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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4 章(1 / 1)

许多年后,仍有人记得叫人印象深刻的一幕——

湛蓝天穹之下,白皎侧身握住流风的手,男女重叠的声音响彻高台,既是誓言,也是宣告——

一纸婚书,天地为证:

上奏九霄,下鸣地府,晓禀众圣,通喻三界,今生今世,日月同心,若有辜负,便违天意。欺天之罪,身死道消。1

她的选择再明朗不过。

东渊眼神黯然,他只晚了一步。

与之相比,成功结契,受天道认可的流风便愉悦多了,唇角勾起温和微笑,唤来手下:“快将帝君请入观礼席。”

“是。”

狭长凤眸微眯,流风才有时间,将他全部神色尽收眼底,一股纯然的欢愉充盈心胸。

从今日起,他们便是名正言顺的道侣,夫妻。

唇舌细细咀嚼字词,仿佛连舌尖都泛起柔情蜜意。

东渊低垂眼眸,从未如此狼狈过,什么都不能做,心口像是被掏空一块,令他忍不住去想,如果他第一时间就去寻找她,不去在其他事情上耗费心力,结果会不会改变?

没人给他答案。

人群忽地响起喧哗声,纷纷朝台上望去,磅礴灵力席卷整个高台,东渊不受控制地看向台上。

一对璧人。

金光笼罩整个高台,乃是天地为认可的道侣降下的浩瀚灵光,无数人为此祝福、庆贺,

他又算什么呢?

一时消沉,却并未动摇他的心思,他的目光落在流风身上,最终,徐徐看向白皎。

东渊面无表情,气息却不容遮掩,周身散发出酷寒之气,好似无数雪花飘下,落成冰霜。

恰在此时,有人突然出声,众人闻声望去,是个面容普通的男人,只是看到他后,不少人瞬间变了眼神,只见男人周身竟萦绕着浓郁的魔气,身份呼之欲出。

他是魔族!

流风眉头微拧,他无法奈何东渊,也不想搅乱大婚典礼,对上修为浅薄的魔族,却是易如反掌。

真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跳出来搅局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那魔族竟当场跪下,恭敬道:“恭祝上神成婚。”

话落,双手高举起贺礼,盒子散发出浓郁的魔气,对方也毫不遮掩,点开看,竟是一件魔器。

一连串的举动让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看向流风,眼神不言而喻,这是怎么回事,神族大婚竟然会有魔族跳出来,双方仿佛关系很好,竟当面送了件价值不菲的魔器?

流风眸色暗沉,当即便要拒绝。

不想那魔族笑容灿烂,扬声喊道:“此乃魔界送上的贺礼,魔尊吩咐小人问上神一句,您打算何时入住魔界?”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脑子仿佛生锈一般,根本转不过弯儿,这魔族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反应,他已经高声喊道:“流风上神身负魔性,来日入驻魔界,定

是一方霸主,属下奉魔尊之命,特此前来祝贺。”

一声魔尊好似炸弹砰然炸开,直将在场诸人,搞得头晕目眩,讨论声如雪花飘落,纷至沓来。

唯一镇定的便是东渊,他看向流风,神色意味深长,只有他自己知道,此事爆出时,他心中骤然升起的一缕微妙情绪。

流风神色冷然,柔和的线条此时肃杀至极,他的大婚,自然不容别人破坏!

魔族仿佛早就预料到,忽然大笑出声,手中甩出一方魔印,半空变大,携裹着无尽魔气,竟是直朝白皎砸去。

白皎咬牙切齿,心说真是日了狗了。

他正要挥剑格挡,身前已经多出一道人影,正是流风,才发觉魔印乃是虚实结合,大印如山落下,更有天星乱刺,魔气缠绕。

流风一时不备,因此牵动心神,他脸色微变,猛然看向巨大化的魔印,体内魔性翻涌不休,他方知道,这是一场赤)裸裸的阳谋。

“流风上神他竟真堕魔了……”声音痛心疾首。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这是惋惜之声。

众人纷纷看向流风,眼中满是遮掩不住的惊愕,竟真如那名魔族所言,流风上神此时显出魔相。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如今他是什么情况。

