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晚尴尬的笑笑,没敢再动,整个人如坐针毡,眼睛都没眨几次。
“姐姐和我一起出门吧。”白小莲抱着她的胳膊,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宁非晚站起来才发现对方比她高了许多,白小莲看着年纪不大,又爱撒娇,她一直把她当成小妹妹看,心理上总觉得她到自己肩膀。
宁非晚点点头,俩人吃过饭后就去了山寨。
此时正值农忙季节,山寨霸占了整个山头,平地处种的是些麦子,再往上则是些喜欢攀爬的蔬菜瓜果。
现下日头才刚刚升起,趁着天气不热,人老早就下了田。放眼望去,那些时不时弯腰的黑影,正是山寨里的农户。
“夫人好。”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上前几步,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手差点就要碰上她的胳膊,正好被白小莲扯了一下。
见宁非晚有些不满,他才撇了撇嘴,不走心地道歉,“得罪了,小人粗鄙,第一次见夫人难得多看了几眼。”
白小莲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烦躁,她垂下眸,眼里晦暗不明。
宁非晚也不是个好拿捏的,她把白小莲扯到自己身后,脸上挂着笑装傻:“这位大哥可是有什么眼疾,我认识山下的一个郎中,怎么说大家都是兄弟,我劝大哥还是趁早去看看吧。”
汉子一听就大笑了起来,眼神轻蔑地说道:“果然一股小家子气,斤斤计较,不就是看你几眼吗?”
宁非晚向来不在乎什么脸面,既然对方硬要为难她,那她也没必要给对方好脸色。
女子也不生气,稍稍提高了音量,试图把周围的人也吸引过来:“那这位大哥看来是很豪爽了?这不刚巧遇到农忙时节,要不您辛苦一下,帮忙把各位的粮食都收了,大方一下?”
汉子憋红了脸,许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干脆恼羞成怒,脸色凶恶地扬起手想要打人。
宁非晚见旁边的人围过来看热闹,微微勾了勾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地下一躺,用右手捂住脸,极其矫情地叫了一声:“啊!”
白小莲赶紧去扶她。
宁非晚埋在白小莲的怀里,呜呜咽咽的:“怎么说我也是寨主夫人,你……你这粗野之人怎么敢打我?”
汉子皱了皱眉:“老子还没动手呢!”
一个大娘看不下去了,她几步上前把宁非晚扶起来,不赞同地看向他,“牛老二,你平日里就对寨子里的姑娘多有邪念,大家念你是老人了,也没多说什么,现在夫人刚嫁过来,你就敢动手了?”
牛老二有口难言,他拧起眉毛指着宁非晚,“老子就没打她!”
宁非晚一把抱住大娘,打断了牛老二的话,“大娘,别怪他了,横竖是我不对,我不该惹他的。寨主本就不喜我,我又孤苦无依的,受了委屈自然也没人撑腰。”
白小莲看她这样子脸上多了几分懊恼,她别扭地伸手拉了拉宁非晚的衣袖,奈何对方抱的太紧,硬是没被拉动。
“你!”牛老二撸起袖子,怒发冲冠地走进几人:“我看你们真是欠修理!”
白小莲忽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冷漠。她修长的指尖翻转,手下银针突地刺出。
白光一闪,汉子感觉自己的脚腕处莫名的有些刺痛,一动险些摔倒在地。
“啊!大娘救我。”宁非晚赶紧跑到妇人身后,暗地里挑衅地看了牛老二一眼。
众人见状都有些不忍心,几个年轻男子上前拉着牛老二,宁非晚趁汉子被人拽住手脚的时候,颇为隐晦的踹了他几脚,还专挑刁钻的地方,惹得牛老二脸色都变了。
“她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晦气东西!”牛老二骂着她,试图挣开其他人的束缚,“老子再说一遍,我根本就没打她!”
宁非晚这边还在假惺惺地抹眼泪,感激的看着妇人,“多谢大娘了,要是没有你,还不知道我要怎么被欺负呢。”
大娘心疼地拉过她的手,“夫人放心,你要是被欺负了就告诉寨主,有寨主在,没人敢动你的。”
宁非晚点点头,看着十分感动。
白小莲冷脸拽了她一把,“走了。”
宁非晚表面上依依不舍的朝大娘挥手,背地里转过身就对白小莲扬起了笑,女子眉梢上挑,骄阳似火,一副打了胜仗的架势。
她这时候还不忘自己的任务,企图先对白小莲下手,让她走正道,“看到没,我们不能做睁眼瞎,否则以后骂架都骂不过人家。”
白小莲心里有事,表面上只是敷衍地点点头,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她踌躇片刻,还是纠结地拽住了宁非晚的手腕,琥珀色的眼睛亮亮的,“你是怎么被抓上来的?家里……真的没有亲人了吗?”
宁非晚挑了挑眉,白小莲这样说其实也没错,她刚穿来时碰到的场面,并不是谢惊蛰他们在杀人越货,而是这家人得罪了上面,被灭口了。
她这副身体是个小丫鬟,三四岁就被家里人卖了,这次是被杀手抹了脖子,系统修复好之后她才穿过来的。
说起没亲人,倒也不算错话。
可谁知道她一过来就碰上了谢惊蛰发死人财,杀手们只杀人不拿货,土匪们可是又杀人又要货,遇到这种好事,自然免不了捡漏。
“嗯。”宁非晚点点头。
白小莲抿了抿唇,把宁非晚的衣服抓的更紧,低着头,看着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宁非晚见状笑出了声,好奇地弯腰看她的脸:“你愧疚什么?”
