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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1 / 1)

虽然大梁兵撤了,没再进攻帝都,可他们却在离帝都最近的赤源住下了。

西昭皇宫众人:???

这是个什么意思?打算下次再进攻?

西昭帝气急败坏,又着人前去打探,探了好几波后终于得到消息,原来是清平公主肚子疼了。

西昭皇宫众人:……

几十万大梁军,因为他们西昭的公主肚子疼,而停兵不动了?

这也太荒谬了。

大梁这是在闹着玩儿么?他们碰上了一个假的大梁吧?

程予施是真的肚子疼了。她本来就快到日子了,如今在马车上颠簸了一阵后,有点撑不住了,谢呈宥抱着她走了没几步,她就感觉不对劲了。

可是整个赤源城都被谢呈宥的手下屠尽了,哪里去找产婆都是问题。

甚至他们现在的住所都是临时清理了尸体,才住下的。

谢呈宥面沉如水,正要派人去帝都抓产婆,却有下属来报,西昭那边派了产婆过来,不仅如此,还送来了一批食物。

谢呈宥看向床上的程予施,程予施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信得过。因为西昭那边还以为她肚子里的是林少将军的孩子,这些人,应该也是林老夫人和祥妃派人送来的。

谢呈宥见状顿了一秒,就让人进来了。

一共来了三个产婆,林老夫人甚至跟着产婆一起来了。

程予施说不害怕是假的。

其实她自从怀孕以来,都在茫然害怕,可是现实却不允许她害怕,她得坚强面对西昭的一切。

那些孕期各种各样的反应,那些明里暗里的质疑,那些因她这惊世骇俗的一胎所投来的异样眼光,那些背地里的嘀嘀咕咕,还有那些不怀好意的揣测。

这一切她都默默咽下了,因为她只有一个人。

但看到谢呈宥就不一样了,感觉自从跟他分别以来的所有受到的委屈全部爆发了出来,尤其是在快临产的时刻。

她又疼又怕。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谢呈宥好像有点奇怪。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等她看到林老夫人的时候,才终于恍然明白过来。

他是以为她肚子里的是林宴辰的孩子么?

可是眼下的情况却不允许她说什么了,三个产婆开始围着她转,二团更是忙进忙出,热水,毛巾,一趟一趟的往里递。

产婆看着一尊煞神一样坐在一边的谢呈宥,几次想开口让他出去,都不敢。

还是林老夫人想着孩子,又有几分胆识,才对谢呈宥开了口。

谢呈宥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盯着床上的程予施。

林老夫人的脸色特别难看。如今这种情况受制于人,她也没什么话语权。

程予施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疼得她意识都快不清楚了,但她还是注意到那边的状况,弱弱地对谢呈宥说,“拜托,出去……”

太不好看了,不想让他看。

谢呈宥顿了顿,终于退了一步。他没出去,只是转过了身。

程予施恍然的想起,好久之前在王府,她也是这般的想让他出去,他却只是转过了身。

是担心她么?

是因为这些都是西昭人,他信不过,怕对她不利么?

程予施忽然觉得这疼痛也可以忍受了。

林老夫人气的脸色发青,却也没说什么,知道这时候冲撞可不好,为了重孙子着想,只得自己先退了出去。

退出去前,还是在程予施床位前拉了一面屏风。

可能知道谢呈宥就在不远处,她足够安心,也可能是林老夫人带来的这三个产婆经验很足,因此生产还算是比较顺利。

可尽管如此,也持续了五个时辰,天都黑下来后,程予施终于诞下了一名男婴,母子平安。

产婆喜上眉梢,抱着孩子就想出去让林老夫人看,可刚要走就被拦住了去路。

谢呈宥冷冷看了她一眼,产婆一愣,又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对视,过了一会儿,这才听到床上的程予施虚弱的话,“抱来让我看看。”

她话音一落,二团已经冲上来,把孩子抱走了,然后放到了程予施身边,“王妃快看,小主子好可爱!”二团十分开心。

程予施费力的转过头,看那个皱巴巴红通通的宝宝,心中柔软成一片。

这是她和谢呈宥的宝宝呢,现在看着好丑,也不知长大了会像谁。

谢呈宥看程予施一直温柔看着孩子,明显很喜欢的样子,眼神一暗。

林老夫人在门外听到了孩子哭声,也是一喜,要进门时突然被门口两边的侍卫拦住了路。

“让开!”林老夫人手中的兽头拐杖使劲儿砸了砸地面,“里面的孩子,可是我林家的子孙!”

