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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更有风涛险(1 / 1)

流湘涧里,繁花似锦,绿草成荫。

凌无非扶着床沿,勉力站直身子,却觉足下瘫软,又猛然跌了回去。

“你又想起来?”柳无相端着汤药,推门走入屋内,见此情形,连忙喝止他道,“给我坐好!”

凌无非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仍旧扶着床头试图起身,然方才那一连串的动作,仿佛已将他的体力消耗殆尽,这一回,任他如何用力,也无法再站起分毫。

“你就别费劲了。”柳无相无奈摇头,走到桌前,放下汤药道,“你伤成这样,还捡回这条命来,已属不易,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折腾什么?”

“如今各派门人个个都想取她性命,她孤身一人,怎么可能做到全身而退?”凌无非说着,终于扶着床头,勉勉强强站起身子,却忽然重心一歪,向前栽倒,狠狠摔在地上。

“哎呀。”柳无相无奈不已,一手托着药碗上前将他搀扶起身,坐回床沿,见他额前、双手都被汗水染湿,不禁摇了摇头。

“你呀,还是先喝药吧。”柳无相将汤药递到他眼前,道,“不出意外,再过半个月,你就能站起来了。”

“半个月?”凌无非眉心一紧,抬头问道,“能再快些吗?”

“你还要如何?当我是神仙?”柳无相诧异不已,上下打量他一番,道,“我只是说,再过半个月,你就能站起来,可没说能够随意走动。”

“可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凌无非摇头道,“这几日我总是觉得心慌……我怕再等下去,她会……”

“哎……你别,别咒那丫头。”柳无相将药碗塞入他手里,道,“你把药喝了,我自会尽力,所幸你这底子还算不错,依我看……”

凌无非接过药碗,仰面一饮而尽,连眉头也没动一下。柳无相瞧他这般,一时竟忘了自己后边要说的话是什么,只好无奈摇了摇头,接过空碗走出房门,却见唐阅微立在不远处,便迎上前道:“都听到了?”

唐阅微点头,脸色阴沉,十分难看。

“要我说,素知怎么会交你这么个朋友?”柳无相摇头感慨,“那丫头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说去打探打探情形,成日在这,像是看戏一般,就指着屋里那孩子早点咽气。”

“你以为我不担心吗?”唐阅微白了他一眼,道,“我就是想知道,这小子到底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你这就是和自己怄气。”柳无相指着她道,“你们呐,个个都这么倔,不懂,真是不懂……”

凌无非的担忧不无道理。此时此刻,沈星遥才被萧楚瑜刺了一剑,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在郊野间仓皇奔逃。她受萧楚瑜置喙,又被他刺伤,已不愿再与人多打交道,更何况客舍内人多眼杂,万一叫人瞧见她与宋、苏二人同进同出,还有可能牵连他们受累。因此逃离之后,便独自一人往荒野行去。

陈玉涵握剑之时,双手颤抖,又是被萧楚瑜所推,才刺下这一剑,剑锋走偏,并未伤及要害。可尽管如此,这一剑却刺得极重,深可见骨,加之不曾好好止血,跑了这一路,沈星遥已然感到头晕眼花,眼前忽地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双眼,见天色一片昏暗,方知已入夜。林间狂风骤起,随着滴滴答答的声响,忽地下起雨来。她强忍伤痛站起身子,跌跌撞撞躲入一处凸起的岩石下方,低头怔怔看了一眼被血染透的前襟衣衫,思绪不知怎的便回到了四年前那个风雪夜,那日她与师门决裂,依门规与洛寒衣过百招后,伤痕累累走下昆仑,在雪中冻了数个时辰,几欲昏死过去,在山脚村落昏迷了整整一夜才醒。

那时的她,伤势远重于今日,心中却无丝毫畏惧与惶恐。

可如今的她,望着眼前这浩荡山河,心下却充满彷徨。

她解开衣衫,撕下一条裙摆包扎,右手因剑伤肿胀不可用,只能用牙咬住布条一端,与左手同时用力,裹紧伤口。胸前剧痛一时传遍全身,沈星遥吃痛,仰面闷哼出声,等回过神来,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倾盆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方才停下。沈星遥站在岩石下,看了一夜的雨,到了翌日,已是浑身发麻。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在荒野间行走,渴饮山泉,饥食野果,过了四五日才来到城镇。她在野地漂泊数日不曾清洗,眼下已是蓬头垢面,一身污浊,路人撞见,都纷纷露出惊异的神色,避得老远。她姿容秀丽,一对眸子澄亮如星,与这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极不登对,也无怪乎被人当做疯子。

