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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碧玉我心(1 / 1)

当记忆回复的瞬间,我便立刻意识到当初初见甘罗之时是七年前的大秦,是大秦尚未征服六国,我与小五还在琼琚室平静生活的时候。

这是真,抑或假?

我曾这样问过我自己,在明月下,在黑暗中,在幻境上,在那双深邃的蓝眸里。

几经波折,这问题的答案渐渐变得可有可无,到头来,无论真假,无论生死,最终留下的依然会是我一个。

这次,没有五君、没有星魂、没有阿铃,没有任何过往的牵绊,就只剩下我自己。

明明上一眼,我的胸口早已被赤练的毒剑贯穿,明明那份穿心之痛,夹杂着恢复的记忆刺骨的像是刻入神魂当中。我应该是死的透彻,不存在于世间的任何一角,可如今,我何故在此呢?

死,该是这样的,我真的死了?

这难道也是珑玉本源的力量?

细细回想,当初在一片虚无中,清脆的金铃声引领着意识,随后,深沉又孰悉的能量包覆了我,在那瞬间我探知到自己,忆起了一切。

过往就如同现实,毫无预兆的再次将我重重击倒,扶桑又一次在我眼前凋谢,冷冽的寒刃随着绝望的哭喊刺穿凉月。

九天曦和中的冰冷与温情,伴随着终不离的星点,让我再次经历人世辛苦,体会人间幸福。

转眼间的苏醒,眼前的望月,清凉的微风,耳边沙哑又刺耳的叫喊让我意识到自身的存在,我低头看着形体完整到有些陌生的双手,在抬头仰望清晰无云的明月,心海内是经过沧桑的平静,是体会诸情的汹涌。

我试着运使阴阳术,抑或探寻珑玉之本,但无论我如何尝试,却发现自身的力量尽失,如今的我就只是一个空有形体的虚影。

一时间我失神的呆愣在原地,直到,那名少年,那名与星魂长的一无二致的少年,再次唤了我的名字。

回头一望,是与我相伴数年的小神童。他的蓝眸比星魂还要浅淡,左脸颊没有星魂邪魅的紫焰,个子比星魂矮,嗓音比星魂高昂清澈。

看着眼前睁大双目,薄唇轻轻颤动的少年,心中纵有千丝万绪,却是不知从何说起。再次确认他蓝眸里的眼神,孰悉的模样,过往的点滴默默地勾起身处九天曦和的种种回忆。

我永远记得辰极宫里头的傀儡密室,墙上挂着陈旧的短剑,角落里的书简,一张朴素却典雅的木床,更不用提,半夜三更突然出现的老妇傀儡,还有暗柜中的破旧傀儡。

一样的卧房布置,玄桑剑柄,貌似他娘亲的傀儡与破旧的甘茂傀儡。

现在我才真正明白,当初傀儡禁制上隐约浮出的\"罗\"字代表着什么,原来,原来他,眼前聪慧的神童,不只是未来阴阳家的左护法星魂,更是大秦的护国法师。

我步履阑珊走向甘罗,脸夹上的温热从一开始的涓涓细流,到了最后,仿若江河奔腾无可阻挡。而他的瞳孔随着我的靠近渐渐放大,此刻,我伫立在他身前,他矮我一颗头的身形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缓缓蹲下,伸出手捧着他白皙的脸,他停顿一瞬,伸出看着有些犹豫不安的手,头一次真正的触碰到了我。

当他轻触我的脸颊,发现能触摸到我时,他惊诧地盯着我,白皙的脸蛋染上红晕,原本坚定的蓝眸落在我身上,却开始躲闪起来。看着眼前的小小神童,满脸羞红,姿态因紧张而僵硬。

「别,别哭了。」甘罗移开视线,嘴里害臊的关心既熟悉又陌生。

我们彼此捧着对方的脸,他苦恼的紧闭双眼,似在对抗内心的慌乱。过了许久,甘罗咽了咽口水,一副鼓足勇气猛然睁眼,就是不慌不怕的凝视着我。

「你是珑儿。 」

我轻轻点头,不敢再开口说出半句。此刻,我生怕我一张口,如暴风般狂烈的情绪便会压垮最后一丝理智,只因为,眼前全部的一切,都在提醒着我早已发生的事实。

星魂生死未卜,五君死了,沫泣死了,我,我也死了,但是,为何死了,却是回到星魂的过去,以这种无形无影,无依无念的状态再次回忆过往经历的种种惨剧,再次细细品尝,自己曾经错过的,爱过的种种。

