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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1 / 1)

顾怀远沉吟不语,直到慧空额心处那道蜿蜒而下的血迹凝住,给出家人的慈悲之像上空添妖冶之感。

“皇家猎场自有禁军重重把守,眼线遍布各处。”顾怀远肃声问道,语气甚至带了丝讽意,“能值得方丈冒此大险,究竟所为何事?”

慧空不知联想到什么,苍老的面容上浮出笑意:“老衲冒险面见顾将军,实有两事相告。”

顾怀远漫不经心地拨了下弓弦,发出铮然一声闷响:“方丈不妨直说。”

慧空缓缓启声:“宁家一案及其所有后续,经查,是盗图贼人一人所为,不日后,便会全城通缉,以慰亡灵。”

顾怀远动作一顿,一针见血地戳破其中漏洞:“所有后续?也包括还回布防图一事?”

“自然。”

“方丈觉得这样的说法是堵的住天下悠悠众口,还是能给宁家一个交代?”

慧空摇了摇首:“不重要,只要人能抓到一切真相都可水落石出。”

听此口吻,这是打算屈打成招了。

顾怀远突然扯出一抹笑来,再次抬起弓:“此案已交予刑部受理,又怎么能方丈想如何便可如何?”

慧空沉声未答,但从容自得的神色早已说明了一切。

顾怀远余光瞥了一眼,自嘲一声:“也是,那人想必定是身居高位,在刑部动些手脚对他而言也不算难事。”

慧空方丈没有搭理这声挖苦的话语,他早就知晓顾怀远心存怨气,两人这样的交流也已是见怪不怪。

“不过,他为何要如此关心宁家一案?”一阵沉默之后,顾怀远出声问道。

慧空方丈终于默认了顾怀远口中“他”的存在:“此案不同往常,顾将军亦牵扯其中,自然要花些心思好好处理,以绝后患。”

“看来,当夜之事他也知道。”顾怀远轻笑一声,“明知我所行过于莽撞,怎么都不让人拦一拦,不怕我把他的计划败得全盘皆输吗?”

“万事万物顺应天意便可,何必横加阻拦多生波折。”慧空方丈依旧沉着自若。

顾怀远却冷笑一声,把弓弦拉满:“我看不见得如此,应当是就算我真出了事,以他的本事也有十足的把握压下来。”

“顾将军行事周全,又怎会轻易置自己于不利之地,即使,那日事关顾夫人。”

“嗡”的一声,顾怀远松开手,弓弦震颤,他眼底的冷意愈深。

“慧空方丈。”顾怀远回身,正视慧空苍桑却通透的双眼,冷眸微眯,“布防图失窃一事之前你曾同我交代,当夜若出意外,可入太白楼暂避。但太白楼的东家分明是阿珞,你们若想借当年旧案翻盘,寻我一人便够,又为何还要强行引她入局?”

顾怀远怒意上涌,他回京之后最担心的事就是将乔书珞搅进这摊浑水之中,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意,不论是乔书珞的太白楼东家的身份,还是她对自己的百般试探,又或是她昨夜那般轻而易举就能寻到自己的踪迹,无一不提醒着他,乔书珞已然正逐渐往事情的漩涡中靠拢。

而这,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慧空方丈依旧是超然世外的佛家模样,双掌合十低低一拜,口中轻念:“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向来不会强人所难,顾将军自己本就是局中之人,又焉知顾夫人也会因被逼无奈而强行入局。”

顾怀远沉肃而立,知晓从他这里套不出什么话来:“但是方丈,您别忘了,整个京城除过端坐宝殿的九五至尊,权势滔天能有几人,您不肯说我自然会查得出来。”

慧空方丈视顾怀远的狂傲于不顾,径直说道:“这第二桩事便是,不日之后,顾将军便可重掌兵权。顾将军剩不得几天清闲日子了,若是有心要查还是需抓紧时日才好。”

顾怀远拧眉:“重掌兵权?这种事唯有皇帝亲自下令才行,你们如何能控制得了皇上做什么?”

“一月后,皇后娘娘生辰,举国同庆,明灯三千彻夜不熄,外邦使臣悉数入京拜贺,其中,自然也有北蛮之人。”

北蛮二字一出,顾怀远瞬间了然。

在他镇守北疆之前,北蛮气焰嚣张,在北境常年动作,野心勃勃,直到他去了边疆,一举将其收归大齐。

明面上虽说北蛮已然收归,但其依旧贼心不死蠢蠢欲动。尤其是自顾怀远一年前回京卸下兵权只任闲职之后,边关多有动乱,北蛮使臣此次进京自然也不怀好意。

北蛮前些年在北境常胜不败,只有顾怀远的出现才逆转了当初的局面。

是以,只有让顾怀远重掌兵权作以威慑,才能不费一兵一卒压下北蛮蠢蠢欲动之心。

对于皇上,这些他自然会考虑到,如若他未曾想到这一点,必然会有臣子进谏言明,合乎情理,皇上没有拒绝的余地。

还真是事事谋划,步步算计。

待他重掌兵权之后,又会是什么在等着呢?