白小莲不说话了。
宁非晚怕闹得人生气,也转移了话题,“咳咳,小莲,你若是有兴趣识字学习,我可以教你。”
说完宁非晚僵了片刻,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会的字和这里的不一样,也就是说,她现在才是所谓的‘睁眼瞎’和‘文盲’。
白小莲听见这突兀的话才反应过来,心下懊恼。
宁非晚怎么说什么他都信,东拉西扯的全靠一张嘴!真正的小丫鬟怎么会识字?这估计才是她身为细作的真正目的。
“真的吗?”白小莲迟疑了片刻,故作苦恼的皱了皱眉,“可我阿娘说姑娘家家的读什么书,让我不如省下钱给弟弟。”
宁非晚踮起脚揉了揉她的头,认真地说:“真的啊,只要你想就可以。”
【恭喜宿主正式开启教书育人系统,返程进度1%,获得文字大全和种田手册一份。】
宁非晚愣了下。
返程进度?
这里对她来说始终是个陌生的世界,出于适者生存的法则,宁非晚在努力的融入,但心底却始终无法获得归属感,唯一有希望的系统除了第一日说过几句话,此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这次来也算是给她留了点念想了,人活着心里总要有点奔头。
教书育人,说白了也就是要抓山寨的教育。
女子心头莫名升起一股久违地作为人民教师的责任感。
她转念一想,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倘若要他们都去读书,那又没办法兼顾赚钱了,但他们可是匪徒,这经济的来源……好像也不需要主动去赚?
宁非晚主动拉起白小莲的手,边走边问道:“小莲,你来这里有多久了?”
白小莲鸦羽似的睫毛扇了扇,低头看着对方抓她的手,羞怯的回答:“半年左右了。”
宁非晚眼前一亮,她左右看了看,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小声道:“那寨主一般什么时候在山寨里?”
小姑娘脸红了点,根本没心思看宁非晚的动作,嘴硬道:“你……你想他了?他很忙的,而且他可不想你。”
宁非晚耿直地摇摇头,“我看他什么时候不在,好教你识字。”
白小莲一眼难尽的看着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反而给自己弄生气了,丢下宁非晚就要走。
宁非晚哎了一声追上去。
烈日炎炎之下,地里人被晒得古铜色的皮肤上出了不少汗,亮晶晶的。胳膊上的筋随着农人的动作一跳一跳的,麦子被高高地抛洒起。
田地里的牛老二正磨磨唧唧地收拾着锄头准备回家。
今日不知怎了,自他和寨主夫人吵过一架后腿脚就不利索起来,干起农活脚踝钻心的疼,虽说他平日惫懒了些,可也不至于连这点东西都不能做。
牛老二一瘸一拐的往山寨里走,路上遇到了谁家的好姑娘,就把东西一放靠在树边,不死心的眯着眼打量人家,一副浪荡轻浮样。
“你看什么?”背着背篓的蓝衣女子早就不乐意了,见牛老二再瞟过来,她放下背篓就要冲过去。
“李娘子!”旁边的女人伸手拉住了她,小声道:“牛老二他跟二当家有点关系,寨主夫人有谢老大护着,咱们可没后台。”
李槐嗤笑一声,捋了捋袖子,泼辣的喊道:“我怕他?”
李槐没上山寨之前,可是个性格刚硬的女子,因为得罪了县太爷的夫人死了丈夫,家里的东西也被县里的官兵给砸了,能拿走的都拿走了。
刚开始她还忍气吞声做些针线活,够她娘俩生活的就行,没想到那夫人得理不饶人,硬是逼得街上没人敢收她,做点小买卖也被人赶着走。
她心一横,索性带着自己四五岁的孩子上了山寨。
横竖她不怕吃苦,那些官兵们还有脸说这里是土匪窝,真不知道他们谁才是土匪!逼得她们孤儿寡母无路可去。
牛老二咧开嘴,说话一点也不留口德,“就看了你几眼而已,怎么着?还为你家那口子立贞洁牌坊?”
李槐也不是好惹的,她抄起锄头吵着牛老二打去,牛老二脚疼,闪避不及被打了个正着,腿上留下个大窟窿,汩汩的流血。
“你个二流子,年纪这么大了还是不知羞!一点面皮也没有。欺负到我头上,我算是豁出去了,什么都不怕,就看你要不要命了!”李槐说着,又发狠地要往牛老二头上打。
旁边的女人赶紧扯住她,焦急的喊着人。
牛老二捂着伤口吼叫,痛的站不起来。
宁非晚伸手拉着哄了半天的白小莲过去,周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二当家也被叫了过去。
山寨里的二当家叫周味,人长得老实,但力大无穷,又极讲义气,他认定的人是必然要护着的。
说的明白点,这人有些缺心眼,脑子里没什么大智慧。
周味扒开人群,伸手把人架起来。眉头一皱,显得有几分凶恶,“谁干的?”
李槐也不害怕,当即拿着篮子就站了出来,“二当家,我不信你不知道牛老二是个什么人,之前大家看在你的面子上也都没为难过他,但你总不能看我们女子好欺负,就这样让我们受着吧?”
宁非晚见机也上前几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本正经地推波助澜:“这位娘子说的没错,牛老二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这种人把山寨搅得乌烟瘴气的,还不赶出去吗?”
周味面露难色,“这……”
宁非晚瞥了他一眼,周味身后的牛老二眼神狠厉的瞪了她一眼,半是威胁半是挑衅,对方似乎是还有什么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