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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鼓(1 / 1)

至元二十八年腊月十八,晴。邓紫光要将“嘉煕桥”改名为“花桥”的匾额进行更换。

广西宣慰司张兴祖派了一名知事来参加,邓紫光立即派人再去请张兴祖,想想派出去人可能请不动宣慰使大人,又让熊桂去请他。

熊桂一表人材,少年时就已是秀才,如今身份是始安商行总领事,动辄几千两银子的生意往来,让他成为静江府炙手可热人物。

邓紫光也没有将知事晾在一边,极为客气的与之喝茶闲话,陪他谈论诗文。待张兴祖来时,邓紫光连忙迎出,问寒问暖。张兴祖脸上有些悻悻然。邓紫光故作不知,让张兴祖坐上主位,自己居客位,挥手示意开始换匾。

花桥是已用青竹、松、柏、红布、灯笼等扎了彩门。四个兵勇身作吉服,将旧匾放下,将用红布掩饰的新匾挂上,象猴子一样爬下彩门,抬走旧匾。

邓紫光请张兴祖一同揭幕。二人同拉开幕布,鞭炮声起,邓紫光邀请张兴祖入七星园畅游。张兴祖依然有些勉强。邓紫光开门见山问:使君何故愁眉不展?

张兴祖:去年行中书问我,左、右江分设宣慰司是否合适,我详宜合二为一。听闻行中书省将我名报上去,欲派我去邕州署理。我今年岁已高,在静江路任宣使也八年了,之前是史大人。如今迁往邕州,其地卑下,暑热潮湿,怕我这把老骨头在那很快就熬成灯油了。

邓紫光故作诧异:张大人就为此寡欢?

张兴祖:难道郡王爷,哦,不,先生有可解我忧之策?

邓紫光看到他那有些落未的眼神:你真不愿意去?

张兴祖燃起了希望:望先生救我。

邓紫光:你何不举荐勿失海牙去?

张兴祖:老丞相的儿子?他家不是被世祖抄籍了?

邓紫光:难道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去的人吗?

张兴祖沉思许久:只有一个问题,他本是罪臣之后,推荐他去,这不是拂了圣上的面?

邓紫光:何来有忤逆圣上之嫌?老丞相本是今上故人,从圣上数十年,君臣之意深远。被御使弹劾致使君臣生隙确实有,但事过五年,未必不是老丞相家该翻身时。你何不上书行中书省一试。

张兴祖:先生如果能与我联名上书,或许更好吧?

邓紫光:给行中书省上书,有干涉地方政务之嫌。我不在其位,不可越矩。但我可向大都举贤。我把荐书给你,由你发往中书,不,直接给童安丞相。

张兴祖:你可与大都丞相书信?太好了。有你助力,老夫大有希望。不过,我不认识丞相,还是你自己发吧。

张兴祖蹒跚离去,熊桂问邓紫光为什么要帮他。邓紫光道,不是我帮他,是要他帮我们。老丞相是恩人,恩人家失势这么久,起复之事,势在必然。二江道宣慰司条件确实非常差,却正是恩人家东山再起之地

左、右江合并为两江是简政,不出几年广西道合并两江道也是必然。五年内必有人事变迁,结果未可知。他日遇见老丞相后人,不可轻漫了。

熊桂:主公厚施薄取,广种薄收,恩信他人,谋算五年之后,桂已远远跟不上主公。尽管我克已勤力,不敢松懈,始终望尘莫及。

邓紫光:少年游伴,只还有你在我身边,没有什么跟不上。掌始安商行,有你,我可抽身事外修炼自己,我们是殊途同归罢了。今天是故人祭日,去给马塈将军、黄总制、我兄长等各位大人上柱香吧。

熊桂这才想起,今天是阿里海牙破静江府城的纪念日。邓紫光选今日给嘉煕桥换匾是否令有深意?他忍不住问邓紫光,邓紫光反问:你看见新匾题字是谁吗?

熊桂:是史格史大帅?

邓紫光:破静江城,他是首功。

熊桂有些似懂非懂。

藏在山中的七人墓正是熊桂当年选址,他很快找到七人墓。见茅草已非常高,命随从清理坟茔,摆上供果。

邓紫光给每个碑前献洒,礼敬。最后到了兄长邓子荐的碑前,他停下来对熊桂说我想结庐守坟三天,整理一下心思。

十三年前静江城破时,邓紫光在浔、贵、横、象之间拉队伍,得黄顺时消息,静江失守,顾不了许多便与粟娥,熊桂乔装赶回静江。

各寺庙庵观负责归葬无主尸骨,以收敛数目换取各寺庙、道观的田屋契审核,未经核定的田契庙产将一律充官。邓紫光以秋江道长名义入大圆观,接受宣抚差事,替道观出力去收敛无主尸骨,以观望时局。

天心入驻寿宁寺,以寺院名义,和秋江道长一同收敛马塈、黄文政、邓子荐、张虎等人。

可是静江殉国甚多,需用大量柴木化骨,只好伐周边柴木,并就地安葬。宣抚准各庙、观在指定山林修窑,伐木焚尸。

兵灾之后,大疫已出现苗头,宣抚急于处理无主尸骨,命千户张泰亨出城抚慰义勇及僧、道。

张泰亨拖着病殃身去见坟场见秋江道长等人,老远就听见鼓乐声,过来一看,口惊目呆。这哀棚里又是敲锣打鼓又是吹奏,和尚超度一遍,道士持招魂幡上来唱念喊魂,很是热闹,却令人感到森然。秋江说这是楚风与百越

在潭州之战,张泰亨鼻子中矢,久创伤不愈,此番从征静江,再次见证战争惨烈,有几份心灰意冷,厌倦征杀。听得秋江超度亡灵时的祷辞:生何苦,死何忧,幸得早日往来生,来世适得天道守,不教玉虚空度人……心中不由大悲。

秋江问:将军何事不得开解,以致戚戚焉?

