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一度战胜世俗的欲望。
纪连芙握拳捏皱他的衣领。
犹豫要不要从他身上下来。
纪连芙的高挑，就是她那双比例奇佳，又直又长的腿撑起来的。
章云野抱她，小小窝成一团压在自己怀里，宽肩将人完全笼罩在身下。
纪连芙思索的时候，腿像鱼一样活泼乱动。
眼见要脱出自己的手，章云野又把她托高几分，惩罚似拍了一下她的腿窝：“你还舒服上了是吗？”
更多呛人的话蓄势待发。
孙帆：“章先生？”
公主抱的两位参与者均身形一震。
章云野闻声转身。
孙帆和新同事侯青环，站在下方楼梯拐角处，正朝他们的位置走上来。
“您怎么来了，哎？连芙，你，你们怎么……”孙帆把“抱在一起”咽了回去。
目光惊讶在二人的脸上转来转去。孙帆刚吃完午饭，坐电梯的人太多，谁料难得一次走楼梯就撞上这事。
活了二十多年啊，纪连芙一直是要脸的人。
难得豁出去一次，想干点坏事。
结果什么都没干成，还被同事逮个正着。
她强装镇定：“咳，我其实……”
“不好意思，连芙她的腿崴了，我正准备送她去医院。”章云野抢话，替她找补。
纪连芙想抗议，章云野悄声：“别动，你太勉强自己了，休息一下吧。”
他站直，有礼有节向孙帆道：“想请个假，能不能麻烦您帮忙跟郝先生说一下。”
男人站在台阶上俯视，抱着纪连芙，依旧身姿挺拔，五官俊美突出，通身的淡淡忧伤感带来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可衣服和发型都挺青春，加之从始至终嘴角礼貌温柔的笑意。
让人产生片刻错觉，好像能触碰一瞬。
活脱脱随性优雅贵公子。
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还很容易让人信服。
一旦他进入这种状态。
基本上是男女老少，乱“杀”一通。
没有人能拒绝他的请求。
果不其然。
孙帆点头如掰蒜：“腿崴了不能耽误，快去快去，我跟boss说。”
“谢谢。”章云野稳步拾级而上至通道门边，侧身给孙帆和侯青环让路。
侯青环摸下巴观察纪连芙的脚踝。
走路间，两拨人擦肩的瞬间。
侯青环忽然转脸，冲章云野怀里的人灿烂一笑：“芙姐，所以田城的采访，你不去了是吧。”
孙帆也顿步：“对啊，明天的采访怎么办。”
脚崴的事本来就是假的，纪连芙：“去，脚不严重，早好了。”
说话间就要展示一个优美的跳姿，腰却被章云野死扣住。
当面拆台，章云野咬后槽牙盯她。
纪连芙拍他：“别闹，采访很重要的。”
从他身上下来后，纪连芙惦记采访的材料，拉住孙帆和侯青环讨论确定明天的流程，互相提醒对方要带的东西。
讨论得热火朝天，把章云野抛在脑后。
孙帆：“得去三四天是吗？我还是多带一块摄像机电池吧。”
侯青环瞧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去机场了。”
章云野本来抱臂，懒洋洋靠在白墙上，紧蹙双眉看着纪连芙。
闻声迅速站直，一把把她拉过来，拽到下了一层楼，四周没人了，才说话：“你说你要去田城，还要去三四天？”
纪连芙点头。
章云野：“切，如果我今天不来，是不是就被蒙在鼓里了，我不配知道吗？今天想亲我，就是为了哄我一会儿，好痛快远走高飞是吧。合约男友不算男友吗！”
纪连芙真心觉得，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是去工作，怎么经他的嘴，倒像去私奔似的。
她诚恳：“我今天打电话，就是要告诉你的。而且你今天没让我亲到你，我很不痛快，预计未来三四天都不会很痛快。”
章云野：“几点的飞机？”
“啊？下午三点四十一的，怎么了？”
章云野撩袖口看时间，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从这里开车去机场还要一个小时。
他手上戴的表，表盘上荧蓝的蝴蝶，纪连芙心头一跳，是她买的那块。
柯伯，半月斗鱼水族箱，甘草片味道的糖果。
记忆一并朝她汹涌而来。
纪连芙拉他的手。