顾怀远藏住自己心中的忧虑,微微颔首:“方丈也记得转告他一声,一直盯着我瞧没什么意思,不如好好查查宁家。”

“哦?此话怎讲?”

顾怀远面上浮出浅淡一笑,似乎是在嘲讽慧空的明知故问:“我在明面上不过是个兵权被卸,圣眷不再的闲散将军,宁家何苦费尽心力来拉拢我呢?甚至整整一年都未曾停歇过这个念头。”

慧空似做了然模样,却只道出了一句:“阿弥陀佛。”未再有其他言语。

远处一道利刃破空直中靶心,一声接一声的喝彩声凌空传来。

箭矢之后,是一双饱含深意的双眼,顺着箭矢破空之处,远远地望向顾怀远所在之处。

顾怀远当下便被这深深的窥探之感惊动,立刻回眸看去,只见到一群朝臣围着九五至尊的皇上,一心吹捧着皇上的射艺,一切如常。

他微眯双眼,警惕地向四周环绕一圈,并未察觉异样,不由是觉得自己过于疑心。

可当顾怀远再次回过身时,却只看见了慧空渐行渐远的背影。

*

顾怀远打马进入猎场时,英姿矫健,引来不少人侧目。

这位年少成名白手起家的定北侯除过性情狠辣之外,皮相却是担得上一声俊美。秋阳之下,这位年纪轻轻便被重担压得一贯冷肃的定北侯倒显出几分难得的少年意气。

顾怀远直向乔书珞而去,面色温和,似乎昨夜两人的间隙在这一瞬都消失于无形。

知晓场合重大,乔书珞也配合他演戏,将手中从皇帝那处刚得来的画卷递给一旁的画阑,莞尔一笑迎上去,声音清脆得唤了一声。

“夫君。”

高头大马之下,乔书珞面迎秋阳盈盈而立,单看样貌,二人确然是天作之合的一对佳偶。

顾怀远翻身下马,动作自然地抬手整理了一下乔书珞被秋风吹散的碎发,温声问道:“今日,还由我来教你骑马,如何?”

他的身上沾染了晨时林间的水露,略有湿意,亦微微泛出一阵草木清香。

乔书珞愣了一瞬,又转而笑意嫣嫣地摇头:“可是,朝中武将们需在今日比试骑射之术,夫君想必没有空闲教我。”

顾怀远却不以为意:“于我这种武将而言,骑射比试早已没什么新意了,不如教夫人骑马。”

乔书珞抬手攀上他的臂膀,小鸟依人:“可是,我还从未见过夫君骑射的英姿呢,不如就趁今日?”

她温柔小意的面容落在顾怀远深邃的眼眸之中,尽管顾怀远知晓,这一切不过是她所演出的伪装,但他似乎还是心甘情愿地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顾怀远面上浮现出一副拗不过她的无奈模样,宠溺一笑:“既然夫人想看,那我便依夫人的。”

顾怀远沙场征战多年,骑射于他是必备之技,疆场之上,不善骑射之人也走不到今日,必定不是京城中以此作为玩乐之举的闲散世家子弟所能相比。

这自然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顾怀远一人夺得头筹。

顾怀远夺魁的那一瞬,灼灼目光投向看台之上的乔书珞,神色得意,总能让乔书珞无端忆起从前冯婵养的那只幼犬,总会得意洋洋地摇着尾巴。

幼犬……

好吧,确实和顾怀远沉着冷肃心狠手辣的形象过于不一样。

这感觉太过怪异,乔书珞避开了他的目光,借此机会,余光特意扫视了一眼看台之上。

虽极力掩饰,但皇上面上的欣慰之色还是没能逃过乔书珞的眼睛。

也是,北蛮在边境野心勃勃,若是顾怀远在这一年卸了兵权的日子里有任何的退步,于大齐而言,都将是一场后果莫大的打击。

显然,顾怀远今日的表现让皇上格外满意。

宝珠蒙尘一年,再次拂尘之时,还有什么比光泽未变更令人欣喜之事呢?

而离皇帝主位不过三尺之处的宁卓嵩却未必见得有这样好的面色。

他一双眼死死地盯着猎场之上顾怀远,疑惑,不解,和忌惮爬上眼底,总让乔书珞怀疑他近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坐在高台之上看顾怀远英姿勃发。

而昨日那抹烟青色的身影却消失在了人海之中,今日乔书珞还未曾见过宁岚音露面。

其中是何缘由,乔书珞也不愿再过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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