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擦拭眼泪的手一顿,尴尬笑道:“月姐儿,你就是多心,我这就是有感而发罢了。” “有感而发也好,有意为之也罢。我大哥忠顺孝直,这可是皇上圣旨里说的话。若是谁敢捕风捉影,捏造谣言传出去,那一个不敬圣旨的罪名,不知道你们担不担得起!” 这么大的罪名扣下来,赵氏哪里还敢多话。 陈奕笑了笑说:“妹妹多虑了。我想,三婶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过,事关我的名誉、宁国公府的声誉,若是真的有人敢这样做,我绝不轻饶。” 赵氏脸色难看极了,却只能顺着台阶,勉强笑道:“就是就是,我不过随口说说,你们又何必当真。” 陈升板起脸斥责陈安:“三弟,你既然在家丁忧,那就好好管一管你们三房的歪风邪气,别一个个都不成样子,给府里丢人!” 陈安此时,心烦意乱、大失所望,哪里耐烦听这些。 他丢下一句:“知道了。” 便拂袖而去。 夜里,大房这边,摆了一桌席面。 虽然是素席面,可是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胡氏这笑容,自打接了圣旨之后,就没有落下来。 “菩萨保佑,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奕哥儿,等明年你孝期满了,重回朝堂,可要更加用心,报效朝廷。” 陈奕连连点头:“娘,我一定努力。” “马上就到十九了,月姐儿,你的及笄礼,许是没办法大办了。” 胡氏有些遗憾,这女子的及笄礼,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可是偏偏…… 陈令月眼中都是欢喜,并不在意。 “娘,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只要全家人都好好的,她就心满意足了。 女儿马上就要长大成人了,胡氏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欢喜。 “虽然不大办,可是,该有的还是要有。你的正宾,你准备请谁?不如,请你姑母如何?” 陈令月没有异议。 她的姑母,也是就甄美玉的母亲。姑母如今是荣国公夫人,算得上是一个福泽深厚、身份高贵的女人了。 而且,他们家能请到的,身份最高的人,也就是她了。 只是,这赞者。 “娘,我想请肖妍做赞者。” “好,你和她素来交好,该是请她。” 初冬的阳光,有着暖暖的味道。 陈令月沐浴在暖阳之中,享受着休闲时光。 “姑娘,梁五姑娘来信了。” 紫草拿着一封信递给她。 “令月,你的及笄礼,赞者当然该是我。只是,我心中有许多不解之处,想与你一见,当面谈谈。明日申时,陶然居二楼雅间,我等你。” 陈令月微微叹气,肖妍只怕是要问,梁汉明与她之间的事情。 她很珍惜肖妍这个朋友,明日,该去和她谈一谈。 崔承东今日才回京。 那天,他和陈令月到了城郊,就分开了。 他既然说去打猎,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刚到槐园,便见到卫国公府的管家焦急地等在门外。 “什么事?” 管家看见来人,急忙道:“昨夜夫人不知怎么地,上吐下泻,奴才不放心,想请侯爷回府看一看。” 崔承东手中紧了紧,调转马头:“我先回府看一看。” 覃练其实是心病。 自从那日,和崔承东吵了一架之后。 她便郁郁寡欢。 一想到,因为怀疑自己,儿子多年不成家,她这心里,能好受吗? “夫人,侯爷回府了。” 覃练还来不及反应,崔承东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太医怎么说?” 崔承东大马金刀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询问覃练贴身伺候的人。 “回侯爷,太医说,夫人这是忧思忧虑,冬日天气寒冷,一时饮食不调所致。” 崔承东听明白了,又问:“吃药了吗?” “已经喝过两顿了,现在好多了。” 覃练看着他,回了一句。 “你不是打猎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崔承东扫了一眼她憔悴的面容,心中不悦。 “嗯,不想待了就回来了。你忧心什么?” 覃练心中苦涩,忧心什么?他不知道吗? 眼看着快三十的人了,都没成家,他难道真的要孤家寡人过一辈子吗? 可是,她现在没力气和他吵。 “没什么,我这病,就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喝过药,如今好了许多。明日大概就痊愈了。” 她想起一件事情。 “你姨母问我,你是不是生她的气了?这是怎么了?” 崔承东想到皇后和郑家那个,心里有些烦。 “没事,姨母多心了。” “既然母亲没事了,那我就回……” 眼看着他就要走,覃练忙说:“留下来用过午膳再走吧。” 崔承东回过头来。 病中的她,脸色苍白。她这样殷切地看着他,他拒绝的话就停在了喉咙里。 “好。” 覃练没想到,他真的答应留下来。 “快,去告诉膳房,侯爷留在府中用膳,让他们准备侯爷爱吃的菜。还有,上次皇后送过来的贡米,用那个煮饭。还有,炖个板栗鸭汤,侯爷爱吃板栗。” 一连串的吩咐下来,崔承东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他不愿意再看,便出了房门,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自从六年前,他被封为永宁侯之后,这府里,他就很少呆了。 逢年过节,他都不一定回来。 如今看着,竟觉得陌生。 院门上,挂这一块门匾,“真武堂”三个字,苍劲有力。 这是父亲的字。 他对父亲,一直有愧! 陶然居二楼,梁肖妍满脸泪痕。 “你和三哥,真的不能……” 陈令月无奈点头。 “肖妍,人活着,总是有很多不得已的。” 梁肖妍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那日离开大昭寺的时候,三哥失魂落魄,回到府里,就病倒了。 他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却第一时间,求她:“不要告诉娘,我今日见过她。五妹妹,我和她,许是不成的。可是,我还想等一等,或许有转机。” 所以,他不想让娘讨厌她。 梁肖妍心里酸楚,三哥这一阵,消瘦了不少。人前,他还要强打精神,应付旁人。人后,他却常常出神。 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令月,真的不能了吗?” 梁肖妍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不能了。肖妍,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可是,有些事情,我真的说不清楚。你会怪我吗?” 陈令月忐忑不安。 她怕,梁肖妍会怪她。 梁肖妍擦了擦眼泪,摇头道:“三哥都不怪你,我怎么会怪你。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只是,我一直以为,你们会……,这样的结果,我好伤心啊!” 陈令月明白她的意思,一直追着的CP,突然散伙了,大概有些接受不了吧。 “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好姐妹,你伤心什么啊!” 陈令月亲昵地抱着她,心里暖暖的。 梁府的家风,真的不错。 府里的孩子,个个明理懂事。只是,和她没有缘分。 “嗯,说好的,一辈子的好姐妹。” 两人在陶然居楼下分开,陈令月目送梁肖妍上了马车。 “令月,你及笄礼的时候,我一定穿得漂漂亮亮的,绝不给你丢人。” 挥了挥,她就放下了车帘。 陈令月浑身一松,紫苏打趣道:“梁五姑娘那日可别抢了姑娘的风头。” 陈令月刚要说什么,却见对面街上,站着一个人。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居然是梁汉明! 他穿着一袭青绿色长袍,如冉冉青竹般淡雅,迈步朝她走来。 “陈四姑娘,方才我妹妹走的急,有句紧要的话,忘了问你了。我们上楼,我把话转达给你,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