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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单(1 / 1)

这单子是个急单。

散修要当官:十万火急,听说你是圆劫门的头牌?

徐茗仪暗暗对比某人的姿色,觉得头牌二字应该是非他莫属。

咳,现在是在办正事,于是她很有专业素养的开始走流程。

圆劫门可爱多:道友可细说?生辰八字先发我。

道友姓黄,名厚,是个散修,说是修行者,其实天赋不高,三四十的年纪也才筑基,去年考了个小官,到镇上任职。

父母健在,两天后上级要来视察,黄厚准备摆桌酒席请上级吃饭,没想到这几天频频做梦,梦中自己珍藏的青瓷对月酒杯碎了,乌纱帽落地,母亲对着躺着的自己落泪的场面,到处坠着红纱。

许茗仪寻思这人已是筑基,都可以找个门派混日子了,却还是考了官,估摸着是为了让双亲放心。

他钱给的也痛快,许茗仪还没给他算就已经收到了打款。

圆劫门可爱多:老板这,这不是民脂民膏吧?

不是许茗仪有原则,她深谙报应轮回一道,要是作孽多了,劫数就越致命,她的工作难度就越大。

早期他们接单那是要做背调的,光靠卜卦之术还不够,甚至会分出一个分支的弟子专门负责此事。

散修要做官:船家放心,这都是我自家资产。

茗仪起卦,扇骨按阵型排列,阵中空隙掷三枚铜钱,分掷六次,卦闭。

黄厚这一卦为乾卦。

若是问官途,则解是破财之象,也有可能是遭贬职,他也曾说三天后有上层视察,这视察之人大概是他曾经或将来得罪之人。

每次卜卦她都能得到卦示,有时候是一组词,有时候是一句话,有时候是一个物件的模样。

这次的提示让她皱了眉毛,她的脸是小而圆润的,小翘鼻,唇红齿白,长的挺讨喜,就算眉目蹙起,也不显愁苦,反倒是灵动的使人见了便想调笑一句“小儿可愁无饴食”。

圆劫门可爱多:你可曾得罪于贵人?

散修要当官:我不理解。

圆劫门可爱多:你那要来上级叫什么?

散修要当官:约莫是姓刘。

圆劫门可爱多:……算了,你等我到了再说

许茗仪脚程快,半天就能到山下镇上。

黄厚说在镇门口等她,坐马车接她到府里再商量应对事宜。

镇上人来人往的,有个老汉牵着马车在一棵老槐树下张望。

那老汉掀开马车的珠帘,和里边的人说了些什么,看样子是在描述她的穿着。

她以前是很喜欢那些仙子裙的,但门里没钱,她还得补贴一些给底下的弟子,仅有的几件都卖出去了,锦衣仙子的亲传弟子从此不再穿锦衣。

今天她着一身淡绿色弟子服,像雨后翠竹,干净,瞧着有精神气。

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那老汉朝她招呼:

“大师,这边这边。”

“老伯,热不热啊,也不戴个斗笠,好歹遮一遮。”许茗仪踱步过去,和他寒暄。

老伯笑嘻嘻的,直说“谢仙子关心。”

没想到许茗仪一把扯住他长衫的袖子,道“别演了,黄厚。”

此人正是雇主黄厚。

“哎呀呀,我娘非让我这么干,说你保不齐是骗子。”

他一个有过命交情的朋友介绍黄厚来找的许茗仪,说她靠谱,但圆劫门的名声他也听过,败落的内情也是登上过修仙八卦头条的,谁人不知圆劫门已经没能力替人化劫了。

他付完钱就有点后悔,和家里人说了,这才有这试探一事。

“嘿嘿,船家,你有点东西。”

茗仪望天,心想他这一卦的卦示里怪不得有【梨园】,原来大戏是搁这唱呢。

黄厚也没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自顾自的认为这都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你这马车……”茗仪有些坐立难安。

“我这车壁可是镶金檀松木的,垫的是雪山白貂皮,你尝尝这茶,上好的【一段香】。”

茗仪听说过,【一段香】是天栖山特产的名茶,五千灵石一两,只提供给熟客,需得有修为的弟子日日挑以灵泉浇灌,颇费工夫。

它贵就贵在凡人饮用后可延长寿命,也可助人入道。

他这么有钱还要赶在她大酬宾的时候下单!

“你这真不是民脂民膏?”茗仪警惕瞥他。

“船家你可知厚仁堂?”

