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茯桐对于崔长中他们的内斗乐见其成。
不过后面还有一个人加入这场争斗。
那就是一直不动声色的冯县令。
他存在感本就略微低一些,自从宋襄颐处理田腾那事儿之后,就更低了。
冯县令非常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有些事情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不过崔长中他们闹腾的这件事情让冯县令也头痛得很。
他也从于甄那里听说了账本存在泄密的事情,于甄就来撺掇冯县令,争取他们三个人一条心,力压崔长中。
冯县令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前途,他希望自己能够升官发财。
可是,他都想过,崔长中那儿竟然有一个账本。
冯县令不禁想,如果账本真的不小心泄露了,那么账本会不会有他的名字,他会不会被发现。
冯县令胆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并不矛盾,越想他觉得越不安全,他想的是摧毁账本,这东西压根不能存在。
从某种程度来说,冯县令已经被于甄撺掇成功了。
不过等着见到账本了,想必冯县令就和于甄他们之间存在矛盾了。
情况因此也就更乱了。
姜茯桐静静等着事情发酵。
不过后面听着崔长中似乎又约了于甄他们,好像是妥协了。
于甄他们那一次看到了账本,并且崔长中非常意外的大方允许他们各自保存一部分账本。
这让姜茯桐有些不明白,崔长中真的有这么大方?
更或者,于甄他们真的能信?崔长中拿出来的是真的账本吗?
不管怎么说,崔长中这样的办法成功让于甄他们暂且消停下来。
索性后面宋襄颐提了个好主意。
这件事情本就是挑拨离间,那么,他们已经没有信任的基础,计算崔长中这次处理下来了,那么他还能应付接下来于甄他们的异心吗?
毕竟,一切都变了。
他们要做的只是继续添加柴火。
于是乎,一些流言蜚语又到了于甄他们耳边。
这些流言的内容是,崔长中已经丢失了账本,这是崔长中给的假的账本。
这让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人又开始躁动。
崔长中这口气还没歇着呢,就要面对下一波了。
同样的,他开始调查这种言论究竟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最终得到的结果的于甄那里。
崔长中的眼线告诉他,他见着徐得清曾经出入过于甄家中一次。
这让崔长中对于甄的怀疑直线上升,甚至生出愤怒之感。
等着于甄再次来到崔长中这里的时候,崔长中冷凝着一张脸,质问:“于甄,你究竟要做什么?”
于甄:“明明是我问你该做什么吧。”
崔长中荷荷一笑:“你背叛了我,于甄。”
于甄暗自骂了句有毛病,崔长中说自己背叛了他,可是崔长中怎么还不说他欺骗了自己呢。
“你见了徐得清。”崔长中阴森森地说。
“我见他怎么了?”于甄不理解,皱眉,“他见着我疯疯癫癫说这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就把他撵出去了。”
“是吗?”崔长中明显的不相信。
于甄不管那么多,觉得这不过是小事情,就崔长中一惊一乍的,又和崔长中争执起来。
到最后于甄走之前扔下一句话:“崔长中,你不给我账本,我有的是办法知道。”
崔长中看着于甄离去的背影,捏紧了茶杯。
徐得清按照姜茯桐他们的吩咐,将账本存在的地方,什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也说出去,任由于甄他们猜测。
说到这个,向聆似乎应该明白。
于甄和向聆说到这个的时候,向聆恍惚一阵,道:“崔长中并不相信我们。”
“这地方……究竟在哪儿?”于甄喃喃。
向聆没有回答。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崔长中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某个地方看。
向聆掩饰性的喝了口水,不过他没打算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说白了,他们几个,都不互相信任。
夜半,崔府。
在院子前面一刻高大的树下,一个人影那些铲子奋力地在下面挖着。
人影一边挖一边盯着四周,格外小心翼翼。
没过多久,人影似乎挖到了东西,他扔开铲子,用手往下面刨。
一个木头盒子就浮现在眼前,人影小心翼翼地抱着盒子拿出来,然后再把土给埋了回去。
人影急匆匆地走到后院,打开了后院的大门。
一个人在月光的照耀下显露出来。
“找到了。”人影露出一个笑。
面前的人接过木头盒子,看了一下,还有一把锁。
这不是什么大事情,到时候找人撬开就可以。
“少不了你的好处,回去吧。”面前这人挥挥手,人影连连点头。
关了后院的大门,人影又匆匆回去。
一切都安静下来。
月光若隐若现,崔长中的身影竟然就站在屋子边缘的角落上!
