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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1 / 1)

穿越来的第三天,江重涵终于能睡觉了。

他的床是两块薄木板搭在条凳上,铺的是旧棉褥,盖的是旧棉被。对习惯了床垫的现代人来说,木板床和棉褥太硬了,棉花被又太重了,应该很不舒服才对。但很神奇,江重涵睡得格外香甜。

一觉醒来,天色已黄昏了。

他迷蒙地坐起来,看到杜玉娘拿了个竹筐坐在门口的帘子下,正在缝着什么。没看到古大勇夫妇的身影,但空气里有淡淡的香味。

粮食煮熟的香味。

江重涵的肚子立即反应,“咕……”

“义兄醒了?”杜玉娘马上放下竹筐站起来:“大娘和大叔在对面整理屋子,让我在这看家……大娘,您回来了?”

说话间古大勇和余大娘就掀开帘子进来了。

江重涵急忙站起来:“辛苦大叔、大娘了。”

“小事。”古大勇摆摆手,“布行的东西我都替你拿回来了,你大娘替你铺好了。锅里的饭已经蒸上了,灶上有热水,你去洗把脸,准备吃饭了。”

于是,江重涵又得到了穿越后的第一盆热水。

他一时没忍住,厚着脸皮借了古大勇的一套旧衣衫,擦了一回身子。

对现代人来说,就算限于客观条件,三天不洗澡也已经非常难受了。

擦洗过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人总算舒服了。等他把自己打理完毕,厅里已经摆上饭了。

“涵哥儿,来,坐。”余大娘一边摆碗筷一边招呼着。

“谢谢。”江重涵很少遇到这种情况,有点不知到怎么做,只能一再道谢,然后坐下。

桐油清漆木桌上,已经摆上了饭盆和三素一荤。

饭是白米、粟米混合蒸的,菜是的炖白萝卜、拌腌菜、煎豆腐,以及一大盘切好的卤猪脚。

通过白天的采购,江重涵已经对百姓的生活水平和物价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知道,青菜、木柴价格还行,但白米很贵,一斤七文,折算起来要17元。百姓很少能每天都吃白米饭,基本都是白米跟便宜的粮食作物混着煮,或者直接吃粟米饭、黄面做的主食。

这一桌在现代人看来简单的饭菜,在古代已经是相当丰盛的待客菜。

“来。”余大娘一坐下来,就把卤猪蹄里面肉多的肘子部分,一人一块夹到两个晚辈碗里。“你跟玉娘多吃点。”

江重涵不好拦着筷子,只能看向古大勇。

古大勇一边将盘子里剩的一块肘子肉夹到余大娘碗里,一边对他笑了笑:“涵哥儿,你太客气了。你看这一篮子熟切,至少得一二钱银子。春初大家都闲,只恨没活儿,上哪能找这么多钱?衙门里雇个整日的短工,一天也才四分银子。”

江重涵听他这么说了,才心安一点,也才真实地感觉到,他是真的需要吃主食。

穿越三天了,第一天吃橡子,第二天吃一个半烧饼。眼下这一餐,才是真的吃饭。

这个十七岁的身体,很需要营养,也终于吃到了一餐饱饭。

都是老百姓,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古大勇一边夹菜一边问:“涵哥儿,你以后真的要……”

那天在城墙下,江重涵就对他说要考科举,当时古大勇没当回事。可看看江重涵说能挣到银子就挣到的架势,古大勇又拿不定了。

“嗯,我要考科举。我想过了,我没有继承江家经商的天分,也没有地,除了认得几个字,没有别的手艺能谋生。”江重涵先认真地陈述了一遍,才笑起来,用轻松的语气说:“反正先试试童子试,要是能中秀才,好歹能免些税,到时候开馆做塾师还是别的,再看吧。”

“但是……”古大勇的话刚说了个开头,就被余大娘踢了一脚。

他立刻不做声了,只有余大娘催促:“饭桌上别说这些,赶紧吃,天冷,一会儿肉冷了就不好吃了。”

江重涵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劝道:“大叔大娘,你们也多吃点。”

四个人里除了杜玉娘是个猫儿般的胃口,剩下的都是能吃的,一顿功夫把饭菜吃得精光。饭后,江重涵要帮忙收拾碗筷,杜玉娘也想学着洗碗,却被余大娘撵回去了。

“忙甚么?以后有的是你们帮忙的时候,现在先回去看看你们家,我可是忙活了一下午,包你们满意!”

