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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对劲(1 / 1)

“我要你,做大齐的二皇子妃。”

温念倏而听见对方一字一句道出了他近乎请求的命令。

纵是说出这种话语这位齐国未来的君王仍旧面若冰霜,冷淡到没有一丝感情。

可温念知道,谢泠向来不会直白说出自身欲望想法,只会用强硬手段及肢体接触霸道表达内心特殊情感。

傲娇别扭人设竟道出如此直白话语,想来谢泠的确是慌了神。

只是这做法严格来说并不符合他的人设,至少以温念对自己笔下人物的了解来说。

谢泠要的是小公主打心底里的爱意,纯粹的爱,需要强迫与威胁得来的陪伴是虚假的情意,他向来不屑一顾。

而且以谢泠的猜疑心,根本不会相信亡国之时小公主为了保全性命及族人有求于他的刻意示好。

哪里不对劲。

不知谢泠用什么法子将一早逃逸四散的宫女嬷嬷搜回了大半。大夏宫殿一日间竟恢复了往日热闹光景,好似国未破,主未易。

可假象终归只是假象。

燃烧大半的京城随处弥漫着焦炭的难闻气味,那些顺着热流飘上云端的灰烬正在稀稀落落的重回大地。

温念抬起头,浓黑密云之下,齐国的猩红大旗立在望楼之顶,飘摇在大夏皇宫的每一个高处,放肆招摇,鲜红刺目。

也不知周越现今如何……

她回过神望向不远处,见谢泠早已换上了一身月色常服,布衣衬得周身气质都柔上了几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念发觉这位反派好似变了个人,原先还阴冷肃杀,叫人心生恐惧,如今换了身装扮将长发高高竖起倒像极了意气风发的年轻侠客。

——一个花季少女兴许会一见倾心的年轻侠客。

可她知道自己笔下的谢泠是什么人,帝王家的子弟也与侠客二字毫无共通之处。

杀伐、权谋、尔虞我诈,这是刻在谢泠身上无论如何也挥不去的印记,他生来就注定要在权力的腥风血雨里杀出一条生路,踏过累累白骨,登上他的血腥皇位。

一将功成万骨枯,数十万大夏将士死在了他的谋略之下,齐国的士兵也在其剑锋所向之处前仆后继,死生抛之度外。

这是一个身负杀孽的罪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以自身劣性衬托主角为数不多的人性光辉。

注意到小公主靠近,谢泠随手将长枪放在了侍从伸出的掌心,暂且搁置了操练事宜。

原本应当站满大夏文武重臣的广阔殿前平台,现今已被齐国军士挤占殆尽。

温念不禁忧心起来,七日后萧成册大军逼近之时,谢泠是否能拒绝和谈逼退大军。

毕竟按照全文剧情设定,那是主角萧成册崭露头角的第一战,也是其与谢泠矛盾大开的伊始。

文中齐国铁骑已破夏京,十八年前国破屈辱已报,面对萧成册六十万大军,利益权衡之下谢泠及齐国统治集团为避免不必要的变局欣然签下条约要了北境十六州打道回府,并未有过多牵扯交战。

萧成册执意以武力复国也并非难如登天。

温念愈发觉得没有十足的把握。难就难在齐国为求攻势迅猛以骑兵开阵,粮草与后续力量并不充足,压根打不了持久战。

她思虑着,见谢泠已然走近二话不说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

近距离的肢体接触吓得温念一个激灵,浑身肌肉都在不由自主紧绷,她垂下眼眸不敢去看谢泠,道了一声:“二殿下……”

谢泠仍旧不言语,只带着温念走到僻静处,扶着她坐好,远了齐国将士许多,“小公主有何事?”

