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又提点了于甄两句,这才离开。
等着人走了,于甄在屋子里反反复复地走动,皱眉沉思。
当时面具人说来人有大理寺少卿会来,那么想必就是来调查邻岁县的端倪。
让大理寺少卿混在考官队伍里,这方法倒是妙。
于甄思索着约莫还是跟大概一年前的那个学子有些关系,让邻岁县吸引了当今圣人的注意。
说来那个学子当年就应该被解决,要不是想着这学子要是后来出了什么问题,人没了,别人说不定就觉得是在灭活口,当然,也的确是。
反正这学子现在就好生生的活着,就是一直派人盯着,现在生活落魄,靠着抄写书信为生。
于甄感慨一声,觉得可怜,倒也仅限于感慨了,毕竟他可不算什么好东西。
想了想,于甄虽然有面具人说的这消息,但是富贵毕竟险中求,而且他现在还没能把宋襄颐拉进崔长中他们的生意里去,自己又说了带他做其他的生意,他也不好再食言而肥。
大不了就拉人入伙,最近不出手就是了。
于甄打定了主意,心里顿时放松下来。
很快,书房的门被敲响,传来一声冷淡的:“于东家?”
于甄打开门,露出一张笑盈盈的脸:“沈郎君可来了,快,坐坐坐。”
宋襄颐打量了一下四周,不动声色。
“不知道于东家可是有何事?”宋襄颐道。
于甄乐呵呵的:“我带你看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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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茯桐换了身轻便的打扮出了门。
有的时候姜茯桐不得不感叹自己背后有姜鹤柳的支持。
外出出行,次次遮掩都是需要人去处理的。这一次,她就要出门去见见那位学子。
那位学子就居住在距离邻岁县城外最近的村落,根据情报,学子每天早上都要出行到县城热闹的地方摆摊。
找了个差不多的时间,姜茯桐这才去摆摊的那个地方。
这阵儿太阳高照,那位学子俯身正在给一老婆婆写信,老婆婆说话很慢,学子却格外认真,问得也很仔细。
过了一会儿,老婆婆走了,学子正要歇歇,这一次,是兰絮身边的萧璋走了过去。
姜茯桐隐藏在暗处,萧璋化身为一个健壮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他一开口,就道:“我要写一封信。”
学子收摊的动作停下,然后抬起头,正要问:“请问您想写些什么?”
“我要写给一位姓徐的书生。”萧璋道。
学子一愣,随后怔怔:“是……”
话没说完,萧璋坐在前面的小板凳上,看上去也格外认真,认真地等学子写信:“你坐下,写字。”
萧璋目不斜视。
学子乖乖坐下,提起笔:“好,您说。”
“半个时辰之后,老地方见。”萧璋道。
没过多久,萧璋等墨迹够了时间,起身离开。
学子将桌面上的信纸一收,然后拿出兜里的干粮,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时间一到,学子面前也没了生意,然后他捂紧了肚子,面色格外难看。
他对着旁边同样开小摊子的人说:“能否帮我看一下摊子,我肚子有些疼。”
旁边的人见状,忙道:“没事没事,你快去。”
学子感谢了一下,脚步匆匆,就去了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那个巷子就是他们这些一天到晚摆摊人去如厕的地方。
巷子遮掩了他的身影,然后他一个转身,就绕了路。
是一处显得有些狭小的房间,这里靠近附近酒楼的后柴房,位置偏了些。
学子面色复杂,但还有一分惊喜,他瞧着眼前这人,格外激动又不失恭敬道:“果真是……秦娘子你!”