经历太多,体会太多,每一缕呼吸,每一寸触感都变得清晰且珍贵。

我曾答应过会陪着眼前清朗的少年,不是因为他是未来的星魂,只是因为,他是那位曾经在栎树下孤身一人的甘罗,那位真诚等待我的甘罗。

「你恼我,骂我,怨我都好,就是不准不理我,你可知……我为此有多担心,整整三个时辰便如同三旬过去。」甘罗鼻息怒的大吐,竖起眉头,语气里的怨怼,在我听起来是试图掩盖语中羞涩欣喜的关心。

甘罗小心翼翼的想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才发现泪水如浅光穿过他的手掌与衣物。纵然他能感受到我,我能感受到他,我的身躯却仍旧不是实体,触物穿形,无人可见。

「你…你真的想起你自己的事了?」

我再次颔首,沉默的凝视着甘罗许久。

眼前甘罗小嘴微张,看似急迫的想问些什么,他的小嘴张张合合后,却温柔的闭上嘴等我整理好情绪说出口。

半个时辰过去,在寂静的夜里,我轻描淡写的将过往道出,无论是大秦一统六国,又或者是我的失算让人有机可乘,丢掉性命。

但是我说了大部分,却无唯独没将星魂的一切告诉与他。此刻,我完全不敢去想像为何眼前受众人拥戴,清朗坚定的甘罗,到了最后会成为独立于巅,冰冷高傲的星魂。

而甘罗听闻未来大秦一统,脸上的欣喜与肯定毫不掩饰,接下来,当我谈及在阴阳家的遭遇时,他的脸色却忽冷忽热的转变,令我看得有些许忧心。

「罗儿聪明,想不到你四年前随口一猜,便猜到了结果,看来,我现在真真是只名副其实的鬼了。」我无奈苦笑,脸颊上不断流下的温液还未落地,便立即消散在空中。

「那都是我的童言胡语不算数的,况,况且你才不是什么无形鬼?!你分明是仙…。」甘罗激动大喊,未能顺利出口的仙子二字,却是透过他微弱的气音与情绪传达给我。

眼前的甘罗害羞的样子与星魂一模一样,白皙脸蛋上的晕红如嫩桃,耳根子也是红的像一片桃瓣。

尽管甘罗诚挚的话语夹杂着少年的喜欢与羞涩,我却打从心底高兴不起来,甚至是为眼前羞恼的少年,感到深沉的忧虑,并且迟迟难以平复。

纵使我再怎么克制自己,心中的疑问却是如野草不断蔓延而开。到底,到底是为什么,当初果断拒绝大司命招揽,那个忧国忧民,心存善意的甘罗,最后会变成狠戾果决,压倒一切的星魂,而那些安放在辰极宫的旧物代表着什么,我是一刻也不敢再想下去。

「甘罗。」我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口中沉稳到有些冰冷的语调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甘罗似是察觉到我严肃的态度,他的笑颜渐渐收起,沉默地合上因欣喜而大开的小嘴。

「无论如何,都不要与阴阳家有任何牵扯,可好? 」

甘罗听到我的请求,惊讶的神情透出强烈的不甘,他蓝眸低垂,像是在纠结什么,我见他久未有答应,也不再多言半句。

当我打算起身的瞬间,一股温热强势的钻入我的怀中。甘罗身手矫捷如猫仔,一眨眼,白嫩的胳膊环绕在我的脖颈,小小的身躯贴在我的胸前,他将头使劲往我的颈部靠,忽地,他嘴间温热的气息挠着我的颈部肌肤,当他察觉能够触碰我后,举止也变得比以往大胆起来。

「不好。」甘罗沙哑耳语萦绕在我的耳畔,语气是不容否决的坚持。

「依你所言,过去的你此刻应当在阴阳家里头。等我回秦国处理完正事,便会立刻探访阴阳家。我会找到你,倾尽所有助你离开,不会让任何人再次伤害你,然后.......。」

「然后? 」我无奈地接下甘罗停顿的话语。

他说的我又何尝不知,但,死也好活也罢,我不能眼睁睁看甘罗踏进阴阳家的漩涡之中,让他受东皇的禁制所囚,让他,成为星魂。

「然后,这,这并非是无偿的协助!」甘罗身子微微颤抖,他紧张的心绪强烈到我不刻意去注意就能感知到。

「罗儿,我……。」我轻抚着甘罗的背,想要告诉他,其实我此刻所在意的并非是过去,并非是已经发生的一切,此刻我最在意的,只是眼前的他为了我又要面临危险。

「我,我会教你阅读典籍,或是雕琢傀儡,只要你想学,我都依你。」

「你只需,只需作我的…我…总之,你,你待在我的身边,我以甘罗之名,甘氏名誉为誓,决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甘罗羞涩的神情搭上他强作镇定的软语,令心中激起荡荡涟漪。他口中可爱又紧张的倾心之言,让我欣喜得不能自已,整个人仿佛浸在蜜糖中,甜腻的难以喘息,本来……我该是这么想的。