江重涵只能带着杜玉娘告辞,穿过街,就回到了名义上的家。

早上看到时,这里还家徒四壁,这时借着勉强的天光,却可以看到整个房子焕然一新。

一进大门,先看到明间里摆着两张竹椅和书案,书案上有茶壶、粗瓷杯、灯台、火镰。江重涵观察了古大勇是怎么点灯的,照搬着试了几次,把油灯点燃。

朦胧但温馨的一点光,瞬间照亮了方寸。

地面干干净净,厨房里,柴、米、锅、碗、缸等等东西,全都摆得整整齐齐。竹榻移到了楼上中间的房,擦干净,铺上了新的被褥,床上还有杜玉娘的包袱。

另一个房间摆了那破木床,同样也被擦干净了,铺了新被褥。不用说,这就是江重涵的房间。

尽管这不是自己的房子,只是借住,但能有个安身的地方,江重涵已经很满意了,内心也再次对古家两位感激不已。

不过,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江重涵没有太多休息的时间。

他叮嘱道:“义妹,你先睡吧,注意灯火,别烧了东西。我不是在隔壁房间就在楼下,要是有需要,你大喊一声我就来。”

一边说,一边将油灯递出,然后下楼去了。

杜玉娘擎着油灯,心头突然涌上一个念头。

她真的要跟江重涵一同生活了。

这……之前不管什么时候,杜玉娘身边都是有年长的女性照顾的。父母还在世时是母亲,投亲的路上是老仆妇,来到了颖安这两天也一直跟余大娘待在一起。

这时,杜玉娘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要跟一个男子相处,甚至生活。

这要怎么做?

她一阵紧张和无措。

杜玉娘今年十三岁,说大还没及笄,说小,这个年纪的少女都开始议亲了,要赶在及笄后便成亲。她长在一个清儒之家,自小规矩严格,别说二门内无五尺之童,在投亲之前,除了父亲,杜玉娘从没见过别的男子。

可现在……江重涵已经十七岁了,实实在在是个男子。

虽然他们已经当众认了义亲,江重涵的表现也绝无歹意,更事事想到她,照顾她,态度关心但不亲密。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认识才三天的陌生男子。

杜玉娘此时真真切切想到了“危险”两个字。

“义兄”这个称呼,真的可以给自己带来安全吗?

即便安全,跟一个男子同住一家,要怎么做?

她应该一直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吗?要随时关门吗?晚上必须锁门吗?若是出了什么事,她真的能……不,可以喊义兄过来吗?是不是要穿好衣服才行?

杜玉娘茫然不知,站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坐在床边。

*

江重涵下了楼,往后院转乱一圈,幸运地发现,后院竟然有口井,不用去街角拎水。他刚好换下了衣服,马上拿了木盆过来,。

有乡下独自生活的经验,洗衣服江重涵还是会的,就是没用过古代的井,打水有点费劲。

好不容易打上了一桶水,江重涵坐在屋檐下,正准备搓洗,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哎,你看到了吗?江家小子和那雌儿从古家回来了,一同上楼去了。”

是个男人的声音,从隔壁穿来的,大概平时原身过得浑浑噩噩,很少来后院,所以男人的声音很大。他语气流里流气,言辞毫无顾忌,透出一种令人厌恶的猥琐。

紧跟着就是一个女人吃惊道:“一同上楼?一间房?”

“不然呢?都是男人,谁还不懂谁啊?这两天你没看到那雌儿的模样?又美又白,娇滴滴的,掐一下嫩得出水,哪个男的能忍住?江家小子可十七了,这个年纪可不正饿得慌么?”

四合的夜色中,江重涵的动作停下了,眼神一分分冷了下去。

大意了,他一个现代男性,实在没有想到,古代对女性的要求这么严苛。

都认了义兄妹,不过是一起回家,明明楼上就杜玉娘一个,居然还有人说这么荒谬的猜测,简直离大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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