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有些造化弄人。
田腾一直都很在崔通身边,当着一个透明人物。
他从出生开始,就已经算是透明,母亲生了他没多久就病故,后面父亲迎了姨娘,在姨娘的枕头风之下,他的日子过得也不是很好。
到了后面可以念书他为了不招霸王崔通,又小心翼翼地跟在崔通身后讨生活。
还有一点,田腾当时已经有了一位心仪的姑娘,那人好巧不巧正是崔通差点揍死人的那人的妹妹。
因田腾一直跟着崔通,那姑娘对田腾也厌恶至极。
仇恨的种子一直埋藏在这个唯唯诺诺的男人心中,或许是入狱给了他勇气,一种鱼死网破的勇气。
他给出了两封信。
田腾的死带着荒诞可笑的方式,他激怒了崔通,崔通暴怒之下对他下了手,他却没有挣扎,别人不清楚他最后在想什么。
这或许也是一种怯弱的报复,用自己的死亡铺垫崔通的罪行,让崔通再没有见天日的那一天。
姜茯桐直视前方,最终只是安静地阖上了眼。
田腾死亡之后,崔家的名声跌落到了冰点,甚至崔长中也不再外出。
宋襄颐倒是用上了沈郎君的身份去于甄那里打探消息。
由于姜茯桐和于甄谈话要吞分崔家,和于甄关系还要好上一些的沈郎君这个身份也旁敲侧击的打听崔家的账本在哪里。
于甄听到这个问题,陷入愤怒:“我也不知道,崔长中这人,我们这些外人哪能知道他把东西放哪儿了?”
“崔长中只会一个人独吞这个秘密,”于甄似笑非笑,“当然,说不定他那个好同伙兼女婿也知道。”
“毕竟是一家人嘛。”于甄感慨。
崔长中的女婿,远在介州州府,做着崔家的保护伞。
介州州府。
姜茯桐又想到了张玢臣,张玢臣家就在介州州府,说来也算张金手的老窝?
想必在州府里张家的人更适合打探一些消息,到时候她再暗中派出一堆人马,方便一些。
既然如此,张玢臣也不是不能用。
现在的姜茯桐已经隐隐约约能够判定张玢臣就是在有意无意的让他们揭露崔家的事情。
从他入住崔家的那一刻起,就是一种诱导。当初他甚至能够自来熟对着一个还算得上陌生人的姜茯桐说他父亲说崔长中有问题,不可相信。
在张玢臣有时候无意之中甚至没有否认这一点。
姜茯桐又找了个机会见张玢臣一面和他说了这件事情。
张玢臣很是爽快的答应下来,说是立马写信给州府张家的人帮忙调查一下。
“张郎君,”此刻的姜茯桐目光沉沉,“你可以联系到张家的人,那么,当初何必找我求救?”
张玢臣现在能够安排人马,那么当初被崔长中监视的最初,他怎么会没有这种能力找人,甚至求救的消息的传递都可以从他的人马里找。
所以何必将求救信给她,再让她找人解决张玢臣的事情。
“啊?”张玢臣装傻充愣,“秦娘子你说什么呢?”
姜茯桐只是带着几分微笑面对他。
好半天,张玢臣才耸耸肩膀:“我这不是非常相信秦娘子能够帮助我吗?”
“我这……也不是故意的,”张玢臣苦恼,“我阿耶说了,人出门在外,就是要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
“是吗?”姜茯桐不置可否地夸赞道,“那张郎君你已经很成功了。”
她也是经过这么久的观察才发现张玢臣的不对劲儿,虽然她早有预感,但是就像实证和猜测的区别。
“放心,我肯定会帮秦娘子你处理好这些事情的。”张玢臣挠挠头,露出的又是一个憨厚的笑。
“我相信。”姜茯桐这句话没有说谎。
张玢臣都这么努力地暴露崔家的问题,那么是不是他也拥有和姜茯桐一样的目的,摧毁崔家。
姜茯桐不介意与虎谋皮。
就在崔家压抑的氛围中,县试放榜。
中了的学子自然高呼,那位揭露董圆的赵方良是此次的头名。
有的人会停一停再继续接下来的考试,有的人会直接勇往前冲,参加下次的府试和院试。
只有考完了剩下的两门,才算过了童试,成为秀才。
下一次府试就在四月,满打满算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一个多月总不能一直待在原地,浪费了好不容易开出来的口子。
不过这种明面上的调查随着田腾的死已经转入暗中。
崔长中现如今已经能和和气气的出门,看样子已经不打算管崔通这个侄子了。
崔通已经被舍弃了,因为如今救下他实在没什么价值,一不小心还会牵扯到崔长中。
崔通也体会了一把曾经的徐得清和田腾的感受。
没过多久,就在这种古怪的氛围中,张玢臣带来了他的战利品。
几个想要讨好崔通女婿奉上的讨好信。
信中提及了几笔巨大金额的交易。
姜茯桐不知道张玢臣从何处得来的这东西,她的人马在州府着实有限,更何况更多的人被安排在了邻岁县里。
“秦娘子,我父亲毕竟是张金手。”张玢臣解释,“我父亲在州府这么多年,总有一些自己的消息渠道。”
“就看秦娘子用不用这东西了。”自从撕破了假面之后,张玢臣在外人面前依旧表现的憨厚,却不再掩饰自己的精明。
“多谢,”姜茯桐含笑道谢,“那张郎君需要什么吗?”