说着,学子弯腰行礼。
姜茯桐虚虚搀扶,温声:“徐郎君辛苦。”
学子姓徐,全名徐得清。
当初姜茯桐接近浑身警惕的徐得清的时候,需要用真实身份取信于人,这种事情,自己不露出身份,说出倚仗,自然是不好说话的。怕的就是别人要借此接近谋害他。
徐得清满脸惊喜:“不算辛苦,当年娘子多番接济,让得清铭记在心。”
“不敢当。”姜茯桐摇摇头。
徐得清前些年丧父丧母,孤身一人,前往端仪就已经耗尽钱财,却无法得愿。
回来之后,一个人还要苦于生计,又舍不得彻底绝了读书之路,姜茯桐当时提出给些银两,当然,自然不是那种侮辱人之事。
顾及徐得清的性格,姜茯桐说是当做投资,未来徐得清有银钱,就还给她。
徐得清当时斟酌之后,感恩地应下。
至于如今在外摆摊做做生意,约莫隔一天去一次,一方面徐得清想挣点儿银钱,这和姜茯桐有所接济不矛盾,他想攒钱,顺带做给别人看。
这别人,大家心里清楚的都清楚。
只有他过得不好,别人才放心。
“秦娘子这次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徐得清问。
姜茯桐道:“是有件事情劳烦徐郎君。”
徐得清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这一次,也许会得偿所愿,”姜茯桐轻声,“徐郎君,若是有人说他姓宋,想找你再详细问这问题,你答就可。”
徐得清脸上大喜,颤抖道:“莫非……”
“可我已经同娘子你讲过我知道的事情,娘子为何不……”徐得清话没说完,其中的含义都明白。
为何不由姜茯桐提前亲自和那人交流。
“不仅如此,我想他定是需要你配合做一些事情的,”姜茯桐摇摇头,“我只是想为他的到来提前告知你一声。”
“徐郎君警惕心其实格外好。”姜茯桐这句话说得徐得清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来姜茯桐获得信任也过了挺久的,这一次姜茯桐竟然愿意为了那人提前跟他说,想来此人格外重要。
这样一来,也是方便徐得清配合,毕竟姜茯桐和宋襄颐在邻岁县不好说一些言论。
徐得清:“必不负秦娘子所托。”
“不,是不要辜负自己,”姜茯桐眉眼认真,“你要为了邻岁县这么多年来受到不知名冤屈的人,也要为了自己自己辛辛苦苦读书那么多年。”
徐得清突然一笑,道:“秦娘子说的是。”
“必然不能辜负。”徐得清回答的铿锵有力。
当年他多次府试,每次他的老师都说以他的才学必然能通过,可是次次落榜。
直到最后一次去院试,他才发现,院试的头名的卷子竟然用得是他的卷子,这还是当时的头名喝醉酒,说出来的。
徐得清知道后犹如晴天一个霹雳,恨恨不得,就想调查个明明白白。
后面知道了点儿东西,觉得自己力量不足以撼动邻岁县这些人,前往国都端仪。
怎料!邻岁县滴水不漏到这种地步,当年他那件事情的调查结果,邻岁县只是草草说他们搞错卷子和署名,然后就将这考试的头名还给他,他这才得了个秀才的名头。
不得不说这一招很高,侧面说明他小题大做,招惹了端仪城的官员过来,另一方面邻岁县的人道歉姿势表面足够有诚意,面对徐得清激烈的言辞格外宽容,让人们不由自主觉得谁弱谁有理,甚至害了徐得清的名声。
他不稀罕这秀才名头,也不稀罕这清清白白的名声,他要的是真相,一个完完整整的真相,这样才不能辜负他自己。
还好终于又有了新的机会。
徐得清深吸一口气。
很快,徐得清离开了这地方,又回到了自己摆摊那儿。
姜茯桐远远看着,想着:有些人有些事情原本就应该回到原点。属于自己的终究是属于自己的才是。
徐得清有才华,不会一直在这里。
还是得尽快把拦路虎抓走,这群人,就不该留着。
姜茯桐和徐得清的这一次见面格外的快,很快回到自己的院落里面。
人是刚刚到的,兰絮是后脚跟过来的。
兰絮道:“娘子,我们又遇见了个人,你才是谁?”
姜茯桐挑眉,听着兰絮这语气,格外不妙。
而且带着一个又字,不知怎么的,姜茯桐眼皮子跳起来了。
想想上次怎么跳的,姜茯桐迟疑一瞬间,道:“是张……郎君?”
兰絮肯定的点点头,随后苦着眉眼:“娘子,你肯定想不到,今天我还是听鸿安酒楼掌柜说的,今天有这端仪城大名鼎鼎的崔东家的朋友之子要过来,我还以为是谁,结果一打听,姓张,来自介州府城。”
“娘子,你别说,这张郎君莫非是跟踪我们过来的吗?不然怎么这么巧合?”兰絮纠结。
“跟不跟踪我不知道,”姜茯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想必这位张郎君来了邻岁县,只要稍微一打听,就一定会知道我也在这儿的。”
姜茯桐揉揉眉心:“不过,崔长中的朋友是张郎君的父亲?”
“让我好好想想。”姜茯桐皱眉。
这张玢臣的父亲怎么又和崔长中扯上关系了。
“不行,得重新调查张玢臣,”姜茯桐神色冷凝,“加上他的父亲。”
其中应该有什么她忽略了。
随着张玢臣的到来,给姜茯桐的预感越来越深刻。
姜茯桐总觉得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