厚仁堂是仙侠界最大的药堂,包揽一手医疗资源,堂内多位妙手能人坐阵,炼丹师排行榜上前三十位都受雇于他们家。

“鄙人不才,有点他们家的股份。”黄厚没把伪装的衣服换下来,说这话一点也不贴脸。

“你看上去挺……挺努力的。”茗仪想夸他一点也不像资本家。

“害,都是碰巧,为人所赠罢了。”黄厚他爹娘没给他白起这名字,他长的就很忠厚老实。

这样忠厚的人卦示里有【鸩酒】。

茗仪掀开帘子往马车外张望,镇上热闹,有舞龙舞狮的,几个小童循着炮竹声在人群里嬉笑欢闹,黄厚见她喝了一口茶便放下了,怕是拘谨,便找些话来说

“这是镇西酒楼张掌柜家的二儿子订亲,两家的婚事是我娘促成的,她就好管这些小年轻的事,今年谈成了好几对,她看着比什么都高兴。”

黄厚谈论起她老当益壮的母亲,嘴上是吐槽,表情却是骄傲的。

“你可有夫人?”茗仪卜卦不测委托人的婚配,家庭,财产,这都是她受的血泪教训。

曾有一个顾客,光占卜出的老婆就有二三十个,卜卦的次数和信息量都是有限制的,知道这些对劫数又无甚帮助,平白耗费了名额。

而且茗仪长了嘴巴,会自己问。

“我夫人会做花糕,写的一手好字,会算账,长的顶顶好看,平日里包容我,我之前挺穷的,又是个傻子,她也不嫌弃,照顾我爹娘比我还细致,是世上真真好的女子!”黄厚眼里她夫人就是仙女。

“什么傻子?你们怎么认识的?”茗仪观察这个说到夫人还会脸脖子通红的中年人,发觉出一些异样。

刚见到委托人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不是马夫,无关于卦示。

他的眼睛太澄清了,不像一个日常生活中总是被雇佣的,被使唤的,迫于生计的人,这不合理。

喝着【一段香】,她听了一段故事。

镇上有个痴儿,八岁了都不会开口说话,经常披散着头发做一些奇怪的事,有小孩朝他扔石子,笑他,编曲儿辱骂他,他都笑嘻嘻的,把石子拿袋儿装起来还给他们,那袋儿还是绣金边的。

痴儿的邻居家住着一个少女,女孩叫丽娘,心地善良,偶然遇见受伤的小狗,雪白的毛,眼睛乌亮,腿上留血,她心有不忍,正要上前查看,它一瘸一拐的跑远了。

后来少女发现小狗的腿被包扎好了,脖子上挂了一个牌子,叫大黄,她心想这什么名字,白狗叫大黄,不伦不类,她把小狗带到自家院子里,拿了个盆给它洗澡,想将牌子摘下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树下窜出来一个灰扑扑的“猴子”,朝她伸手。

“我的。”

“猴子”是黄厚,他没能要回自己的大黄,甚至之后的一年这个痴儿都在做丽娘的跟班,她教他怎么梳发,如何和别人正常交流,教他读书写字。

勇敢的少女,不畏惧人言,交了一个不太一样的朋友。

丽娘家里是开镖局的,有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是和世家公子,但她不想被关在高门大院里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斗。

对她来说豪门夫人的头衔还不如和黄厚一起放纸鸢,给大黄搭屋有吸引力。

她解了婚约,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她的父兄给足了她宠爱,她的一切要求他们都尽力去实现,哪怕她想嫁给一个痴儿,她的父亲也只是问了句

“他可是来倒插门?”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黄厚没法对她说不,他和大黄一样听少女的话。

黄厚的娘挺难过的,难过于丽娘找了自己儿子这么个一般般的货色。

她这个时候就很热衷于给别人说亲了。

没有婆媳矛盾,婆婆甚至乐于自己儿子是倒插门的,仿佛这样她心里才舒坦,给了足金的大镯子,望她能宽以待己,严以律夫。

他们浓情蜜意,举案齐眉,是令旁人羡慕的少年夫妻的样子。

两口子婚后也没改掉乱捡宠物的毛病,只是更大只了,这次捡的是个受伤的老道士。

老道士给黄厚开了智,又看出他能修行,教他引气入体,又赠了一些财帛,只当报恩了。

只不过黄厚散漫惯了,一天到晚就是围着母亲和丽娘转,即使开了智,能有常人一般多的心眼子,对于修行一事,仍是玩玩洒洒。

以至于四十多岁才是个筑基修为的散修。

故事听完了,茗仪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痴儿的爱情故事和【鸩酒】能有什么必然联系。

“你知道你夫人那个指腹为婚的世家公子叫什么吗?”这或许是个关键人物,茗仪想。

“我不知道,丽娘那时没和我说,叫我乖乖等着成婚。”黄厚摸摸耳朵,偷看许茗仪的眼色。

许茗仪没什么表示,她已经接受黄厚这个开局一条狗,不拼也能赢的人设了。

一壶茶尽,马车停在黄府门口,一名妇人迎上来,黄厚见了急急的从车上往下跳。

“丽娘,丽娘,我已试过了,她是正儿八经的船家。”黄厚悄悄与她咬耳朵。

茗仪打量黄夫人,她约莫三十出头,气质很是沉稳,但又没有高门大院里关着的那些妇人小姐的死气沉沉,她和下人说话也很随意干练,罗裙耳铛皆不是凡品,面相温善,眉目大方,耳垂圆润,是有大福之人。

茗仪暗忖,这女子的半生定是受尽宠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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