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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呈宥的烧又过了两天才退,这两天他都住在月华宫,每天看程予施把那个碍眼的小孩丢在一边围着他转,心里爽得不得了。

虽然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

程予施等谢呈宥吃完药,把碗递给了一旁的婢女,又仔细按照大夫的嘱托,嘱咐了下顿谢呈宥要吃什么饭。

他之前伤口恶化,高烧不退,吃的一直是药膳。不过今日烧已经消退,御医也瞧过了,伤口已经基本长住,要不了多久就痊愈了,应该可以吃些正常食物了。

看到那些伤,程予施不免心疼,那该是有多疼,他竟然就这样硬撑着打完了仗,还回宫处理了叛乱。

谢呈宥只在一旁默默看着程予施,眼神都不愿意错开一下。

原来,被她看着、被她守着是这样幸福的一件事。

他甚至开始怪这病,怎么这么快就好了,怎么不多烧几天?

程予施嘱咐完婢女,回过头来发现谢呈宥又在盯着她看。这两天她都习惯了,也不会觉得不自在了。

甚至觉得这样的谢呈宥有些可爱,像一只等着主人顺毛的大狼狗一样,一直眼巴巴的望着她。

程予施因为自己的脑补笑出了声,下一瞬就被谢呈宥拉进了怀里,“笑什么?”

他最近真是抓住一切机会与她贴近。

一旁的婢女低下头,匆匆退下了。

程予施脸红了一瞬,挣了挣他的怀抱,“我去看看临儿。”

谢呈宥身体一僵,随后又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手。

程予施看了看他的模样,又想笑了。自从知晓他的想法后,她之前那些小情绪都已经消失了。

她本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事情解开了之后,她也不会一直揪着不放,如今想着谢呈宥在西昭时的模样,又联系最近两天每次她提到临儿时的异样,程予施问,“你不会信了西昭的那些风言风语吧,其实,我当时也是迫于无奈。”

“我知道,“谢呈宥道,“没信。”

“真的?”程予施怀疑的看着他,怎么还是感觉怪怪的,“那你什么时候给临儿取名字?”

“……你要我取?”

“你是他亲爹你不取谁取?”程予施莫名其妙,随后又别扭道,“当然我取也行,这不是你一直对我那么冷淡,我以为你不喜欢临儿,所以就一直没取……”

谢呈宥怔忡了半晌,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我说你该给临儿取名字了,他都快百天了连正经名字都没有……”

“不是,你刚说,我是他……”

“哦,我说错了,您是他父皇,”程予施道,“所以尊敬的皇帝陛下,您什么时……”

程予施话没说完,就见谢呈宥突然一把抱住了她,“当真?”

程予施笑,刚还说他没信那些流言,“自然当真。你没看过临儿么?”长的越来越肖似谢呈宥了,只要看过他的,就没有不信的。

没有。但此时又怎么会这么说,谢呈宥想了想,半天才哑着嗓音道,“我以为,我以为是皇兄……”

程予施这才明白症结所在,原来他知道了呀,怪不得她对林老夫人说孩子姓谢时,他仍旧那个反应。她沉默了一会儿,思索怎么跟他说那些事。

感受到程予施的沉默,谢呈宥心中微微苦涩。

不过比起失去程予施,他如今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更何况她也是受害者,他怎么会怪她,只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若他当初能早些想到,早些防范……

“那时候我昏迷了,”在谢呈宥胡思乱想的时候,程予施开口了,“我那时候也不是想离你而去,而是,像被什么摄住了心神,”

当然是被身体的正主控制住了身体,只是这件事怎么能说得清楚,因此程予施只是一句略过,“然后一离开那个亭子,我就昏迷了,等再醒来,就是一间很华美却又很昏暗的房间,后来才知道,那是皇宫。”

感受到谢呈宥猛然加重的力道,她吸了口气,也回抱住他,希望能安抚他,口中继续道,”可是,我那时候刚怀孕不久,每天孕吐地厉害,先帝还以为我多么恶心他,一见到他就吐,其实不是。”

程予施不好意思道,“那些应该只是孕期反应,我也控制不住。然后他就很生气,却也没办法,最后只有让人把我送走了。”

谢呈宥,“……”

“我也是出了宫后才知道,先帝放走我不是因为他放弃了,而是西昭人打来了。可那时候我没别的想法,只一心想找你解开那天分别时的误会,结果找到王府却碰到了冯公公……”程予施想到当时的情景,那时候真是万念俱灰,感觉一切都没希望了。