他竟然笑着看着这一幕。
崔长中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树下面的东西被挖走了,他不介意。
那东西不是真的账本。
那玩意儿是曾经他为了以防万一做的假账本,故意放在那儿的。
点着书房里的烛火,崔长中缓缓站到书柜前面。
他伸手拿出一本书来,书封面上写着邻岁趣闻。
翻开书的前面几页,是很正常的趣闻轶事,到了后面,每隔几页,就是密密麻麻的记账。
真正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是这个意思。
崔长中给这些账本都做了伪装,甚至没有藏在什么密室地道,直接大大咧咧的摆放在书柜前面,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然而此刻的他也不知道,他的房顶上面,已经轻轻掀开了一道口子,上面的一只眼睛,正盯着崔长中的一举一动。
当宋襄颐对姜茯桐说账本找到了的时候,姜茯桐有些惊喜。
“崔长中终于舍得看一眼他的账本了。”
不过宋襄颐说起来崔长中放账本的地方,姜茯桐听了也是一惊。
她轻笑了两声:“这崔东家倒是聪明。”
“宋少卿,你什么时候动手呢?”最关键的东西,账本已经找到。
那么,剩下的也就方便很多。
说来他们初到邻岁县,好长时间都没能摸到线索,到了最后,所有不经意的巧合全部汇聚,寻找罪证的过程反而简单一些。
这已经是幸运至极。
“殿下,很快了。”宋襄颐如此回答。
当日晚上派人来偷账本的正是向聆的人,他一直表现的比于甄忠心,可是谁有梦想得到,他早就在崔府上安排了自己的人呢。
向聆抱着箱子正打算动手撬开的时候,一群人马哗啦啦的涌进来。
带头的是他不认识的人,甚至跟着他的人,向聆也不认识。
这根本就不是邻岁县的捕快!
向聆很快反应过来,他堆着笑脸,正打算说话,却被阻止了。
“向东家是吧,”楚宣影笑着说,“大名鼎鼎啊。”
“跟我走一趟吧。”楚宣影勾着人肩膀,令向聆挣脱不得。
于甄那边自然也有人去,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崔长中这里。
崔长中正是心神一松的时刻,向聆上了他的当,这样一来,他丢了假账本,又不会真的再被向聆他们拱火。
实在是完美。
他正打算出门,门口却被宋襄颐堵着。
“崔东家。”宋襄颐声音平缓。
崔长中:“宋学政。”
他并没有看见宋襄颐身后跟着人,依旧很是淡定。
“真是巧了,我本想着哪天请宋学政府上一聚,没想到宋学政就来了。”崔长中吩咐下人,“来人,还不快备茶。”
宋襄颐语气很轻,阻止:“不用了。”
“崔东家。”宋襄颐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也没说什么,崔长中却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关于账本,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宋襄颐轻飘飘的就问出来纠缠他们许久的账本事件。
崔长中面色不变:“账本?什么账本?宋学政可别说笑了。”
“东家,东家!”还不等崔长中继续说什么,崔府的下人一下子冲过来,“书房,书房遭……”
听见书房二字,崔长中这下子才维持不住表情,转头猛地看向宋襄颐:“书房怎么了?”
“崔东家,请看。”顺着宋襄颐的视线,崔长中看见了令他惊恐的一幕。
他汲汲营营这么多年,从来没觉得如此糟糕过。
书一堆一堆的抬出来,崔长中已经明显看见了他的账本。
崔长中依旧维持着体面,甚至带着正常人应该有的愤怒:“宋学政,你在做什么?私闯民宅?”
“我说过了,”宋襄颐眼底带着淡漠,“账本。”
“崔东家,”宋襄颐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这不就是账本吗?”
崔长中一下子撑住桌子,面色苍白下来。
“崔叔叔,”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仿佛嫌弃崔长中的刺激不够,“崔叔叔,你完了呀。”
张玢臣走出来,首先对着张玢臣拱手:“宋学政,又见面了。”
崔长中不可置信地看向张玢臣,这个一直在他掌控中的便宜贤侄。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你……”
“我之前去过崔叔叔书房一次,崔叔叔你的目光总是忍不住看着某个方向,”张玢臣高兴道,“我有宝贝了我也肯定一直看着,我这就告诉了宋学政。”
“诶嘿,这可真巧。”张玢臣话音刚落,崔长中一下子晕倒在了地上。
张玢臣看向宋襄颐,一脸无辜:“这不是我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