他转身看向妻子,他们已经完成了大婚典礼,是天地承认的道侣。

“皎皎。”流风声音微哑,几乎不敢去看她。

和他想反,白皎神色复杂,仔细看,似乎还有几分惊艳与惊叹。

魔化后的流风眼眸赤红,沾染魔性后的他气质大变,柔和温润的轮廓此尽数化为邪肆张狂,一种邪气凛然的俊美扑面而来。

白皎几乎不敢眨眼,一错不错地注视他,为什么,她感觉流风这样更帅了。

还很新鲜。

要是新婚之夜拉上床……

她抿紧唇瓣,软白的指尖下意识拽住男人衣襟,不发一言,举止落进流风眼底,不禁神色黯然,以为她在抗拒自己。

一霎,令他心痛如绞。

或许是沾染魔性,行事也变得狂放许多,他竟不由分说紧抱住她,声音沉郁道:“皎皎,不要看我。”

他无法想象,白皎会露出何种厌弃表情。

流风周身魔气翻涌,不安感使他愈发患得患失,最后竟连发誓这种话都说得出,他告诉白皎,永远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就算入魔,也要带她一起。

白皎:“……”

“可是我没有嫌弃你啊。”

流风呼吸一窒,白皎趁他呆怔之际轻轻挣开他的怀抱,仰头看他,近距离观赏更加帅气,何止俊美,还多了几分抓人眼球的邪妄。

她看得眼眸微闪,察觉他直勾勾的目光,才可惜地收回视线,小声问:“我刚才就是在想,听说魔界的环境不大好啊,我们般过去了,还会像现在这样舒服吗?”

她低头枕靠着男人硬邦邦的胸膛,纠结得眉毛都要皱到一

起。

因此,也并不知道,男人不断变幻的目光,从惊愕到欣喜,双臂紧紧抱住怀中的道侣,他早该知道的,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心结一解,连魔气都浅淡不少。

“本君即便入魔又如何。”流风放声道,环顾一圈,释放出浓重且强势的威压。

没有人比流风更清楚,神与魔,本就别无二样。

当年天地初开,魔界天界地位相同,不过是一个修魔一个修仙,魔与仙同为天地主宰,后来,魔尊息昀为争天地霸主之位,不惜挑起战争,才引发众神对魔界的抵触。

流风乃是四海八荒屈指可数的上神,成神堕魔对他更加无甚区别,只是之前他挂心白皎,才陷入执念。

如今,白皎都不在意这些,他更加不在意。

众神心头一凛,也回过味儿来。

且不说流风乃是上神,即便堕魔也不会影响神智,更何况,他修为强大,一旦堕魔前往魔界,神族这边岂不是削弱了不少实力。

不少人纷纷想起方才听见的夸大其词的恫吓,脸色微变,差点儿被他给带歪!

可惜,他们发现时为时已晚,心思恶毒挑拨离间的小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也没注意,众人怒骂时,天帝脸色十分难看。

流风没有放过挑拨的魔族,随手一挥,灵力划线将对方彻底捆绑起来,押入刑室。

几经波折,大婚典礼却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繁华落幕,人群散去,唯留一道身影,固执得仿佛一尊石塑。

白皎抿住下唇,半晌,才道:“前尘已经结束,你又何必心心念念。”

“为何不念?”东渊径直看向她,眼底暗涌翻滚,炙热的视线几乎烧融掉她。

他不相信,她已经忘记当初那些恩爱欢愉,他不相信,她真如自己所说那般释然放下。

“皎皎,倘若你当真放下,那你看我,当着我的面,说你对我未曾有过半分情意。”一字一句,浸透了沉重爱意。

白皎呼吸一滞。

垂下的手掌忽然被人攥握,她偏头一看,正对上流风温和目光,他看向对面的东渊,满心都是快意。

话语漫不经心,却似尖刀直插东渊心扉“我与皎皎已是道侣,何来倘若之说。”