谢呈宥低头把吻落在她额头,那些事他知道,懊恼一瞬间溢满心间。他没法想她当时是什么感受,“我不会那么做的,永远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程予施点了点头,略过了这些又继续道,“后来我没办法,只得和玄狇回了西昭,路上才得知,先帝为了让我保命,竟然把传国玉玺送给了我。”

说到这里,程予施也忽然想起曾经在皇宫时谢炫明对她说的话,不由感慨道,“我终究是欠他一份情。”

“不许你想他。”谢呈宥霸道的说,他本来就对那段时间介意的不得了,嫉妒的要发疯了。

——其实他也想把程予施囚禁起来,大约他们谢家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吧。如今听程予施这么说,自是心中一紧。

程予施抬头亲了亲谢呈宥的嘴角,“我对他没什么感觉,也跟他说清楚了,我,那个,我心里只有你的。”程予施说完脸就红了。

虽然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见到谢呈宥要把话跟他说明白,可真说到这些事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收到的惊喜太多,谢呈宥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他想,现在立刻让他去死他都是愿意的。

“后来我回了西昭,靠玉玺取得了西昭帝的信任,又怕他们对孩子不利,只得撒谎说是林少将军的。”

说到这里,程予施心虚地偷偷看了一眼谢呈宥,她曾经在西昭为了表示清白无意的一句话让西昭人添油加醋的四处宣扬,谢呈宥应该也听说了吧,“咳,后来的你应该也就知道了,就是,嗯……”

程予施话没说完就被谢呈宥狠狠吻住了,只吻得她气都喘不过来了,感觉自己要被他吃掉了。

她难受的使劲拍打了半天,他才稍稍退开些,却依旧不舍得彻底放开,贴着她的唇厮磨,“我很开心,施施。”

程予施红着脸道,“那你到底要不要给临儿取名字?”

“要,要。”谢呈宥道,怎么不要,那可是她为他生下的孩子。

程予施凶巴巴地瞪了谢呈宥一眼,等临儿以后长大了,她一定要跟他说他父皇的坏话!谁让他到现在才认!

谢呈宥被程予施瞪的心中一热,本来一吻根本就满足不了他,只可惜他刚有点想法,门外又有人道,陈大人和贾大人来了,已经在前殿等候多时了。

谢呈宥想,看来他们终于憋不住了。

陈继远和贾郁俩人等了很久才等到他们的皇帝陛下。

因为谢呈宥出来前先去探望了一番被他多次视而不见的儿子。

去看的时候,恰巧碰上总管也在,被他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一通。

原来这真是自己的亲生血脉,而他竟然连看都不曾看过一眼……也难怪会被她怨怼。

又想到她怀孕时自己一直没能在他身边照顾,而她生产时自己又因为误会对她不冷不热,心中自然万分歉疚。

只是那孩子看起来倒是不错,被养的白白胖胖的,也不怕生,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到处看。

来见陈继远和贾郁的路上,他脑子里还在想的是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以至于一见到陈继远和贾郁,他不是先探讨国家大事,而是先问他们有什么好想法。

陈继远,“……”

贾郁,“……”

他们几个在谢呈宥不在京城以及生病期间劳心费力的管着整个国家,如今积累了不少国家大事需要谢呈宥定夺,为什么这时候还要为这种事伤脑筋?

贾郁道,“谢启航?意喻新的航程。”

陈继远,“……”

陈继远面无表情,他最近一段时间真是快忙翻了,以至于他和李泽恒刚刚和缓一点的关系又变差了。

谢呈宥不太满意,“还有没有?”

贾郁接着道,“谢晨华,意为希望、繁华。”

陈继远,“……”他想了想,也破罐子破摔道,“谢奕晨,象征希望。”

谢呈宥还是不满意,“再想想。”

贾郁,“谢崇,意尊崇,重视。”

陈继远,“谢尊昶,意为永远尊贵。”

“……”

敲定了半天,三人终于定下了个,谢宸睿,宸,北极星所在帝王所居,睿,通达睿智,圣洁贤明。

只这一个名字,基本就奠定了这位皇子日后尊贵的地位,陈继远与贾郁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置信。

不过好在,名字敲定了后,谢呈宥心情大好,不仅很快把他们积攒的难题搞定了,并说明日起开始上朝。

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各自离去不必提。

谢呈宥又把一些二人呈上来的近日大事查看了一番,很快又有得到消息的刑部和兵部尚书前来……

整整一下午,谢呈宥都在与各种大臣探讨事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膳时间了。

赵瑞进门,伺机提醒道,“陛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喝药。”