程予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只是她此时虚弱异常,精神也开始不好,她勉力吩咐二团,“看好小主子,不要交给任何人。”就昏睡过去了。

谢呈宥一直远远看着没靠近,这会儿才终于走上前,看向床上的程予施。

她唇色苍白,发丝湿湿粘在鬓角,即便昏睡过去,手还放在那孩子的襁褓上。

明明生产的过程那么痛苦又凶险,他几次三番都想冲来砍了那产婆的头,问问她们到底会不会接生。

可是她呢,她却仿佛不觉。她那么喜欢这个孩子,以至于这么痛苦的过程都欣然接受。

谢呈宥连看都没看那孩子一眼,转身又对一边的产婆道,“照顾好她,不然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帝都你们全家的脑袋。”

三个产婆从来到这里,都不曾听谢呈宥说过一句话,如今他一开口就是要她们的脑袋,几人吓得赶紧跪地上。

谢呈宥却没再停留,直接出去了。

正在门口闹的林老夫人看到谢呈宥一身寒气出来,悚然一惊,很快安静下来了。

她好像曾经只在她儿子林征身上有过类似的感受,一种在战场上杀红眼后的戾气。

甚至比他儿子还要重。

林老夫人竟然停止了闹。

谢呈宥看也不看她,他心情如今极度差,憋了一个冬天,好不容易靠杀人好了一些的心情,此刻再度变差。

侯在外面的冯源简直太了解谢呈宥这时候的模样了,这代表他又想屠城了,这一路上他已经经历很多次了。

如今杀的都成空城了,再往前就是帝都了吧。

路上他可听得真真的,那位西昭公主,哦不,皇后娘娘说求和,陛下立马就退兵了,这应该不会再往前杀了吧。

冯源这一路上也被谢呈宥的凶戾吓得够呛,唯一庆幸的就是他是自己的主子,而不是敌人。

此刻他上前,询问,“陛下,我们接下来如何安排?”

“城里粮草如何?”谢呈宥问。

“不少。”这一路上他们几乎没用人押运粮草,基本走哪杀哪,然后就地吃哪。

还吃不完。

不过谢呈宥这么问,意思是要在这里住下了?

“安顿下去,休息。”果然,冯源听谢呈宥这么说。

“是。”

至于林老夫人,由于她一直想着要重孙子,结果被扔,哦,不,是被请出了赤源城。或许是看她带来的三个产婆有点用的原因,并没怎么为难她。

可林老夫人还是气得浑身发抖,可是能怎么办?

她就算在西昭有再大的权利,于大梁来说又算什么?

如今只能庆幸看来大梁皇帝很重视清平公主的样子,这般说来,他应该不会随意处置她的孩子。

眼下也没别的好办法,只能等以后程予施醒了,再想办法把孩子要回来。

毕竟以后她若跟了谢呈宥,早晚会有谢呈宥的孩子,留着林家的孩子在身边,于俩人来说,终究也是根刺。

程予施应该不会想不通这点。

这么想清楚了之后林老夫人就回去了,甚至在第二天又送来了两个奶娘,和一批食物。

程予施彼时已经醒了,她安心的把孩子交给两个奶娘,然后享受产婆们和二团的服侍。

产婆们十分尽心,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程予施和小主子,除了当初林老夫人的嘱托外,她们还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大梁皇帝不愉快了,杀了她们是小事,带兵平了帝都可是天大的罪过了。

小心翼翼的,不止产婆们,还有西昭帝都的人们。

因为他们发现,大梁兵不仅不动,还在赤源住下了。

身边时时刻刻有一只凶狠的狮子紧盯着是什么感觉?相信没人比西昭众人更能体会这种感受了。

他们积极主动的过来把之前承诺的让出五座城池的割地赔款条约跟谢呈宥签了,为表达诚意,再之前承诺的黄金、物资、美女什么的也都送过去了。

最后条约签了,黄金、物资收下了,美女退回来了,人还是待着不走。

有血性的受不了这种感受,要么打,要么撤,这样子虎视眈眈吓人,把人当猴耍么?

