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非常微薄，浅淡的白色雾气，与大殿中的灰雾混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白雾只萦绕在彦睢身侧半英尺以内，温顺而驯服，忽略掉时不时活动的雾气，仿佛无害的滤镜。 克莱恩犹豫再三，最后向彦睢确认道：“你真的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吗？” 彦睢摇摇头。 “好吧。”在一切被掩盖在波涛之下之时，克莱恩最终不准备点出白雾的存在，而是选择从其他地方寻求白雾的真相。 比如寻找阿兹克先生的帮助。 克莱恩转移了话题。 “事实上，如果你急需用钱，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恶魔犬吗？它是前段时间犯下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有赏金的，两千镑。” 彦睢瞪大了眼睛。 “多少？” 克莱恩矜持地点点头，“是的，你没听错，两千镑。” 克莱恩想起了艾辛格所说，提供线索，找出凶手的赏金就有两千镑。至于击杀，大概会更多。 “我之前处理现场时保留了一些击杀恶魔犬的证据，我想官方也已经确认了恶魔犬的死亡。如果你需要，随时可以过来拿。虽然我并不推荐领取这一笔赏金。” “毕竟我无法确定官方非凡者是否会对此做出调查。” 克莱恩静静地等待彦睢做出选择。 “哎呀……呃唔……” “没有其他的方法吗？”彦睢可怜巴巴地盯着克莱恩。 “……好吧。或许可以由我提供线索以证明恶魔犬的击杀与发现与我有关，但这可能只能给你带来几百镑的收入。”克莱恩无奈的给出了折中的方案。 彦睢的眼睛亮了起来。 “好诶！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这好人卡也发得太熟练了吧。 克莱恩吐槽。 “不过这就需要等上几天甚至更久了。” “那我们来重新谈谈塔罗会的事情吧。” 被彦睢突然的“污染”吓到，克莱恩险些忽略了把彦睢拉开灰雾之上的原本目的。 “我以愚者的名义在这里定期召开非凡聚会。”在知道底细的熟人面前继续“愚者”的演出，克莱恩显然有些羞赧，凭借着小丑的能力才没有让自己过失态。 “进行配方的交易，材料的买卖，消息的交换，和任务的委托。” “你可以通过完成委托来获取金钱。我想，这应该能满足你的需求。” “不过，如果你想要用知识换取报酬，特别是那些未知的知识，呃，我是说，最好先提前告知我内容。我会通过一定的手段来确认之后才在聚会上进行交易。” 毕竟未知来源的，可能带有污染知识，克莱恩实在不敢随意让其流入塔罗会。 “当然，我会根据这些知识的价值支付相应的报酬。” “其实不用的。”彦睢犹犹豫豫地开口，“正如你所说，我的‘知识’非但不一定能让你受益，反而带来风险。更何况，我之前就受你帮助很多，以后大概还有许多拜托你的地方……” “这些是我对于你慷慨的品格的回报，不需要更多。” “这……不太好吧？” 白嫖别人的知识，就算是老乡，克莱恩也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用合理的报酬回应，这是非常合理的选择。 “没什么不好的。”彦睢斩钉截铁地回应。 如果连这都要小克支付报酬的话，那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隐藏在雾气之内的眼睛百无聊赖地想着。 最后可怜的穷神还是答应了。 克莱恩在彦睢面前具现出一套精美的，镶嵌着金色繁复花纹的塔罗牌。 “那么现在，来选择你的代号吧。” 彦睢瞅瞅桌上堆叠得整齐的塔罗牌，有些苦恼。 她不会洗牌啊。 没办法，只能将就一下了。 遵循着记忆中洗扑克的方法，彦睢艰难地完成了一整套动作。徇着本能，她从中随机挑出了一张。 命运之轮！ “啊……”很明显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彦睢有些呆滞。 这张牌……应该属于小蛇或者卤面才对吧？ 回想着诡秘一的结局以及诡秘二的名字，彦睢又不是很确定了。 命运之轮，代表着转机与新生。 “真是出乎意料的结果呢。”彦睢感叹道。 愚者先生看了一眼结果，点点头，补充道： “贝克兰德时间，每周一下午三点，在这里，提前做好准备。” “另外，这里的时间与现实是一比一。” 辞别灰雾之后，彦睢抱着雀跃的心情和对未来的期待度过了愉快的两天。 直到周六中午克莱恩通知赏金到手的信件送到。 “托你的福，分发下的赏金共有1500镑。除去前期各位侦探提供线索的回报，其中三百镑属于我，四百镑属于你…… 我已经依你的要求在明斯克街物色好了合适的房子，联排房屋，18号，租金是一年50镑，时间长一点价格会更低。房东在19号，我已经和他商谈好，随时欢迎你前来…… 最后，别忘了聚会。” 落款是恶趣味的福尔摩斯·华生。 