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故天，白故天，你在吗？”
白故天……白故天……你藏好了吗？我要来抓你咯！
妈妈，你耍赖！你怎么能偷看我藏在哪呢？
是你自己没藏好！
黑暗中，声音显得虚无缥缈，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似地，可白故天却异常思念这个声音，这个他只能在梦里才能听到的声音。
林郎月轻轻推开书房门时，书房的灯也没开，她只见一个落寞的身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白故天？白故天，你在吗？”
这个声音由远及近，来到他的身边。白故天微微睁开眼睛，睡意朦胧地眨了几下眼才略带失望地看着她站在自己面前。
见他这副表情，以为自己惹恼了他，林郎月赶紧解释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休息，腾老说我可以直接上楼来找你，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我可以明天再来。”
白故天随意按下声控开关，打开书房的灯，一份十几年前结案报告赫然放在案上，他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我只是在闭目养神。”
“你电话没有接，微信也没有回。”
“的确有些事情在忙。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林郎月想了想，说道，“秋识的设备到了好几天了。”
白故天点了点头，“这几天我抽空过去一趟。”
林郎月捏着口袋里的那张威胁自己的字条，几乎是话到嘴边，却看见白故天眼里布满红血丝，满脸的惨白，她惊呼道，“白故天，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白故天垂下眼皮，甚至有些淡漠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林郎月上前一步蹲下身子，手轻轻地覆在他的侧脸上，仔细端详他的脸，“你几天没睡觉？”这不是疑问句，是质问句。
“我睡不着。”
“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
白故天的脸过于冰冷，毫无血色，他此刻只想贪婪地吸取这双手的温暖，“如果时隔这么多年，我又想起我母亲死前关键性线索，你会不会觉得我是神经病，你会不会认为这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你先别急着否认我，如果我很肯定地告诉你，这不是我的臆想，是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郎月打断他，“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白故天仔细看林郎月的眼眸，在确定她的眼睛里没有把他当成疯子那样看待之后，才问道，“你相信我说的？”
“当然！”
“你千万别说谎……我”
林郎月斜了他一眼，反问道，“你白故天是我能骗得了的吗？”
白故天嘴角一裂，病恹恹的脸上晕染一抹红。
“我五岁那年遭遇了一场车祸。之后曾经一度很难回到正常的生活里，我父亲为我请了心理医生，医生诊断我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由于年纪小，三观还没有完全建立，通过几年的治疗我渐渐康复。可几天前我想起母亲出车祸的线索之后寝食难安，头疼欲裂，腾老又联系他。经过诊断，他认为是因为我太过思念母亲，一直对当年她的死耿耿于怀而臆想出来的，他认为很有可能是我的精神分裂症再度复发所导致的。”
“白故天，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虽然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没有疯。如果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只有你见到了外星人，是不是就代表这个世界上没有外星人？你只是坚信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事情而已。如果一个人连坚持自己想法的勇气也没有，那他才是真的有病。”
林郎月继续说道，“我躺在丁家刚刚苏醒过来时，全世界都告诉我，我是丁婉，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可是我又无法证明自己不是，那种无力感实在是太难熬了。我理解你现在的感受，所以，白故天，不要被其他不知道的人给摧垮，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你。”
白故天拿起桌上的那份报告递给林郎月，那是他母亲的死因报告，林郎月大致翻了几页，尸检报告上显示她母亲是由于自己超速驾驶而撞在围栏上导致汽车侧翻，致死原因是胸腔挤压，内脏失血过多。
“你想起什么？”
“说来这件事多亏了你。那天晚上你中毒之后，我……想起我和母亲车祸前一分钟她打开过副驾驶前的抽屉翻盖拿纸巾，打开的瞬间里面飘出一股奇怪的香味，很像你那天闻到的毒雪茄的味道。”
“这里有个逻辑不通的地方，既然你也闻到了，你为什么没中毒？”
白故天仔细想了一会，“关于这个问题我也考虑很久，我认为原因有两个。一来，我坐在后排，距离前排抽屉还是有一定距离，加上突如其来的车祸，车窗都震碎，空气很快流通起来，所以我吸入量很少，再加上我双腿粉碎性骨折……”
“疼痛！你疼得厉害，这样一来也能刺激中枢神经。”
“对。”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其实你母亲也是中了毒雪茄才会导致车祸的对吗？”
“出车祸时她的症状和你那晚一模一样。”
林郎月看着白故天，轻声地问道，“当时你在车里，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逝去？”
