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熟悉的气流将他们两人裹挟起来，茫茫的白雾迷住了眼睛，一阵天旋地转后，曲妙发现又回到了后山。
青莲仍坐在水塘边上踢着塘水，看到他们后，歪着头问：“看完我的记忆了吗？”
曲妙沉重地点点头，“阿慧可真惨。”
身为现代人，她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女孩丝毫不能做主，被家里人直接卖掉的人生。
她走到青莲面前，郑重地承诺，“我一定会尽全力找到她的。”
青莲也起身，合十朝她回了一礼，“那就拜托你和这位……”
她刚想说出涯自的原形，却感受到了他威胁的眼神，妖精生来敏感，她立刻明白过来涯自不想在曲妙面前暴露身份，若是她不小心说漏了嘴，恐怕今夜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青莲立刻改口，“和这位先生了。”
涯自静静收回了眼神。
曲妙搓着小手提醒她：“你说如果我愿意帮你的话，可以教我控制力道的办法的。”
“啊对了。”青莲一拍脑袋，“我都险些忘了。”
她手一挥，空地处立刻出现了一个大水缸，里面盛满了清水，上面还飘着一片莲叶。
青莲示意她站上去。
曲妙有些迟疑，“我可能会把这个缸踩塌。”
“不会的，里面的水带着我的灵力，有镇山之用，你再怎么踩也不会将水缸踩塌的。”
听了她的回答，曲妙才放心下来，在涯自的搀扶下踩了上去。
青莲继续指点她，“你就踩在缸边，往返走路，尽力增加走路速度。”
水缸边缘很窄，曲妙踩在上面感到晃动不安，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能靠迅速走位维持着平衡。
“等你能轻松在水缸边缘来回走时，就把里面的水舀出两勺来继续练习。”青莲耐心指点她，“以你的资质，大约一周可成。”
“嗯……。”曲妙露出了恳求的表情，“你能不能把这水缸变到镇上的招待所啊，我这搬不下山啊。”
青莲笑嘻嘻地看了一眼涯自，“你身边有他，还怕搬不下一缸水？”
涯自见自己被Cue，不再隐藏实力，食指与中指双指相并，口中默念咒语。
他们面前的水缸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曲妙惊掉了下巴。
这是什么法术，隔空搬山？
两人临走时，青莲又叫住了曲妙，曲妙疑惑地看着她，青莲瞟了眼涯自缩头缩脑地提醒她：“别忘了带新手机给我啊。”
曲妙无言以对，她还在为这一人一妖百年不能相见的友谊感到心有戚戚，这小莲花倒好，还惦记着手机呢。
她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表示自己记住了。
曲妙和涯自并肩下山，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曲妙几次张开嘴，却也不知道要如何问他。
最后还是涯自主动打破了平静，为她解惑。
“我原在蓬莱仙岛上学习法术，后来一直在人间生活。”涯自看着身侧那张熟悉的脸，不由得露出了怀念的神色，“我师父很喜欢人间，她修的仙法要控制自己的心无欲无念无情，所以她总会透过云镜观察人间，时常说自己想体验凡人那种极致的爱恨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知怎的，曲妙的额头又在隐隐发痛，自己最近就像是被伏地魔盯上的哈利·波特，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忍不住揉揉自己的眉心，疼痛平缓了些后，才问他：“那你师父呢？”
“她……”涯自哽住了，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无法将“死”字说出口来。
曲妙见他的神色，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埋怨自己没事戳开别人的伤疤，赶忙转移道：“那你怎么没有留在仙岛继续修炼，一个人来人间了？”
涯自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替师父看看她从未见过的人间风景，而且蓬莱已经被毁了，三界之内，哪里还有比人间更好的修炼地方呢。”
曲妙低声安慰他：“如果你师父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这么优秀，也会为你开心的。”
“不会的。”涯自忆及往事，凄然一笑，眼里满是怆然，“她恨死我了，看到我大约只会后悔当初怎么没杀了我。”
曲妙被吓了一跳，“她为什么恨你？”
涯自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将来也会恨我吗？”
“啊？”曲妙愕然，“我为什么要恨你？”
涯自逼近她，咄咄问道：“如果我有事情瞒着你，你会恨我吗？”
曲妙莫名其妙，结结巴巴道：“师父，你没事吧……？你瞒了我什么啊？”
涯自仿佛魔怔了一般，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发丝，阴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痴狂，眼底闪着她从未见过的乖戾的光，“不要恨我，不然我会疯的。”
