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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予施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入眼一片红。

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时,脑子清醒了,昨夜的一切也在瞬间回笼。

完了,丢人死了,她竟然在谢呈宥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平时根本不是这么矫情的人好吗?不就是亲了一下!

她应该拿出身经百战的样子,嘲笑他的吻技不行才是。

程予施自我唾弃的同时,深觉自己在谢呈宥面前丢脸了——这比在其他人面前丢脸更让她难以忍受。

然后很快感觉到谢呈宥的手还环在她腰间,程予施僵了一瞬,然后看他还好像还没醒,就想悄悄起身从他怀里出来。

“做什么?”她刚一动,谢呈宥就醒了。

“王爷您醒啦,早啊。”程予施借机边说话边起身,顺势挣脱了谢呈宥的怀抱坐了起来,主动说,“妾身帮您去看看有没有早餐。”

说着就要下床,可是谢呈宥却按住了她。

程予施一惊,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点,“……怎么了?”

看她一副防备的模样,谢呈宥没说话,直接上前就见撩高了程予施的衣服,揭开棉布露出了小腿。

一回生二回熟,他那动作熟练的就跟掀自己衣服没什么差别。

程予施微窘。

好在那伤只是皮外伤,只是因为程予施皮肤太过白嫩显得有些吓人,敷了药又休息了一晚后,已经消退了不少。

谢呈宥又拿来药给她涂。

程予施又有点不自在,不过没说什么,也没动,任由谢呈宥给她涂药。

好在昨晚有经验了,今天很快就涂完了。

之后又吩咐了手下去拿吃的,这才又回过头来看程予施。

不知咋了,程予施有些心虚的没敢和人对视。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不知道该吐槽哪一个又该在意哪一个了。

直到此刻,脑子里还懵懵的,感觉被塞了一大堆东西,让脑子都运转失灵了。

有人敲门进来,端来了水和早饭,甚至还拿来了一身新衣服。

谢呈宥当着她面把那一身喜服脱下来,程予施赶紧避嫌的转过身去不看。

程予施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甚至还想到,貌似昨晚李云瑶独守空闺了……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如果知道,以后指不定还怎么对着干呢。

不过她对李云瑶的战斗力不抱什么希望就是。

那边谢呈宥都换好衣服了,又转过身来看她。

看到她乖乖背对着他坐着,身影娇娇弱弱的,谢呈宥心里忽然一片温软。

抱着她睡了一晚的谢呈宥已经气消了一大半,虽然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现在谢呈宥不想去多想——

然后等到程予施转过身来问“王爷,你有没有看到小珠”时,他才恍然想起是哪里不对了。

她昨天竟然敢逃跑!

谢呈宥突然又开始生气了,但是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样子又让他发不出火来,最后,谢呈宥只得憋着气净了手坐在桌边开始吃饭。

程予施犹豫了一会儿,尽量乖巧的跟过去在桌边坐下。

谢呈宥到现在也没说怎么处理她逃跑的事,虽然昨晚她胡诌了借口说是出来玩,但是想必谢呈宥也是不会信的。

但是事情都这样了,烦恼也于事无补了——昨晚那个犹如意外的吻已经被程予施选择性的忽略了。

这,早餐她是可以吃的吧……

程予施想着,又偷偷看了谢呈宥一眼,“王爷,”程予施再次小心翼翼地开口,“小珠她什么也不知道,都是我的主意,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

昨晚她腿太过酸疼,泡澡是不行的了,但是可以泡泡脚。可是小珠出去给她端水之后就再没回来。

估计是被谢呈宥处理了……她身为西昭公主,性命之忧肯定没事,但小珠就不一定了,很可能就被谢呈宥或出于泄愤或出于警告就收拾了。

谢呈宥转头看向程予施,“下次还跑吗?”

“不跑不跑,这次也只是出门玩一下就回去的。”打死程予施她也不敢承认的。

“嗯,看你表现,本王再决定要不要放了她。”

“我说到做到还不行吗?说不跑肯定就不跑了。”

“不行。”

程予施咽了咽口水,“那还需要什么表现?”

