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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药(1 / 1)

秋风过境,伴随着点点秋雨。后半夜,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窗棂上,吵得乔书珞有些睡不安稳。

不过,与其说是雨声作祟,倒不如说是自从乔书珞昨夜发现顾怀远离开房中之后,她便一直警醒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海中涌上,压根无法入眠。

直到天空泛起微亮,顾怀远才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内,身上是一身寒意,出去的时间已有许久了。

察觉到顾怀远上榻的动作,乔书珞赶紧闭着眼睛装睡,并没有拆穿他,可心中早已转了许多心思。

顾怀远仍旧是以熟悉的姿势从后拥住了乔书珞的那截细腰,手上缓缓用了力气。

接着,便是一声低到几乎听不清声音的喟叹:“还好,你还在。”

一室安谧,这声音还是传进了乔书珞的耳中,她的身子僵了一瞬,这样的语气,带着浓重的失而复得的珍重之意。

他究竟为何会如此?

乔书珞发现自己越发看不透他了。

而她也并未发觉,在这静谧的秋日雨夜中,一份别样的情绪已在她的心底悄然滋生。

天明之后,两人再未提及昨夜之事,似乎那些事情都并未发生,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

可在这一片无波无涛的水面之下早已是暗流涌动,波涛汹涌。

顾怀远去上了早朝,乔书珞静坐室内练字,唤来画阑问道:“昨夜太白楼被牵扯进了布防图失窃一事,今晨的境况如何了?”

经昨夜一事,画阑心里也明白了姑娘和太白楼之间的关系,并不奇怪姑娘会这样问。

“有严掌柜在,太白楼那厢未有多少影响,一切如常。”画阑恭顺回应,接着又顿了一顿,“不过,除此之外,奴婢倒是听说了另外一桩事,对姑娘来说或许是件喜事……”

喜事?

乔书珞微微抬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手中不停,继续不紧不慢地运笔。

画阑压低了声音:“听说,昨日夜里,有人潜入宁尚书的府邸,放了一场大火,将宁之浩那个登徒子烧死在了大火之中。”

乔书珞微惊,她还尚未找宁之浩清算昨夜结下的仇怨,宁之浩竟已被他人动手除掉了,但她还是疑惑:“如何知晓是他人蓄意放火谋杀而不是意外走水呢?”

“那场火将宁之浩烧死在了屋中,等宁府的下人将尸体抬出来时,发现宁之浩的双手已被利刃砍下。当时那样的场景,一瞧便是有人纵火谋杀,宁家已经将此事上报给了大理寺。”

画阑说着觉得解气极了:“他昨夜那般对待姑娘,这种下流无耻之人死了才好!他往后再也不会找姑娘麻烦了。”

乔书珞瞧着却不怎么欣喜,情绪难辨,眉心蹙起。

她不免想到了顾怀远昨夜离开的那两个时辰,回来时还携了一身淋过雨之后的凉意,莫非,他当时便是为了这件事才出去的?

她心中忐忑:“那个人呢?抓到了吗?”

画阑摇摇头:“不曾抓到,连影子都没瞧见,从头至尾,甚至都没人发觉有人潜入了宁府。”

乔书珞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清楚这件事是不是顾怀远做的,但她心中的直觉却已将此事与顾怀远牵上了关系。

“兵部布防图没找到,城中还是在戒严吗?”乔书珞转开了话题。

“城中的确还在戒严。”知晓乔书珞会问,画阑今日早上专门出去探听了一番消息,“不过,布防图却找到了,不知被谁又放回了原位。”

乔书珞将手中的事情放下,紧紧皱起眉头:“布防图失窃不到一夜竟又出现在了兵部?”

“嗯,也不知道这盗图的人存了什么心思,非要把东西又放回去。”

乔书珞皱着的眉头依旧未松下:“不对,费尽千辛万苦,闹了这般大的动静才将兵部布防图拿到手,没有理由要将东西再还回去,而且……”

可正说到一半,乔书珞却突然噤了声。

灵光一闪,她将昨夜发生的事情终于串了起来。

昨日夜里一身夜行衣装扮,突然出现兵部附近,极能惹人怀疑的,正是昨夜救下她将她送回府中的那位枕边人,定北侯顾怀远。

可顾怀远是我朝大将军,有权查看任意一处的军事布防图,根本没有去偷的必要。

但如果说,昨日夜里,在兵部的旁人共有两个,那这件事便能说得通了。

一个是顾怀远,一个是盗图的贼人,想来昨夜顾怀远在同贼人交手时已将布防图夺了回来。

只有是他,才不会有私藏兵部布防图的必要,所以才要想法子将布防图归于原位。

可为什么,他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他为什么要夜探兵部,又怎么会这么巧合地撞上布防图被盗一事?

