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华，被知许打包带进了植管局。 那位能治他病的老者，本体是一株人参，千年老参，不知姓名，大概是时间太久，他也不知道该用哪个名字，大家都叫他济叔。 悬壶济世的济。 因为化形早，为人和善，自身也有点安身立命的本事。真要碰上动荡，就找个深山老林避风头，所以济叔活了很多年，比刘国栋活得还要久。 据说，他跟是中医开山鼻祖扁鹊一起研究过望、闻、问、切，跟“外科圣手”华佗一起做过手术，还有“医圣”张仲景，写《伤寒杂病论》这本医家必读的时候，他提过意见，就连李时珍写《本草纲目》的时候，二人还在野外偶遇。 但他一点都不嫌生命漫长，一心扑在中医上。人类世界的中医水平不到他的十分之一，妖管局内都说，或许不能神化中医，但一定可以神化济叔。 活死人，医白骨。 反正把罗华交给济叔，知许放心。 罗柯跟罗华这段时间倒是迅速熟了起来，没有人可以拒绝一朵骚包玫瑰花，罗华也不行。知许帮着罗华抓植管局内朱雀党羽，他就帮知许照看她的男朋友。 董珂和杨卉也很听话，一切按照计划在推进。仇人狗咬狗，他们的不在场证明又太过充分。纵使警局的冯浪再是嗅觉灵敏直觉惊人，他都抓不到一丝的证据。 反而越是深挖，越是是柳红颜、杜成义、赵怀山、赵怀林四人犯罪的证据，一条条摆在他们面前。却偏偏没有杀害柳红颜的凶手的证据。 难不成还真是狗咬狗？ 甚至柳红颜遇害的案子，跟一位女大学生失踪案并案调查。因为导致女大学生失踪甚至死亡的嫌疑人，是赵怀山的儿子赵旭楠。 冯浪已经住在警局了，线索、证据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自己漏掉什么细节。“罗华”也谈过话了，感觉有问题但找不出证据。终于，他在一片僵局中，找到了一个新的突破口。 耀辉书局的现任局长——知许。 一个在柳红颜被害当天出现在案发现场，他们警方前往调查的那天第再次出现的女人。 “我在哪？”知许坐在冯浪对面，无视他严肃得到表情和一旁范芸探究的目光，摆弄手指，“在昨日重现酒吧啊。” 她抬眼勾起嘴角，漫不经心地回答：“去喝了杯酒，那家酒吧的老板，也就是调酒师，手艺不错。” “请你态度端正一点。” 冯浪忍不了知许这种语气，拍了下桌子，却不见女人有任何动作。 “我说，冯警官，语气别那么冲。再说，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了啊。” “那你在酒吧歇业的前一晚为什么又去了？”冯浪压下心中的火气，确实是他被案子逼得有些急，脾气不好，“连着两天去酒吧，第二天还是明知酒吧附近出了命案。知局长，心挺大的啊？” “倒也还好，我也挺惊讶的，出了事他们居然还能营业。果然，当晚就告诉我要关门了。” 知许敲了敲桌子，表情有些暧昧，一闪而过的微妙被冯浪抓住，但却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过说真的，我确实挺喜欢酒吧老板的。” 演戏，就到了她的专业领域。作为唯一一个两次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她甚至能脸不红心不跳地面对对方准备的测谎仪，一脸轻松地回答所有的问题。 “我没见到柳红颜，更没杀她。” “……真话。” 冯浪盯着结果，又抬头，死死地盯着知许的眼睛。对方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动摇，甚至看向他的时候，带着一丝戏谑。 到这里，他们也不能再问些什么了。 “既然你们该问的都问完了，是不是该放我走了。” “当然，您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我……” 知许打断了范芸的话，笑着望向冯浪。 “不急，我也有几句话，想问一下冯警官。” 甚至动用测谎仪来测她，冯浪的警觉比她想象的要高得多。虽然是意料之外，但无伤大雅。 让所有人离开房间，只剩下知许和冯浪面对面。她打量着面前这个正义又有能力的警察，点了点头。 “冯警官，我前两天看书，看到了一个故事。” 知许故作苦恼，期待一个专业的回答。 故事很简单，校园里，一个二代的富家子弟害死了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女孩，凶手被家庭动用权势保了下来，小女孩的死亡不了了之。多年后，当初的凶手，被小女孩最好的朋友杀害，警察却第一时间成立专案组，以杀人罪名逮捕了小女孩最好的朋友。 “杀人犯法，可是，当初的小女孩，难道不是人吗？” 一段没有起伏，没有修饰，甚至没有什么故事内容的故事情节从知许口中说出，她真的不适合讲故事，但至少完整的叙述了下来。她满眼疑惑，抬头凝视着不知该从哪回答的冯浪，继续说下去。 “有一个警察告诉我，无论那个人是不是有罪，都应该交给法律来审判，而不是自己去审判。法律是底线，不容触犯。这点我当然认同，毕竟我也是一个守法遵法的好市民。” “但是——” “如果我最在乎的人被害了，我想，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做出跟那位好友一样的事吧。” 耀辉书局是国家护着的，冯浪要查书局的资料，甚至都有权限。除了网络上公开的内容，他什么额外的都没查到。 这种情况本就让他起疑，知许的态度和给他的感觉更令他感到奇怪。刚刚的故事，处处都在影射，处处透着疑点，但偏偏，他就是拿知许没办法。 “知局长，有话不妨直说。” 知许轻笑一声。 “没什么，冯警官，一个故事而已。” 这个故事，冯浪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警局门外，罗柯的车停在那里。知许打开车门，回过头，冯浪仍然站在门口，死死盯着自己。 “冯警官，您认为迟到的正义，真的算正义吗？” 关车门的声音，女人丢下这么一句话，就上了车。 被毁的家庭，毁掉的人生，蹉跎的时光……所有的一切，真的是一句“正义虽然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就能填的平的吗？ 冯浪没有答案，她也没有。 千百年来，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法律确实切切实实地维护社会的和平稳定，但也确确实实……免不了委屈和心酸。 冯浪仍然怀疑知许，直到女大学生的母亲亲手杀了害死女儿的凶手，因为报仇被捕入狱。杜成义、赵怀山互相害死对方，形成闭环，他们也在被杜成义布局害成重伤的赵怀林那，找到了他雇凶杀害柳红颜的证据。 过于荒唐。 两桩案件结的都过于荒唐。 荒唐到离奇，甚至显得他过去的执着都毫无意义。 特别是其中一桩案件的结局，与知许说的那个故事，十分相似。 …… 昨日重现酒吧在结案没过多久重新恢复营业，冯浪有功，被警局给了假期。本来今晚应该是去约会，他刚刚和范芸确定恋爱关系。但鬼使神差，他来到了昨日重现酒吧。 “你不会还怀疑老板吧？” 要说之前的案子，冯浪死磕的两个人，一个是从始至终的罗华，一个就是后来的耿耿于怀的知许。 “都结案了，就别想了。” 范芸就当陪冯浪来这喝杯酒放松放松，吧台那边，一个熟悉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专心致志地调着酒。 两人走进，范芸正准备开口打招呼，就被冯浪抓住胳膊。 “怎么了？” 吧台那边，背对他们坐着的三个人。一个是范芸的好姐妹杨卉，也是“罗华”的女朋友。一个是之前见过的知许，和杨卉相谈甚欢。 但最边上的那个…… 冯浪瞳孔震颤，死死地盯着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他露出的侧脸和吧台内的男人别无二致，甚至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近乎完全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 他没戴那副银框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