“自己想。”

“……”

看程予施一脸郁闷的表情,谢呈宥莫名其妙觉得心里堵的那口气舒出了一些,连入口饭也比刚才香了几分。

程予施纠结的用着早饭。

早饭过后,他们便打道回府了。

因为程予施腿不舒服的缘故,又用了马车,程予施爬上这个华丽的马车,就往回走了。

路上依旧没看到小珠的身影,问谢呈宥又没问出个结果,她心里颇有些担忧。

日后定然不能这么贸然行事了,出点事还真不好收场。

谢呈宥一路紧迫盯人,直到把程予施送进了王府的大门口,才终于离去,办事去了。

只留下她自己回去。

然后程予施颓丧的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这趟逃跑就此告终。

程予施沮丧了没多久,就又打起精神。

因为她首先要面对雅心昌玉他们的质问,还要思考打听小珠的下落。

可没想到是,她回到小院时一片安静。

昌洪看到她回来,很自然的打了招呼,甚至还和昌玉像以往一样围过来,问她买了什么,累不累。

雅心也匆忙让花絮和花绵去准备热水和食物,就连小珠都是一副正常的模样。

“???”程予施满头雾水。

对了,小珠!程予施扭头盯着小珠看,她,竟然在这里?

等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会儿后,终于将他们打发了出去后,程予施匆匆把小珠拉到屋里,关上门,然后上上下下地检查小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样?有没有被怎么样?”

小珠这才垮了脸,摇了摇头,“奴婢昨晚就回来了,回来时管家已经命人通知他们,说您今天回来……”

“这样……王爷没有为难你?”程予施问。

小珠又摇了摇头,“奴婢没有看到他,还是一位府里下人把奴婢送回来的。”随即又紧张地看着程予施,“王妃,您怎么样?他有没有责怪你?”

听到她这么说,程予施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连累她。至于责怪……“没有。”应该是没有吧。程予施想了下昨晚,发现谢呈宥好像真的没有责怪她,甚至还给她的腿上了上药。

“奴婢昨晚回来后一直很担心,想找去您来着,可是他们不让……”小珠道,“奴婢后来想回来就去联系人去救您,可是昨晚回来后,府里管家已经通知咱们这里,说您今天会回来,所以奴婢就想等一天试试,还好您回来了……不然奴婢该自责死了。”

幸好没去联系人,如果再让西昭那边知道她逃跑了,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程予施现在只能万分庆幸小珠并不知道她是要直接逃走的。

她解释道,“没事没事,我昨晚只是睡着了,王爷人竟然还不错,等我睡醒了才派人把我带回来。”她自动省略了那之间发生的所有。

“那就好,那您歇着,我去看热水烧好了没。”

程予施点点头,小珠就出去了。

虽然话是这么对小珠说,可是程予施心里就没那么容易平静了。

先不说昨晚发生的一系列事,只看谢呈宥竟然帮她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了,似乎并不打算秋后算账的模样。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真不介意她出逃吗?

……她这个事,往大里说,可以上升到国家级了吧。

不过,经历此事,程予施倒是暂时歇了逃跑的心思。

她是真没想到,谢呈宥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还能反应这么快找到她,那可想而知,要逃走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起来也是,大梁这么怕打仗,怎么可能轻易让她走了。

*

谢呈宥此刻正在忙。

因为昨夜边疆有消息传来,西昭那里已经开始清点兵力,有所异动了。

“消息可靠吗?”

“可靠。”高良道,“这才两年多,他们就又想动了,看来我们之前造成的颓败假象他们信了,按目前预计,应当就在今年秋后。”

谢呈宥沉吟着没说话。

“王爷,想必不久后皇宫里头也就知道了,我们该怎么做?”

“想办法透露给李丰章。”

高良听后就明白了,谢呈宥的意思是想赶在皇宫里头知道之前,通过李丰章告诉西昭那边,消息泄露了,让他们提早防范。

高良应了后,又问,“那冯将军那边……”

“先等等,不急。”

“是。”高良领命正要退去,谢呈宥却又叫住了他。

“去查查,王妃昨天出门前,都和谁联系了。”谢呈宥突然想到程予施昨天的离去。难不成是她早得到西昭的消息,所以打算逃走了?

在这个时刻,谢呈宥突然有了一个与他以前的计划截然不同的想法。

他觉得,无论最后是成是败,他都不想让她离去了。

他生,就带她一起生。他死,就拖她一块儿死。

“已经查过了,王妃并未跟任何人联系过,就连出走,也没动用西昭暗桩的力量。”

“……”那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要离家出走。

高良咳嗽了两声,看了看谢呈宥的脸色,小心翼翼提醒他们家迟钝的王爷,“王妃会不会吃醋了?”

