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恬越看脸色越差，捏着手机的指骨隐隐泛白。
他刚想骂街，一偏头看到叶裴萱波澜不惊的脸色，微微一愣：“你不生气？”
叶裴萱纳罕：“为什么生气，这不是早有预料？”
黎恬被她哽的说不出话。
叶裴萱兴致勃勃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李鸿瑄被人说是50岁秃顶老头都还不生气呢，我有什么可气的——黎大经纪人，你说我们要不要利用这波热度……”
她话没说完，手机被人用两根手指头捏着，脱离了她的掌控。
叶裴萱仰头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鸿瑄向下一瞥，俊美的面孔黑沉一片：“你笑个屁。”
叶裴萱越发乐不可支。
黎恬刚刚签下经纪人生涯的第一位艺人，正摩拳擦掌准备一展宏图，就被这飞来的煞笔猛搞了一波心态，原本还气得头晕，见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心头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你这心态……”他摇摇头，“挺好的，挺不错。”
叶裴萱抱着抱枕，伸手拍他：“好啦好啦，不气不气。”
“这里面有他的事儿么？他气什么？”李鸿瑄没好气地说。
“有啊，”叶裴萱认真地说，“他得给我俩洗地呢，你看洗成什么合适？亲情，友情，还是单纯的邻居情……不对我买不起你家那边的房子。”
李鸿瑄把擦脸的毛巾直接盖她头上了，满脸不快，脸色臭得能拧出水，“邻居你个……”
“操！操操操操操！”黎恬突然大喊出声。
李鸿瑄蹙眉，伸长腿踹了他一脚：“你鬼喊鬼叫什么？”
“不是啊！你看……”黎恬一手撑着沙发爬起来，“我真的操了，这哪里来的傻逼？”
叶裴萱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微博页面下拉，页面刷新，一条新的微博被娱乐营销号转发到了最上面。
发微博的是个新号，粉丝不足两百个。
名字叫做……
女神养成计划-学员叶卿卿。
发的微博也十分的……意味深长。
“你们不要乱说，裴萱虽然出身不好，但是裴萱是个很努力的女孩，我不准你们乱说她坏话，她和李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怎么能这么揣测别人呢，也太恶毒了。”
发送时间，十分钟前。
叶裴萱：“……”
她一瞬间有些都蚌埠住了，这叶卿卿……说话带脑子吗？
“出身不好”，“很努力”，这种词汇，要不是她知道叶卿卿确实是这么个说话风格，她都要以为叶卿卿在内涵什么了。
还有……“她和李少根本不认识”？
好家伙，直接把李鸿瑄“50岁秃顶老头”的马甲给扒了。
她这么乱说话没关系，要是李家知道她们一个娱乐新闻，把自己家宝贝继承人给搅和进来了……
叶裴萱面无表情地想，要是她被李家从海城人间蒸发，她一定带上叶卿卿垫背。
黎恬已经骂了足足五分钟了。
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被她这么一绕，活像是实锤了一样。
黎恬扒了扒头发，烦躁地说：“所以你和这个叶卿卿，到底是什么矛盾？”
叶裴萱简略地说：“我离家出走，流落街头，被这位心脏病发作的大小姐当街推进了水里，然后就被李鸿瑄给救了。”
黎恬目瞪口呆，转向李鸿瑄：“您还有这份好心呢？等等，叶卿卿……那不是叶家那谁吗？”
李鸿瑄满脸晦气，双腿敞开半躺在沙发上：“是她，我以为她是叶老头的孙女。”
黎恬随口道：“那你还真是蛮背的。”
“话说这大小姐有心脏病，还跑去参加什么选秀，”黎恬划拉着手机，“咦，这综艺不是——”
他惊疑不定地抬头：“你之前去报名那个？”
叶裴萱点点头，动作优雅地摊开手：“入选了，然后被她给顶了。”
“……”黎恬真诚的说，“你上辈子欠她很多钱吧？”
叶裴萱心说我还没把真正“上辈子欠她”的事情说出来呢。
黎恬：“所以这大小姐现在是缠上你了？”
“啊……”叶裴萱回想了下赵泠云和她说的事，吞吞吐吐地说，“好像……是的。”
很离谱，她这受害人都还没说什么呢，叶卿卿怎么敢蹦得这么欢的？
她就不怕她一气之下撕马甲，带着她同归于尽？
叶裴萱眼眸微微一闪，突然扭过头，甜滋滋地喊了一声：“鸿瑄哥哥——”
李鸿瑄猝不及防，被这句“鸿瑄哥哥”冲击得表情空白，麻木地看着她。
“帮我个忙呗。”叶裴萱趴在沙发扶手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李鸿瑄动了动唇：“不……”
“不客气是吧？”叶裴萱立刻接口。
李鸿瑄挑眉看着她。
叶裴萱循循善诱：“你看，叶卿卿黑的不止是我，她是连你一起黑啊！你就没有……”
她拼命暗示，“想做点什么？”
李鸿瑄转了转手机，“你指的什么？”
叶裴萱顿了顿：“叶卿卿她生母和生父以前……也算是虐待了我很多年，你能让人帮忙收集一下证据吗？”
她是不想插手“叶裴萱”和叶卿卿这些烂事的，但叶卿卿显然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她。
虽然不知道叶卿卿这么执着地找她是为了什么，总之……有备无患。
李鸿瑄上下打量了下她：“这就是你想出的报复？”
叶裴萱：“……”
收回你看小学生过家家的眼神谢谢。
“那你想如何？”叶裴萱问。
李鸿瑄淡淡道：“让叶家从海城消失。”
叶裴萱默了下：“叶家不是对你有恩？”
“不是用掉了？”李鸿瑄莫名其妙，“就一个恩情，难道还打算当传家宝无限可循环利用？”
哦，对，恩情用她身上了。
叶裴萱说：“别了，这有什么用？”
李鸿瑄挑起眉。
叶裴萱清了清嗓子：“她要是再来烦我，直接从落水那事入手，坐牢了她心狠手辣，想要斩草除根的罪名，然后引导群众怀疑，引爆之后爆出她的真实身份，相信我，叶卿卿会比死了还难过。”
她说完，自己思索了下这个计划，等了两分钟，见没人回应，诧异地一抬眼：“你们怎么不说话?”