话落,流风微微一笑,光明正大地执起妻子的手。

十指紧扣,心意相通。

这一幕落在东渊眼底,刺眼无比,使他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片刻后,他已敛起心灰意冷。

遥遥望向两人背影,暗紫色的眼眸宛若深邃星空,无底深渊,其中翻涌着怎样的情愫,只有他自己清楚。

……

刑室内一片寂静。

拳头大的夜明珠镶嵌在墙壁上,幽幽散发光芒,映照出这间昏暗的囚室。

白皎跟着流风转过弯,看到了五花大绑的魔族。

她蓦然一囧,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手法,让

她瞬间想起了五花大绑的大螃蟹,白皎突然有点饿了。

她抿了抿唇,落在一直关注她的流风眼里,男人眉心泛起褶皱,虚虚揽住她的腰肢:“这里太脏了,你先出去吧。”

说着,冷冷瞥向魔族,刑讯这种事,他并不擅长,可活的时间长了,总会学到一些。

白皎摇摇头,抱住他的手臂:“我不怕,我要跟你一起。”

她仰着小脸,一双笑眼弯如月牙儿,便是阴暗的囚室,也因她鲜妍的笑容照亮许多。

流风心头柔软,对她如沐春风,转头看向魔族,脸色阴沉,似寒风凛冽逼人,事到如今,他还不明白这是别人设下的计谋,几十万年也就白活了。

白皎同样同仇敌忾,今日的计谋让她想到一件恶心的事。

只是,没等他们开始审问,魔族竟主动配合,男人面色普通,除了一身魔气略微浓重些,倒也没什么异常。

直到他开口说话。

“上神,我是星族遗孤!”

男人看向他,满眼都是希冀,说出的话却叫流风脸色微沉,眼中略带几分诧异

白皎听得一脸茫然,什么星族?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流风肯定知晓,大而妩媚的眼睛看向他,便是铁石心肠,也能化成绕指柔。

更遑论是本就偏爱于她的流风。

男人轻抚她的发顶,柔声道:“此事你不知晓,我们回去再说。”

若是在此处解释,那就说来话长了。

星族乃是四海八荒中一支族群,因擅长占卜而闻名于世,虽颇有名声,却并非大族,只有数千名族人,一直隐居在星陨之地。

然而,数万年前,星族突然惨遭覆灭,事情发生在一夜之间,族地化为废墟,族人不留一个活口,还是相邻的族群发现,告知天界,四海八荒都为之震动。

可惜最终也没查到凶手。

流风作为上神,又是凤凰一族的尊上,对此事颇有了解,凶手屠尽星族三千多口,只为星族至宝——乱星盘。

对方一击必中,事后又以乱星盘扫尾,即便是他,也在紊乱天机之下,差不多一丝线索。

忽然,他猛地顿住。

乱星盘!

当初白皎在南荒遇劫,天机紊乱,导致他算不出凶手,不正使用了与星族灭族时几乎一模一样的手法!

他看向自称星族的男人,狭长凤眸幽暗:“你说你是星族,有何凭证?”

男人苦笑一声:“我这一身星骨,够吗?”

流风沉默一瞬,星族与生俱来,便有一副星骨,与其他神仙不同,他们死后会化为星辰,永沐夜空。

他施法破开束缚,男人虚软地瘫坐在稻草上。

流风问他:“你怎么会堕魔?”

男人知道他是相信了,迟钝跳动的心脏都因此事而飞快跳动数下,眼中更是湿意弥漫,忍不住失声痛哭。

“上神容禀。”

他声音沉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对方

所求为何,当初因为贪玩,他独自一人踏出族地,回来时却见族地化为一片废墟。

想到当初看到的惨状,他仍心痛如绞,哽咽着解释:“我侥幸逃过一劫,回去后便发现族中至宝乱星盘不翼而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追查乱星盘下落,乱星盘一定在当初屠尽我族的凶手手里!”

男人脸上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苍天垂怜,我星族有一秘术,可以追踪至宝下落,于是我便追查下去,可我修为低微,为了找到仇人,便堕入魔界,却让我误打误撞,发现当初屠杀我族的凶手!”