“什么?”谢呈宥一愣。

“您看,她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您娶侧妃的时候……”

“……”

“没跟任何人联系,自己带了丫鬟就跑了,就像是在怄气……”

“……”

高良看着他家王爷一脸深思的模样,简直觉得惊奇。他还从没见过王爷这般模样,他从来都是杀伐果断,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像是纠结的表情啊……

谢呈宥很快回过神来,看了高良一眼,正了正脸色,道,“退下吧。”

“是。”高良也很快肃容,退下了。

没人后,谢呈宥又陷入了沉思。

真是那样?

那她……是因为在意自己才这样了?

这么想来,她最初很热情的与他培养感情,也是因为太后指婚之后中断了。

所以,不是她不想与他继续,而是因为吃醋?

她那天不是也说了,她爱他爱的要死,所以……

谢呈宥心头堵着的那口气终于觉得顺畅了点,连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都好了不少。

既然真相是这样的话,嗯,那他就大方些,原谅她好了。

不对,他记得她曾经还想让李云染进府来着,好几次都积极向他提议。

所以,她是什么意思呢?

任凭谢呈宥机关算尽,也根本想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

*

程予施回府后,变得十分低调起来。

毕竟她刚犯了大错,再加上李云瑶已入府,还是不惹麻烦的好。

于是程予施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捣鼓点吃的,整日待在西岚院哪里也不去。

只是令她郁闷的是,呆呆病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满打满算也只出去了一天,结果回来后它就开始食欲不振,喂什么都不吃。

程予施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挑起它的食欲。

这天,程予施早饭刚用完,又在努力喂呆呆吃饭,新上任的王爷侧妃,李云瑶,登门拜访了。

李云瑶这几日在王府风头正劲,刚入府没几日就隐隐有王府女主人的架势。

她来的这段时间里,不仅杖罚了几个不懂事的下人,还对王府下人的一些不合时宜的规矩进行了修改。

程予施虽然是王府正牌王妃,以前是病床上躺着,存在感太低,成天不出现。

现在是每天不务正业,成日里吃喝玩乐,所以在李云瑶来之前王府上下所有的事情都是管家在打理。

李云瑶来了之后的一系列动作,显然得罪了不少人,一时间王府上下都绷紧了皮才干活。

明面上大家什么这不敢说,可私底下的怨气着实不少。

不过按理这事最生气的是管家,但意外的每天仍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丝毫没有权利被抢走的不开心。

这也是程予施低调的原因之一。

她又不算是正常王妃,所以也没心思跟李云瑶争,随她去吧,毕竟连管家都避其锋芒了。

可她这么想,显然李云瑶不这么想。

这天,李云瑶打扮的花枝招展,带着贴身丫鬟采月去拜访了西岚院。

李云瑶的模样,相比头上只有简单的一支如意簪的程予施,似乎很明显的对比出谁更受宠。

这才过门没多久,就要来她面前示威了吗。

程予施沉默片刻,勉强打起精神应付。

“姐姐安好。”李云瑶倒是很讲规矩,上前先行了个礼。

“妹妹安。”喊出来觉得真是别扭,好特么假惺惺啊,程予施边在心里吐槽,边把呆呆交给雅心去喂。

“妹妹进府多日,一直忙于管理府中各项事务……啊,当然还有陪伴王爷,不曾空出时间来看望姐姐,姐姐可莫要怪罪妹妹才是。”

“怎么会呢,呵呵。”陪伴个毛线啊,谢呈宥不仅在他们成亲那天外宿了,往后几天根本就没在府里待。

——管家昨天来给她们这里送夏衣时,她不过为了客套随口问了一句,管家竟然笑眯眯的把王爷的行踪全告知了。

程予施原本想说,不用告诉的那么详细,但看到管家笑呵呵满脸欣慰的样子,她又说不出口了。

在管家眼里,她已然就是个爱王爷爱到可以牺牲自己的人……

和李云瑶随意扯了几句无营养的话,程予施有点无语,之前明明两个人不合,现在为什么要这样?

