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晚餐后，斯莱特林有一节魔法史晚课。
白天上了一整天课，下午还有消耗体力的飞行课，宾斯教授催眠式的念书调调很快催倒一大片学生，整个教室弥漫着一股汗渍渍的困倦劲。
睡意弥漫的教室里，少数拉文克劳一边磕头一边抄笔记，斯莱特林全军覆没，为数不多醒着的——西奥多悄悄回头，倒数第二排的女孩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脊背挺直，乍眼得像是草地上的树苗苗。
布雷斯咕哝着换了个睡姿，西奥多立刻回头装作无事发生。
良久，他又忍不住转头。
…嗯，果然，她看的也不是魔法史。
诺特先生心满意足地回去看自己的书了。
欧若拉抬头瞥了一眼。
自从上回她抱着侥幸心理拿以前的学习笔记敷衍教授，从那之后的每一次禁闭，斯内普都要随机从她交上来的报告里抽查，欧若拉不仅不敢再偷懒，连带着禁闭前的魔法史晚课也变成了复习课。
每一位开小差的学霸身边都坐着另一位睡得心安理得的“学渣”——凯瑟琳口水都快流到书页上了。
欧若拉伸手给她的书丢了个防水咒，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用余光往后瞄，德拉科果真正一脸阴险地看着自己。
是的，没有错，德拉科·马尔福——这个牛逼哄哄、每次占据第一排宝座后都要用眼神朝自己炫耀的幼稚鬼，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边大声说着“上一天课太累了不想听课”，一边拖着帕金森抢先一步霸占倒数第一排。
怎么？合着跟自己抢第一排没成就感，突发奇想决定抢倒第一？
同学，这可不兴抢啊。
欧若拉托着腮，要不然装一下“恼羞成怒”？说不准把这位爷哄高兴了，他能花钱雇人把倒数第一排到正数第二排的所有座全占上，这样她就只能“勉为其难”坐在第一排了，欧若拉美滋滋地做白日梦。
想归想，她得正视马尔福的异常表现。
从飞行课那句莫名其妙的“走着瞧”，到晚餐前后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附近，再到坐在最后排，丰富的逃亡经验告诉欧若拉，她被德拉科“盯梢”了。
自己有什么可盯的？
——晚十一点半西塔楼的“送龙”行动。
同时，欧若拉也猜出前些天温室那次诺特言行反常的原因，看来去海格小木屋那天，自己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今晚注定要爽约了，欧若拉颇遗憾地想，她一丁点都不喜欢罗恩·韦斯莱，但对他那个据称是驯龙高手的哥哥好奇极了。
话说回来，马尔福为了盯梢，难道要跟着自己一起去魔药禁闭吗？
呃，实际上，德拉科完全忘记这码事了。
魔法史过后，他抛下睡得蒙圈的潘西，兴冲冲拽上布雷斯和西奥多，一路尾随欧若拉直至后者进入魔药办公室，德拉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周四，瑞菲尔德要关禁闭。
金闪闪的小脑壳背对着布雷斯和西奥多。
德拉科暗自懊恼，心里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地下走廊的阴风吹在脸上，布雷斯终于醒过盹，“德拉科，我的好兄弟，”他勾上德拉科的肩膀，“女孩不能这么追，这方面我可以给你些建议，不过帮忙之前…”布雷斯把脑袋凑到德拉科耳边，“追她？你确定？卢修斯和纳西莎同意吗？”
“什么？！”德拉科像被扎了屁股的尖叫鸡，一蹿老高，“我？追她？我追她？！”
西奥多嫌弃地站远了些，要不是为了探究几天前那个疑问的“答案”，他才懒得跟过来。
“嘘…嘘，”开玩笑归开玩笑，布雷斯可不想把斯内普招出来，他按住德拉科的肩膀，半真半假地说“别这样，德拉科，我们是兄弟，就算她是个麻…这点事情还不至于隐瞒，遇到问题就说出来，兄弟们可以一起帮你想办法。”
听他一口一个兄弟，德拉科拧着眉毛问，“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当然…”
“不，他不知道。”西奥多冷声说，“但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德拉科。”
布雷斯似乎想到什么，缓缓放下勾着德拉科肩膀的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德拉科知道这两个“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一个从不把别人当兄弟、另一个满口的“好兄弟”，本质上他们跟自己是同类，一旦事情威胁到个人利益，他们恐怕退得比自己还快。