直到,我用手轻轻地推开怀里的甘罗。

「罗儿,不要再探求关于我的任何一切,无论是过去抑或未来,再也不要与阴阳家有任何牵扯,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好吗? 」

疑问过后,在高悬的望月下凉风袭来,我们彼此间沉默不语,没得出任何结果。甘罗眼眸低垂,在他看似镇定的面容上,总觉得还藏着难以明说的失落与不甘。

我不晓得过了多久,只知道,远方突来的人群声,打破了我们二人的沉默,甘罗一如往常熟练的藏起所有情绪,镇定的面对他人。

从他们话里能得知,甘罗早在白日说服赵悼襄王,到现在赵王君心大悦的开着庆功酒宴,而甘罗饮酒不过二巡便悄悄离席。现在赵王安排都城头等舞女,却未见小小神童,又是急匆匆的命人找了起来。

甘罗往我这瞥了一眼,眸中的情绪混杂的让我难以看清,我垂下眼眸,对他浅浅一笑,便转过身去望着天边明月,心中来回纠结珑玉与阴阳家、东皇太一,以及甘罗与碧玉玲珑的关系,而自身的珑玉本源到底蕴含且又意味着什么。

我回到了七年前,但是,此刻的风景真的是过去吗?又或者是一场幻境,抑或通心之感呢?

思绪来回打转,心底的不安却是随着反覆思考的疑问渐渐壮大。我纠结许久,唯独认清了一件事,眼下走一步算一步,唯能珍惜眼前事物,其余的我不奢求,只想着能帮助甘罗多少就是多少。

半晌,甘罗还是被赵王派出的仆从给带回华美的宫殿,一路上,甘罗不同以往的会偷偷确认我有无跟上,虽然他总以为我没发现,但是与他相处多年,即便他隐藏的再好也瞒不过我。

入了大殿,殿内歌舞升平,酒肉丰盛,宾客满座。

几步的功夫,甘罗就从正殿大门迅捷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在一旁跟着,途中还与过去一般试了许多方法,却发现恢复记忆后,唯一改变的只有能够被甘罗触摸的形体,其他的并无太大变化,还是一样除了甘罗无人可视,无物可触,无法任意行动。

「甘罗使者,你差点便要错过一场好戏! 」高台之上的男人朗声大笑,见了甘罗嘴角张狂的上扬,不用人多说,看他一身虎皮华衣,独坐正位,语气夹带威势来说,此人当是赵悼襄王无误。

「我们赵地女子多婀娜,你可知当初燕国飞雪阁阁主,一舞倾城的绝色佳人”雪女”,正是生于赵国。不过,寡人听闻飞雪阁阁主雪女与燕国头一等琴师高渐离,在江湖上有段不为人知纠葛。此事也导致雪女出走飞雪阁,并加入墨家,以至于寡人上回遣人以百金敬邀飞雪阁阁主来访邯郸未果,败兴而归。」

赵王一语接两句,整张嘴快的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只看他身旁的仆从刻意拿着彩绫在他跟前晃了晃,这才引起他的注意。

「瞧寡人这脾性,怎么又自顾自地说到这,此地虽无一舞倾城的国色,一舞倾心的佳人还是有的。」赵王朗笑几声,大手一挥,就是十数名身材婀娜,腰肢细瘦的华衣舞女整齐走来。

仔细一瞧,她们的腰肢比我还要娇瘦,身形也比我高上数寸,她们眉眼间各个婉娩可人,赏心悦目。眼下碰上五颜六色的各种美人,我不由得偷偷瞥了甘罗一眼。

当我看向甘罗的同时,我发现他也正好在看我,两人相视的刹那,他蓝眸闪过一丝惊诧,便立马收回了目光,脸上悄悄染上一抹桃红。

「不言不语,眼神闪躲,一脸的痴傻样,你莫非喜欢......。」我认真的凝视甘罗,停顿了一会故意不把话说完。

只见他眼神慌乱的避开我的视线,缓缓垂下头。

甘罗沉默了许久,忽地,他整人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拿起酒盏将酒水一口饮尽后,开始默默的调整座位,身子往我身旁一靠。他的整个人虽看似有些紧张,但蓝眸里却异常坚毅。