张玢臣:“哎呀,我这不是在帮朋友吗?朋友之间哪里需要计较那么多东西。”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两个人嘴里看着关系不错,实际上如何也就他们知道了。
.
在崔通接受宣判的那一天,徐得清去看了。
说实在的,他有些恍惚。
当初崔通高高在上,他普通卑微蝼蚁,如今崔通早就没了原本的模样。
崔长中涕泗横流,嘴里还嚷嚷着大伯救救他。
徐得清看见崔长中人了,就远远地站在那儿,眼睛充血,但这人始终没有再上前一步。
此刻的徐得清突然觉得崔长中也不过如此。
你瞧瞧,他甚至都不敢朝前走!
也许是两个仇敌的敏锐,崔长中也发现了徐得清在这里。
徐得清朝着他挑衅一笑。
随后就不出他所料,他没能离开这里,被崔长中的人强制带走了。
来到屋子里,崔长中死死瞪着他。
徐得清觉得崔长中此刻是疯狂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的畏惧有限,带着几分讥诮的意味:“崔东家找我做什么?”
“一切都是你的错!”崔长中看上去冷静,实际上已经被崔通的事情折磨疯了。
“当初就是你,你不听话去了端仪城,带了一通人来,也是因为你当初折腾的事情,他们又带着人来了。”崔长中伸出手来,掐住徐得清的脖子。
空气一点点的消失,徐得清憋着脸:“你怪我?这不是你的错吗?”
崔长中的逻辑是如果不是徐得清当初做的事情,端仪城就不会来人,就不会发现董圆作弊,也就不会发现田腾被崔通杀死的事情。
都是因为徐得清!
“因为你自私卑劣,因为你贪得无厌,你培养了一个继承你所有卑鄙的侄子。”徐得清猛地咳嗽两声,他宽大的袖子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刀。
不行,还不行。
徐得清没有拿出来,任由崔长中动手。
他尽量露出笑意:“你今天如果杀了我,迟早也会被发现的,和你的侄子作伴,我保证。”
这句话让崔长中终于松开了手,他冷漠的看着徐得清:“你也会死的,我保证。”
“当初他们都没能找到任何证据,如今他们也不会找到的,等端仪城那群讨人厌的人消失,你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和崔通作伴。”崔长中冷笑。
徐得清目光一闪。
“你做了什么,你凭什么相信这次一定会没有证据。”徐得清激动地问。
“他们不会发现证据的。”崔长中还不知道宋襄颐他们已经初步有了账本的相关信息。
徐得清咬牙:“你不怕我告诉他们今天你和我说的话?”
“当年的你不已经尝试过了吗?”崔长中眼底是蔑视,“你没有证据的,徐得清。”
徐得清突然抬头:“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证据呢?”
“这个证据是什么?我猜猜?”徐得清轻笑,“是……账本?”
“你崔长中这么小心谨慎,那么你怎么掌控你背后的人进行威胁,那么就是你留下了证据。”徐得清肯定地说,“这个证据是他们的罪证,也是你的罪证。”
“这就是你的账本,你的罪证。”徐得清看着崔长中眼底的杀意却露出开心的笑容。
“看,你被我抓住命脉了,崔长中。”
崔长中这下子彻彻底底的怒了:“你怎么知道账本?”
“谁告诉你的?”崔长中追问。
徐得清故作高深:“你猜?谁背叛了你?”
这一次徐得清过来也格外冒险,他是故意说出账本存在激怒脆肠中的,假装自己知道账本在哪里,实际上他还真不知道。
就讲究的是个空手套白狼。
这是宋襄颐和姜茯桐对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