因此有人向西昭帝提议,带兵打他们,人可以死,但不能没志气!

附和这种说法的不在少数,但也有另一半不赞同,说大梁兵若是真想进攻,那天便是最好的时机,他们做什么进攻到一半直接撤了,难道不知道士气在第一次时是最好的么。

而且更何况现在打根本没有胜算,简直就是送死。

可送死也比吓死好啊!

双方各执一词,直到林老夫人现身。

她不同意进攻,她道,“大梁兵不会来,他们如今在赤源住下了,只是因为清平公主在坐月子,不宜走动。”

……什么玩意儿?

西昭皇宫众人面面相觑,之前不走是因为清平公主要生了,如今住下了是因为清平公主要坐月子?

哦,原来如此。

西昭皇宫众人一言难尽,后西昭帝派人多番打探,发现大梁兵确实只是住下了,没有其他多余动作之后,也渐渐接受了这个说辞。

只是,怎么哪里怪怪的。

十几万大军围着一个人坐月子,好吧,大概,大梁的皇帝比较清闲,没别的事干吧。

清闲的大梁皇帝手里此刻拿着高良从皇宫给他递来的紧急消息。

太后不安分了。

谢呈宥拿着信件看了半天,心道太后也终于忍不住了。

太后与太师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即便他去年斩去了他们不少势力,可一方面他也不能刚登基便大杀四方,会让朝堂人心惶惶,另一方面太后势力有一些深的,就是连他都不太清楚,毕竟太后与太师几十年的培植,不是一下子就能清除。

不过若是这次利用好了,便可以去个七七八八。

他提笔回信。

实际,他也知道自己登基不久,根基不稳,不适宜对西昭发动进攻。

可,他等不下去了。

然而,谁又能想到,她此刻生了。

时间只得再往后拖。

谢呈宥回完信让人送出去后,独自一人坐在屋里。

虽然他一直想要把她逮回来,可真的逮回来了,他去见她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明明她现在就在隔壁屋,明明他之前日日夜夜思念,明明就一直期待这一天。

可……

谢呈宥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想。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

可实际上,他低估自己了,他在意的不得了,在意的想把谢炫明从地底下挖出来再杀一百遍!

他真的又在意又嫉妒,尤其看她因此受了这么多罪后。

谢呈宥有些颓丧的以手撑住了头,不知过了多久,刘禹进来了。

此番出门,身边近卫没跟多少,大多都留在京城了,刘禹是少数跟着他的人之一。

“已经探听清楚了,呃,是先帝留给皇后娘娘的,保护她的。”他们早就察觉有人一直跟着了,费了一番力气才堵住人。

打了照面一切好说,他们也能感觉他并无敌意,打听之后才得知,此人竟然是先帝身边那位神出鬼没,从来只听其名不见其人的暗卫。

可是先帝怎得会把暗卫交给皇后娘娘?

之前的玉玺听说是皇后娘娘交给西昭帝的,先帝不仅把最得力的暗卫留给了皇后娘娘,连传国玉玺都……

那这么说来,先帝对皇后娘娘……刘禹为自己探听到的消息震惊。

而谢呈宥想的更深了,他甚至想,难不成谢炫明知道她怀孕了,所以是把玉玺留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可从时间上来讲,说不通。从她跟林宴辰走那天,到谢炫明死,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是如何知晓她怀孕的?

谢呈宥想的一阵心烦意乱,摆了摆手,示意刘禹出去。

刘禹领命,出去前,又问,“那,那人怎么处理?”