刹那,当我还未意识到他要说些什么,他细小又软绵的沙哑声早就轻掠过我的耳畔,猝不及防地绕进心里。

「你过去曾言男女之定,心仪之情,珑,我…...。」甘罗咬紧牙,脸色发红,眉头激动皱起,他停顿一会后,便毫不犹豫的拿出碧玉玲珑,贴在他的心口处。

他蓝眸中的紧张与不安不管如何张狂,都无法掩盖他坚定的神色。

「碧玉我心,心唯尔盼。」

忽然间,内心深处久违的躁动起来,这份悸动伴随着眼前少年羞涩的眉眼,在心海里头激起千层浪涛,但是,他的真诚却成为我最担心的现实。

我将目光往下挪了几寸,顿了顿,身子不经意的开始轻轻颤抖。即便心绪难平,我仍然忍下内心复杂的情绪,沉淀半晌后,刻意将甘罗含蓄的表白,赤裸裸地淡然的道出。

「如今我非人,亦不知自己的未来如何,前路茫茫,人鬼殊途,你的情意对我来说太过沉重。」

「罗儿,这份感情不是你该去期待的,我不晓得自己的意识尚且苟存于世的原因,眼下我便如同朝晨露珠,随时都有可能消散的无踪无影。聪慧如你,你应当是万分明白,我们彼此的结局。」

甘罗听到我的答案,脸上的惊慌是意外我露骨的回绝他的情意,也是他往日手足无措时的模样。

但是,当我以为这便结束了,他的脸色一变,从震惊的手足无措转变为气愤的不甘。

「那又如何? 」甘罗不满地打断我,他语气中是不容驳斥的坚持。

「你说的那些在这数年来,我怎么可能不晓得,正因为如此,正因光阴短暂,唯独这点,唯独这点我必须当面亲口告诉你。」

「碧玉玲珑,我会携带一生,一生不忘,即便你有朝一日未能告别,身消形散,我依然会着此玉,替你一起见证大秦的未来,一起陪我度过四季冷暖。」

甘罗张开五指,手中的玲珑上头虽多了几道裂痕。我望着碧玉玲珑,仿佛感受到玉中的能量,随着我的心绪起伏持续不断增强。

「所以,我心悦于你,你可懂了。」甘罗这次直接坦露心声,直白的向我表白,虽然他的语气仍然夹杂几分羞涩,但却比方才更加强势,强势的难以退让。

面对眼前天才少年的告白,心中虽有欣喜,却不似常人言及男女激情时的轰轰烈烈,反而像是深沉又平缓的幸福与感激。

此刻心中之感虽非暴涨川河,水淹十里,却如江水细腻,亘古不断。

我浅浅一笑,心想眼下怨天尤人无大作用,唯能珍惜眼前一切。

于是,我静默许久调适庞杂的心绪后,顿时收起复杂又沉重的思绪,浅浅一笑,对甘罗轻松调侃道:  「所以你这回算是见色起意啰。明明过往你对我亲如家人,视如挚友,怎么头次见到我原本的面目,说心动就心动了?」

「不知是谁当初信誓旦旦说男子爱美人,总角孩童非男子。」

「你! 」甘罗突然惊诧的怒喊,脸上的晕红越发的放肆。他正前方不远处的舞女以为甘罗在喊她,莞尔一笑,妩媚的视线直勾勾地朝甘罗看去,甘罗瞧见只得匆忙地假装唬弄过去。

片刻,甘罗拿起酒杯与赵悼襄王以及宾客假意敬酒,又是手段高超的假装饮酒,实则酒液都流进了他事先准备好,藏在衣绣中的棉布里头。

酒过三巡,我看他滴酒未沾,却又假装略有醉意,拿起酒壶再次晃到了外头。

他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略带蹒跚的步伐一停,直接举起酒壶猛地喝老好几大口。他因为喝太快,烈酒呛得他直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你,你! 」原本甘罗脸上的一片晕红迅速扩散,直到他的整张脸以及脖颈、耳根子,从淡淡桃红转为红肌炙肤,我看着他有些恍神的模样,心想他这回当真是醉了。

