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记得，就刚才的事，你东西都扫到我脚底下了，我能不躲吗？你长得又不像仙人掌大姐一样，我哪分的出来你是人是鬼．．．
我皱着眉点点头，她接着说“我家老吴生病了，他瞒着家里，舍不得花钱，这么下去，我担心他会有事．．．你能不能帮我告诉我儿子，让他带他爸去看看．．．”
“我想去也不认识啊．．．”更何况我是真的不想去
“我可以带你去．．．我知道这么要求你，挺让你为难的，我不勉强．．．”她满头的汗。
反正是去见活人，就说一声，没关系的吧
我想了下“行吧．．．我们走吧”我拿起外套
晚风有些凉，我们并排走着，我仔细的打量着她，一双粗糙的手不停的擦着汗，头发有些白，额头已经有了些皱纹，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看上去像是工作服。
“怎么称呼您？”我想着聊聊
“我姓杨”她笑笑，汗珠不停的滚过额头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小心的问
“没有，我只是，时间不太多了”她苦笑着，看的出她在强撑着。
“能问下您是怎么去世的吗？”我揉着手指看着她
“我啊，睡过去的．．．那天我太累了，就去了杂货间，想着休息一下，结果睡梦中犯了病，就这么睡过去了”她无奈笑笑“看到熟人打招呼，我还很纳闷，心想他们怎么都不理我啊，直到看到杂货间躺着的自己，才知道自己已经．．．”
我们没有再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想到了年迈的外婆，突然好想回家。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也许只是打盹睡一觉，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不管留下什么遗憾，不管怎么关心自己的家人，他们都不会再知道。所以，能珍惜的时候就好好的珍惜吧。
我们在一家餐馆门前停下，天已经很晚了，里面只剩一桌，热闹的喝着酒，不时传来大笑声，服务员打着哈欠，鄙视的瞥着那几个男人，这时两个男人站起来在吧台前抢着结账。
高一点的男人对着胖男人“不不不，老高，我来，我来，这次能拿下来项目多亏了你替我说好话”
“别别别，你听我的，让我来”
高个男人把钱放到吧台“没事，我给了，给了，咱一会ＫＴＶ接着．．．”
胖男人脸色有点难看“吴煜，嗯．．．你这样我有点愧疚啊”
吴煜看着胖男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你期待挺大的，前期也把项目给你了，但许总今天下午说项目给新来的姑娘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呢．．”
吴煜愣了一下，马上又换成了笑脸，挥着手“没事，没事，那下次再说昂，你欠我个项目．．．哈哈哈．．．”说完笑了起来。
吴煜回到桌上把杯子里的半杯白酒，一饮而尽。大家各自说笑着，吴煜一个人默默的喝着酒，一杯又一杯。
杨阿姨看着那个叫吴煜的男人，一脸担心，这群人走出来，杨阿姨拉我向后退了退。
吴煜晃晃悠悠的走出来，拍了一下胖男人的肩“我这真不行了，你们去吧”
胖男人笑笑“行，回去慢点啊”说完向前跑了两步，追上了前面的同事。
吴煜还大声的喊着“怠慢了，照顾不周．．．”
他看着人群远去，掏了下口袋，翻出了几块钱的零钱，摇摇头，晃晃悠悠的向着前面走去“哎”一边走一边长叹着气
我们跟在他的后面，我小声问杨阿姨“他是你儿子？”
杨阿姨看着他的背影，点点头。
我上前叫住他“那个．．．吴煜”
他扭头，看了我一会“你谁啊？”
“我是你妈的同事”我脱口而出，佩服自己的智慧。
“哦，有事？”
“嗯．．．．”我想了下“算吧，前两天看见你爸捂住肚子很不舒服的样子，你有时间带他看看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话带到了，我转身想走，他一把抓住我“给我说清楚”
“你有空就他看看去”我甩开他的手，笑了笑。
“你有病啊，管这么宽”他生气的骂着我
我有病？要不你妈求我我才不来呢。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吴煜看我走远，一边骂一边向前走去。
我向前走了一段，杨阿姨拦住我“对不起姑娘，你也看见了，他工作不是很顺利，别怪他，你替我看看他吧，他喝这么多我担心他”
我看着满脸担心的杨阿姨，点了点头，偷偷的跟在他身后，生怕他看见我再骂我。