“先放着吧。”半晌,谢呈宥道。

“是。”

谢呈宥又坐了半晌,才走出屋来,途径隔壁屋,听到里面传来那丫鬟在叽叽喳喳的大嗓门说什么小主子真可爱之类的,随后是程予施温柔的声音,那浓浓的喜爱之情不用仔细分辨依然能听的分明。

谢呈宥脚步一顿,缓缓吐出口气,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

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对于某些人来说,很快,可对于西昭而言,真是再漫长不过。

等到大梁兵终于开始班师回朝后,西昭上下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个多月以来真是吃不好睡不安,头发都掉了多少,现在终于走了,西昭上下集体欢送!

除了林老夫人。

她甚至不顾生命危险,去赤源拦了路。

原本兵士们要把人赶走,程予施拦下了。其实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因为她利用了林老夫人,甚至这时候看她这般模样,都不忍心告诉她实话。

可是……

程予施抬头看了前方的谢呈宥一眼,这一个月以来,谢呈宥基本很少理她。

程予施回过头来对林老夫人说,“很抱歉,林老夫人,一直以来骗了您,这个孩子姓谢,不姓林。”

“什么?”林老夫人震惊地看着他,手里的兽头杖都快握不住,“你,你说什么?!”

看她这副模样,程予施心里更加内疚了,“抱歉,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程予施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林老夫人眼睛死死盯着她,程予施想,若不是这场合不允许,她冲上来掐死她的心可能都有了。

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当时她真的是被逼走投无路……她再次道歉,“抱歉,感谢您这段时间的帮助。”

这时候谢呈宥发话了,他头都没回,平淡道,“走了。”

侍卫将林老夫人隔开推到一边,程予施带着抱着孩子的二团上了马车。

马车十分豪华,里面铺垫的也十分柔软,这是西昭知道他们要走,特意孝敬来的。

甚至还专门有一辆坐产婆和奶娘的马车。

因为考虑到程予施和孩子路上也需要照顾,因此就把她们都带上了。

三个产婆和两个奶娘的郁闷自是不必提,可命在人家手上,也由不得她们。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出了西昭,进入了大梁边境。

军队心下一松,步子都轻快了不少,可程予施的心情却越发沉重。

她不知道谢呈宥怎么了。

这一路上虽是对她照顾有佳,包括那些兵士们都对她恭敬的很,只是谢呈宥的态度却有点奇怪。

她明明之前已经跟林老夫人说孩子姓谢了,而她也确信谢呈宥听到了。

那他是在意她那次弃他而去了?

程予施纠结,而更让她郁闷的是,她竟然不知如何打破这个局面。

因为谢呈宥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搞得她连突破口都没有,尤其还是在行军这种很不方便的时候。

程予施也只能压下心底的疑虑,想着等回到京城再跟他说吧。

入大梁没多久,谢呈宥就得要快马加鞭回京城了,因为皇宫的形势已经有些严峻了。

他与程予施得分开了。

因为程予施目前的情况也不适合赶快路,谢呈宥留下了一队护卫,包括刘禹都留下了,他自己只带了小半骑兵往京城赶。

而冯源,被留下处理西昭送来的五座城池,以及重新定下国界等问题。

临行前,谢呈宥去看了程予施。

彼时他们途径一处县城,夜晚来临他把她安置在了一处客栈,程予施睡的很熟。

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脸,最终还是克制了。

谢呈宥走后,程予施睁开了眼,毫无睡意的躺了半天,才又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程予施醒来的时候,谢呈宥已经走了。

因为时间不赶,又因为照顾孩子,所以程予施这一路走的是悠哉悠哉。

连玄狇都光明正大的出现了,一路骑着马跟在程予施马车左右。

等到达京城,离从赤源出发时,已经又过去了快两个月,临儿——谢呈宥连理都不理她,更不可能给这个孩子取名字了,程予施只得自己临时取了个小名。

临儿此时已经三个月了,长的白白胖胖,跟刚生下来时完全不同了。

而且眉眼跟谢呈宥非常像,凤目狭长,带着犀利的弧度。

嘴巴有些像程予施,有点肉肉的小嘴巴,看起来十分可爱。

程予施在马车里逗着临儿,临儿已经学会抬头,趴在马车里软软的毯子上颤巍巍的把头抬起来,朝向了程予施的方向。

程予施拿毛巾去给他擦掉口水,嘴里称赞着,“临儿真棒!来,我们翻个身。”