而且是,非—常—醉。

「我,我过去一直以为你是只无形鬼,殊不知竟是天仙佳...咳咳,我是说一位女鬼竟被我误以为是无形无体的鬼。而且,你,你对于你自己是男是女半字不提。方才我才惊觉,我全身上下无……无一处,不是过了你的眼,我做了什么,你皆是一清二楚,这,你让我情何以堪。」甘罗又羞又恼,酒壶朝下一放,双膝弯曲蹲下来,整个脸埋到了大腿里,一时间咿咿呀呀不知又说了些什么。他此时的模样诚然像极了街边哭闹不止的孩童。

「首先,人的性别之分对无形无体的我而言,并无太大作用,以此为前提,你若没问,我当然就不会刻意想到此事,更遑论对你特别提起了。再者,我并无肉身,少了肉身,凡躯所拥有的许多欲望与杂念变得稀淡,你就算□□,对我而言也没太大差别。」

我蹲下来安慰甘罗,虽然意思上还是差了点,但整体来说便是这样了。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一位小少年,就算我还活着,他□□站在我面前,我恐怕也只会当他是个白嫩可爱的小娃娃。

但是,甘罗听闻后心情不只没有好转,反而口齿不清,语带沮丧与不满的速速念叨了好一会。不一会儿他抬起头,一脸红通的与我正眼对视。

「嗝……心,心有琼玉,匪可弃之!珑,我,我是不会放手的,你也,也必须,须为此负责。」甘罗打了声可爱的酒嗝,蓝眸疲乏的眨了几下。他左手牵紧我的掌心,右手小心翼翼的拿出碧玉玲珑,只见碧玉玲珑上头多了几道微小的裂痕。

当我与玲珑对视的刹那,突然被玲珑上的裂痕吸引,凝神观察下,顿时从裂缝中感觉到细小且孰悉的力量,仿若细丝一丝一缕缓缓从裂缝口中窜出。

这…这是,珑玉之力?!

我心慌的再次确认碧玉玲珑上头的力量,无论我试了几次,里头的力量与我的思绪起了一种微弱的共鸣。

半个时辰过去,就在我不断重复尝试唤起珑玉本源之时,忽然间,一股庞大且无边无际的恐惧与惊惶吞噬了我。玲珑本身像是在警告某件事一般,我被这股惊恐的神绪给震慑的停下动作,连同身躯也受此所感不断地在颤抖。

「你怎么了?! 」

忽然间,甘罗惊慌的声音骤然停止,他沉默许久后再次开口,那些许失落的低语让心头的颤抖更加剧烈。

「若你觉得为难,那我……方才的事就……只是,是…是玩笑罢了。」

当我想回应甘罗,却发现脑中被恐惧占满,竟是连应答都变得万分困难。此刻,我紧抱着两臂发抖,耳边仿佛传来刺耳又凄厉的哀鸣声,我看着自己的身躯,肌肤之上好似冒出点点血斑,一片,两片,染红了我整个人。

心慌未定,我紧闭双眼缓慢换气,直到耳边的哀鸣渐渐消失为止。

「甘罗使者,大秦急报! 」

只见远方跑过来一名随侍,当他气喘吁吁的传达要事后,等待我们的便是难以置信的事实。

*

赵国王宫内,赵王收到赵国探子来报,大秦的长信侯嫪毐起兵叛变,在不久前已被昌平君等人拿下。

甘罗受赵王派出的仆从通报后,着急的赶回宫殿,原本酒意上头的他,再向大秦信使确认此事后直接惊醒,一脸的晕红转眼间蒙上一片惨白。

「甘罗使者,此物为甘栎先生托我给您送达之物。」

甘罗接下眼前大秦信使递上的木盒,他打开一看,盒中之物在刹那间令我们二人的心为之震颤。

只见盒中完好躺着的是甘罗以千年丹木,精心雕刻的甘茂傀儡。

「啊!盒里躺……躺着一个小人?!」

「这,这不会是妖…..妖怪,呸呸呸!这是死...是...活,活啊?!」

信使见了傀儡惊诧的大喊,吓得大退一步,两只脚抖的像是跳舞的木杆,一旁的甘罗阴怒一瞪,他因惊讶大开的嘴唇,直接乖巧闭上不敢再多说半句。

「如今大秦朝内发生重大的变故,甘栎的意思究竟是? 」我担忧的对着甘茂傀儡喃喃自语,恍神间,一股温热悄悄的包覆住手心。甘罗牵着我穿过人群走到大殿内的暗角,他眼神虽担忧却充满坚毅。