白故天点了点头，幽幽地说道，“为什么我当时没有察觉呢？我当时就应该发现的！”
“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怎么在这样痛苦的环境里熬过来？”
白故天抬起眼睛看向林郎月，“现在好了。”
林郎月缓缓合上尸检报告，无比认真地看着他，说道，“知道你现在当务之急要干什么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现在完成，不然你无法继续调查你母亲的死因。”
“是什么？”
“睡觉！”
！
“你别这么看着我。你都多少天没睡觉了？”林郎月抬起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又伸出两指捏住他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你现在的脑子属于当机状态，就算再聪明也想不出什么主意来，不如索性什么不要想，先睡上一觉。”
林郎月攥住他领口，拎起比她高一个头的大个子，白故天拿她没办法，只能弯着腰由着她带自己去卧室。
“哪有女孩子像你这样这么猴急地领男人去他卧室的？”
林郎月充耳不闻，掀开被单一角，不容白故天再说任何，一把把他推上床，“我会看着你睡。”
替他盖上被子，绵软的小手握着他的手，“放心睡，我等你睡着我再走，就像那天我受了惊吓，你坐在我床边一样。”
白故天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觉得眼皮沉重，快要睡着时才想起来，“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事？”
“我……的确有些事，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一夜，白故天好眠。
今天是周一，白氏每周一次的例会下午两点准时开始。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一人毫无感情略显枯燥地汇报自己的工作。
白故天坐在会议室最中央，听着白氏旗下各个企业一把手汇报上周工作情况和即将开始的这周工作内容。白氏是真正的贵族，家族产业繁多，家底相当殷实，白故天爷爷自小聪明，性格乖张，偏不肯继承父辈产业，也不愿意靠家里，硬是从白氏一族出来后自己琢磨新新行业。
那一代正逢国家动荡，白故天的爷爷凭借高智商的脑袋通过层层考验，做了一名地下工作者，可以说当时百分之八十的通讯代码都是他爷爷写的。国家解放之后，他爷爷又被国家聘为保密单位的一把手，要求监管、截获国外敌对势力信息，打击出现在我国的间谍活动。
当然，他爷爷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一切都是国家给的，妻子自然也应该是国家“分配”的。白故天的奶奶是国家医疗系统一把手的千金小姐，与爷爷结婚后生下白故天父亲。
他父亲却不似爷爷只专研自己的技术，正值经济发展突飞猛进的浪潮，他父亲将父母的产业结合在一起，打造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通过几代人的努力，白故天这一脉反倒成了白氏最有力的一脉，产业分布在两个方面，各个城市国家的安保系统和全国各地的医疗体系，这两个行业都是技术性产业，顶尖的机密技术都掌握在白故天手上。
围坐在会议桌旁的人们各个面色严肃，不苟言笑，没有一丝交头接耳，看起来好似都在认真听同事们的汇报，其实都在心里担心自己即将要发言的内容。
白故天从来不是一个亲民的领导，他在工作上甚至可以说不留一丝情面。发言的是白氏医院即将开设分院的院长，他惴惴不安地说完之后，偷偷朝着白故天的方向看了一眼，白故天低头划拉办公桌桌面上的屏幕，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连一丝鼓励的眼神都不给。
这位院长略带尴尬地干笑了几声，会议室里依旧没有声音，安静得让在座的诸位觉得如果自己喉咙痒想咳嗽都得憋着，白故天关掉屏幕上这位院长发过来的汇报内容。
“倪院，我一直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你能做到院长的位置，”白故天抬起眼皮只是稍稍扫了一眼那位院长又垂下眼皮，冷声说道，“不过今天总算是明白了些。”
这一眼看得倪院长心里发憷，可听白故天话里意思还是有少许褒奖的意思，他理直气壮地问道，“白总，我可能报告里还有不足的地方，请您指出，我可以改进。”
“汇报内容写得这么精彩，怎么可能还有地方不足呢？”
倪院长又是几声干笑，“白总谬赞。”
“只可惜都是满纸废言，不学无术。”
“白总……”
“我记得我支付的年薪是聘请能管理整家医院的技术性人才，”白故天手肘搁在桌上，双手手指交叉，“如果只需要搞文字工作的人，我请个秘书就可以了。”
“白总觉得哪里不行，我可以回去改。”
“是改你刚才的汇报稿还是整改医院的管理？”
“我……”
“新医院项目启动半年之久，可到目前连两台全球最新的断层扫描仪都没有落实，倪院你不觉得你这个院长有点太好当了吗？”
倪院瑟瑟发抖，心想他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他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关于这两台仪器我可以解释。”
忽然有人敲了敲会议室的门，胆怯地站在门口。
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门口，白故天最讨厌别人打扰他开会，倪院停了下来，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下有人替自己挡箭了。
站在门口的是安保总部技术部的小傅。白故天眼睛一亮，朝他挥了挥手，他立马跑到白故天身边，说道，“少爷，您吩咐盯着的账户有动静了。”
白故天点了点头，“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倪院，希望下次开会时我已经可以看到两台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