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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眼神(1 / 1)

沈晏对于李不缺改头换面从头开始这件事是很欣慰的,他希望李不缺可以重新做人,好好生活。

但很显然,狗改不了那啥。

没过俩月,『白』后来居上,又闪闪亮亮地上了除妖司的通缉榜。而沈晏明明记得不久前这家伙才信誓旦旦地说她不会乱杀人了。

好家伙敢情只是不用白火杀人了。

白流窜三洲作案,沈晏出个差住个客栈都能偶遇李不缺的犯案现场。

他都没下楼,就看到李不缺从客栈外边撞进来,对,撞进来,然后把一个正在吃饭的倒霉蛋一脚踹翻在地,直接砸塌了饭桌。掌柜小儿和其他食客能躲的躲,能逃的逃,至于那个趴在饭桌碎片里的,李不缺又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

“扈麻?是吧?”

那人一边呛血,一边讨饶。“是……是……英雄,我不知何时得罪了英雄……还请饶我一命。”

“听人说你见过血煞,哪?”

那人听到血煞两字,神色一变,忽的目露凶光,丹田一震,就要将她震开脱身。

李不缺倒确实被震开了一下,但下一刻她就抄起一条断口尖锐的桌子腿直接穿过那人大腿将他钉在了地上,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血煞,在,哪?”李不缺踩在桌子腿的另一头,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随着桌子腿的扭动,地上的扈麻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他,他早已死了啊……啊啊啊!”

血流了满地,已经有人连滚带爬地跑去报官了。

“我不喜欢问第三遍。”李不缺低下头,揪起那人的头发,语气很平静。

“我,我真的不能说,说了我就会死的。”扈麻此刻已经涕泪横流了。

“你可以选现在就死。”李不缺笑了一下,轻快地从腰间拔出短刀,一手提着他的脑袋,一手对准了他的脖子,抹人脖子割人脑袋的动作可以说非常之熟练。

“我说,我说!落阳岗,在落阳岗,我在那见过他!”

李不缺点了点头,但刀还是准备落下去。

“小白!”

突然一声喝打断了李不缺的动作。

她循声转头看过去,看到了那个谁,然后非常迅速流利地收刀跑路。

沈晏想去追她,但底下大堂还趴着个大出血的倒霉蛋他又不能不管,权衡片刻,他还是选择留下来去救那个倒霉蛋 。

姗姗来迟的捕快们先把刀对准了沈晏,沈晏亮出令牌,把那人丢给当地的捕快们,便赶忙出去追,而李不缺早就跑没影了。

沈晏想起刚刚那人说的落阳岗,便向当地人打听了位置,牵了马,与同僚打了声招呼后直奔落阳岗。

落阳岗是本地人不太愿意涉足的地方,山上野兽众多,又有劫匪拦道杀人,时长有人在经过附近时失踪,是出了名的恶地。李不缺刚踏足落阳岗地界,就敏锐地嗅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气味。

一些……类似玄真道观的气味。

搞大扫除已经算得上李不缺的行活了,她擦了擦短刀,吹了声口哨,李大黄就从灌木丛里冲出来,开始嗅闻地面。

落阳岗夺天观中,几个道士百无聊赖地扫着地,其中一个忽然内急,跑出门去寻个偏僻地方小解。其他几人没当回事,还是有说有笑,讨论着今日落网的白皮子。

过来好半天,那个内急的道士还没回来。院中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匆忙出去寻人。

几人在平时习惯解手的地方喊着那道士的名字,寻了半天,忽然看到草丛中露出一双腿。几人大惊失色,赶忙过去查看。

只是瞬息之间,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一把短刀连续捅穿了几人的喉咙,他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睁大眼睛,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倒了下去。

李不缺用其中一人的道袍擦了擦刀刃,收起短刀,然后丢下一团白火。白火遇血即燃,很快就将几人烧成了灰,但半点没有伤及周围的植被。

李大黄刨了刨地,就把那些灰烬都翻进了土里。

李不缺走到道观门口,看着匾额上『夺天观』三个字,歪着脑袋翻了个白眼。她卸下斗笠挂在门口,然后活动了下肩骨,准备开始大扫除。

她安静得像一道影子,抽刀拔刀没有一点声响。在极为安静平和的气氛之中,道观前院到后院尸体铺了一路,都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一刀穿喉。

李不缺把前后院杀光了,屋子都踹开了一遍,也没有寻找到真正有价值的目标。

她从道观供奉的三眼神像后揪出来一个活口,直接把他拖出来,丢在院子里的一堆尸体旁。那道士看到师兄弟都被杀了,吓得当场失禁。

“白皮子被关哪了?”李不缺冷眼盯着他。

“我,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

她身后突然又有声音,她一个下意识差点就把刀掷出去。

“小白……?”沈晏站在不远处,错愕地看着这满地鲜血横流。“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再乱杀人了吗?”

