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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星月相映(2)(1 / 1)

「但有结果。」我露出浅笑,看着瞪大双目的他,他急促的呼吸在我出口的瞬间停下了。

我站起身,沐浴在月色之下,夜风吹过身上飘逸的红绸,稍稍遮挡住了星魂的容颜。

「我还活着,星魂。」我摀着胸口处,坚定地看着星魂的蓝眸,蓝眸中满溢着各种感情令我有些看呆了。

「扶桑花谢、初踏末阁、桑海之变,月神试炼直到现在,你改变了多少,帮了我多少,我说过,我可是一刻都不曾忘记。」

我朝星魂伸出手,他小心的伸手却又迟迟不握住我的掌心。我见他似乎还在纠结,于是蹲下来,与他的视线保持在同一个高度。

「从前我天真地想着身处末阁中,阴阳家弟子只需操办阴阳家的内务即可。但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暗中的减去水部弟子的外务,让我不用对付手无寸铁的反秦势力,迈入咸阳城面见其他达官显贵,替从中协助他们处理鸡毛蒜皮,甚至是伤天害理的破事。」

「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人就是你,是今夜顾虑到我,特意留手,而尽力的不去伤害他人性命的你。」

「渊冰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虽不提过去,但我心里总是有个底。」

「即便你为了大秦与阴阳家,做了许多令人难以接受,感到悲恸的事,但现在我们历经生死,同心一体,我看见你的纠结,为了我们彼此的关系而努力,又怎可能会因为你过去背负的鲜血与枷锁去讨厌你。」

「阴阳家以强者为尊,一路走来,你身边的人,甚至是你都在不停告诉自己必须变强不可,我也同样,为了守护我必须变强,但是,一直以来我都始终坚信一个道理,不论是守护他人,抑或守护自己都不会是孤军奋战。」我顿了顿,认真说:「我只想让你知道,你不用那么勉强自己的,就算你没有力量,不够强大,我也会在你身旁保护你。」

星魂无言地笑了,他觉得我说的这话有些荒唐,他幸然骂道:「男人生来不是给女人保护的,未来的路艰险异常,你只要乖乖躲在我身后就够了。」听他这番话,心中顿感复杂起来,我苦思半刻,发现自己竟感觉有些不满甚至是难过。

「胡说。」我严肃反驳,摘下他刚才替我带上的玉芍簪,递到他面前说:「我说了,不会有孤军奋战,没有谁再谁身后的道理,既然决定了一起面对,我便不会只是站在你的身后。」

「你愿意让我也保护你吗?」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问。

星魂的神情再次呆住了,他俩眼珠子像天上闪烁的灿星闪闪发光,他伸出颤抖的手,小心地接下,出神凝视平静躺在他的掌中的玉芍。

我将额头轻轻碰在他的额头上,柔声说:「有苦有难,我会陪你一起度过,即便你身后背负血债,我也与你一同面对。我会让你学会再爱这个世界一次,再试着相信他人一回。」

我伸出的手搁在他的面前说:「你说呢?」

「甘罗?」我愣了愣,笑道:「罗儿?」

星魂薄唇微张有些颤抖,他右手紧攥着玉芍簪,左手朝我小心伸出。

剎那,他白皙的手掌掠过我的手心,抓住我的臂弯猛然一拽,眨眼间我便跌进他的怀中。他死死地抱着我让我有些难以喘气。

「喂!」

「等……等等。」我重重的拍着他的背,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与萦绕鼻间的芍药香。

「傻子。」星魂身子微微发颤的小声喊我。

「好好好,所以喜欢上傻子的你也半斤八两,我说的对不对呀,罗儿?」

星魂愣了愣,突然往我的肩膀与脖颈的肌肤上咬了一大口。

「哎!」我感觉到他温热的唾液与坚硬的牙齿强硬的贴在我的肌肤上。不知怎地,这份痛感逐渐被难以言喻的燥热取代。

我攥紧星魂的衣料,愣了半刻不甘示弱的咬了回去。我使劲咬他,却发现怎样也比不上他强横的力度。

忽然间,一阵刺痛从肌肤传来,星魂炙热的唇突然离开了我的肩膀。他薄唇上染上艳丽的鲜红,脸色有些羞涩。我下意识的轻轻伸出指头碰了上去。这股柔软与温热留在我的指尖上,不禁令我心跳加快。

「见人就咬,你是狗啊?」我讪笑道,他露出甜腻的笑容,忽地在往我脖颈上啄上几口,得意的说:「天狗食月乃数十载一次,凡人难见的奇景,我这回让你体会一二,你要用甚么谢我?」

