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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梅(1 / 1)

一幅寻常不过的墨梅图,枝条横逸,蔓蔓而立,墨色的枝条枝头,几点红梅点缀相映。

顾怀远抱臂而立,一脸高深地观赏着墙上的这幅墨梅图,眉心紧锁,似乎正深思着些什么,连曲佑进来都未曾发觉。

“将军?将军?”

曲佑一进书房就发现顾怀远正在夫人拿来的那幅画前愣愣地站着,半天动也不动,他连着唤了两声顾怀远才应声。

顾怀远的目光从画上移开,侧首望向曲佑,眼皮微抬,将那些疑惑的情绪全都藏在眼底。

“何事?”

曲佑微微作了一揖,上前两步低声启口:“将军,按照您的吩咐,属下派人将慧空方丈查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出他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搅弄风云。”

顾怀远玩味一笑,笑容有些冷:“京城之中,能做到那种地步的达官贵人,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曲佑闻言,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来。

确然,能在京城中如此猖狂的只有寥寥几人,但他们每个人与慧空方丈之间,却都没有过深的联系,压根查不出什么。

曲佑欲言又止:“将军……”

顾怀远却打断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继续看着墙上的那幅画,语气莫名:“既然慧空那边查不出什么有用的来,那就从太白楼下手吧。在太白楼,应该能查出不少东西。”

曲佑略微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他。

顾怀远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可神色中却是藏不住的阴沉,连这些年一直跟着他的曲佑都有些心惊胆战。

“将军,您现在是怀疑夫人……”

曲佑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含义早已不言而喻。

顾怀远自然听得懂,他深深呼了一口气,长叹道:“曲佑,现下在这京城的龙潭虎穴中,我信不过任何人。”

说罢,顾怀远再次深深地看了眼墨梅图,抬步走到书案前,骨节分明的右手执笔,在素白的宣纸上落下遒劲一笔。

“是。”

曲佑低声应道。

而也正是在顾怀远看最后那一眼时,曲佑终于将注意力移到了那幅墨梅图上。

墨梅生动,煞是可爱。

这幅画是夫人今日特意来挂上的,说是皇上亲赐,要好生供奉在书房中。

曲佑不理解顾怀远为何会对这幅画如此在意,他的眼睛几乎都要将这幅画盯出一个洞来,可终究还是没看出有什么异样来。

“将军,这幅墨梅图可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您都盯着瞧了许久了。”

曲佑好奇地问道。

顾怀远闻言,笔下不停,但眸色却变得更为晦暗。

过了良久,就当曲佑以为顾怀远不愿言明时,顾怀远却开了口:“这幅画,并非是陛下亲笔。”

曲佑一惊,倒吸一口凉气,转首再次盯着那幅画。

顾怀远当年做太子伴读时,皇上尚是个亲和的人,还不是现今这样猜忌多疑的性子,闲时常常教他与太子齐时作画。

是以,他对皇上的画迹再了解不过。

这幅墨梅图虽说应当也是名家之作,但终究还是少了几分皇上的影子。

皇上近些年确实毫不作为,身为帝王愈发庸常,远不及镇国公在世时的那些年。

但皇上对乔书珞这个外甥女却一直是宠爱有加,这些年一向如此,断没有道理给她一幅旁人代笔之作。

而且,若是旁人代笔,乔书珞自己便能瞧得出来。

故而,这幅画应当是乔书珞换的。

可是为什么呢?

不过是一幅画而已,其中究竟有何深意?

乔书珞那日避闪的样子浮现在顾怀远的脑海中,顾怀远越想心中越发疑惑。

乔书珞,到底隐瞒了什么事情?

非要用这样一幅假画来敷衍自己。

曲佑虽不知其中内情,但还是察觉出几分异样来:“将军,这幅画非陛下亲笔一事夫人知晓吗?”

顾怀远利落收笔,抬起身来,声音沉肃:“不论她是否知晓,太白楼那处,都得好好查一查。”

曲佑看出了顾怀远沉郁的心情,不再多问,连忙低首应是,退出了书房之中。

随着曲佑出去的动作,冬日的北风透过间隙,裹挟着刺骨寒意卷起那张顾怀远落下笔墨的宣纸。

其上,一人于窗边伏案抄写的身影跃然纸上,寥寥几笔勾画出身形样貌,画技传神,一笔一划,分明都是乔书珞的模样。

顾怀远深深叹出一口气来,修长的指尖隔空抚过画上乔书珞的面颊,眼底情愫翻涌,是满满的不忍与心疼。

良久过后,墨迹渐干,顾怀远方将指尖落在纸上,而后又抬手在自己的唇上轻轻一印,喟叹一声,尽是无奈:“阿珞,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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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远官复原职,重掌兵权的消息是在北蛮使臣进京前三日才传开的,皇上的这道圣旨突如其来,没有任何预料,一如当初顾怀远突然卸去兵权和与乔书珞赐婚一样,让人根本无从预料,再次让京中的不少人都措手不及。