「叔父之意,傀儡之意,莫忘初衷,为家为国,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呵,踌躇不前非是我的作风,紧握良机,主动出击。叔父……大秦有变,我自是二话不说力挺到底。」

「珑,我们走,回大秦。」

我紧紧攥着甘罗的手,却止不住从刚刚到现在持续不断的颤抖。

不知为何,此次心底异常抗拒甘罗的决定,但是当我望着眼前少年心如坚铁,眼神中不可阻挡的气势,顿时令我将卡在喉咙间的不安给咽了下去。

甘罗见我没有反驳,再次拉着我的手,向赵悼襄王礼貌的禀告几句,便打算赶回大秦。

「甘罗使者请留步,秦国如今朝局混乱,你何不考虑多留在赵国几日,赵国素来礼贤敬士,你留在此地一日,寡人便美酒相敬一日! 」

「多谢大王美意,只不过甘罗心系故乡,不耐酒性,无论大王有多好的琼浆玉液,大秦粗茗方才是甘罗心中惦念。」

甘罗说完恭敬行礼,便打算离开大殿,当他要走向大门时,原本看似不再挽留的赵王突然大喊,又是叫住了甘罗。

「事到如今寡人也不瞒你了,寡人遣人调查你的背景。秦国甘氏甘家受文信侯优待不少,你若回国,以现在大秦的局势来看,长信侯嫪毐势力哀败,寡人又听闻文信侯与此次叛乱亦有牵扯,你的宗族与文信侯关系颇深,你若现在回国恐是凶多吉少。」

「甘罗知晓。」

「不过,我相信我国大王待事公正严明,无论何人,皆是顺法度,评功过,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我亦相信文信侯,相信甘家,断不可能做出有损家国之事。」甘罗语气里毫不犹豫的肯定,连我在一旁听了都不禁受其坚定所感,心中不由得对他起了几分敬意。

甘罗说罢,再次行礼后便径直走出大殿,我跟着甘罗,却不由得回头往赵悼襄王看去。他冷眼相送的模样与嘴边模糊的自语声,却令刚咽下口的不安再次鼓动。

「百年以来,朝堂之上,权势之下,无亲无友,大秦严刑法度,说到底,不过就是君王独权,君意如何,法意如何。罢了,年轻气盛,心高气傲,甘罗啊,甘罗,看来你终究是没听明白寡人的意思。」

「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童,在这份让人妒忌与钦羡的天赋背后,究竟会迎何种结果,恐怕也只有天边的望月晓得了。」

*

今夜甘罗动身回到秦国,决定以快马连夜赶路,他留了数名兵士与他一同前行,其余人等整顿完车马行李后,再依原定行程回到秦国。

夜林阴森,甘罗驾马奔驰在小径上,我坐在甘罗的后头,握紧他抓紧缰绳的手,引导他驾驭马匹。

快马奔腾,路上的沙土被夜露所浸湿,又遭马蹄踏过顿时溅起了不少沙泥。

「我还以为可以…咳,想不到你对骑马之术如此擅长,我过去总以为女子纤弱,原是不敢上马背上怕跌摔,怕被沙泥弄脏。」甘罗小声咕哝,身体僵硬的连我不去注意,都能察觉他的紧张与不好意思。

「我虽无大见识,却也在从前体会过许多人情道理,我想世上大多女子,也许只是因为他们活在,世人觉得女子该是如此的环境里,所以也未能,未敢去尝试。」

甘罗听闻,默默的往后一靠,贴在我的胸前,我看不到他此刻的眼神,他顿了半刻,再次出口,语中的盼望语坚决就像是寒夜中的星点清晰明亮。

「回到秦国处理完正事,你可得给我将你的过去一五一十的从实相告,我知晓你数个时辰前对我说的并非全貌,无论如何,我们俩都相伴四年之久,此时我想了解你的过去,想知晓你的一切,这个要求可不过分。」

「罗儿,我...。」

刹那,话音未落,暗林中传来阵阵杀气,我心中一冷,直接拽着甘罗的手,让马儿偏离小径。

眨眼间,剑光闪过,身旁护卫的兵士在转眼间被一剑封喉。

「有刺客?! 」我震惊喊道,赶紧示意甘罗压低身躯,加快马匹速度。

当神出鬼没的箭矢从我们后头擦身而过,迅疾又沉重的马蹄声,夹杂着甘罗急促的喘息,回荡在寂静的暗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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