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1（2）
“这个环节倒是没有摒弃。”安承看着围站在树下的人群，一脸欣慰，“人太多了，先吃点东西吧！”说着转身坐入路边的小摊。
安澈以为走完流程就该回去了，谁知半路还要吃个东西，想不到师兄是个那么随性的人。
古树生长的地方，周围已没了当年手艺人的屋子，四周空荡没有其他建筑物，只种了些花草维持美观。
当年仙人降临此处，亲手维持这一味药的生长，他飞升之后留下的伞长埋此处，护佑天荟树。自此那种病再也不会一药难求。这里便成了洛安古镇人民的神圣之地，御天剑宗的开山老祖的飞升圣地。
每年这个时候，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仙门弟子，都会来此，纪念善良的仙人，纪念宗派的开山祖宗。
街上下着蒙蒙小雨，小摊贩在周遭的长亭摆摊。排队瞻仰的人多，吃东西的人却不多，很容易就找到了位置。洛安镇在靠海，雨天最合适来一碗热腾腾的海鲜汤。
奶白色的汤做底，嫩白扇贝和鲜红的虾头冒头而出，还有几颗漂亮的葱花点缀其上，热气争先冒出，看着就很有食欲。
宋箫白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刚刚老板做的时候，她可是在旁边看着的，不看还好，一看脑子里的记忆都被勾了出来。观摩期间不知咽了多少次口水，安澈都没眼看了。剑宗山下的凡人和修士和睦相处，老板早就对她这样的鬼怪灵兽见怪不怪了，瞥了她一眼，便认真投入烹饪当中。
她的视线存在感极强，老板被盯得受不了，正欲说些什么，看到她眼巴巴的模样，又觉得有些可怜：“姑娘年纪轻轻就去了另一个世界，实在是……”他叹息一下，实在不忍说下去。
他看了眼两位气质非凡的顾客，便知他们不是普通人，他眼睛一亮，喜道：“姑娘若实在想吃，我可以送你一碗，只需仙长作法便可以吃到。”
“真的吗？！”宋箫白喜不自禁。久违的食物，究竟是什么味道呢？她不禁回忆幻想起来。
“可以是可以……”
“师兄！”安澈打断了他，“今日不宜作法。”
一听这话，她有些生气，这家伙是不是故意不让她好受的！
“瞧我这脑子，忘了花伞节不可祭祀。”老板敲了下自己脑袋。
原来，不是故意的啊？宋箫白有些失落，心底的某个角落，浮上一丝丝愧疚。
安承微微一笑，宋箫白看他这样，心中又有些莫名的期待。“我知道，花伞节的规矩我怎么可能忘记。”他只不过是先回答老板的问题，后面话还没说完。
“哦，这样啊。”她怏怏的。
“二位仙人拿着这汤吧，小人答应了的。”
“不用，不用了！”她连连摆手，反正不能吃，再来一碗摆在她面前，他会被馋哭的。
不过，只有两碗，她依旧被馋到了，这根本不是多少碗的问题啊，看到了就是想吃，呜……
只是安澈怎么不动啊，不吃给她吃啊！宋箫白眼神幽怨。
然而安澈恍然未觉，他走神了。看着这碗熟悉的汤，他想起了刚入门的时候，师父带他们三个回御天剑宗，就是在这个小镇里吃的。
那鲜美的味道，那熨帖人心的温暖感觉，他现在都还记得。只不过，那碗汤之后，师父便将他们扔给了师兄师姐，那碗汤里，又有着酸涩的离别的味道。
此后十年，一直到现在，他都未曾再喝一次。他对海鲜汤下了一个定义，不敢面对，不敢去碰。
现在嘛，无所谓了。奶白的汤冒着热气，顺着瓷白汤勺，混入喉咙……久违了，这温暖的味道。
在他全身心享受美味的时候，脚边传来异样的触感，毛茸茸的，像是羽狼蹭他的样子。不过，羽狼在师兄那边。他看着对面大口吃肉的羽狼有些诧异，低头看去，去发现是一只黑色的猫咪，它似乎闻到了香味，冲人撒娇起来。
很小的一只小猫，他两根手指就能拎起来。宋箫白可是一直注意着他......的汤，见他不吃，方才见到他手上的猫。
“诶，怎么会有只猫？”小猫被拎起来也不挣扎，一双金黄色的眼睛氤氲着雾霭，迷茫又朦胧。
“老板，这是你家猫吗？”他无视手上的幼崽细腻温暖又柔弱的触感，直接问了最有可能是他主人的摊主。
“不是，小人起早贪黑，忙里忙外，怎会有空闲养猫呢？”老板正巧闲了，扯着脖子上的布巾擦了手，“再说了，这黑色的猫不......不适合养，估计是流浪的猫儿生的，咱这里没人会养黑色的猫。”