拉空了，章云野没分过来半个眼神，顺着楼梯跑远了，背影消失的很快。
纪连芙慢慢把手收回来，看着自己的手心，心被泡在盐水里。
他又生气了。
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是没有听他的话好好吃饭吗？
还是不该说想亲他。
告诉她啊，她会改的。
纪连芙握拳捂住心口，眼睫低垂，干哑的喉咙似乎更疼了。
三人赶到机场，过完安检。
直至快登机的时候，纪连芙兴致都不高。
既忧心章云野，又忧心自己会搞砸采访。
侯青环热心坐在她身边，不断逗她开心。
纪连芙不太习惯接受人的亲近。
入职以来，少女莫名对她很热情，时常约她一起吃饭，帮她整理材料。
她只能把侯青环的热情归类为，性情如此。
电话铃忽然响，纪连芙接起。
章云野声音传出来：“176号登记口？”
纪连芙看了眼自己的登机口，176号。
她惊诧：“你怎么？”
“回头。”
纪连芙忙起身，环顾身后。
不远处，高大的身影朝她飞奔过来，站定在她身前。
奔跑湿润的呼吸打在脸上。
和中午一样急促的呼吸，一样的迷人。
纪连芙却不敢抱过去了。
章云野拉她到没人的角落，将自己拎的袋子递过去：“今天吃一个，放冰箱，明天再吃一个。”
袋子里是两个挖空的雪梨，雪梨里面是枇杷肉和川贝。
蜜一样的颜色，看样子蒸了好久。
纪连芙愣住。
章云野别过脸：“我妈以前拍戏，嗓子不好的时候，我爸给她做过，效果挺显著。时间仓促，蒸的时长好像不够。我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用，哎，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吧。采访嗓子不好怎么行。”
纪连芙看着那两颗散发香甜气息的梨，拿起一个往嘴里塞。
“啊，我没让你现在吃啊。”
章云野正不自信自己做的好不好呢，那受得了她当面吃下去。
站得更别扭了。
几口吃下去，纪连芙嗓子的火辣被清凉顺走，只余下淡淡的果甜。
心里，整个中午的苦涩都被挤出来，被这点甜意充盈，还带着，几分酸麻。
纪连芙扑上去勾住他的脖颈，软声道：“我好想你。”
章云野回搂：“你还没走呢。”
“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纪连芙感到他胸膛起伏，似乎在低笑。
纪连芙：“你怎么进来的。”
“很难吗？随便买张机票不就进来了。”
“你真任性。”
纪连芙从怀里抬头，一眨不眨注视他，不放过每一个表情，脸被他捧住。
贴自己左脸的大手温热，纪连芙闭眼轻轻靠着。
右脸忽然被柔软的唇碰了碰。
章云野吻了她的脸颊。
虔诚又隐秘。
几步外是机场走廊，步履匆忙的路人来来往往。
角落里的暧昧，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
纪连芙骤然睁眼，脸唰一下红了。
登机提示音响起，她如梦初醒，晕头转向往那边走去。
忽而，章云野想起句要紧的话要嘱咐，右手一拉。
再次抱她入怀，俯在耳边道：“蓉蓉，去了田城后，别怕，客观提问没什么不好，冷镜一样的采访风格也未必不能有出路，你要坚定地相信自己。”
嘴里枇杷的甜还没散去，纪连芙瞧了他很久。
“章云野，你是神的孩子吧。”
似曾相识的诡异形容，章云野一头雾水：“哈？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纪连芙扬起明媚的笑：“秘密。”
“小气。”
章云野语气一转：“但我大方，等你回来，我就奖励你一个礼物。”
“真的？”
“章云野说一不二。”
机场人员喊着最后的登机时间，验票口，侯青环冲她招手。
纪连芙上飞机了。
两个女孩通过登机口，走向廊桥。
章云野孤零零站在来往的人群里, 衣衫单薄,额前碎发挡住眼睛, 眉目的光彩, 肉眼可见凋零。
某种隔绝自己的郁结之色。
他远远瞧见, 个子稍矮的女生一直往高挑女孩这边凑，眼中闪着煎熬的痛楚，边思考边自言自语。
“侯青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