想到今晚的计划，德拉科心里是不确定的，他只知道波特他们打算在今晚行动，但具体的时间地点他一概不知。
万一是宵禁之后呢？想到那群人的目的，德拉科觉得这很有可能，如果那样的话，即便是举报，他也只能在宵禁之后举报。
诺特和扎比尼没有亲眼见到那条龙，他们不会陪自己一起冒着被扣巨额分数的风险去找几个格兰芬多的麻烦。
况且…德拉科看了看魔药办公室的门，他打算举报的人里…还有一个斯莱特林。
他要逼迫欧若拉做选择——在他和格兰杰之间。
走廊里安静下来。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半晌，德拉科率先打破沉默，他低头整理袍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然后把手插进兜里，目光聚焦在走廊遥远的尽头。
他对两个伙伴下了逐客令。
布雷斯的目光在德拉科与办公室之间徘徊。
西奥多不喜欢在无意义的事情上纠缠，他亦把双手插进兜里，在转身前重复他的忠告，“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德拉科。”
布雷斯跟着西奥多离开了。
德拉科握在袍子兜里的拳头紧了紧。
……
作为院长的教子、斯内普的得意门生，德拉科是魔药办公室的常客，他熟悉办公室周围的一切，比如地窖对面有一个用来装饰的盔甲，在它后面有足够藏下一个人的空间。
一位高贵的马尔福不屑于躲在满是灰尘的阴暗角落，但为了这千载难逢的、能狠狠打击对手的机会，德拉科决定忍下这些。
这一忍就是两个钟头。
周一到周五晚间最后一档禁闭是八点到十点，十一点宵禁，为了让学生有足够的时间返回宿舍，教授们通常不会“压堂”。
德拉科咬牙切齿，这个可恨的女人，为什么关禁闭还要拖这么久？
——欧若拉自然是故意的。
她早就打消了去西塔的想法，并且，她笃定德拉科会在门口蹲守。
果然，才踏出办公室的大门，欧若拉就感受到来自盔甲后的炽热目光，她深吸一口气，带着“小尾巴”围着城堡转圈。
没办法，她怕德拉科一旦发觉自己不打算赴约后，独自前去搜寻赫敏他们，要是他误打误撞去了西塔，那才真的不妙。
德拉科做贼一样跟在欧若拉身后。
怨念几乎化为实质，他恨不得立刻看到波特和韦斯莱被学校开除。
可宵禁时间就在眼前，走廊里没别人了，瑞菲尔德依旧不慌不忙地在二楼走廊徘徊，视野范围内没有格兰杰或波特的影子，德拉科焦躁起来，眼见欧若拉加快脚步…像是打算赶在宵禁前返回斯莱特林休息室似的，他终于意识到，欧若拉在兜圈子！她压根没想参与破特的计划！
德拉科从阴影里冲出来，几步便拦在女孩身前，语气不善地逼问，“快说！他们在哪？！”
“什么？”欧若拉没料到对方上来就打直拳，干脆装傻，“谁？”
“哈利破特！红毛韦斯理！你的那个格兰芬多朋友！”德拉科拔高声音，“还有海格和他那条龙！”
“龙？哪有龙？你在胡说什么？”十一点的钟声响起，欧若拉心中一凛，她也有些焦急，“已经宵禁了！让一让，我得赶快回去了！”
欧若拉打算绕过德拉科，但德拉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快说! ”谋划数天、蹲守两小时，一路又浪费半小时，德拉科的耐心与理智早就消磨殆尽，他拔出魔杖对准欧若拉，“瑞菲尔德，你别逼我！只要你告诉我…他们会在哪送走那条龙…”
欧若拉心底压着的火苗也腾地旺盛起来，“你看清楚！马尔福先生，到底谁在逼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
“需要我提醒你？” 德拉科握着魔杖，面色阴沉不定，一步一步走近她，“嗯？需要我用什么魔咒来帮助你回忆吗？”
见他来真的，欧若拉脸色彻底冷下来，她左右瞧了瞧，确认周围没有人也没有画像。
德拉科以为她怕了，气焰更加嚣张，内心阴暗的一面被激出来，步步紧逼道，“来啊，看见了吗？一个人都没有！没人救得了你！快点说！”
“呵，”欧若拉从嗓子里挤出一声笑，往常乖巧的面容显得有些古怪，她不再大喊大叫，只慢吞吞地反问，“说什么？”
如果现在站在这的是西奥多，他会立刻闭嘴并迅速施展盔甲护身，如果现在站在这的是布雷斯，他会立刻转身就跑。
可惜，站在这的是德拉科，一个已经被怨恨冲昏头脑的人。
“门牙赛大棒! ”他想都没想便释放咒语——对着他的同院同学，对着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