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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1 / 1)

江重涵一点好处都不想要?

没人会信。

林轻筠将送礼的小厮们赶走没多久,他们就又来了,还带来了更贵重的礼物,有些甚至是两个人抬来的。他们也不敢吵闹,怕真的打扰了江重涵读书,就这么在门口坐下。

都算计好了,等有人出门,他们就逮着劝说。

见状,江重涵干脆叮嘱余大娘继续出门买菜,买足三天的分量。然后让余大娘跟匆匆回家的古大勇说了一句,确定古大勇三天都得呆在县衙里,没空回家,就直接让余大娘住到他家。

你们爱大冷天坐着是吧?那就坐吧。

就这样,在颖安上下的围观中,江家足足关了两天的门,谁叫也不开。

坐在门口的小厮们、路过的吃瓜百姓,能听到楼上余大娘跟两个少女说话的声音,也能听到江重涵在楼下的动静,时不时读书的声音。

但是要开门?

没门。

*

大门紧闭的第二天下午,林轻筠在后院练完了拳脚,回到厨房,先听到了琅琅书声。这两天里,江重涵就一直呆在自己房间里,用时不时传出的读书声,昭示着他真的在很认真读书。林轻筠将一壶热茶放在门口,敲了敲门示意,才提了热水上楼去。

楼上本有三个房间,但临近楼梯的房间墙板已经有些坏了,江重涵干脆拆了墙板,改成个小厅,又买了粗木桌椅和一张竹榻。

竹榻摆在窗下,余大娘跟杜玉娘就坐在上边,盖着毯子,膝盖上各自摆了个针线筐。余大娘借着光亮给丈夫缝制春服,杜玉娘呢,却趴在窗框上,隔着帘子看外面,连她上楼了也不知道。

余大娘也是无奈一笑,用口型说:看好久了。

然后接过热水暖暖手,喝完了伸伸懒腰,下楼准备做饭去了。

林轻筠失笑,轻手轻脚地倒了热水晾着,凑到窗边,只见楼下大门两旁依旧坐着提着礼盒的小厮们,不过比起前两天,人数已经少了很多。吸引杜玉娘注意力的,是其中一个拄着个大红描金提梁盒的。

没错,这小厮年纪才刚刚留头,那大提梁盒子快到他肩膀高了。约莫是等得久了,他冷得厉害,一边哆嗦一边抱怨着。

“这江小郎君莫不是个榆木脑袋,不知变通?听说那晚御史大人问他要什么奖赏,他也傻不愣登地说是他家那瘦马护卫的,把功劳推出去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能挣多少银子,他愣是关门起来……”

上门送礼还这么说话,四周还没人阻止,估计杜玉娘也是第一次见到,眼睛都睁大了。她歪着小脸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一回头才发现余大娘已经下楼去了。

杜玉娘不由得脸色一红,林轻筠却只是试了试瓷碗的温度,然后递给她。

“喏,喝点热水,趴在窗口吹冷风,手都冻僵了吧?”

“谢谢。”杜玉娘喝了两口,乌溜溜的眼睛瞄着。

她对人的情绪很敏锐,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义兄、余大娘以及林轻筠,都对她很宠爱。所以她眼珠子转了转,小身子挪挪挪,挪到林轻筠身边,捧着粗瓷碗问:“筠姐姐,我不明白,但是……义兄要温书,我不好问他。”

说完,她抬了一下头,撞上了林轻筠温柔而含笑的眼睛。

“哪里不明白?”

“义兄好像知道会有好多人来找他,所以早早地就说要闭门读书,可义兄如何得知,这些人又为何来找义兄呢?”

林轻筠确实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她天真、善良、干净、纯澈,但并不蠢,最重要的是,她居然还保有好奇心。

自己上一次这么天真地好奇着,是什么时候呢?林轻筠不记得了,所以她非常理解江重涵为什么保护这个小姑娘。

她还是个孩子,这多难得。

但同时,江重涵又让她参与算计戴知县一事中,所以,他并不想让小姑娘与世隔绝,只是想让小姑娘洞明而澄澈。

林轻筠斟酌了一会儿措辞,才说:“玉娘以为,在初一晚上之前,郎君在颖安的名声如何?”

“义兄……义兄起初名声不太好。”杜玉娘回忆着。

她到颖安那天,所有人都劝她走,说江家郎君是个败家子,家徒四壁。但随后,江重涵认义亲、救人、传播医术,甚至在邹老太太寿宴上救了老太太的命。

杜玉娘的语气逐渐笃定:“但短短几日,义兄的名声已经很好了,大家提起来,也都是在夸的。”

林轻筠便问:“乡邻们都说跟郎君学医术便能沾上福气,但……城里那些大户可曾给过他眼神?”