温念感到一丝违和,不知是否谢泠服饰造型的缘故,她觉得眼前的杀神一时间竟过于体贴温和以至于人设崩塌,“二殿下能否让临沂见一眼父亲兄长?还有……还有周将军,他怎么样了……”

下一瞬谢泠便将温念的疑虑尽数打消,他低下身子再次伸手猛然掐住了小公主的柔嫩面颊,“公主不妨担心一下自己。”

温念被掐得生疼,小公主的身体又自幼娇生惯养,霎时间又蓄满了一窝泪,“二殿下……二殿下仁慈,临沂自然无需担忧。”

谢泠嗤笑一声松了手,只当方才是玩笑,“你那小将军命硬,嘴也硬。”

“周将军自幼耿直,如有哪里得罪了二殿下还请海涵。”小将军是唯二可用的力量,折损不得,温念直接滑下石椅顺势跪在了地上,就差磕头,“临沂在此代他向二殿下赔不是。”

不想此举更是踩进了雷区,只见谢泠眉头一皱,竟转身就走。

温念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谢泠许是醋意上了头,迅速提起裙尾跟了上去,拉住了他的手,同时软糯开了口:“啊,二殿下等等。”

果不其然,这一番操作下来直接令谢泠定在了原地。

试探生了效,温念大着胆子再进一步,从背后将其抱住,一张小脸贴上了他的脊背,假装不经意蹭动,“是临沂不对,临沂现今是二殿下的人,不该当着二殿下的面为他人求情。只是周将军待临沂有如兄长,于何种境地而言临沂都不应对其安危不管不顾。”

温念虽看不见谢泠发红的面颊,却能感知到他愈发加速的心跳,心想这小公主不愧是原文中龙傲天男主拿来气谢泠的存在,果真在谢泠心中地位不凡。

先动心的是输家,这场拉扯里谢泠注定是被动。

“临沂此来是想与二殿下商量七日后的战事,想将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好令二殿下安然无恙。”

谢泠听罢仍久久没有动作,半响才握住了小公主的手,挣开了那个松松垮垮的拥抱,“能伤我的人还未出生。”

他转过身,面上已然是平日里的高傲模样,只是仍旧轻轻握着温念的指尖,“区区南宁侯次子跟他的六十万兵力,掀不起什么风浪。”

温念极力控制着面部肌肉,以免做出什么夸张神情。

两边战力如何她最清楚不过,除却六十万大军,萧成册所携宗师级高手也不在少数,一宗师能敌万人,就是乱军之中取得敌方将领首级也可如囊中取物,无论如何也不是谢泠口中的所谓“掀不起风浪”。

男主之所以是男主,其谋略运气绝非他人能比。夏氏皇族亲自登门都难请出的宗师,到了他萧成册面前也不过是个小迷弟。

温念很难想象,谢泠从何种角度出发以至于能够说出这番话,他虽傲娇可从人设而言与“自大”二字却并不相干。

“有可靠消息称,萧成册军中还有六名宗师高手,只怕二殿下不可轻敌。”

“哦?公主又怎知本王军中尽是凡夫俗子?”谢泠道,“这么说吧小公主,本王的百万大军已严阵而待。”

温念一惊,什么时候谢泠竟背着她凭空多出了五十万兵力?

“你夏国粮库充实,百万大军驻扎数年也不在话下。”谢泠继续说,“答应的事本王绝不会反悔,小公主还有哪里不放心?”

“二殿下运筹帷幄,临沂自然放心。”

“只是,”谢泠眉头微抬,“公主怎知那位南宁侯次子即将领兵救驾,还对其兵力情况了如指掌,就连军中几个宗师都知道?不仅是周将军,就连你夏国太子对此可都是一问三不知啊。”

温念被这一问不止如何作答,萧成册领军救国本就是个人伺机而动自主所为,于夏国而言是“意外之喜”,周越和太子定说不出个一二,如此一来倒成了谢泠口中的嘴硬,可真谓无妄之灾。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穿书来的,她是作者,谢泠幼时遭遇全拜她一人所赐,角色越惨她越来劲儿。

“夏国自古以来便有秘密机构,专司打探一职,暗中洞察朝中各势力动向以防谋逆,而统管这些密探之人正是镇国公主,太子不知也是情理之中。”

“哦?”谢泠扯动嘴角,露出转瞬即逝的笑,“想不到小公主还有这番本领。”