还是直来直去地对着干好些。

程予施强打着精神,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她的话,心里正思索李云瑶的真正目的,对方突然转话题了。

“可否借一步说话?”李云瑶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珠,问。

“没事,有什么事但说无妨。”程予施精神一振,请人坐下。

电视剧上演,一般说这种话都是有内情,想来,是与西昭给她的任务有关,既然让李云瑶入府,必然不是白入的。

李云瑶又看了看小珠,仿佛知道了这是程予施的心腹,于是便坐下道,“家父特意叮嘱,让小女来拜访王妃,托小女定要把这个交给王妃。”说着从袖管里掏出一只牌子递过来。

程予施接过来。

她是认识这个牌子的。

且不说她自己就有一个,而且,牌子中间部位清晰的刻着一个繁体的昭字,很显然,这是西昭跟身份证一样的东西。

她不明白的是,怎么突然李云瑶拿出来了一块。

“……这是?”

“家父已与林将军通过信,表示愿意共谋大事。”李云瑶道。

程予施有点惊讶。虽然她知道西昭已经有多年野心,但是渗透这么广还是让她有点诧异,竟然连太师的女儿都……

那这么说来,整个太师府都已投向西昭?

这位太师如今在大梁权势如日中天,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叛敌通国,帮助西昭攻打大梁呢?

要知道,即便西昭成功了,他最多也只是个臣子,总不能让他当皇帝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程予施的错觉,她以前一直觉得间谍这种工作很不好做,一不小心露出蛛丝马迹就被逮住了。

可是来这里之后,发现真的每次都很顺利,尤其现在还明目张胆的在王府里会面详谈了。

是她把间谍这工作想的太复杂了吗?电视剧和小说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还是这里的人都太傻?

李云瑶继续道,“此前,林将军谋事不成却被王爷阻于关外,今你我二人最重要的使命,就是设法阻挠王爷再次出兵。”

程予施看着李云瑶一脸正经的模样,最后归结于是这里的人都太傻。

“不过这个不急,当前的任务还是要取得王爷的信任。”程予施发现李云瑶说完就拿有点奇怪的眼光看她,像是怜悯又像是嫌弃?

……这是什么意思?

“不如取得王爷信任的任务就交给妹妹,姐姐就负责与外部联系可好?”李云瑶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后,如此道。

李云瑶之所以露出这样的眼神,是因为她想到,王府里已经有程予施了,西昭那边竟然还想着让她过来接近谢呈宥,看来这位西昭公主一点用都没有,八成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

程予施点点头,把手中的牌子递回去,干脆道,“好,就按你说的来吧。”

以她之前和王爷那些有限的接触来看,这个取得信任的任务实在是太难,这个李云瑶想上就上,她还乐得清净。

尤其最近她逃跑的事情还被他知道了,不定怎么想办法惩治她呢,她才不会上赶着去找麻烦。

“那便说好了,姐姐且等我的消息。”李云瑶接回牌子收好,看到程予施这么配合,似乎也比较满意。

送走李云瑶,小珠道,“奴婢看这个李云瑶别有用心,她是故意这么说,是怕王妃跟她争宠吧。”

不过李云瑶如果是为西昭办事的话,也只能期望她能办的顺利些,因此小珠又道,“她爱去就让她去吧,正好省了咱们的事。”

“是,她爱去就让她去。”程予施随口道,什么争宠,想想这种事就让人无语,相比这件事,她更关心的是,“去看看呆呆怎么样了?”

不一会儿,雅心抱着呆呆进门,愁眉不展的摇了摇头。

呆呆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几天前开始,胃口越来越差,眼看越来越瘦了。

程予施也有点担心,于是让昌洪去请大夫来为呆呆诊治。

可没想到的是,昌洪回来后说大夫拒绝,表示只看人,不治兽。

“……”竟然瞧不起兽!要不要告诉他们,这是皇上买的御兽呢?