“嗯。”谢呈宥听完后,虽然没明确表示什么,但那盯着几个人的眼神,可是再明显不过了。

刑部尚书武元革,与兵部尚书吴国松,以及御史大夫周海泉、左都御史吕潇听后面面相觑,随后纷纷告退。

谢呈宥满意的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几人出了御书房,对视片刻后,都笑了。

武元革道,“看来陛下今天心情不错。”自从陛下登基,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好说话的谢呈宥。

周海泉点头表示同意,“看来皇后娘娘深得帝心。”

几人深有感触的表示赞同。想起去年冬天没有皇后娘娘在,谢呈宥哪天不是沉着一张脸上朝的,哪里有今日这份耐心,简直可以称得上和颜悦色了。

“对了,听闻武大人家的千金好事将近,恭喜恭喜啊!”

“多谢多谢!”武元革拱手笑道,“到时候别忘了来喝杯酒。”

“一定一定。”

几位大人出了宫后就互相道别,武元革回了家。

武元革有一子一女,儿子已入仕,女儿亲家已定。

武元革一回来,武夫人就招呼下人为武元革换服,端水清洁,“秦家派人递来了日子,吉日有三处,只等老爷你回来看定在哪天,咱好回了话去。”

武元革应了声,褪去衣服又净了手,坐在餐桌旁问,“拓儿和丽儿呢?”

武夫人忙给他布菜,“拓儿还未回来,可能又是被公务耽搁了,丽儿被姐妹叫去做首饰,估计也快回来了。”

二人正说着,武雪丽已从门外回来。

新帝登基以来,武元革不仅没被处置,还被重用,连带的武家地位也高起来,武雪丽出门脸上也比以往好看了不少。

尤其是以前总跟她作对的,以李云瑶为首的姐妹团不在了。

武雪丽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衫,脸上擦着胭脂水粉,连眉都是细细描过的。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连进门看到武元革都没退下,“爹,娘。”

她说着行了个礼。

武元革点了下头,“女儿家,以后外出不得晚归。”

“知道了,爹。”武雪丽道。她今日出门收获了不少别人艳羡的目光,原来成为焦点中心是这么开心的事情。

武元革也只是点到即止,这个女儿一向还算懂事,并未让他忧心过,因此没再多说,转而提了另一件事,“你的日子为父回头帮你定了,再与秦大人说一说。”

武雪丽闻言有些期盼,众人皆知秦家的大公子玉树临风,学识渊博,日后必然可以大有作为,她的日子也不能差了。

武元革在桌边坐下,“用饭吧。”

武夫人坐了后,武雪丽才跟着在下首坐下,“是。”

武立拓没能及时回家赶上用餐,因为他在路上被人拦住了。

武立拓看着在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叶青薇。

自从她父亲被废除官位,叶家自然也一落千丈,叶青薇的处境自是不必说。

只是,武立拓也已经看清自己在叶青薇心中的地位。如今她来找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入仕,前途大好。

他任她哭了半晌,最后只是留了些银钱给她,仍是那句话,“叶姑娘,好自为之。”

叶青薇捏着那些银钱,看武立拓离去的身影,绝望了。

自从她家没落,以往有联系的人见了她都唯恐躲之不及,更别提帮忙了。

听说前一阵皇帝亲自把西昭公主迎了回来,如今后宫悬空,说不定她还能封后。

这么一想,叶青薇心里跟滚铁水一样,别提多难受了。

难道,真要不顾颜面去求求她?

*

用罢晚膳,谢呈宥仗着自己前两日生病宿在月华宫留下的基础,一口气又住下了。

程予施自然不会去赶人。

她已经看到谢呈宥身上的伤有多么严重,心道必然也不会那么快好的,留在她这里她还能帮忙照看下。

洗完澡又收拾完毕,程予施正要回屋,赵公公却把她拦下了,“皇后娘娘,陛下说有事找您,您移驾去看看?”

嗯?这时候有什么事,程予施有些怀疑,但是一想到他烧才退,是不是白日里去御书房又被风吹到了?