温念继续信口胡诌;“不仅如此,临沂还夜观天象,知二殿下能为天下百姓带来福祉。有朝一日,临沂定能亲眼见到寰宇之内海晏河清。”

“小公主的野心可不似性子一般娇弱。”

“并非如此,临沂只是觉得,二殿下身上有前代众多千古明君的风度,夏国太子难以企及万千。”

她只管说好话,反正谢泠原本也有夺嫡之心,迟早会爬上帝位。

温念看着这位齐国未来的帝王一时感慨万千。

世间美事无外乎爱情事业两把抓,谢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登上帝位之时,白月光已死。

夏京一别六年后,他只身入夏国不料等来了她的死讯,此后,他三十年的人生随那道光一道埋葬在了白雪下的乱坟黄岗,世间少了一个多情儿郎,多了一位冷漠杀伐的皇位继承人。

也是那日起,谢泠真正完成了反派人设的蜕变,与主角站在了不死不休的对立面。直到大结局孤苦伶仃垂死高位之上黄金龙椅中,他才为即将到来的相见弯了眉眼。

也许她欠谢泠一场梦。

既然为了苟命,穿书后选择执住了他的手,顺势圆他一个念想又如何?

——你想要的白月光类型我都有。

也许谢泠可以不再是暴君,九州百姓能在不久后发出喟叹,感激再遇明主。

温念如此想道——你爱一人也可爱世间万人。

她接着势头继续道:“二殿下文韬武略心怀天下,周将军也不是愚钝之人,大礼小让是非曲直分得清,定能择明主而随。”

“那么,便给小公主这个机会。”

“谢二殿下!”温念又惊又喜,一时难以自抑,竟踮起脚亲上了对方的面颊。

蜻蜓点水般的轻吻直接如春风化开了谢泠眉间的冰封多年的积雪,吹来了四月里的江南。

他再次想起那年春猎,身为敌国质子,他在一众大人物的冷眼下猎得了最健壮的雄鹿,而小公主猎得了他最炽热的心。

从此身在异国他乡的谢泠,每夜不再因路遥而归梦难成。心之所向,修罗炼狱也可为梦魂之归处。

谢泠当真有百万雄师。

温念站在城楼之上,见着望不到边的营帐惊得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举国上下,存亡皆在敌国将领的一念之间,但凡谢泠有灭国的想法,只凭大夏京中残存的兵力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国家战败,弱势的一方本来就没有丝毫颜面可言。

纵然大夏皇帝百般不愿面对要以公主换取一时和平的耻辱交易也不得不认下命来。

颓老的皇帝一夜之间仿佛沧桑了许多。

此时这位帝王站在昔日眺望千里河山的城楼中央,颤巍着念下了降书,宣布夏国成为齐国的属国年年进贡以求邦交,此外赔偿白银千万,黄金十万。

此前老皇帝多次递上降书,甘愿成为齐国附属只求停战。谢泠不肯受降,甚至斩杀使臣,命人将头颅一一掷回夏军阵营。

如今,一国命运竟由临沂一人来换……这是一笔在任何人看来都无比“划算”的交易。

老皇帝苍颓着望向谢泠,这位年轻的敌军将领已然将夏国公主之手执在掌心,面上尽是胜者之傲气。

他不知日后谢泠会对女儿做出何种禽兽之事,想到此处再次哀痛不已,竟落下泪来。

然而下一瞬,他却看见这位残暴之人牵着临沂的手站到他方才的位置,带着难以掩盖的笑意向大夏满朝文武及齐国将士道出了他的承诺——

“七日之后,本王当以十里红妆迎娶夏国公主临沂,今以十万两黄金为聘。”随即,谢泠拉着临沂跪在老皇帝面前,扑通一声格外震响,“望夏王成全。”

温念没来得及反应已随着谢泠一道当着众人跪在地上,半响摸不着头绪——到底是谢泠疯了还是她疯了。

战功赫赫独获殊荣,封王后得齐国皇帝允许,除却天地一概不需跪拜的齐国二皇子谢泠竟在四年后跪向了敌国的落败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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