我听他一脸不正经的玩笑,又羞又恼,连连捶了他好几下:「你再胡说,再胡说,小心,小心天边月娘割你舌头。」

星魂盯着我半晌,好似想到甚么,坏笑说:「好呀。」他再次强硬的吻上来,我紧拽着他的衣服,差点没被这份炙热给弄昏。片刻,他离开我的唇,再次替我将玉芍簪戴了回去。他打量着我身上绯色的衣裳,蓝眸微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待诸事解决,我会替你准备一件衣服。」

「这次你无论如何都必须得换上。」他盯着我,严肃异常。

「你……准备了衣服?」他认真的模样,不禁让我连想到阴阳家的公务。剎那,飘过脑海的是水部长老湘夫人眼下穿的露骨礼衣,之后我成为水部长老,他不会连长老的衣服都想出主意吧?

「衣服甚么的随意即可,随意……我是说入眼即可。」

「我真的不用穿像长老那样的礼衣呀!况且我的身型与长老相比差了那么一大截!」我紧张的嚷嚷着,开始挣扎起来。

星魂愣了半刻,噗哧笑了出来。

「月下有女,绯衣玄彩,步轻灵,眸若玉。辰月景,渡星河,会良人,以天地为证,共结连理。」

我愣了愣,竟咬舌头了:「天……地,为,为,为证……。」

「甚……不……怎么……!」我总觉没听清,结结巴巴的痴楞了好一会。看他不似开玩笑,我心中自是有了主意,脸上又热又燥,像是涂了辣子水,吓得张大了口,半句话也不敢吱一声。

顿时,我慌的向后挪了数步,差点失去重心朝屋瓦上倒去,他立刻将我拥入怀中,我羞红着脸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心跳扑通的乱跳,好似下刻便要止停于此。一会的惊吓夹带着欣喜之情,如同翻腾不停的强浪在我心海深处起落转换。

忽然间,他把我从他怀里轻轻拉开,他一脸惊诧的看着我,脸上蒙上了苦恼与担忧:「你怎么哭了……你,不愿意?」

星魂朝我脖颈肩的咬痕看去,他轻轻一碰,焦急问:「很疼吗?」我猛力摇头,哭哭啼啼的不知该说甚么。我想冷静下来,脑子却是乱哄哄的。他身为阴阳家护法,我身为阴阳家弟子,二人真说上婚嫁大事,要照着世俗礼节也不是,循着阴阳家的规矩也不是。我没应下他的要求,又或者该说,他斩钉截铁地告诉我,压根没意思给我任何迟疑与拒绝的空间。

这番强硬,要不是他是星魂,是那个臭屁又自傲的天才少年甘罗,有那么瞬间我真想掐着他的嘴果断回绝。他见我没有应答,有些慌了,又问:「你身子可有异状?」

「你今日怎么那么突然,又是关切我的身子,又是……。」我紧闭双唇,害羞得没再说下去他方才大胆的承诺。

「从白日开始,心中惴惴不安,有一种你随时会消失在我眼前的感觉。」听到他突如其来的担忧,我咯咯笑,轻轻摩娑星魂的脸,玩笑道:「没想到理智果决的左护法大人,还会有做白日梦的时候。」

星魂突然将靠在我的胸前,细声说:「我想若无法战胜心中恐惧,你便会离开我,再也不回来了。」

星魂不知怎地,神情态度变得比方才还要小心,我轻轻叹息,抱紧他,像是在哄孩子般保证道:「管他甚么恐惧,我都会在的,你相信我的,对吧?」他听闻微微颔首,放松地缓缓闭上眼,我见他安稳的睡容,看得心中挠养,便伸出手摸摸他的头,摸着摸着,觉得他发丝细软好摸得紧,一时半会就更不想松手了。

「今夜月色真美。」我仰头说。

原本安稳靠在我胸前的星魂,忽然抬起头深深的凝视我好久,他用温柔的轻嗯声,呢喃道:「一直都很美。」

短暂的温存过去,我们二人便回到千言闾楼顶的厢房内,从方窗溜进来,发现卫留蕸背对着我们,安静地守在窗旁。看着他的背影,我想起方才桃么与他争论让人一头雾水的对话,心中感概,不由得对他起了几分怜惜之心。