张泰亨道:背井离乡十载,搏来军功二十级,三番五次受难,如今一身鳞伤,我所为何?

秋江: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张泰亨:空的,这一切都是虚幻。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秋江:于是将军及时行乐?

张泰亨:道长知我,还望道长为我解惑。

秋江暗自沉吟中:我没事去关心人家的心性干嘛?来事了,推都推不掉。

秋江:将军如若有空,不妨到大圆观来听听道家经文和音律如何?或许能有所稗益。我见你面有旧疮,是为何故?

张泰亨:长沙留下的箭伤,一直不能伤愈,时常复发,求千方不治。这身体之伤无法治,难道这心中的伤也没法治吗?

邓紫光给他讲周武王得天下,见路有遗骸,命人葬之,从人道此为主,无需要葬,周武王道我及天下人父母,为人父母当履行父母之责。所以你的作为也是为人子,为人父之所为。

张泰亨回宣抚报告史广西宣抚使史格,收敛这种事应为父母官办理,而不应交有民间自理,显得新政不作为,无能力。

史格这才感觉有失体面,免了各寺庙差役,核定各庙观田屋。

秋江与天心收敛了静江保卫战中的英雄,就着手寻找黄淑真和云霞。天心多方打听得云霞被没藉为奴,将消息告诉秋江,秋江让粟娥找到火夺都,入狱中找到云霞。

秋江立即去找崔斌,要崔斌释放云霞。崔斌要邓紫光随自己去大都入朝为官。邓紫光拒绝了,表示自己旧朝士子,不宜为官。崔斌言及湖广行省多湘楚藉官僚,盖因海牙全长沙之民,左近诸县投诚者均得授职。如若静江有人投诚,能给广西九州五路作出榜样。

秋江冷笑,你们不是有邕守马成旺献城以降,何不重用为广西都督?

崔斌笑:这一官职本是丞相向□□专为马塈请来,马成旺父子小人,不可大用。

崔斌一时无法释云霞,首先很需要抺去云霞作敌猷家属的身份,才能想办法赎出。

过几日崔斌道可以赎云霞了,让邓紫光去赎人,邓紫光想到张亨泰。

秋江为张泰亨配了金疮药,其子张继祖言及父亲用过很多药,均不见好。邓紫光估计病入膏肓,非人力所能为了,告诉他照顾好自己父亲。

秋江本想求张泰亨办事的心思被压了下来,倒是张泰亨看出秋江有事,主动问起秋江道长有什么事。

秋江也不客气,直言要花钱买出官奴云霞予以脱藉。张泰亨闻言便问为何需要这个女人脱贱藉。

秋江直言她是逝去兄长的婢女,如同家人,不可被人虏去受辱。

张泰亨听闻后不再多问,告诉秋江,买一个官奴少则十缗,多则二十缗。秋江立即奉上盐钞五十缗。张泰亨吃惊于秋江如此爽利,也不多言,只说等消息吧。

张泰亨儿子张继祖去赎买云霞,张继祖本是军中百户,其父又是管军总管,武德将军,营头不敢有坐地起价,仅收了十缗盐钞。张泰亨要退四十缗回秋江,秋江全转回给张继祖。

张继祖一转眼得了四十缗,称道长如有需要,继祖一定效劳。

粟娥跟张继祖去营房中接出云霞时,云霞已身怀六甲已显形,不能跋涉奔波,邓紫光只好暂时留她在静江。只是一时没地方住,粟娥借机将仡伶医馆地契给审核办了,等父兄回来,再重建医馆。

那些未经核定的房屋,将被作为官产没收。行省如此操作的目的主要在是清算大产业者,与及不愿入世逃避新朝的人。邓紫光找出了霍公明留下的档案,果然有桂林驿的契约,便以始安商行的名义,换了新地契。

通过云霞得知,黄淑真已被马成旺收作家奴。邓紫光找张继祖打听马成旺消息,这才知道这个贼人近日要离开桂州南下邕州。秋江立即与天心通告消息,安排他返阳朔,调集水军潜伏沿江驿站周围,再派熊桂回返相思埭,做好劫人准备。无论马成旺走水路还是陆路,都能堵他。

马成旺是大宋逆奸,为人奸滑、凶恶,更是害静江大小官员的罪人,邓紫光想从他手上捞人,自身存在非常大的危险,弄不好被马成旺反咬住,毕竟邓紫光是摧锋统制,更是严关保卫战,昭州之战,猴山隘之战的发起者。

营救黄淑真,与对付马成旺二件事,邓紫光选择硬手段一次解决,这场暗战如何打,邓紫光并没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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