小猫只有巴掌大小，毛发杂乱，毫无光泽，看着也不是有主人的。“唉，真可怜！”宋箫白叹息一声。除了叹息，她什么也不能为它做，安澈是绝不会收养它的，看羽狼就知道了，一人一狼没有签订契约，安澈之所以还允许它跟着不过是羽狼还有利用价值。加之羽狼也是个有腿的成年狼，都不用操心的。
不过，在座还有一人，安承终于被满心满眼都是食物的宋箫白想起。一直没说话的安承突然接收到，她可怜兮兮的眼神，喂白玉的手抖了抖，筷子差点没插白玉嘴里去。
安承看着那虚弱的小猫崽：“看它这个样子，应是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抛弃了。”
宋箫白疯狂点头，看着他的眼里充满了期许。
可安承却转移话题了：“宋姑娘若是实在想尝尝味道，可以附身于它，替它吃点东西。它这样虚弱，约莫是没有力气吃了。”他看着合上眼的幼崽，对着她建议道。
“我还没试过用别人的身子吃东西。”宋箫白没有转过脑筋。
“师兄，小白没有这样的能力。”安澈方才走神了，只能事后为她遮掩。
她反应过来，一下就慌了，试图掩饰，却更加明显：“啊，我……不会附身的！”
“傻瓜！”安澈知道这样撇脚的演技是骗不过师兄的，索性说开来，“师兄怎么知道小白可以附身。”
“你回来那日我路过你院子不小心看到的。再说鬼怪多有这样的能力，你们其实不必……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安澈一惊，他院里的阵法连师父都看不穿，更别说只专于剑术的门人。然而师兄却一眼看穿。
他才发现日日在勤书殿处理事务的师兄，身上竟会这样的能耐。
是他不曾注意，还是师兄刻意隐藏，但师兄大大方方地说出来，看来不是什么稀奇事，是他不曾注意身边的事吗？
宋箫白见被看穿，也不装了，只是附近人太多，她得小心点。幸好大家都在忙着排队，没人注意角落里的小事。
偷偷摸摸附身成功之后，她久违地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猛吸几口，肚子咕噜噜叫，口水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嘴角湿乎乎的感觉立马将她处于云端的她拉回神。
她睁眼，对上了带着嫌弃的浅棕色眸子，眼睛主人压低了声音，拉长了音调：“宋小白！”
她条件反射跳了起来，想远离这个小气的家伙，却惊觉浑身无力，连爪子都抬不起。远离也只是脑子里一瞬间的想法罢了，而身体没跟上。
这只小猫，竟饿到这种地步了吗？！
对着安澈嫌弃的眼神，她可怜巴巴看着他道：“饿……”
说出这个字，她自己都惊了。动物不会说话，即使她附身在上面也是如此，她见过会说话的也就是妖怪和秘境里那只牛了。
安澈皱眉看着她，安承沉吟道：“看来不是普通的猫啊……”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啊，她是真饿，饿得发虚，双眼模糊。
“饿……”她再次微弱的叫了出来，只可惜太过虚弱，连嘴唇都没能动一下，只剩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小猫躺在安澈手上，呼吸微弱，刚刚睁开的双眼就要阖上，他无端想起久远记忆里那虚弱的身影，它躺在杂草中，它躺在血泊中……
他心中没由来地一慌：“喂！”
安承也瞧出不对劲来，拿出一小瓶白玉平时喝的灵露：“快，喂点东西！”
瓶子很小，刚好方便喂，宋箫白嘴边一凉，接着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立马张口就吮吸起来，这刻在身体里的进食的本能，即使虚弱，也不会丢弃。
一小瓶很快就见底了，但小猫瘦瘦小小的，吃完这个就够了，小肚子已经鼓了起来。
安澈捧着手上重新回温的小猫，悬起的心放下了。
“师兄，这瓶子……”他拿着瓶子抬头，视线不知怎么地，没有落在安承身上，而是透过雨幕，看向了另一边。
一男一女，共撑一伞，隔着烟雨，都能看到他们脸上的笑……真是般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