“最毒妇人心啊，”黎恬啧啧，“话说你不该装一下吗？就……装个柔弱，哭着说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我之类的。”
“…………”
他对面的两人同时露出嫌弃想吐的表情。
叶裴萱指指他：“你，我经纪人。”
又指指李鸿瑄：“他，我金主。”
她摊开手，神情很是无辜：“自己人面前装什么？”
黎恬道：“好像是这么个理，不过金主面前不是更应该装一下吗？”
“对喔。”叶裴萱醍醐灌顶，立刻深情款款地看向李鸿瑄，一双浓艳稠丽的眼眸里盛满了柔情，如一汪春水荡漾，柔软的唇轻启——
李鸿瑄凉凉地说：“敢叫出来你就没了。”
叶裴萱眼里的柔情瞬间随风而逝，笑得直不起腰。
黎恬也跟着乐，乐完一回忆，发觉哪里不对劲。
“等等，你俩刚刚自说自话的，我怎么没听懂呢？爆她真实身份？怎么，那瘦不拉几的大小姐还有什么不得了的隐藏身份？美丽国特工？”
叶裴萱语调平平：“哦，不是。”
黎恬越发好奇，“你说呗。”
叶裴萱用讲评书的语气说：“叶卿卿，表面上是叶家大小姐，其实……”
她一停顿。
黎恬催促道：“别卖关子，说。”
“其实老子才是叶家大小姐，”叶裴萱面无表情，“她是个假的。”
黎恬：“牛逼！”
他无脑牛逼了一句，牛逼完了，反应过来，纳闷道：“那这不是她欠你吗？怎么她这么嚣张呢？不是，她凭什么？”
凭她是女主，叶裴萱当然不可能这么说，只道：“凭叶家人喜欢她。”
“那这不是他们不知道吗？”黎恬匪夷所思，“这你都能忍？你忍者神龟啊？”
叶裴萱：“……你才是龟！”
她顿了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解释：“人叶家养女儿养了十八年，你去跟人家说对不起你养错了这不是你女儿，这个貌不惊人的柴禾妞才是……这谁能信？就算信了，谁能接受？”
“再说人家叶卿卿才貌出众，名门贵女，我拿什么跟人家抢爹妈，回去了也是白搭。”
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她爱钱，但现在要紧的不是钱，是命，没命了要钱干嘛？
黎恬回过味来，“所以你是不准备认了，是吧？”
“倒也不是，”叶裴萱还是那句话，“没到那地步。”
把她逼急了，谁都别想好过。
她淡淡地拉回话题：“不谈这个了，这种程度的黑料好洗，你找人把那天王的黑料再炒一遍，最好找出切实证据给他彻底坐实了，人家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我们也别客气。”
“至于叶卿卿，”叶裴萱思索了会儿，“不用搭理她，离她越远越好，她蹦哒不起什么水花，再乱说话就说她蹭热度。”
她真心觉得叶卿卿有种……让人想拿大耳刮子扇她的气质。
黎恬点开记事本，手速飞快地把她的话记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她：“还有呢还有呢？”
“还有就是，尽快搞定我的经纪约，”叶裴萱垂眸拨了下指甲，“你现在是导演，签了约就是我的经纪人，经纪人给自己的艺人一点资源倾斜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咱们正大光明地走后门，看谁敢说？”
黎恬使劲点头，恶狠狠道：“就是！我看谁敢说我的艺人？”星星眼，无脑吹捧道，“我萱，你好强，我好爱，你真是世界上最省心的艺人！”
叶裴萱喝了口牛奶，谦虚地说：“哪里哪里。”
刚签约就搞出个黑料，亏得黎恬还能说出这种话，换个经纪人现在该指着她鼻子骂了吧？
叶裴萱莫名有些怜爱自己的经纪人了。
黎恬又朝李鸿瑄开炮，一副太监宣旨小人得志的嘴脸道：“看你那没用的样！”
李鸿瑄冷笑一声。
这场黑料是意料之中，但意料到了，不代表叶裴萱就要束手待毙，他们这边紧锣密鼓地安排通稿洗白，另一边……
李鸿瑄按住语音键，把手机放在嘴边，漫不经心地道：“去查查这个唐什么身上有哪些工作和代言，今天之内我要看到他们发的解约通告。”
助理三秒内发来了回音。
他把手机抛给叶裴萱，垂眸道：“问你他叫什么？”
叶裴萱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捧着手机，着实愣了一下。
“一个小明星就把你们搞得这么手忙脚乱，真丢我的人，”李鸿瑄勾起唇，“洗什么白，下次用这种方法，就是抢他的又怎么样，不服？那其他的也别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