边这么想,边拐去了谢呈宥那边的屋。这两日他们一直是分房睡的,一个是谢呈宥发烧,她在旁边守着前半夜,后面就交由别人了,她去别屋休息,今晚也是因为谢呈宥不烧了她才没去的。

另一个是,程予施有点不好意思,说起来她就算以前在王府,和谢呈宥也没有这么亲密的。

每次也是干完该干的就散,很少躺一起睡觉。所以他好了后,她下意识地就去别的屋了。

程予施边想着有的没的,边来了谢呈宥的房间——其实是她之前睡的,谢呈宥来了后,她就让给了她,自己去了偏房。

谢呈宥正靠在床边看书。

……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怎么了?”程予施走过去,这两天的习惯所致,她直接就坐在床边。

随着她到来,一道熟悉的香甜的味道也跟着飘了过来,谢呈宥眼睛越过手中的书卷凝在她白玉一般的手上,又顺着纤细的手腕往上,落在一张笑的温软的脸上。

谢呈宥有点口干。

他嘴里说着早就想好的借口,“已经给临儿取好名字了。”

“嗯?”果然,她眼睛亮了几分,“叫什么?”

谢呈宥喉结动了动,回她,“谢宸睿。”

“谢宸睿……”程予施重复道。

谢呈宥看她只是好奇的重复,完全没领略到其中深意。也是,她貌似文化水平一般的样子,连字都写得乱七八糟……

“有什么含义吗?”程予施问,“哪个宸,哪个睿?”

他牵她手来到桌前,铺了一张纸,写下那三个字。

程予施看到后,第一反应是,这名字笔画这么多,以后教写名字得费点功夫。

看她还是不明深意,他也不强求,只是伸手把仍在研究那名字的她抱起来放在桌子上,凑过去亲她的嘴巴。

程予施顿时脸就红了,要推不推的样子。

他沉着嗓音说,“今晚一起睡。”其实之前他已经咨询过太医,她身体承幸没问题了,但保险起见,还是再过段时间比较好。

她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娇弱的模样,真担心她再出什么问题。

程予施脸蛋绯红,她犹犹豫豫的,不知该不该点头……她自然是不排斥与他亲近的,可是还是稍微有点不太习惯。

程予施的犹豫被当成是默认,谢呈宥不再给她拒绝的时间,打横抱起,就上了床。

…………

最后程予施终于被放过,又是累的动弹不得,她竟然不知除了那什么之外还有什么多花样……又羞又愤的程予施抓过他的手就咬。

只是她的力道于谢呈宥而言跟小动物磨牙没两样,不仅没觉得疼,反而让他又有些蠢蠢欲动。

程予施一看谢呈宥的眸色又变深了,吓得赶紧松了口,转过身去睡了。

*

第二天一早,谢呈宥起床时,程予施还在睡。

程予施听到动静,睁开朦胧的眼。

谢呈宥说,“你继续睡。”

“哦。”她软软的应,很快又睡过去了。

谢呈宥听她声音,只恨不得再上床抱住她亲几口,但时辰已经不早了。

今天是谢呈宥去上早朝的日子。

旷工了这么久,积累的事物繁多,早朝开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早朝后又有大臣排着队要见他。

赵佑是其中一个。

要说如今朝堂上最惶恐的人是谁,莫过于赵佑了。

谢呈宥已经连续两次清除太后势力都留下了他,真是让他惶恐不已,他明明两次都加入了太后那边……难道谢呈宥不知道?还是把他忘了?

可是不应该啊,去年刚登基的第一次清理若说还有所保留,可这次从西昭回来的第二次,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凡是跟太后有关的都被他摸了个遍才对。

因此赵佑十分战战兢兢,他总觉得谢呈宥在前方摆了个坑给他跳。

难道他该告老还乡保命?就像郑义渊那样。

赵佑惶惶然的想着。他年纪还不大,此时告老还乡,必然惹得同僚笑话,也被同乡看不起,甚至还会以为他犯了事……

终于轮到赵佑去见皇帝时,谢呈宥刚把一本折子看完丢在一边,看到他进来,竟是主动问了话,“赵大人何事啊?”

赵佑一听,惶恐的上前,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今日皇上的心情不错,难道是因为身体大好可以上朝了?