沈星遥不眠不休行了多日的路,早已筋疲力尽,便在一处无人的庭院前靠墙坐下歇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副尊荣,又掂了掂腰间银囊,正由于着是否应当找个客舍梳洗修整一番,却看见几双穿着素面黑靴的脚停在了自己眼前。

她猜想是那些所谓正派人士找了过来,不经意似的抬起头,却见这些人都穿着清一色的灰色衣裳,披头散发好似鬼魅一般,着实同“名门正派”这几个字沾不上边。

“交出来。”为首那名瘦如枯槁的男人朝她伸手。

“什么东西?”沈星遥只觉摸不着头脑。

“血月牙。”那人的回答言简意赅。

“几位恐怕找错人了。”沈星遥起身便要走,却被几人团团包围。

几名灰衣人先后亮出兵器,都是些模样古怪的东西,似刀非刀,似铁非铁,比苏采薇的那对子午鸳鸯钺还要多上几尖几刃。沈星遥横刀在前,却见那些乱七八糟的兵刃都已递了上来,即刻斜刀格挡,握在鞘间的手一松,转而扣上刀柄,飞身拔出刀来。

玉尘出鞘,顿见冷光四射。兵刃交击间,嗡嗡的声响不绝于耳。沈星遥只觉这一战来得莫名其妙,又不愿陷在这糊涂的争斗中,于是高声问道:“敢问几位是哪一路英雄?你们说的东西,我的确不曾见过,可否详细说个明白?”

“那东西不在他手里,只会在你身上。”为首那人言语间,已然挥动着手里那通体生刺的古怪兵刃砍了上来,招式甚是凌厉。

“他?‘他’是谁?”沈星遥越发困惑,见他兵器袭来,即刻旋身避让,斜刀劈下。玉尘虽多年不曾示人,锋芒却未有削减,一刀下去,竟将那兵器上的刺斩下几根去。

“还在装蒜。”黑衣人冷哼道,“这些日子,除了你,他什么人都没见过。那血月牙不是在你身上,还会在哪?”

众人一拥而上,沈星遥看着满眼的尖刺利刃,只觉头皮发麻,身关蓦地一旋,手中横刀在她周身划出一个大圈,逼得几人不得不退。风声呼啸,银芒如星般在灼烈的日光下闪烁,沈星遥立时横刀挡格,手臂也被这刚猛的劲力震得发麻。她脑中回溯近日见闻,冷冷瞟了那领头人一眼,道:“你们几个,该不会是落月坞的人吧?”

“总算不装傻了。”领头人冷哼一声,道。

“你们发什么疯?”沈星遥怒道,“我同那叶惊寒没有丝毫关系,他又怎么会把重要的东西交给我?”

“只是你这么说罢了。”领头人大喝一声,出招迅猛如电闪。沈星遥眼见硬拼不下,便即一个旋身,纵步蹿跃而起,单足立于空宅门前一截石墩上,举刀刺他胸前空门,其余人等见状,纷纷跃起。沈星遥只得咬牙,双手合握刀柄,全力劈下,破开一条通路,飞身纵步跃出包围,回身一刀斜挑而上,正中一人下颌,其力之迅猛,直接将那人半个脑袋削成两半,打着旋儿飞了出去,撞在墙上。

那人应声倒地,魂儿也归了西天。趁着几人愣神的功夫,沈星遥一个纵步,转身便走。

她一身脏乱,褴褛不堪,却已无暇清理,掐算着从全椒县到云台山的路线,抄着近道便一路寻摸过去,三日之后,总算在一处山里找见了些许痕迹,风风火火便奔上山去,恰见叶惊寒从一个山洞里走出来,手里抓着一把带血的布条,团成一团,埋入一旁早已挖好的坑洞中。

“叶惊寒!你干的好事!”沈星遥气急败坏走到他跟前,“血月牙是什么东西?那些人怎么会找上我的?”

“那是落月坞的传位令牌。方无名当年重创檀奇后,始终不曾找到,便造了块假的,夺了宗主之位。檀奇也找了它很久。”

“你怎么会有那东西?”沈星遥下意识追问。

“我没有,”叶惊寒道,“但我用了些计策,让他们以为我有。”

“刚好就是这几日的事,对吗?”沈星遥两眼几欲迸出火来,“你故意找上我,便是为了让他们觉得,你把那东西交给了我?你要不要脸!”

叶惊寒听罢,略一思索,眼底飞快流转过一丝迟疑,末了,闭目深吸一口气,道:“我原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若不想被牵扯其中,尽管离开便是。”

“是吗?”沈星遥道,“那你去同他们把话说清楚,别把我牵扯进来。”说着,便转身要走。

“说不清了,”叶惊寒的话音从她身后传来,“倘若你是他们,还能听得进这些解释吗?”

沈星遥脚步忽地凝滞,回头怒视叶惊寒,痛骂他道:“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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