无奈之下,程予施只得寻了机会出门,带着呆呆去珍禽馆,问问老板有没有办法。

珍禽馆里有位兽医,看了看后表示可能是吃坏肚子了,便给开了几副药。

程予施带着药回去,熬好了药也喂了,可谁知道没出两日,呆呆竟然死了。

程予施大恫,决定以后坚决不再养任何小动物了。

而且,她还得找机会跟皇帝解释一下,再怎么说,这也是御赐。

呆呆去世,雅心也特别难过,平日里她照顾呆呆最多,这突然间没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说没就没了呢,”雅心拿着专门给呆呆准备的小饭盒难过,“明明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

小珠安慰她,“人都有生老病死,更何况一只狗呢,你也别太难过了。”

花绵和花絮俩人对视一眼,沉默的没说什么。

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一只小狗出手,毕竟那么可爱又无辜,而且完全没有威胁……但命令又不能不做。

主子们的心思真是太难懂了。

*

在小院里为呆呆哀悼了几日,程予施终于打起精神,去附近的小花园逛逛,散散心。

还别说,在现代看到开的这么漂亮的鲜花一定不舍得采,可是这里花团锦簇绿意盎然,仿佛采不尽。

甚至好多是专门种了供府中人用,有些用来做香囊、香粉,有些用来泡澡,总之全无破坏环境的意识。

程予施时间久了,也被这里传染了,正捏了朵小红花无聊的揪着花瓣玩,突然眼角余光瞄到了一个身影,视线挪过去一看,竟然是王爷谢呈宥。

程予施第一反应是蹲下身藏在了花丛后面,藏完才想起来,她干什么要藏?又没做亏心事。

可,蹲都蹲下了,总不能现在又站起来……

小珠雅心对视一眼,有些没明白,不过主子都蹲下了,她俩也就跟着蹲下了。

然后仨人就蹲着,等谢呈宥没发现她们,然后自己走掉。

可,事与愿违这个词大概就是为这种时候生出来的。谢呈宥走近了之后,竟然就站在她旁边不动了。

雅心,“……”

小珠,“……”

程予施,“……”

假如,她是说,假如她一棒子把谢呈宥敲晕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唔,后果会很难受。

除非这一棒子能把他打失忆,否则还是别想了。

于是程予施蹲了一会儿,确定谢呈宥不会自己装看不见走人后,终于有点尴尬的站起来,“给王爷请安。”

小珠和雅心也像是雨后春笋般复活站起身来,向谢呈宥行礼。

谢呈宥道,“王妃安。”

程予施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有点不太对,于是就解释道,“这里的花真好看啊,哈哈,一时有点看入迷了。”

冷场。

“今天天气不错,王爷也出来赏花吗?”程予施说完抬头看了看天,嗯,云很多,看不见太阳。

“不如王妃闲情雅致。”

“这样,那王爷您忙,臣妾告退了。”这天实在是尴尬的聊不下去了。

程予施说着就要转身走,不想手腕突然被人扣住了。

“……?!”程予施一惊,转头看向谢呈宥,“王爷?”

谢呈宥只是不想她走,可没想好具体干什么。

这几日需要做的事情太多。

朝中但凡位及人臣的人物,哪个不是老狐狸一样的存在,要把所有事情都做到万无一失,需要详尽的布置与极大的精力。

因此这几日他一直未能空出时间来处理她,今日正巧听到管家说她在花园,于是他便来偶遇了。

谁知不巧的是,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借口,竟然远远看到李云瑶过来了,于是谢呈宥顿了顿,没说话就松开了手。

程予施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谢呈宥在搞什么名堂,拉住她又不说话。

“王爷。”一会儿工夫,李云瑶已经走过来了,施了个优雅的礼,“姐姐。”

程予施点了点头,觉得眼前的情况有点尴尬,还是决定先撤为妙。于是她再次跟谢呈宥说,“那臣妾先告退了。”

说着就退了一步,转身要走却再次没迈动,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刚才蹲下的时候不小心被花刺挂住了衣服。

太倒霉了,竟然被挂住裙子了,可能刚下蹲下的时候不小心缠住花枝了。

程予施拽了拽,只听嘶拉一声,裙摆裂了。

“……”这衣服怎么这么不禁撕,光看着好看了,竟然这么不结实。

春天穿的少,程予施低头看自己撕裂的衣摆以及随之露出的嫩白脚踝,再看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的小珠、雅心,还有李云瑶主仆二人。

程予施尴尬地笑了笑,强装淡定的转身走了。

小珠和雅心也匆忙的行了个告退礼就快步跟着程予施走了。

李云瑶,“……”

采月,“……”

谢呈宥看程予施跑没影了,转身就走,李云瑶见状急忙快步跟上,“王爷,您昨晚怎么不来见臣妾,臣妾等了您好久呢……”

谢呈宥停了脚步,看了李云瑶一眼。李云瑶脸上涂着明艳的胭脂水粉,头上插着很多珠翠,更显眼的是一支珠光宝气的步摇,直晃的人眼晕。

这就是她口中夸过好多次的人?