而这些人中,明显不包括乔书珞和顾怀远本人。

乔书珞听到这个消息并未有过多异样,当时慧空方丈告诉她那句“定北侯就是最好的交代”时,乔书珞便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但愿顾怀远的身份当真可以威慑得住蠢蠢欲动的北蛮。

乔书珞瞳孔微眯,倚着窗边远眺了一会院中的雪景放松,直到她握着账册的一双手被冻得通红,才被画阑强制关了窗子。

她无趣地将目光转回来,落在了太白楼的账册上,神色煞是认真。

画阑见状,将拜帖放在桌上,语气无奈:“姑娘,这些帖子究竟要怎么回,您得拿一个主意啊。”

京城里的世家权贵不愧是可以在大齐长盛难衰的人家,顾怀远恢复兵权的消息传开不过半日,门子已然往她这里递了五六次拜帖,各类宴席,什么样的人家都有。

从前因父亲在官场上对顾怀远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关注,皇上待顾怀远的态度也一向冷淡,来特意与顾怀远交好的人家寥寥无几,若说有,也不过就是宁家。

而乔书珞身为顾怀远的夫人,自然也乐得清静,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需要打交道的场合。

可现下,乔书珞把账册往桌上一拍,淡淡地瞥了一眼账册旁堆了不少的请帖,又抬眼看向画阑,眼神中甚至有些清澈如孩童般的无辜:“算算日子,赵嬷嬷该到京城了。”

还真是……牛头不对马嘴。

画阑对乔书珞再了解不过,将请帖整理好,全部推到乔书珞面前:“姑娘,奴婢知晓赵嬷嬷的事情重要,已经让人特意盯着了。请帖的事,就算您再不愿,该应付的还是得应付,一个都少不了。”

乔书珞抿了抿唇,似乎又想起什么,试图将话题转移开:“我让你送去太白楼的东西呢,没送的话我亲自过去,有些事情还需要同严掌柜亲自交代一下……”

说完,乔书珞作势起身,正要去取挂在一旁的披风。

画阑却开口,一副了然的模样看着乔书珞的动作:“姑娘,画我已经送过去了。您若是还有事情要同严掌柜交代,不如先把这些请帖看了再说。现在正是饭点,太白楼此时必然人来人往,您就算去了,严掌柜也抽不出时间来见您。”

乔书珞被画阑的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寻不出任何可反驳的理由来。

挣扎无果,乔书珞坐回书案前,认命般地将账册再次翻开:“那我还是继续看账册吧。”

画阑叹了一息,将乔书珞刚翻开的账册又反手合了回去,提醒道:“姑娘,这些账册您昨夜就看过了,里面究竟提到了什么您也知晓了,何必再翻来覆去地消磨时间,不如先将请帖一事解决了。”

乔书珞无可奈何,最后的一点退路全被堵得严严实实。

她苦着一张脸,接过画阑递来的请帖,翻了几眼就扔在了桌上,早已预料到事态发展的乔书珞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用手支着下巴,有几分赌气的意味:“果然,他们这些帖子全都聚在差不多的日子里,届时必然要抉择去哪个不去哪个,先去哪个后去哪个。与其得罪一方,倒不如都不去。”

画阑劝慰道:“姑娘,您现在毕竟是定北侯府的当家主母,这些人情交道必然是得由您来做的。您这样整天带在府内,一心只想我们的事可不行。”

乔书珞长叹一声,低声嘟囔:“要是能早日查出顾怀远背后的那些事情就好了。”

“姑娘怎么确定侯爷背后定然会有异样呢?”

乔书珞抬手点了点画阑的额心,低声道:“皇上的每个举动都自有其深意,赐婚亦然。想来皇上许是知晓了什么风言风语,让我过来监视查证罢了。”

“可是……”

画阑正欲多问,下一瞬脚步声却突然在乔书珞身后响起。

乔书珞以眼神制止了画阑正要说下去的话语,再自然不过地起身。

而来人,也再自然不过地将手搭在了乔书珞的腰际。

淡淡的檀香,必然又是顾怀远。

“夫君今日怎么回来这样早?”

顾怀远的身上已经没了室外的寒意,想来是在外间烤了会火,待身上寒意褪尽后才进来的。

乔书珞松了口气,刚才她特意压了声音,顾怀远应当是听不见的。

顾怀远浅笑安然,搂着乔书珞腰肢的动作很是熟稔:“今日事务少,自然便回来得早,以后可就未必了。”

“夫君重掌兵权的事,我也听说了。”乔书珞指着桌上的请帖给他看,“这不,还没多久呢,各式各样的请帖便都送来了。”

顾怀远拿起一张请帖来,翻看一眼,又很是无所谓地扔回了桌上:“这些帖子,你若不想去便不去。”

在自己的印象中,她似乎向来不喜欢这些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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