在太白楼时,严掌柜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地透露出来,布防图一事皇上必然提前知晓。

所以,顾怀远莫非是入了皇上布下的圈套?

那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消息?

这其中的各种缘由,乔书珞委实想不明白。

“姑娘,而且怎么了?”听乔书珞话只说到一半,画阑好奇追问。

但乔书珞只是垂下眼睑,未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没事,不过是一时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画阑也很识相地没有继续追问,余光扫到桌上的药碗,汤药的热气渐渐逸散,早已凉透。

她开口劝道:“姑娘,您怎么不喝药啊?这可是姑爷专门替您寻来的大夫配的药呢。”

那次回门被顾怀远发觉她身患寒疾之后,乔书珞本以为他说替她寻医不过是随口一提,便没多在意。

但她哪里会想到,两三日后顾怀远竟真的寻来了一位大夫,听说医术高超,可生死人而肉白骨。

那位神医给她诊过脉后,开了不少药,说是乔书珞只要按着药方按时服用,这寒疾调养一些日子后便可痊愈。

可乔书珞却发了愁,不因别的,只是,这汤药实在是,忒苦了些。

她长长叹了一息,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药,脸顿时皱成了一团,与画阑打着商量:“我今日能……不喝吗?它都放凉了。”

画阑知道乔书珞一向耐不住苦味,最讨厌喝药,乔书珞各种托词她这些年也听了不少,早已见怪不怪:“姑娘,您的身子要紧,喝药也就只是苦一时罢了。”

“这哪里是苦一时啊?”乔书珞嘟囔着抱怨:“分明是天天都要苦。”

画阑端起药碗:“我给您再去热一遍,这次您可要趁热喝啊。”

乔书珞突然泄了气。

喝药,这可是她活了这么些年来的头号大敌。

从前有赵铭久在一旁盯着,他每日风雨无阻,总要看着自己喝下那碗药后才肯罢休。

后来,赵铭久不在了,她又最是怕苦,汤药大都被她想方设法地倒掉了,反正就是没能进她的肚子。

她固然知晓这样做太过幼稚,而且更是对自己身体的不负责。

可是,药实在是太苦了,她也只能在这个事情上任性一番了。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乔书珞以为是画阑已经端着热好的汤药进了屋内,便头也没抬,声音有气无力:“画阑,你把药放在一边,晾凉后我再喝吧。”

但画阑却没有动作,乔书珞只好又开口:“你就放心好了,这一回我一定喝,不骗你。”

男人忍俊不禁的轻笑落在乔书珞的耳中:“嗯,我自然信你。”

乔书珞一惊,赶紧抬首,顾怀远的容颜就这样落在了眼中:“夫……夫君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顾怀远负手而立:“听下人说,你经常不好好喝药,我便早些回来看着你喝了才能放心。”

乔书珞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她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使小性子不按时喝药什么的居然还被顾怀远知道了,这未免也太丢人了。

她略微掩饰地轻咳了一声,还嘴硬着编谎以期能挽回些颜面:“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夫君是听谁说的啊?我分明一向很喜欢喝药。”

顾怀远笑意更深,她什么样子旁人不清楚难道他还不清楚吗?

从小看到药就如临大敌,现在还是这副模样。

但他并未拆穿,只是点点头:“既然是这样的话……夫人还是早些把药喝了吧,现在已是深秋,再放就要凉了。”

画阑恰好在此时将药碗端了回来。

“这会儿,应该挺烫的。”乔书珞硬着头皮拖延时间。

顾怀远将药碗接过,面色坦然:“我已叮嘱过她,将汤药放温后再端过来。现在的温度刚刚好。”

“我……”

“蜜饯我也已让人备好了,夫人放心喝吧。”

顾怀远将盛有蜜饯的小碟朝她推了推。

乔书珞哑然,他一派温柔,却把自己所有的借口全都堵得死死的,她也只能乖乖就范。

顶着他温和的目光,乔书珞勉强撑着脸上的笑意,挣扎几番后只好接过那碗药。

秉持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她捏着鼻子,闭上眼,以大义凛然之势将药吞进了肚子了。

温热的汤药划过喉间,留下一路的苦涩。

口腔中的苦涩萦绕许久,这感觉,可真难受。

但下一瞬,微凉的指尖触上乔书珞柔软的嘴唇,给她喂了一颗蜜饯。

一瞬间,甜味在口腔中弥漫,驱散了原有的苦涩。

“看来夫人确实很喜欢喝药。”顾怀远揶揄道。

乔书珞不由嗔他一眼。

顾怀远被她逗乐,但怕她真的会生气,便赶紧将藏在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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