他以前从未关注过女子,这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女子都似她那般,清爽宜人,却又胜过世间任何好颜色。

同样是女子,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李云瑶看谢呈宥只看着她不说话,心里有丝得意,悄悄的侧过头让谢呈宥看向她侧脸。

她知道自己哪个角度看起来最美,平时没少练习,今天她又是特意打扮了出来的,刚才跟程予施站在一起,自然得把她比下去。

李云瑶想着更加舒坦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去拉谢呈宥的袖子,想让他跟自己走。

谁知谢呈宥一晃手,错开了李云瑶的手,想到刚才若不是这个人出现,程予施也没那么快走,脸色不好看起来。

又想到高良提醒的,程予施可能就是因为这么个人离家出走,更是糟心。

“闪开你这丑八怪,碍眼!”谢呈宥说完看也不再看,转身离去,“离本王远点!”

只余一副被雷劈了模样的李云瑶,丑、丑八怪??

碍、碍眼??

她从小锦衣玉食中长大,谁不是捧着她敬着她,他竟然敢、敢这么说她?!

就算他真的是出于自卑这么说,她也不能原谅了!

*

这天,程予施在外面玩,中午去翠微居吃饭,到了后发现,位子满了。正想着要不要等等,却听到有人唤她。

“王妃?”

程予施转过头看去,想了一下,终于认出,这位是曾经在宫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太师儿子,李泽恒,“李大人,好巧。”

“王妃这是要用膳?”李泽恒对程予施印象不错,搭讪道。

“是的,可惜没位了。”程予施遗憾道。

李泽恒看她有些郁闷的样子,笑问,“如不嫌弃,在下这里有位置,不知王妃肯赏脸否?”

“不好吧,你是不是出来陪朋友的。”

“只在下一人。”

“真的?”程予施有些犹豫,毕竟二人不熟。

“真的,在下也正愁无人作伴。”李泽恒笑道。

程予施也是一笑,“既如此,那就麻烦了。”

店里的老板显然极有眼色,一看是李泽恒进来立马指派了小二领路,“李大人,里面请。”

上了二楼才发现,待遇果然不同,环境立马上了一个档次。

“府上的包房一直给您留着,也不见您过来,太师大人倒是来过几次。”小二一边带路,一边点头哈腰的套近乎。

“嗯。”李泽恒似乎不想多说,进了包厢与程予施坐了。

“还按以往的来吗?”小二机灵的给入座的二位倒茶。

李泽恒问程予施,“想吃点什么?”

程予施想了想也没客气,点了些想吃的。反正她今天是带足了银两的,一会儿她结账就是了。

因为走不了,那些银子没什么大用了,又可以放开手脚花了。

李泽恒随口又添了两个,就打发小二下去了。

“李大人常来这里吃饭吗?”等饭的空档,程予施随意跟李泽恒聊了两句。

“不常来,只偶尔打包些糕点。”

“这样,看不出李大人还喜欢吃糕点?”程予施有点意外,她还以为男的一般不爱吃这些。

“不,那是为家母准备的。”李泽恒何尝没看出程予施的误会,好脾气的笑着解释。

“李大人还是个大孝子!”程予施对孝顺的人都莫名有好感。

李泽恒闻言脸上哀色一闪而过,“只可惜……”

程予施看向话说一半的李泽恒,有心问却又觉得有些唐突,毕竟二人也不是太熟。

恰巧,此时菜上来了,程予施略过了话题,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不用客气,王妃请自便。”

程予施果真不再推辞,拿起筷子。虽然动作不见得多快,但是速度的确是可以的。

李泽恒仿佛没想到程予施竟然挺……能吃,有点惊讶,毕竟她看起来像是个文文弱弱小女孩。

他还记得他的几个妹妹吃饭只是沾沾碗就算,以至于他以为所有女子都是那样。

李泽恒莞尔。

美人怎样都是赏心悦耳的,不自觉胃口也跟着好了一些,似乎那些饭菜真的特别香甜可口,本来没打算吃的他也跟着吃了一些。

程予施吃饭之余,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李泽恒。

其实第一次她见李泽恒就能看出他眉眼间有股沉郁之色,如今再见,似乎郁色更重了。

“李大人有什么心事吗?”联系方才的欲言又止,程予施觉得这个人肯定有故事,作为走了人家后门才吃上饭的程予施终于决定关心一下对方。

“王妃何出此言?”

