一丝联系。
方玉衡当即咬破指尖，也不用毛笔了，拿手指在符纸上画起来。
那精血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灵力，更是艳丽非常，落在符纸上，有一种触目惊心之感。
一笔挥就，指尖血写就的符篆古雅神秘。
方玉衡紧盯着，只见那艳红的血色渐渐淡下来，一炷香功夫，这符纸上血撰的符文竟消失不见，又成了一张空纸了！
客栈房间里，方玉衡身形一闪，竟也消失不见！
·
“芥子空间？”
循着和精血的感应被吸进来，方玉衡摇着扇子自嘲一声：“难道是我迟到的金手指？”
这空间不过客栈房间大小，周围白茫茫一片虚无，只有正中央摆着一方矮几，几叠符纸、几块墨石朱砂和一只符笔。那符篆残卷也静静地摆在几案上。
他也不去看那矮几上的东西，自顾自先往空间的四周边缘走去。
这一方空间看着小，一旦走到四周白茫茫的所在，却怎么走都是在原地，不能寸进。
“出不去么？”
确认找不到正确的方法就出不去，方玉衡在矮几前坐定，拿起那只符笔来。
从前在长留上画符，只是玩玩而已，用的是最普通的毛笔，连符笔都不是。
空间里这符笔一入手，比毛笔要沉许多，笔杆通体白玉制成，上面雕刻一条活灵活现的金龙，这龙在笔杆上游动，龙头恰好对着笔尖。
笔尖也不知是什么毛制成，摸上去光滑坚韧，使劲拔也不掉一根。
符纸在旁边摆成几叠，材质各不相同，有的是不知什么植物做的，有的摸到手却是兽皮的质感。
摆的墨石也大小、颜色各异，和寻常画符所用朱砂大不相同。
方玉衡随手拿起一张符纸，捻开一块墨石，翻开残卷上第一张符篆，运起灵力拿笔在符纸上画起来。
这次符篆成形却灵光涌动，不似方才。方玉衡拿起符篆往空间四壁一拍，那一方空间白雾被拍散一些，倏忽又聚拢起来。那符篆也消失不见了。
“不对？那就多试试！”
他也不画其他的，就盯着残卷上第一张符篆，换不同的符纸、墨石、五行灵力，一一试起来。
不知画了多少张，换到一种兽皮纸和一种隐隐有腥气的墨石时，再往四周一拍，那白茫茫的雾气中却浮现出一幅图景来。
一个赤着上身，身穿兽皮裙的大汉，手拿长枪，诛杀了一只形似大象的野兽，取其皮为符纸，取其血成墨石，绘成一张符篆往地上一按，四周灵气纷涌而来，
那大汉原地打坐，吸收起符篆所聚灵气。足有一盏茶功夫，那灵气才消散，不再汇聚。大汉的身影也渐渐模糊消散。
看来，这是一张聚灵符。修真界有聚灵阵，也有聚灵符。两者虽都是聚灵，效果却不同。
聚灵阵一旦摆下，只要阵在，灵气就会不断聚集而来，虽然短时间所聚灵气不多，但效果却一直持续。
而且向周围索取的灵气有限，天地灵气可以自然补足，不会对周围造成影响。
因此一些仙山大派，往往都设有大型聚灵阵，使门派灵气比别处更充足。
而聚灵符则是短时间汇聚大量灵气，效果持续时间从一呼吸到一炷香不等。
这残卷所记聚灵符，效果能持续一盏茶功夫，已算得上品了。
不过聚灵符短时间向周边索取大量灵力，可能导致周边灵力枯竭，草木不生，违背“道法自然”的道理。
因此能持续一炷香且所聚灵力极多的聚灵符也被列为禁符，不能随意使用。
这图景中所展示的聚灵符，持续一盏茶功夫，恰不伤周边草木，却刚好合用。
此时图景散去，方玉衡所画聚灵符也运作起来，在这空间里竟也聚起灵气来。方玉衡就地打坐，吸收灵气，修为又有所进。
他画聚灵符用的是木灵力，所聚灵气也多是木灵气。
那图景中大汉所聚灵气却是火灵气。
方玉衡又拿起符笔，用五行灵力各画了一道聚灵符，再拍在四壁上，所聚果然是五行灵气。
他吸收灵气运功修炼，不觉一月过去，竟打通一整条经脉，修为大有进益。
他也不贪心，见好就收，画起后面的符篆来。
长留绝争斗，法自然，所以符篆也都是祈福符、神行符、御风符一类，这残卷上所载符篆却功能各异，玄妙非常。
方玉衡一一试来，每种符篆都要不同符纸、墨石、灵力配合，错一不可，因此往往成百上千遍才能试出一道正确的符篆。
若是常人，哪怕知道这符篆必然玄妙，几个月不做任何事情，就只画符，只怕也难以坚持。
方玉衡却惯是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他性情平和，不急不燥，累了打坐，乏了睡觉，也不觉疲累烦躁。
这空间也怪异，初时看符纸不过几叠、墨石不过几块，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无论用多少，看去还是原来的数量。正好供方玉衡试验。
他每试出一张符篆，也不急着画下一张，先画个百十张，却不打在四壁，而是收进自己的乾坤袋里。
正好这芥子空间不知什么原理，灵气比外界更为浓厚，每每灵力缺乏，打坐不久便可恢复。
画符并不是每一张都能成功，灵力稍微不均匀或者笔画之间生硬不连贯，都是废符。
方玉衡四个月算上废符，画了有上万张符篆，除聚灵符外，也只试出四种符篆来。
金刚符，可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金刚障。
裂地符，攻击符篆，威力巨大。
散灵符，可散所聚灵力化归天地万物。
敛息符，可隐去身形气息。
再要画后面的，修为有限，灵力不足且难以控制，不能均匀落于笔尖，符篆也更复杂，往往一笔不能画就，因此都不能成符。
方玉衡不过炼气三层，所画符篆虽然玄妙，到底受修为限制，功效有限。
好比这裂地符，若是筑基期长老画来，开山裂地不在话下。
方玉衡画来，只对炼气六层以下有效，对炼气七层的修士来说，只不过能伤其皮毛。
方玉衡画成第五道符篆后，心中一动，隐隐感觉这空间与自己有了一丝联系。心念一转，就又回到了客栈房间。
那空间化作一枚古朴的戒指套在手上。
他在那芥子空间内试验各种符篆，尤其是裂地府，威力极大，若是真在客栈施展，不免要有些动静。
看先前所施绝灵障，却是一点破损都没有，一如进空间之前。
就知道这空间完全与外界隔绝，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若是以后遇到什么躲不过的危险，往这空间里一躲，也是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