我走到桌前收拾卷轴,星魂却一把叫停了我:「就在此处看。」我意外的看着他,发现他的神情不再如刚开始踏进千言闾那般紧绷与肃穆,我想他已经没甚么好担忧的了。

「我改变主意,趁着今夜的玉芍良机,若我在解读过程中遇到任何问题,还可以托你说服桃么开口。」

星魂让卫留蕸回避半刻,他靠到我的身后,用他轻柔又极具磁性的声音压声低语:「毕竟,我再也不怕了。」他温柔的握住了我的手,我红着脸,将卷文有条理地摊开在整个桌上。

忽然间两声猫叫从桌上传来,白主歪着头,两颗琥珀色的大眼珠子豪不介意的盯着我们。

「这不像好吃的麦芽糖一样,勾勾缠上了。」

「听你说的,妾身都想吃饴糖了。」

阿铃与桃么玩笑的声音突然从门后传来,白主起身伸个懒腰,轻灵跳跃回到桃么的身边。当他们二人聊的热络之际,我猛地离开星魂的怀里,星魂不快的轻哼放开我,自己从容的整理衣容,独自一人认真看起桌上卷文来。

过了半个时辰,桌上的卷文一卷换过一卷,星魂脸色平缓,偶尔蹙眉,却很快便平复下去。等着等着,华儿姑娘与班画桂依序回到房里,向桃么禀明千言闾的状况。

一两个时辰下来,楼下宾客把酒言欢,在班画桂的说词下,把方才的玉韶芳菲认作是梦一般的吉遇,估计明日早起,十有八九就会把今日之事,当作一场美梦忘得干净,又或者牢记心底,往后常来千言闾光顾也未可知。就在我听的津津有味之时,星魂从位置上站起,随意地把手中卷文丢在桌上,朝桃么问道:「桃么,这里就是全部了?」

「哦,不愧是国师大人,脑子不比心眼玲珑模样,看着倒是装了不少东西。」星魂听闻神色平淡,不再像方才那般杀气腾腾,他轻拍身上衣料,哼笑回道:「说得没错,我的确比某些深研卷文良久,还未能寻得门道解读的木脑蠢人懂上许多。」

桃么面带笑颜,优雅拿起星魂丢出数寸厚的卷文,单手将其折成两断,我还没来的及反应,坐在不远处的班画桂早已奔上前来。他脸色大变,从桃么手中抢走卷文的残骸。

「姑奶奶啊……!」班画桂大声哀号,听起来就像是天要塌下般声嘶力竭。

「这可是早已失传的古蜀文,你不珍惜拿它撒气也罢,好得……好得留给我啊。」他捧着卷文骂骂咧咧,努力的把残破的卷文拼凑起来。

「唉呦喂呀!国师大人身处庙堂,同那群老骨头一个性子正儿八经的,哪能经得起阁主胡说玩笑。」

「现在好了,指不定人家还没琢磨半点,真是好心的,你姑奶奶翻脸就立马毁了。」班画桂碎嘴不停,很是难过。我再看星魂游刃有余的模样,心想他分明把卷文记住了,又刻意不说破,摆明想捉弄他们二人。

桃么没理会班画桂,跟华儿使了眼色,便又看着华儿拿起四散的卷文向外头走了出去,班画桂虽然怨声连连,却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一时间场面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卫留蕸照常忠心的站在星魂的后侧,桃么抽出胸前的桃花薄扇,慢悠悠转动,好奇道:「陛下灭蜀已有多年,不知阴阳家为何又关心起蜀山文卷来了?」

「你消息灵通,想必很清楚上回在桑海城,蜀山叛逆与反秦判贼连手,眼下你窝藏蜀地卷文不说,又与反贼有所牵连。」

「不提我手上这卷,就说数月前,你手下娃娃擅自售出卷文给我们的那刻起,你就已经与此脱不了干系。」

星魂说罢,以内力托起卷文往桃么的方向掷去,桃么摊开扇面,带开卷文,借力使力将其安稳平放到桌面上。

「好了好了,妾身说便是,国师大人句句不离秦法权度,妾身听都听乏了。」桃么迅即得坐到座位前,心不在焉的拖着下巴说:「不久前罗网曾来这里寻反秦势力的消息,妾身为了打发他们,就随便憋了个借口,捡了里头最破烂的那卷交了出去。」

「以长年出入咸阳宫的国师大人,应当不陌生宫内有一座楼阁,朱墨外墙,为罗网的中央据地,听闻穿过其处,在往里头探去的楼阁,便是存放着当初攻灭六国时搜罗来的财宝与文物。」