“嗯,感觉吧。”程予施想着措辞道,“你好像不是太开心。”

李泽恒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倒是又对程予施又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

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位不拘小节的女子,没想到也有细腻的时候——其实就连最亲近的父亲,都不在意他是不是不开心。

程予施看李泽恒不愿意说,也就不再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隐私。

用完饭才知,太师府的专房根本不用结账,程予施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满桌吃的大半都是她解决的,“下次我请你吃饭……”

“那我可记下了。”李泽恒看着满脸不好意思的程予施,笑着道,“日后可不能赖账。”

“一定的一定的。”程予施应道,便与李泽恒道别,回府。

李泽恒望着程予施离开的背影,其实他知道很多事,比如父亲的野心,比如妹妹的出嫁,又比如这个异国的王妃。

他知道很多,但却宁愿不知道,太多的事情让他在忠与孝之间摇摆不定。

而这位王妃却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既定印象,只是短暂的相处,却意外的轻松。

目送程予施走远,为家母打包了糕点,李泽恒回到太师府,却与正要出门的太师走了个正对面。

“父亲。”李泽恒施礼。

“嗯。”李丰章应了声,对他道,“过几日同为父一起出去一趟。”

“是。”李泽恒应下。

李丰章说完便跨步走过,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扫了一眼李泽恒拿在手里的点心,似是想说什么又忍了,直接出门了。

送走父亲,李泽恒独自来到后院,推开一处明显与太师府风格不同的小院,走了进去。

待打开院中屋门,屋中摆设也相当简朴,李泽恒上前将点心摆在屋正中靠墙的桌子上,对着上面的牌位道,“母亲,儿子来看您了。”

李泽恒印象里的母亲是个十分温柔的人,虽然面容已经模糊。

在他还只有五岁的时候,有一天母亲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父亲跟他说,母亲出了意外,再也回不来了。

他那时候不懂,哭闹了很久要找母亲,直到发现,母亲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程予施把给下人们的礼物发好,有点疲累的在卧室泡澡。

走了一天,在街上不觉得,回来疲惫的感觉才袭来,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之后,美美的爬上床休息。

而此刻谢呈宥的案上,仍然放着一份简单的程予施出门汇报,当谢呈宥看到与李泽恒共进午餐时,眼神瞬间变得黑沉。

第一次是一群官家纨绔子弟,第二次是皇帝,这次又换了太师府——

她不是爱他爱得要死吗?这个……这个朝秦暮楚不守妇道的女人!还专捡有权有势的巴结。

谢呈宥前一阵因为知道程予施是由于吃醋才不来找他而刚好一点的心情一瞬间又变得十分差!

高良递上消息后,大气不敢出,他明显感觉到谢呈宥不高兴了。

可,为什么呢?之前王爷不是对王妃与其他人暗通消息的事很乐见其成么?

太师府与西昭有来往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没想到现在李泽恒也卷了进去……难道王爷对李泽恒失望了?

“日后王妃外出前,不管见什么人,先告知本王。”果然上次逮回来就该禁足的!他这几日事情多,竟然忘了吩咐下去了。

正在暗自思索的高良听到这句话,立马应道,“是!”随后他又看了看谢呈宥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那如果她是要与其他西昭暗桩联系的话……”以往不都还暗中帮忙的么?

“一样。”

“是!”

高良从书房里出来,迎面遇上了管家和冯公公。

高良搔了搔头,问管家,“咱王爷对王妃,嗯,是不是……”

管家笑眯眯的点点头,“高侍卫也察觉了?”

“那,这意思是,咱王府这是要有女主子了么?”

“看起来是的。”管家十分欣慰,“咱们王爷终于要开窍了,老奴都替他着急。”

“难怪,”回想近期王爷一系列表现,高良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运筹帷幄的王爷咋总是在关于王妃的事上频频反应奇怪,“这就解释得通了。”

“奴才去给王爷办事了,先行告退。”身后跟着的冯公公此时插嘴道。

管家点了点头,“辛苦了,快去吧。”

“是。”冯公公应了声,便转身离开了。

高良被这一打岔,也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跟管家道了别,也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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