流风目光微闪,转瞬已经掠过几个候选人员,魔尊息昀?不,他于数万载前便被镇压封魔渊,魔族现任魔君都阑,不,他生性儒弱,没有这个本事。

思来想去,竟找不到一个何时人选,流风于是将目光投向男人:“凶手是谁?”

男人咬牙切齿道:“天帝!”

流风错愕地看着他,竟有几分怀疑,他堕入魔界,怎么会找到天帝,至于天帝本人带给他的印象,沉稳,低调,是个合格的守成之君。

其实男人也奇怪,不过他当时并未来得及探查这些,找到仇人后他自知实力低微,无法复仇,便一直隐忍蛰伏。

直到今日。

他在魔界许多年,倒也不是白呆的,凭借占卜之术,迅速升职,终于,成为天帝看得上眼的棋子。

为了此次任务,他使出浑身解数,将计就计,终于借此机会,将真相告诉流风上神。

男人冷笑道:“上神万万不要被他骗了,什么天帝,没有比他再假仁假义的神仙了,他觊觎我们星族的乱星盘,为了得到族中至宝,便屠杀我整个星族!如今,他为了权势,更是不惜与魔尊合作!”

男人不在乎自己抛下怎样一颗重磅炸弹,继续道:“我之所以在魔界发现天帝,便是因为他私自进入魔界,遮掩身份调动魔尊手下兵力,至于再深的,我便不知道了。”

他举起手,坚持不移地看向流风:“上神,“我愿向天道发下心魔誓,今日所说句句皆真,若有半句虚言,便让我受尽折磨而死!”

……

“在想什么?”流风坐下,看向披着衣裙,同样坐在床边的白皎,龙凤喜烛映出温润烛光,洒在她白皙娇艳的脸上。

白皎抬眸,长且浓密的眼睫微翘,似蝴蝶蹁跹振翅,阴影下,是一双盈盈似水的美眸,此时正看着他说:“我相信他,幕后主使就是天帝!”

流风垂眸。

白皎却说起另一件事:“你还记得最近一次的神魔大战吗,所有人都说是辰夜杀了天族大皇子玉溪,又抢掠曦光帝姬,天帝怒不可遏,联合妖界反击,现在想来……”

白皎顿了顿,轻咬红唇:“也许就是天帝一手操控!”

她在心里默默去掉也许二字。

说是猜测,可作为拥有剧本的白皎最清楚,以曦光的视角写天帝杀死玉溪,而后嫁祸给辰夜,似乎是一心为了曦光好。

白皎总觉得有些不

对,对天帝也没什么好感。

现在她明白了,哪里是为了曦光,分明的未来他自己,他要借此除掉一部分兵将,换上自己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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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了一堆,转头发现流风不发一言,皱了皱鼻头:“你怎么不说话,你不相信我?”

流风仿佛才回神,沉声道:“自然是信你。”

白皎咬了下唇:“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男人叹了口气,眼底泛起一抹怜惜,认真道:“当初有人在南荒截杀你,事后不论我如何努力,只查到一片紊乱天机。如今想来,便是他用乱星盘所为。”

白皎一怔,皱紧眉头:“可是我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我!”

她永远忘了自己当初多狼狈,说是命悬一线也不为过。

她忿忿不平,觉得手里空落落的,想那个什么东西扯一扯,冷不防,对上他黑沉深邃的眼。

脸颊一热,流风捧起她的脸,温热的掌心与她肌肤相贴,好似燃起簇簇火焰,烧得她心慌意乱。

男人柔和清冽的声音钻进耳蜗:“待我找到证据,皎皎想问什么都可以。”

嗓音蕴藏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

一切祸端皆因天帝而起,若不是天帝截杀,皎皎不会失踪,更不会与东渊相遇,遭他觊觎!