但此时容不得赵佑多想,他急忙开口回话,“陛下,皇后娘娘已回宫多日,册封大典也该提上日程了,章程微臣已经拟好,全按以往的规矩来,您看还有什么补充的么,臣好提前准备。”

“嗯?”谢呈宥倒是把这事忘了。说忘了也不贴切,毕竟他病才好,且这才开朝第一天,事务繁杂,还没定下来也算正常。

不过这次赵佑这马屁可是拍对了地方,谢呈宥这时候正是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程予施,一听赵佑提起这事就来了精神,顿时把手中的国家大事一扔,“拿来朕瞧瞧。”

赵佑一看有戏,急忙将章程递了上去。

他本来还以为这次又要黄,毕竟之前他提议了多次扩充后宫之事,每次都丝毫没有商量余地的被驳回,搞得他以为他们家陛下只是勤政为民,完全不在意后宫,也不近女色。

后来的一系列表现更是证实了,这位新任皇帝陛下手腕强横,御下有方,治国理政样样可以称得上好,可唯独不近女色,不好奢靡之事。

朝中传言纷纷。自然也有人想起西昭流言的……但他们不信!皇帝陛下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不行,必须行!

所以他们家陛下只是廉洁奉公,不好奢华享乐之事而已!

廉洁奉公的好皇帝谢呈宥看了看章程后道,“不够隆重,再盛大一倍。”

“……”赵佑胡子颤了颤,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这都是按照以往的规制来的,如何再盛大……?”

谢呈宥把章程丢给赵佑,平淡道,“办不到?”

赵佑手忙脚乱的接住了章程,赶紧点头,“办得到,办得到。”

谢呈宥道,“那还废话?”

“……臣这就去办,这就去。”

赵佑抱着章程往外走的时候,脚步还有点虚,没想到这事竟然成了,不仅成了,谢呈宥还单独批给他全权受理,只有一个要求,越盛大越好。

赵佑出了宫后,才有点真实感,然后脚步急匆匆往回赶,看来他这官位目前还能保得住。

*

程予施起床时,已经快到午膳时间了。她简单喝了些粥,又和临儿一起待了会儿,如今临儿已经能翻身了,他穿着一件小布衫,露着肉嘟嘟小胳膊小腿,在专门给他铺的一个柔软地垫上翻着玩。

她边拿着一只小老虎逗临儿,边随口问一旁的二团,“怎么最近很少见玄狇,他在干嘛呢?”

二团手里拿着个拨浪鼓咚咚咚敲着,逗小主子玩儿,小主子越长越可爱,她喜欢的不得了,“玄狇大哥最近好像在跟个人比武。”

程予施一听,突然想起前几天在玄狇脸上看的伤,顿时来精神了,“哦?他们在哪里比武?”

二团回忆道,“我记得那天好像听说,有一处校场还是什么……”

皇城里设有一处专供皇子们学习训练的校场,后来先帝时并无皇子们,因此便被闲置了,后来成为一些内庭卫们集合训练的地方。

程予施到校场的时候,果真看到有俩人在比试。

他们的招式快的程予施根本看不清,而且等她走近时,那俩人迅速停了。

纷纷给她行礼。

程予施盯着跟玄狇打架的那人瞧,突然觉得十分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是那个……”

张通抿了抿唇,回道,“张通。”

“对,张通。”程予施一笑,“没事,我就是想知道谁能打得到玄狇,毕竟他一直自诩第一来着……”

张通愣了下后微微低头,避开目光不敢直视她笑颜,一时竟然话也忘了回。

玄狇在一旁想,他什么时候自诩第一了,虽然他的确是第一。

“咳,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吧,不用管我。”程予施道,说着往后退了退,一副要观看他们打架的样子。

二团在一旁拍手叫好,“好耶好耶,奴婢也想看!”她平日里就见玄狇来无影去无踪的,还没见过正面打斗。

张通,“……”这还怎么打的下去?

玄狇,“……”怎么像是一副看猴耍的样子。

程予施看了看俩人,突然冲玄狇招了招手。

在西昭时,他俩就时不时分享八卦,因此早已有了默契,程予施这模样,一看就是有八卦要与他说。

玄狇一脸严肃,走到程予施身边,做出听八卦的姿势。

程予施以手遮住嘴巴,小声对他道,“你有没有觉得你俩很般配啊?”

“……”玄狇一听就知道他家主子又开始拉郎配了,这回连性别都被忽略了么。

张通,“……”他听到了,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程予施继续小声说,“你俩在一起的话,谁上谁下啊?”说着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你们可以打架啊,谁赢了谁在上。”

玄狇,“……”墙角听得多,意思完全懂,只是,打完架还有力气上?

继续偷听的张通,“……”什么上不上下不下的,貌似不是好词。

程予施已经脑补完一出侍卫*侍卫的恩怨情仇,目光又在他俩之间转了一遭,不由感叹一句,“很好很好,十分般配。”她要带头磕起!