杜玉娘默默摇头。

“那你再想想,御史大人抓了狗官之后,要做什么?”

杜玉娘也是在官宦人家长大的,这么一点拨数息之后,眼睛猛地一亮:“噢,御史大人把戴知县抓了,接下来就要审理案子了,要把戴知县的罪行一桩桩调查清楚。所以,这些贿赂过戴知县的大户们都慌了。可……他们慌了,得找御史大人呀,就是找不到御史大人,也可以去找邹乡宦呀。来找义兄有什么用?”

“或许都找过了呢?”林轻筠轻笑,“要不怎么叫病急乱投医?”

杜玉娘也忍不住笑了,还是有点不明白:“可等上一天,他们也该明白义兄的决心了,为何还要在此处?而且送的礼一次比一次贵重……”

“因为他们在赌。”

“啊?”杜玉娘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赌?”

“赌郎君若真是个榆木脑袋,不慕名利,会得到御史的赞赏,然后,御史会亲临,奖赏郎君。”

噢,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直接将礼物送给御史了?

“哼,想得可真坏,拿义兄作筏子。”杜玉娘不满地嘀咕,又小口小口喝着热水,慢慢地把条理弄明白了,再后知后觉地震惊了。

“所以,义兄早就知道大户们会来求他,所以才早早关门起来,避免麻烦?”

“是呀。”林轻筠逗她,“你说,郎君傻么?”

“义兄有勇有谋有傲骨,不屑于为那些银子折损品节,怎么会傻呢?筠姐姐什么都明白,却不嘲笑义兄,反而为义兄安慰我,筠姐姐也有傲骨有品节。”

小姑娘仰起小脸,神色间全是骄傲。

站在楼梯转交处的江重涵忍不住无声笑了。

林轻筠也噗的一声笑了:“不说这个,玉娘,这两天被关在家里,你闷坏了吧?”

杜玉娘被她笑得不好意思,忍不住脸红起来,玩着棉线小声嘀咕:“玉娘以前不这样的……”

她从小在闺阁中长大,在千里投奔之前,其实生活的环境就只有自己跟母亲那个小小的院子。十二岁之前,杜玉娘望着的就是那一方小小的天空,每日做的,不是学习女工,就是侍奉母亲,最多弹个琴、插一下丫鬟送来的花。

日子就像一滩不会流动的水,混混沌沌的。

直到来了颖安,虽然日子清苦,吃住都远远不如从前,但杜玉娘却参与了从未参与过的事。能上街买菜,看形形色|色的人,能看筠娘展露身手,能跟大伙儿计划如何引蛇出洞,甚至,还能亲自参与其中。

虽然参与的只是假装烧书,词还差点说错了。

这样的日子过着时不觉得哪里舒服,等重新被束缚在一方阁楼里,杜玉娘才感觉到,这只能望着天空做女工的日子,可太难受了。

林轻筠估摸着:“过了明晚就好了。”

御史说他只在颖安留三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明天太阳一落山,那些大户就会知道算盘打空。御史一走,江重涵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自然不会上门来,江家也就能恢复宁静了。

江重涵上楼来本也是想说这句,听到林轻筠说了,他也不打扰小姑娘相处,又无声下楼去了。

楼下,余大娘已经在做晚饭了,窗外的天色一点点黑下来,蹲守了一整天的小厮们,再度蔫蔫地抬着盒子走了。一夜过去,到了初四早上,到江家门口等候的小厮又少了些,但还是有几个。

正如林轻筠所说,等太阳渐渐升起,又渐渐西斜,随着时间一点点接近御史要离开的时刻,江家门口的送礼人也越来越少。

终于,等初四这天的太阳落下,颖安县的大户们才终于相信,御史大人是真的不打算奖赏江重涵,而这个姓江的书生,也真是的榆木脑袋,真的顶着天大的功劳,闭门不出,一句奖赏都不要。

等初五的太阳的升起,江重涵将大门打开,门口一个送礼的人都没有了。

“可算是清净了。”林轻筠嘀咕着,要把帘子放下来,却被江重涵阻止了。

“不了,我去烧水煮茶。筠娘,你熟悉一下。”

梳洗?她几时不梳洗就下楼?林轻筠反问了一声,蓦地反应过来,立刻上楼去。

等她梳洗完毕,江重涵也把茶煮好了,便听到一阵马蹄声哒哒响在安静的街道上。

“江明景。”御史李文泽爽朗的声音响起,“你可真沉得住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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