临儿显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张开的小嘴巴里淌出了口水,还发出了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喊母妃也不行哟,你得学会翻身,”程予施道,“你已经是三个月的大孩子了,不是小宝宝了。”

二团听了后噗嗤一声,在旁边护着小主子,生怕他真翻个身碰着了,“咱们殿下才三个月,怎么就不是宝宝了?”

程予施道,“好啊二团,有了小主子,就胳膊肘往外拐,偏心了是不是?”

二团脸一红,“奴婢哪儿有。”

二团特别喜欢小主子,这一路上主要也都是她在带着,小心翼翼的模样,比她这个亲娘还要上心。

程予施正要在说什么,就刘禹在马车外道,“娘娘,前面不远就是京城了。”

程予施一怔,回道,“知道了。”

二团看程予施有事,就把小主子抱起来,去后面马车上找奶娘去了。

程予施跟着刘禹一路顺利来到宫门前,又进了皇宫。

这段时间皇宫又发生了诸多大事。之前谢呈宥马不停蹄赶回京城,城门守卫竟是不认谢呈宥,连城门都不开。

城里甚至风言风语,说谢呈宥已经在西昭战死沙场,眼看要扶植那个痴呆儿上位了。

还好高良及时赶到,与谢呈宥里应外合,这才消灭了城门守卫。

而谢呈宥一回来,流言不攻自破,谢呈宥又大刀阔斧的整顿了一些官员。

话说来简单,只是其中凶险自是不足为外人道。

程予施到的时候,宫中已是风平浪静,她被安排进了月华宫。

月华宫里有雅心,有昌洪,有昌玉,还有很多其他的丫鬟们,都是用来伺候她的。

除了没见到小珠。

大家都非常开心程予施的到来,连程予施都有几分惊喜,没想到他们都还在。

大家又叽叽喳喳的围着临儿看。

程予施在大家注意力放在临儿身上时,眼神却放在了宫门口。

谢呈宥没有出现。

她眼神难免暗淡下来。

管家也闻讯赶到。当然,现在已经不是管家了,是内务府总管。

总管也看到了那孩子。当看到他与谢呈宥十分肖似的眉眼时,顿时开心了。

谢呈宥从小是他看着长大,自然十分熟悉,这模样活脱脱一个谢呈宥小时候的翻版。

西昭的流言他也有所耳闻,如今看这孩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尤其在问了孩子出生日子后,这时间再一推算,可不就是在王府时怀的么。

他可是知道,在王府时,皇后娘娘与那林宴辰可是一点联系都没有的。

西昭的流言自是完全不可信。

总管的开心自是不必提,他迅速的命人去拿上好的补品以及所有孩子用品给月华宫送来。

如今后宫一个人也没有,自然全部好的都攒着往皇后这里送了,尤其是她还生下龙子了。

“陛下他身体不适,过几日便会来看您。”总管笑眯眯的对程予施道。

程予施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总管走了之后,曹公公又来了。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腼腆,似乎当上殿前伺候的太监也没对他有什么影响。

程予施道了谢,有心想知道谢呈宥在忙什么,可是看小太监还是以前一样迷迷瞪瞪的样,完全没有跟她透露点谢呈宥消息的模样。

她也赌气的没问。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天,程予施都没有看到谢呈宥,她心里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难受了。

谢呈宥既然把她带回来,必然是对她仍有情,可这样把她扔在一边不管不问是什么意思?