跟着他走了很久，走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他上了二楼，门没关紧，我从门缝里偷偷的看着，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上了年纪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应该就是老吴。
老吴喊“文慧，吴煜回了”
文慧从里面的屋里出来，笑着“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这时从文惠屋里出来一个男人，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两个。
吴煜疲惫的答应着“嗯”看到男人吴煜一脸吃惊。
文惠从容的介绍着“这是我同事，孙杨，他帮我装．．．”
文惠话没说完，吴煜脸上变了表情“装什么啊，去屋里装？”
“你想什么呢，爸还在呢”
八十平米的房子里，新旧家具形成了很强烈的对比，老式的柜台上挂着杨阿姨的黑白照片。
老吴站起来“吴煜，你们这是干嘛啊，让人家笑话”老吴看着一脸尴尬的孙杨。
孙杨上前“哥们，我．．．”
吴煜也上前“孙杨是吧？”突然一拳“你这个孙子．．．”
两个人扭打起来，文惠向后退着，生怕他们碰到自己。
吴煜“太好了，我这帽子带的啊”
老吴拉着“你们好好说，这是干嘛啊”
文惠对着孙杨喊道“孙杨，你回家吧，我对不起你”
孙杨听到文惠的话，用力的甩开了吴煜，吴煜坐到了地上。
孙杨的脸微微肿了起来，抻了抻自己的衣服，用食指使劲的指着吴煜“你他妈就是大傻子，等着啊．．．”
老吴上前扶起了被甩到地上的吴煜，吴煜坐在地上，晃晃悠悠的摇着头，摸了摸嘴角的血“行，我等着”
文惠拿起了外套，吴煜坐在地上，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歪着头看着文惠“你干嘛去啊”
文惠没好气“放开”眼泪掉下来“在我没跟你翻脸前，放手”
吴煜挑衅“呦，嫌弃我啊，对，跟着我，什么也没有，去吧，私奔吧”
文惠一脸失望“嫌弃你？我嫌你什么了，嫌你没房还是没车了？这么多年你给我什么了，人家女朋友要的，有的，我有了一样了吗？现在我才发现嫁你，是我文惠这辈子做的最错了．．．”说完甩开他的手，出了门
杨阿姨在门外哭着，我见女人出来，赶紧上了楼梯，站在暗处。
文惠坐着孙杨的车走了。
门敞开着，我下去，斜着站在门口。
老吴有些心疼儿子，上前问“煜啊，没事吧”
吴煜红着眼睛“你看我像没事吗？”他顿顿“你病了是吗？”
老吴“我没事”
吴煜阴阳怪气“没事就让别人看见你难受，让人家觉得我多不孝顺是的”
老吴眼睛暗下去，点点头
吴煜更生气了，大声的呵斥“你点什么头，你怪我是吗？凭什么怪我？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怪你，谁让你这么穷，人家生下来什么都有了，我呢，什么都没有，我他妈就是废物”他用力的锤着自己的胸口“我活着干吗，全世界都看不起我啊，我他妈活着干嘛？啊？”吴煜边声嘶力竭哭着叫喊着，边狠狠的扇着自己耳光。
老吴紧紧的抓住了儿子的手，满是皱纹的脸上挂满了眼泪“都怪爸，对不起啊，对不起．．．别打自己，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 他蹲在地上，一只腿跪着，一只腿蜷着，抱住了吴煜。
吴煜大声的哭着抱住了老吴“啊．．．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老吴摇着头，轻轻的扶着吴煜的背安慰着，杨阿姨走进去，抱着他们俩，一起哭着。
我看着他们一家，很难过，我不明白，生命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痛苦的糟糕的事情，弄得我们狼狈不堪，让我们觉得人生好像过不去了．．．
过了好一会吴煜才平静下来，可能是太过疲惫加上酒精的作用，吴煜闭上了眼睛。而老吴晕了去过，眼角还挂着眼泪。
杨阿姨焦急着“姑娘，快叫醒他，老吴他晕了”
我点点头，用力的推了推吴煜“吴煜，你醒醒，你爸晕过去了”
他睁开眼睛，双眼皮变成了四层，皱着眉头“你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老吴，老吴闭着眼睛，呼吸不是很均匀，他焦急的起了身，背起老吴，就往楼下跑去。
医院里人很多，吴煜背着老吴慌了神“救命，救命，救命．．．．”
一时间吴煜似乎丧失了所有的语言功能，只说的出这两个字。酒也醒了大半。
老吴被放到了推车上，推进了急救室，杨阿姨跟了进去。
吴煜傻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亮着的灯。
我看了下表，１２点半，老吴已经被推进去近一个小时了
医生走出来“谁是病人家属？”
吴煜上前“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