玄狇,“……娘娘,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而且,主子口味可真重。

张通,“……”好像哪里不太对。

“不如今天就分出个上下好不好?”程予施大包大揽,“开始吧,我给你们当裁判!”

玄狇,“不是,娘娘,奴才也没想分出上下。”

张通,“……”他好想加入对话,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加入怎么办!急!

“这样啊,”程予施若有所思看着玄狇,半晌感慨道,“为爱做下,还得是你。”

玄狇,“……”误会更大了。

张通,“……”怎么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辜负了什么东西一样。

程予施正要再说点什么,昌洪寻了来,“娘娘,陛下正在找您。”

“……哦。”程予施有些意犹未尽,她还想现场看俩人打架结果,到底谁上谁下呢。

罢了,她只得转身走了,走前她又小声对玄狇说,“我可赌你在上了,别输了啊,加油!”

玄狇,“……”咳,这么一想,好像输了的话,的确挺丢人的。

张通,“……”总感觉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程予施走了,现场又只剩下玄狇和张通。

玄狇道,“来,继续,看谁上谁下。”

张通,“……”

*

程予施回来,谢呈宥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看到她来,就招手让她过去。

程予施走近了,谢呈宥就拉她一起坐进了椅子里,几笔写完结束了手中的,“做什么去了?”

“去看玄狇和张通打架了。”程予施好奇问谢呈宥,“你猜他俩谁会赢?”

看她开心,谢呈宥边收了笔边顺着道,“难说。”

“……玄狇很厉害的!我已经赌了玄狇赢,希望他别让我丢脸。”程予施道。

谢呈宥笑,没回话。

程予施盯着他的笑错不开眼。

谢呈宥问,“怎么了?”

程予施道,“很少见你笑,总是冷着一张脸。”他的颜值真是一顶一的好,每一处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尤其是笑起来,简直要把人魂儿都勾走了,“我觉得你该多笑笑啊,笑起来多好看!”

谢呈宥揽住她的腰抱怀里,“嗯。”

程予施靠在他怀里,手指抠着他腰间的玉带玩儿,“总管说要给临儿办百天宴,我给拒绝了。”

“为什么?”

“我们几个简单给他小庆祝一下就行了,他还太小了,其他等长大些再说吧。”

“都听你的。”

她又勾着他的袖口玩儿,抬起眼睛看了谢呈宥一眼,看他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以后能出宫玩儿么。”

“不行。”谢呈宥拒绝道。

程予施一下子蔫儿了,她也知道,当了皇后之后,好像就不能像在王府一样任意妄为了,出宫什么的,也成了奢望。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找来就是。”谢呈宥看她不高兴,就安慰道。

程予施提起精神,“真的?”

谢呈宥道,“真的。”

程予施开心了,也没深想哪里不对,“那说话算话啊。”

谢呈宥看着她的笑颜说,“好。”哪怕把这天下都给你,也行的。

程予施搂住他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你真好!”

谢呈宥不等她退开,就逮住她的唇亲了下狠的。

程予施脸蛋有点红。

“太瘦了。”谢呈宥边亲边拿手摸她的腰边说,“多吃点。”

“……哦。”程予施也不是吃得少,只是这身体本来就特别瘦,怀临儿也没长胖什么,生下来之后又成了瘦弱样,可能再胖点的确更好看。

俩人腻歪了一阵,赵公公在门外宣了一嗓子,传膳——

*

册封的日子订的很快,选了个横看竖看全方位都很吉利的日子。

赵佑办事从来没这么尽心过,把史册所记载的所有太后也好、皇后也罢,但凡涉及册封的典故全部翻遍了,奢华与重视程度可谓历史之最,唯一有的就是一个问题……

“隆重程度超过登基时了?”谢呈宥问。

问的时候武元革、贾郁、吴国松等人也在。

赵佑点了点头,“那陛下看看是不是哪里不合规制,要不要……”把什么地方改改。

“不错。”谢呈宥点头,“就这么安排吧。”

“……”赵佑舔了舔嘴巴,“是,臣这就安排下去。”

“等等。”皇上又出声,“把折子拿过来。”

“……是。”难道陛下反悔了?赵佑边递边想,毕竟这等盛大的封后大典,历来是没有的。

赵佑正这么想着,就听谢呈宥道,“朕拿去皇后看看,哪里还有甚么不满意。”

“……”赵佑道,“是。”

其他诸臣也只是对视一眼,又默默转开视线,开始想,莫不是……新一任后宫专权又开始了?