虽然这宫里的下人一个个地对她照顾有加,恭敬有礼,可这主人迟迟不现身说法,她自己也很尴尬的好么。

程予施忍不下去了,这冷暴力她真是受够了。

她知道之前是她伤了谢呈宥,可是,那也不是出自她本意啊。

这一段时间,她也非常不好过,一个人怀着孕应对那么多事情,谢炫明的囚禁,西昭帝的防备,林老夫人的试探,西昭众人异样的眼光,生产时的害怕与茫然……

天知道她是怎么撑到现在的,所有这一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加上连日来憋的气,程予施爆发了。

她吩咐二团,“收拾东西,我们出宫!”

他不来见她是吧,那就一拍两散,她自己走还不行么。

二团瞪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这里好吃好喝住的这么舒服还要走?这里可比西昭好了一百倍不止!

“娘娘,”来这里之后,她开始跟着大家一起喊程予施娘娘,“快中午了,我们吩咐御厨要的翡翠鸭快到了。”

“……”

“还有啊刚总管要派人给您量尺寸,应该马上就到了,说该做新的夏衣了。”

“……”

“雅心给您采的花苞都备好了,您今晚不泡花苞澡了么?”

“……”

“还有……”

程予施听都不听她说完,转身去找玄狇。

“准备一下,我们出宫。”

“?”刚跟张通打架回来,脸上还带着一块青紫痕迹的玄狇显然不明白程予施为什么要走。

程予施也不知道一向来无影去无踪的玄狇为什么会被人打到,而且还是伤在脸上这么没面子的地方,但这时候她也没心情问,只道,“走不走?”

玄狇迟疑道,“为什么?”

程予施一口气憋在心口,“行吧,你们不走,我走。”

她回屋把所有银票揣在身上,又抱上临儿,转身就往外走。

就不信了,她自己一个人会活不下去。

这下大家真是大惊失色了,拦的拦,劝的劝,临儿也跟着哭了,哇哇的,不知道大人们在干什么,吓到他了。

临儿一哭,程予施也憋不住了,眼眶倏然红了。

她那么辛苦怀胎十月,又那么辛苦闯鬼门关一样生下临儿,生完之后身体各种不适,到现在也没完全恢复。

她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谁啊。

程予施倔强的不想让人看到她这个样子,甩下一众拦她的人独自抱着孩子回屋关上了门。

众人这时候才是真的慌了,察觉到程予施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

夜里,换了一身宫女装的程予施抱着临儿悄声出来,刚走了没两步,身旁突然多了个人。

“又要拦我?”程予施问。

玄狇摇了摇头,“一起走。”

程予施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和他一起往外走,没两步二团也扛着一个包袱加入了他们。

“不拦我了?”程予施问。

二团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您在哪二团就在哪。”

边说边接过了临儿抱着,“奴婢来。”

三人刚走了没几步,昌洪和昌玉也包袱款款的出现了。

程予施心中一阵无力,感觉这次出走又要黄了的节奏,“你们怎么都来了。”

“咱们在这里就是为了等皇后娘娘,如今您都走了,咱们也只能跟着一起走。”昌洪挠着头道。

她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几人,良久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突然从旁边传来一个熟悉万分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程予施一听这声音,恍惚了一瞬。自从相逢,她与他聚少离多,连话都没说上过。

她不知他是如何想的,若是介意之前发生的事,那么为什么要把她从西昭接过来,若是不介意,那把她放在这里又不闻不问。

现在她要走了,他出来拦,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离开这儿。”程予施把心一横,转身对上来人,“你放我走,你放心,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程予施说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谢呈宥已经脸色脸色可怕的走到她身边了,“你说什么?!”

离得近了,程予施才发现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只是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因此也没多想,“我说,我们从现在开始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孩子我一个人也可以,绝对不会麻烦你一点……”她说一半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心中一直憋着的委屈哽在喉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明明初衷不是这样的,她想跟他好好说话,好好谈谈,可是竟然搞成了这样。

“……哭什么?”本来谢呈宥听她的话气的满身寒气,但看她说着说着开始哭起来,顿时一愣,满身戾气不自觉去了大半,“别哭了。”

他这是第二次见她哭,但依旧有些无措,不知如何哄。

他帮她拭泪。

程予施生气的拍开他的手,自己把眼泪擦干了,“反正我要出宫,不在这里待了。”

旁边的人看程予施啪一声打开了谢呈宥的手,都心头齐齐一跳,但没想到的是谢呈宥似乎丝毫不介意,他又执着的伸出手去帮她擦,这次她终于没再拍开了。

“为什么?”他问的苦涩。

他好不容易才把她抓回来,她却非得要走。就这样排斥与他在一起?