他目光微闪,与她的距离却越来越近,眼神褪去昔日的柔和温吞,露出侵略、强势的火热。

白皎呼吸发紧,对上他的眼睛,好似置身熔炉,全身都要烧融烧化。

“你——”

微弱的声音消失在贴近的唇缝中,男人粗重的呼吸响在耳畔,如一记重锤,狠狠凿敲她的心尖:“皎皎,看着我,今天是我的新婚之夜。”

烛光映照下,拢上一层柔光。

“喜欢吗?”流风轻轻收紧掌心,与她十指紧扣,喑哑低沉的声线钻入耳蜗。

白皎失神地望着头顶,正红色的帐幔轻薄半透,帐幔上方刺绣五彩凤凰,翎尾泛出流水般莹润的光泽,好像要活了一般。

她动了动头顶的耳朵,猛然一惊。

头顶的耳朵!

下一刻,耳畔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白皎忙弓起腰,伸手去摸脑袋。

流风愣了下,瞥见一截软白如玉的手臂,手掌捂住脑袋:“怎么了?”

他以为方才仓促间,让她撞上了床榻,忙拉开她的手臂,想要仔细检查。

白皎恼羞成怒,羞耻得脸颊绯红,水盈盈的眼睛使劲儿瞪他:“都怪你!”

美艳绝伦的模样,正正落尽流风眼底,令他动作一顿,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炙热的视线落白皎脸上,心上人粉面含春,水眸盈盈,可怜可爱的娇态令他几近失控,下意识扣住她的软腰。

却在触及她的脑袋时,猛然顿住。

一对柔软蓬松,泛着淡粉的狐耳微微一动,好似羽毛撩拨心尖,流风忍不住俯身,嘴唇咬上她的耳尖。

小狐狸的耳朵露出来了。

天界。

鸿宇天帝回到殿内,陡然阴沉下脸,紧接着,殿内响起噼里啪啦的响声。

都是一群废物!

连那样好的机会都能失败!

他沉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于是拂上镜面,没有丝毫反应,天帝错愕地看着安静的镜面,心头一慌。

镜子并非普通镜子,而是他与魔尊息昀的联络器,当初息昀魔尊一言不合掐断联系,而天帝忙着处理事情,无暇顾及,现在再想联系,魔尊却不应答了。

天帝身体一晃,跌坐回椅子里。

他努力说服自己,魔尊喜怒无常,也许是故意如此,反正他们确定了合作关系,根本不用着急。

谁知这一等,就是七八天。

这一日,镜面忽然漾起水波,天帝立即赶来。

转瞬,镜子里便浮现出魔尊的面容,他仍旧如之前那般肆意张狂,不知是不是错觉,天帝总觉得脸上魔纹愈发浓密。

下一刻,魔尊直呼他的名字:“鸿宇,你找本尊有事?”

天帝连忙提起精神:“息昀魔尊。”

他攥紧掌心,因长时间紧张,已经沁出一层湿黏汗渍,他斟酌几秒,终于说道:“你之前所说,能让我成为上神的方法,究竟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息昀狂肆一笑,不留情面道:“难道说,你动心了。”

天帝一阵沉默。

魔尊抚掌大笑,身后数条粗如小腿的玄铁锁链哗哗作响:“好好好,本尊果然没说错,你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比我们魔族还要狠辣。”

天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咬牙切齿,却又顾忌他手中方法,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息昀魔尊笑够了,才道:“本尊可以告诉你方法,不过,你要先答应本尊一件事。”

天帝双眼发亮,激动地攥紧拳头,声音反倒平淡:“什么事?”

魔尊眼底暗芒一闪:“放心,不是什么让你为难的事。”

“你且过来。”

几天后,白皎和流风携手来到天界。

巍峨华丽的天宫耸立在九重天之上,白皎略略扫了几眼,便收回视线。

她小时候来过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一成不变。

白皎撇撇嘴,没意思。

很快,便有侍女过来,恭敬地领着他们来到大殿,秀丽的仙侍端来茶水糕点,又快步退下。

留下的乃是仙侍长,原先便是她领着白皎他们来到大殿,得知她们都来意之后,她俯身,恭敬说道:“两位上神来得不巧,天帝几日前便已宣布闭关,不便见客。”

白皎皱起眉头,她怀疑对方故意避着自己,转念一想,天帝为什么要避开她们?