一封信不长，彦睢没花几分钟就看完了，决定立刻动身前往自己的新房子。 嗯……在此之前，或许她应当叫上自己的母亲以及弟弟。 安吉丽塔带着不明所以的母亲和精神多了的克里安站在明斯克街19号的门前。 “姐姐？”克里安看着安吉丽塔。 “我们以后就可以住这里了吗？” 安娜——母亲——嗫嚅着嘴唇，想问什么又强压下去的样子。 安吉丽塔瞥了她一眼，按下门铃。女人识趣地闭嘴了。 里面很快传来了门把手扭动的声音。 “是安吉丽塔小姐吗？”一个下巴上还带着点胡茬，眼下青黑，穿着家居服的颓废男人打开了门。 “我是阿道夫·盖特，莫里亚蒂侦探已经把基本情况都和我说过了。如果需要的话，现在我们就可以动身去18号了。” 安吉丽塔颔首。 盖特先生走出门厅，做出引路的手势。 “唔，十八号，联排房屋，一楼有个大客厅，一个采光不错的餐厅，两个客房，一个盥洗室，一个地下室，一个往后延伸出去的厨房，二楼有四间卧室，一个起居室，一个日晒屋，一个书房，两个盥洗室，以及一个大阳台。” 盖特先生拿出钥匙拧开对面的房门，为母子三人介绍道。 “足够一家人住，甚至还容得下住家女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栋房屋的家具有些老旧，但都还结实得很。至于日用的杯碟以及其他生活用品之类的需要自带，这里没有。采光良好，通风极佳，环境还算安静，也没有什么闹人的邻居。距离闹市区不远不近，一条街之外就有生活用品市场。” “嗯，我的底线是，一年起租，算上押金，50镑，如果时间更长的话愿意在这个基础上再减一点。” 带着租客在18号转了一圈之后，房东先生补充道。 和克莱恩在信中描述得相差不大。 “怎么样？定下来么？租多久？” 安吉丽塔回头观察了一下克里安与安娜的意向。 两人都被这里精致的家具，以及在边缘镀了金的吊灯吸引住了目光，大概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想象中。 “我可以在这里拥有自己的房间吗？”克里安小声地，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姐姐。 安吉丽塔耸耸肩，不置可否。 “但是…这里会不会…50镑，女神啊……不如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安娜却略有迟疑。 50镑，这是她辞别少女时代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的大款项。 “不，我觉得这里很好。”安吉丽塔拒绝了安娜的提议，看向盖特先生，“三年，120镑，怎么样？” “呃……”盖特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权衡利弊。半晌之后，他点了点头。 “好吧，还算合理的价格。那么我去差人取合同？” 安吉丽塔点点头。 “好的，失陪一下，我去清点一下金镑。” “十分钟之后见。” 两人达成了共识。 顺着克莱恩信中的指引，彦睢从15号的信箱中取出了属于自己的四百金镑，清点出三年的租金之后回到了斜对面的18号。 房东先生已经准备好合同以及见证人了。 顺利地签下契约后，盖特先生对安吉丽塔点点头，并把手中的钥匙推到她的面前：“那么，从现在开始，三年之内这栋房屋的使用权就归属于你了。钥匙只有这一把，你可以选择多配几把，如果你愿意，换个锁也可以。” “我就不多叨扰了，告辞，祝您生活愉快。” 盖特先生礼貌地鞠躬后离开了。 “啊——那么，事情终于解决了。”彦睢在外人走后就彻底抛弃了形象，整个人瘫成一团在沙发上。 “去收拾东西过来吧？”彦睢看向母亲，没有称呼。 克里安早被周围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摆设吸引了注意力，现在正拿着一个小马形状的木雕玩得起劲。 “可是，我们在东区的房子事实上还有三个月的租金……现在就要搬过来吗？”安娜太太迟疑地提问。 “我受不了再挤在那个破烂的小屋了。”彦睢皱着脸用撒娇却不容置疑的语调说话。 安娜在原来那个有敲钟人的爹的家的时候就从来不会对“一家之主”的提议作出反对，彦睢不觉得她现在会拒绝自己。 连那样无礼的要求都能接受，没理由拒绝自己让生活变得更好的提议嘛。 彦睢理所当然地想着。 于是，整个周末，安吉丽塔都在绝赞搬家中。尽管他们随身物品并不多，但是布置新家，洒扫庭除，置办家具都要花费精力。 而彦睢只是抽出了一百金镑交给安娜之后就心安理得地当了个甩手掌柜。 至于安娜是怎么与先前东区的房东商谈的，以什么方式按照彦睢的要求辞去洗衣女工的工作，与东区的生活断了联系，又是如何用最少的钱置办出最符合他们身份的衣物用品的——彦睢更是没管。只知道在周一早上的时候，他们就彻底安置下来。 虽然原来的“母亲”对安吉丽塔有不太厚道的地方，但彦睢还是不由得感慨——真是万能的妈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