只是这一次,貌似是陛下亲自送出去的。

武元革从宫里回家后,迅速叫来了下人,让去秦家把成亲的日子往后推。

武夫人不明所以,询问道,“老爷,怎么回事?”

“冲突了!皇后娘娘那天册封。”武元革倒了杯茶匆匆灌下,便着人赶紧去秦府通知。

武夫人愣愣的,“怎地会冲突,之前也没传出这些事啊……”

武元革不愿多说,据礼部称那天五行方位及日子时辰均与皇后娘娘生辰相合,谁会知道一直英明神武的陛下在皇后娘娘身上行事竟如此荒唐,先前力排众议御驾亲征攻打西昭,竟只是为接回皇后……如今奢华铺张,场面盛大的皇后册封典礼竟比皇帝登基典礼还要隆重。

荒唐,实在是荒唐。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皇上但凡是看到对皇后好的一律同意,若不是在皇后娘娘之外的事上英明决断,他都要觉得他是个昏君了。

武元革如今只盼皇后娘娘是个明事理的人,不然……大梁这才刚好没几天,又要危险了。

武雪丽很快得到消息赶来,“为什么……明明是我们先定下日子,为什么要我们推后?”

“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是皇后。”武元革皱眉道,显然他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竟然是女儿。

“她是皇后怎么了?她是皇后还不许别人成亲了?”她的话中不无怨怼,当初谢呈宥完全不顾她颜面的退婚不说,如今自己竟然还要因为程予施的册封原因推婚期!“凭什么她封后我就不能成亲?!”

“胡说!”武元革怒声道,“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知分寸?有些话当知该不该讲。”

“女儿就不明白了,那样一个皇帝父亲您衷心也就罢了,如今皇后娘娘的册封典礼竟是连别人家成亲都不许了么。”武雪丽气极反笑,这段时间周围人都是供着她,她多少也有点娇横了,“女儿不服……”

“闭嘴!”武元革厉声打断她,他向来对这个女儿比较满意,从未对她如此严厉过,“你懂什么?!你这话说出去,便是大罪!”

“女儿不过是实话实说,他不过一个一无是处的莽夫……”

啪——武元革扬手打了武雪丽一巴掌,打断了她的话,武雪丽红着眼睛咬住嘴唇,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

武夫人听到动静也匆忙出来劝,“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做什么还打人,”边说着边注意到女儿的脸,“这都打成这样了,你也真下得去手!你还是不是亲爹了!”边说着边招呼下人拿药来。

武元革道,“你出去。”

武夫人不依,“我出去,你是不是又要打我女儿……我不要出去,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不心疼我心疼!”

武元革厉声冲她道,“出去!”

武夫人看他是真生气了,顿时不敢多话了,只好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武元革深吸了口气,看向武雪丽道,“这话你今日在家中说了也就罢了,日后必不能再提,皇上不是我等能非议的,你这话传出去,就是个死罪!”

也不想想,先祖大大小小的十几个皇子都死于非命,为何却偏偏留下了他?

也不想想,他无依无靠,仅靠几岁之龄又是如何周旋在太后、皇上、太师之间?

也不想想,他做王爷时在京城肆意张扬跋扈却为何仍得太后信任?

不想想,大梁几十万大军,竟然在他没兵符的情况下听令于他,为何?

不想想,先帝一去,为何全朝上下都奉他为帝,无一人敢呛声?

再想想,他登基才几个月,便出京两个多月不在,回来天下还不是稳稳落入他手中?

一无是处的莽夫……?呵,恐怕这天下少有人,不,没有人是他对手。

看了看女儿捂着脸一副委屈的模样,武元革终是叹了口气,他早就觉出此人非池中物,是以早就想结交一番,更何况他当时算是郑义渊一派,受丞相之意也是想和王爷结交一番,可奈何被轰打出门。

也是他思虑不周,竟是以提亲名义,坏了女儿的名声。

武元革缓了口气,劝慰道,“非是你不能成婚,而是册封当日凡六品及以上官员需全部到场。包括为父、你兄长、秦大人、秦公子,都要到场,不止如此,还有家中女眷……也需全部到场。”

武雪丽怔愣片刻,才道,“不是册封皇后吗?怎地会要求这么多……”

武元革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道,“你也不必着急,左右不过是推迟一两个月。”

而且身为一个女儿家,不听父母之言便罢了,如今为婚事推迟大闹,竟是想要早日嫁过去,实在是……有点掉价。

不过这时候已经为她出言不逊训斥过她了,其他的,以后再与她说罢。

武雪丽一时也没说话。她对谢呈宥的印象一直是个游手好闲又有几分运气的莽夫,即便后来阴差阳错登上了帝位,也只是因为先帝只有一个痴儿,无以为继才轮到他。

她竟不知,原来他是这样毫无法度荣宠后宫的么?