「啧,你可真是好手气。」星魂阴冷道。我见他板着一张脸,心照不宣,想必是万事俱备只欠纮墙里头的那卷了。

「国师大人过讲了,谁那让破卷不同于其他,只有潦草几字,还生了一股会引来虫子的奇味。」

「桃么阁主,还有一件事你忘了。」阿铃说罢,突然牵紧我的手,她语调严肃,听起来似有心事。

「是了,适才玲铃姑娘提到你们正在寻一位名唤虞子渊的蜀山余孤,详情她都向妾身说了,结果恐怕要让珑姑娘失望了。」

我向阿铃看去,心中欣喜她将石兰的愿望记下了。只见她低垂着头,神态似乎有些奇怪。

「蜀山残存势力中并未有容貌黝黑,眉心红痣之人,阴阳家先前将战报上报于扶苏公子时,应当知晓蜀山残党均已被斩杀殆尽,除了早前移居中原的部分蜀山人,真正生活在巴蜀内陆里头的蜀山人,全中原一只手便能数的出来。」

「以妾身过往的经验来看,你们所寻之人恐是凶多吉少,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不可能……!」我站起身激动反驳,看着桃么习以为常的神情,心情骤然荡到谷底,我闭上嘴试着冷静下来,心中实在不愿相信石兰心心念念的兄长,寻了许久,凭桃么经验二字就这么没了。

「呆珑,这里是大秦。」阿铃淡漠说,缓缓靠在我的肩上。

「不过,阴阳家对蜀山情有独钟,这又是个甚么故事呢?」桃么一脸平静地反问道,我看着她摸着怀中的白主,忽然间,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阁主……桃么,你为何会这么说?」

「朝廷上的官吏无一不是如此外传,妾身只不过如往常一般,命人向他们借来战报纪录看看,蜀地伤亡惨重,桑海城之时抓捕不少犯人也是……。」

「不对。」我冷静打断桃么的话。

「我们是初次来此寻蜀山之人,光凭这点是不够让人这般果断认为的,换句话说,你为何会认为阴阳家会执着于蜀山?」

「难道阴阳家还有其他人来千言闾打探蜀山消息?」

一阵沉默过去,桃么露出艳冶的笑容,星魂原本拿在手上的茶杯轻声放在桌上,打破了宁静。

「无论是江湖抑或庙堂都知晓,千言闾有千言闾的规矩,交易既成,无口无耳,守言守信。」

「不过看在珑姑娘的份上,在不破坏规矩的底线下,妾身能告诉你,数月前,阴阳家中有人不仅关切桑海城的儒家,还多次问及围剿判贼的消息。」

「他能够见到你,还能以重金换取消息,呵,看来蜀山余孽虞子渊,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星魂说罢,再次饮上一口热茶。

「如此想来......他带给人的那些违和感便说得通了。」星魂勾起嘴角,语中藏着一丝意外与佩服。

我听闻,激动的把星魂嘴边的茶杯给夺走,惊惶问:「你的意思是,虞子渊现在就在阴阳家之中!」星魂挑了挑眉,轻轻弹指,施放魂障覆盖了我与他二人。

「哼,又是这种隔绝外音的阴阳家咒术,害得妾身鸡皮疙瘩又起来了。」桃么说罢摩搓双臂,板着脸瞪了星魂一眼。

「玲妹妹,你别拽。」

「嘘,有好戏啦!」

「我正渴着。」星魂不满的瞥了我一眼,我赶紧递上茶杯,却发现他稍稍撇头,不接也不喝。

「你为何能如此断定,虞子渊到底是谁?」我急迫问。他勾起嘴角,露出邪笑,伸出手轻抚过我的下唇,兴致勃勃说:「渴的口干舌燥。」

我愣了半刻,看着手中茶杯里因我紧张颤抖而摇晃的茶水,还有他一脸迫不及待的神情,我吞了口水,再也管不得旁的,眼睛一闭,无视身旁还有桃么卫留蕸等人,拿起茶杯将茶水全数灌到嘴里。

「呵,逗你......。」星魂才刚出声,我直接用嘴堵住了他的薄唇,一口温润化为沸腾心血的热液,毫无保留的奔入他的口中。

对嘴的过后,我匆匆离开,抓着他僵硬的肩膀使劲摇晃,要他从实招来。我看着他白皙的肌肤染上嫣红,一双呆傻的不似他的水亮蓝眸,若不是这些日子以来,我早已看惯他目瞪口呆,羞涩不已的模样,我都要开始怀疑起茶水被下毒的可能。

「星魂!」我急喊他,他扶额以对,坚持半晌,把我拉入怀里,暖热的薄唇靠在我耳边缓缓道出虞子渊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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