“你还问为什么?”程予施原本不是矫情的人,可这时候不知咋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又开始掉,委屈的不要不要的,“反正我名不正言不顺,你也不喜欢临儿,我走了正好顺你意。”

“别哭了。”谢呈宥再次感慨,她身体里究竟储存了多少水,能流出来这么多,擦都擦不过来。他只得把她抱进怀里,“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不能离开。”

“我为什么不离开,我想离开就离开。”程予施赌气道,“你不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假惺惺说这些有什么用……”她边说边不客气的把泪水蹭那身名贵的龙袍上,蹭了几下后,程予施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怎么温度这么高?

程予施已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眼里还带着泪珠,口中已经转了话头,“你发烧了?”

“无碍。”谢呈宥道,“告诉我,为什么要走。”

程予施从他怀里出来,探手摸了一下谢呈宥的头,真是烫的惊人,她一惊,也顾不得走不走的事情了,“你发烧了!”赶紧喊谢呈宥身后的小太监,“快叫人扶皇上休息!”

小太监看了一眼谢呈宥,好像没反对的样子,于是赶紧命人扶皇上去了屋里,又赶紧叫了太医。

这才知道,谢呈宥出征西昭本就受了伤,却没好好医治。后又日夜不停的赶回京城,与城门守卫相战时又受了些伤。

回宫后又加紧惩治一众作妖的太后旧部,导致伤口恶化,直到谢呈宥某天在御书房晕了过去,他们也才知道他伤的有多重。

之前竟然半点没发觉。

这一昏迷就是几天,这两天伤口刚好转一些,也在昨天清醒了过来,只是依旧高烧不退,却在今天听说皇后娘娘要出宫。

白天谢呈宥就要过来,却被劝阻了,夜里真是忍不住了。

尽管他们一再保证不会让皇后娘娘走。

程予施听了原委后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无理取闹一样,可是,为什么这些事情都没人跟她说!

在西昭谢呈宥就对她不冷不热,一句话都不肯对她讲,而且她那时候正是生完孩子比较脆弱的时候。

不止这些,她进宫后只把她扔在这个宫里一直不理不睬的,会想多也是正常的好么?

程予施没有底气的想,好吧,也是她,不该没有问清具体情况就走人。

看到太医为谢呈宥诊治,她转身想吩咐丫鬟打些温水来,可刚脚步一动就听谢呈宥道,“别走。”

程予施只好停下不再动了,等太医重新给皇上检查了伤口,又留了药之后,便下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屋里的人都退下了,谢呈宥招了招手,程予施踟蹰了一会儿,走到他身边坐下。

谢呈宥又把她搂在了怀里,他说,“别走。”

程予施一愣,不自觉收回了打算推开他的手。

“哪里不满意,你说,”谢呈宥道,“我改,只要你别走。”

那一次,程予施一步步走向林宴辰的背影就像噩梦一样,是他最不敢回忆的画面,却又经常折磨着他。

他无数次因为看着她离去而在夜里惊醒,到后来,甚至不敢睡觉。

他即使再强硬的想把她留下,可一看到她哭,就什么手段都不想用了。

“怎样都行,别离开。”谢呈宥是真的怕了,“我受不了。”

他任何能留下她的倚仗都没有,只能如此强取豪夺般的将她抓回来,他回宫时留那么多人在她身边,一是保护她,二自然就是看住她。

他真的再承担不起失去了。

程予施心里又泛起那种揪心的痛。她不可抑制的又想起,那天谢呈宥喊她名字时,那种带着祈求的语气……程予施眼眶又红了,她也回抱住了他,“对不起,不离开,我不离开了。”

回应她的,是几乎要把她勒断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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