武雪丽心中冷笑道,这样的皇帝加这样的皇后,如此奢靡,不守规制……倒是看他们能笑到几时。

“行,我们就往后拖。”

“此事先别往外声张,只是赵佑向陛下禀告时为父恰巧在场听到了,务必不得与外人说。”武元革叮嘱道。

“知道了。”

*

册封行程递到程予施手中时,程予施刚睡醒午觉。

她迷迷糊糊的看谢呈宥给她的一本长长册子上的诸项事宜,看一眼就头大,“这是什么?”

等到谢呈宥告诉她这是她皇后册封礼的章程时,程予施一下子清醒了!

文字版的章程就这么长,真施行起来,那得多复杂!

她大概看了看开头和结尾,基本上,她得从天不亮就开始起床忙活,一直到晚上都没结束,还有各种奢华场面,程予施都惊呆了!

为、为什么这么复杂?她只是看看就头大,更别说一项一项实施了。

她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谢呈宥道,有点犹豫,“能……能不去吗?”

“什么?你不喜欢?”

程予施点点头,“这也太复杂了,”她边说,边有点不忍心,这么面面俱到的安排,一定是谢呈宥费尽心思为她准备的。

虽然有点辜负他的心意,但是程予施不觉得这样一个铺张的场景能证明什么。

她指着其中一个写着长长礼单及册封相关用品的折子道,“这些得需要多少钱啊,用在其他更有用的地方岂不是更好。”

“……没事,不缺钱。”谢呈宥莫名又想起之前程予施跟他要钱出走的事了,脸色顿时变得有点一言难尽。

“我知道,并不单是为了钱。”她抬头亲了亲谢呈宥的嘴巴,“谢谢你为我准备的这些,我很感动,只是觉得没必要,与你在一起就已经很开心了。”

而且那么复杂的仪式,她肯定记不好会出差错,那到时候就是一堆人看她出丑……坚决不可以!

谢呈宥因她的话整颗心都放软了,回亲了一口,“你不用考虑其他的,只看喜不喜欢。”

程予施摇摇头,“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选不参加……”又累又复杂,她才不想去。

不过听说皇宫规矩多的很,她这么任性……程予施偷偷看了谢呈宥一眼,“这样的话,你会不会生气?”

“怎么会。”他如今正是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都给她,又怎会因为这些生气,“都听你的。”

“嗯。”程予施开心了,不用麻烦真是太好了。

*

赵佑穷思极想才做出的册封大礼流程被程予施几句话驳回,内心真是一言难尽。

尤其是皇帝竟然十分昏君的就对他说,“她不喜欢,改成最简单的。”

极尽奢华之后,又是极尽简单,册封大典能是一句不喜欢就能改的吗?赵佑能说什么?只能应是,又加紧下去办了。

到了册封礼那天,果然十分简单,皇后娘娘只出现接了下凤印,又和皇上一道祭了天,才一个多时辰,便结束了。

众臣,“……”

雷声大雨点小啊,不是纷纷传言说皇上要大肆举办册封典礼么?

可很快有人说了,原本并不是如此,只是因为皇后娘娘不喜欢,所以临时改了。

这……这还能临时改?

是啊,大人不知道了吧,咱们陛下向来说一不二,可皇后娘娘就是有本事让咱们圣上朝令夕改呢!

这……这……

很快又有人问起来,那孩子怎样了?

又有人答了,那孩子已正式封为大皇子,名谢宸睿。

也曾传出消息说要大肆操办大皇子的事来着,后来似乎又是皇后娘娘不喜欢,没操办得了,只上了玉牒,通告了御史。

几人面面相觑……这,皇上,竟然连那孩子都要认了么?

那人又说了,这几位大人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大皇子与皇上长得十分相似,内务府总管早已推算了时日,正是皇上的血脉差不了!

……众臣这才恍然,还好还好,最起码是正统皇子。

不过照皇上这种无脑宠信的架势,估计哪怕不是正统的,也得认了不可……

有敏感的,已经能从名字揣测出帝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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