说完后，他紧紧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曲妙也胆战心惊地三缄其口，涯自提起他师父怎么忽然变得像个疯批一般，而且看自己的眼神也很怪异，仿佛要吃了她。
曲妙心里暗暗叫苦，她只是个小小的凡人啊，求各路神仙大人放过自己吧。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抵达招待所，都没有人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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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回节目组，曲妙发现涯自对她的态度变了。
从前，她一直认为涯自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对她尤其照顾，处处维护着她。
但是这几日，涯自一直对她尽量避而不见，一个字也不愿意与她多说。
就连无法避免的一起排练，涯自也只是尽心尽力教她唱歌和舞台方面的准备。
对于她的问题，他都尽量以“嗯”、“好”、“是”来应对。
这下就连弹幕都看出了问题。
【涯自对曲妙好冷淡哦，好像不怎么愿意搭理她】
【终于盼到这天了！哥哥终于看穿了这个女人她不是个好东西】
【就是！前段时间还有人磕他们，恶心死我了。】
【有点奇怪诶，昨天还不是这样呢，怎么一夜过去两人关系就变了】
【那肯定是这个女人吃晚饭时放屁了！】
曲妙坐在辅导员边上，表面上在认真练习，其实一直在旁边偷瞄涯自，心里惴惴不安，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家人们呐，实话说，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哪一点惹到他了。
苦思冥想了很久，难道就是他昨天下山时问自己会不会恨他，她没有做出积极的回应吗？
可这种无厘头的问题，要她当下怎么回答呢。
师父就是在难为她嘛。
曲妙内心泛起一阵委屈，也不再故意和他搭话。
前一天还十分亲近的师徒俩，瞬间就形同陌路了。
这天晚上曲妙连晚饭都没吃，就回了房间。
涯自本能地想起身跟着她，刚站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去。
他目送着曲妙离开的背影，又垂下眼睫，掩住了心底泛起的一丝苦涩。
翌日。
窗外鸟鸣清脆，涯自对着镜子整理衬衫上的袖扣，把袖子上的褶皱抚平，行业里认识久的人都说他无论是工作还是形象都一丝不苟，处处井井有条。
整理好仪容后，他像往常一样打开房门，正准备叫陈助理过来收拾屋子，却猛然看见曲妙绷着小脸严肃地站在门外。
贯穿走廊的晨光就在她的背后，她沐浴在灿烂的光里，眼睛清澈明亮。
涯自怔住，“有事？”
曲妙双手郑重地递出一张纸，这还是她昨天在前台和服务员借来的，晚上涂涂改改，都不知道揉碎了多少张废纸，“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这个而生气，但我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回答都列在上面了，希望你看了这个后不要再对我刻意疏远了。”
嗯？
涯自疑惑地接过了她手上的纸，还没等他问出“这是什么”时，曲妙就“嗖”地一下跑走了。
路过陈助理时，因她奔跑带起的风把陈助理的领带都吹了起来，“啪”地打在了他的鼻子上。
“老板，曲小姐怎么了？”陈助理揉着鼻子，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曲妙离开的方向，“一早上得跑什么呢？”
他一转头，却看到了涯自手上折叠起来的信纸。
是情书吗？！
陈助理瞳孔地震。
虽然喜欢他家老板这事很合理，毕竟他又帅又多金，哪个女人不喜欢呢，但是在娱乐圈搞送情书这一套，会不会太故作纯情了些啊。
还是说曲小姐是在另辟蹊径？
老话说，想追一个人，如果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遍世间繁华，如果她心已沧桑，就带她坐旋转木马。
老板在娱乐圈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那肯定是心已沧桑了。
嚯～这曲小姐好手段啊！一看就是经常打高端局的国服海王。
涯自看着陈助理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缓，最后又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又在心底脑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伸出一根手指将陈助理顶出了房门外，他冷冷说道：“我现在还有事，一会儿再来收拾房间。”
说完，门就“砰”地关上了。
虽然被赶出了屋子，陈助理却很兴奋，老板这是不是要拆情书了？
哟哟哟，偷偷摸摸地，生怕自己看见。
而且，怎么感觉老板有那么一丝丝少男的腼腆呢。
陈助理在门口扒着猫眼，恨不得进去跟他一起看。
门的另一头。
涯自走进客厅，坐到沙发上，他随手将衬衫衣领上的扣子解开，缓缓展开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