白皎只能告诉自己,是她运气不好。

不过,听闻天帝闭关,她倒生出几分兴趣,其他兴趣,比如,曦光。

当初在下界历劫,白皎被他们恶心得透透

的,后来误打误撞,导致俩人反目成仇,也完成了破坏剧情的任务。

可那一世在剧情里占比不大,到底会造成怎样的影响,白皎自己也说不准。

这次好不容易得到机会,白皎借口出去散心,拉着流风便往外走。

流风一律不问,只是在她朝躲懒的仙侍弹出一只蝴蝶时,眉头微挑。

这是白皎研制出的小玩意儿,惑心蝶。

她想要知道曦光的消息,总不能逮着仙侍问,容易引起怀疑,有了惑心蝶就不同了。

白皎亲眼见着惑心蝶翩翩起舞,悄悄将带有药效的磷粉洒下,仙侍吸入之后,就会产生作用。

果然,一群人很快便讨论起来。

她们都是底层仙侍,在天宫并不起眼,却可以说随处可见,因此,消息十分灵通。

先从沧澜仙君追妻火葬场开始,慢慢谈到白皎想知道的曦光身上。

如她所料,曦光历劫归来后性情大变,和辰夜老死不相往来,听到任务完成了,白皎松了口气,可是很快,她便震惊地瞪大眼睛。

曦光失踪了。

就在她的宫殿里,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白皎:难道又被辰夜抓走了?

仔细想想,并非没有可能,万一……万一辰夜他是个抖m呢?

仙侍们似乎吓了一跳,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抵不过惑心蝶的效果,很快便有人出声:“你们知道这几日为何不见幽水帝姬了吗?”

那人刻意顿了顿,顿时吊起一片好奇心,见她们好奇得像是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那人顿时骄傲昂头,说道:因为幽水帝君私自下界,滥用法术致人死亡,被东渊帝君知道后惩处,罚她去永镇倾天之河了。?_[(”

话落,一片沉默。

仙侍们纷纷震惊地看着她。

半晌,才有仙侍好奇地问:“不过是一个凡人,帝君惩罚得也太重了吧?”

在这些仙侍看来,凡人性命甚至还不如天界培育的花草,毕竟花草可以入药,幸运些的,还能开启灵智,点化成仙。

凡人六根不净,肉身污秽,在人间可是一抓一大把。

因此,得知幽水帝姬因为区区一个凡人而永镇倾天之河时,所有人都是一脸的震惊不解。

白皎垂下眼睫,余下的话已经没心思去听。

事情的真相,没人比她最清楚。

流风察觉到她心不在焉,不禁拧眉,握住她的手,他没出声,更不会询问,只是沉默细致地安抚她。

白皎抬眼看他:“你不好奇东渊为什么对她惩罚如此之重吗?”

流风直直撞入她黑白分明的眼。

白皎微微一笑,说道:“因为那个被她杀死的凡人,就是我。”

男人握着她的掌心骤然一紧。

流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第一次感觉自己言语如此匮乏,竟只能怔怔地说:“皎皎,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白皎静静地看着他,流风的心也一寸一寸凉下去,他嘴唇嗫嚅,近乎艰涩地一字一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皎没想过隐瞒他,将自己偶然历劫后发生的一切告诉他,她与东渊的一世情缘,幽水的疯狂嫉妒,以及最后的穿心一箭。

她尽量讲得平铺直叙,说完去看他,淡淡道:“没关系,一切已经结束了。”

见他不答,白皎抓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娇声道:“你生气了?”

她以为他生气了,正要解释,猝不及防间被他抱入怀中,男人声音低沉喑哑,他问她:“痛不痛?”

白皎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他已再度出声:“痛不痛?”

穿心之箭,会有多痛?

流风无法想象那是什么画面,先前的嫉妒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痛苦、后悔与自责。

浅薄的风都因他的痛苦而消融。

寂静在两人间扩散。

忽然,低沉厚重的钟声响起,无形的声波在天地间震荡,连绵不绝的钟声如潮水涌入耳蜗。

流风拧眉,神色凝重道:“是战钟。”

她们面面相觑,回过神后,立即朝钟声发源地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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