李不缺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地上那个道士却好像看见了救命稻草,连连向沈晏求救。“大侠救我!这疯女人把我的师兄弟都杀了,现在还要杀我!”

他连滚带爬地就要往沈晏的方向逃,但立刻就被一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救不了你,我再问一次,他们,在哪?”李不缺灰白色的眸子没有一点怜悯,平静得像一摊死水。

“小白!”

李不缺抬头盯着他,眼神冷锐得像刀,沈晏忍不住退了半步。“别碍事。”

沈晏感觉有些发寒,他自以为已经算是李不缺的朋友了,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也应该比陌生人强一些。

眼看救命稻草无望,那道士又转向李不缺讨饶:“我,我知道在哪!我可以带你去!只要你放我一命!”

李不缺松开了脚。

道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畏缩地看了一眼李不缺,然后佝偻着腰背,一步三回头地带路。

他领路到了丹房,转了丹房中的一只药壶,炼丹炉便挪转到了一旁,露出底下的暗道。李不缺看他一眼,让他在前带路。

他讪笑着点点头,然后先走下了暗道,李不缺紧随其后,大黄守在门口。沈晏纠结了片刻,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了下去。

密道下并非密室,底下的空间比沈晏想象中大了太多,进门就是一道长廊。道士看着前倨后恭的模样,带着他们连开了几道暗门,但在一个拐角后,他突然快步跑起来,拉动墙上机关,瞬间前后两道铁门落下,把李不缺二人困在了廊道里。

同时墙上孔洞开始冒出黄气。

李不缺第一时间捂住了沈晏的口鼻,大喝让他闭上眼睛。

沈晏慢了一步,眼睛被黄气熏了一下便刺痛无比,不断流泪。他还是赶快闭上眼睛,抓住了李不缺的衣角。

周围刺激性的感觉消去一些,还有些热,沈晏睁开眼,周围一圈白火形成的屏障隔绝了黄气。

李不缺执火去烧挡在面前的铁门,不多会儿,铁门便开始发红,随后熔出了一个大洞。二人快步穿过了铁门,那道士已经消失无踪。

“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来碍我的事。”李不缺瞥了他一眼。

话音未落,长廊尽头便冲过来几个身穿道袍的人,其中正有刚刚逃跑的道士。

李不缺扭了一下脖子,拔出短刀,灰白眸子还是平静如水。

沈晏也拔出横刀,做出武备姿态。

狭窄的廊道没有太多躲避的空间,李不缺弓着身子,反持短刀,做势要冲过去,那帮道士也开始捏诀唤鬼。

但她反身一个甩手,白色烈焰瞬间铺满了整个廊道,狭窄的廊道正好成了一个绝佳的引导,集中了火焰的热浪,一个呼吸的功夫,廊道尽头几人就已经烤熟了,火候掌握得刚刚好。

沈晏看呆了。

烤熟的几人站在原地保持着刚刚的动作,皮肤显现出烤乳猪的形态与色泽,让沈晏十分不适。

而李不缺丝毫没有半分波澜,视而不见一般从几人旁边穿了过去。

她明明可以把他们烧成灰,却故意控了火,好像是在报复那个道士将她困在廊道。

底下的空间错综复杂,四通八达,没有引路人,李不缺唯一可以倚仗的只有自己的鼻子,同时还要忍受身边跟屁虫的喋喋不休。

“原来你早知道这里都是恶道士!小白,对不起啊,我错怪你了。刚刚要不是你,我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多谢。”

“小白,你知道路怎么走吗?对了,你刚刚说的白皮子又是什么?”

“小白你说句话嘛,这里阴森森的。”

李不缺转头看着他,然后搓了个小布团,塞进耳朵里。沈晏终于闭嘴了。

路上又遇到几波人,李不缺也不着急杀,拿下耳塞,躲至暗处,听道士们聊天。听到有人要去给白皮子送饭,李不缺眉头一挑。

等那人走出一段距离,李不缺悄无声息地抹了后面几人的脖子,然后跟上了那人。

那人提着桶,哼着小调七拐八拐地走到一间密室前,跟门前的守卫打了声招呼,便拧动大门旁的机关,走了进去,他一进去,大门就又关上了。

李不缺隐遁在黑暗里,眯起眼睛,短刀刀刃对准门口,比了一下距离,然后脱手甩出去直穿守卫咽喉。

“小白,你现在都不用法术就能杀这些魔修了?”沈晏低声问道。

李不缺像看弱智一样看着他。“他们多长了一个头吗?”

沈晏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

“既然没有,能一刀杀了的为什么要用法术。”李不缺走过去拔出短刀。

“……”沈晏无言以对。

李不缺依照刚刚那个送饭人的方法拧动机关,大门打开,门里的送饭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飞刀封喉。

沈晏往门里张望,着实好奇白皮子是什么,然后他便看见一群修士模样的人被锁在铁牢里,其中几人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还是有名的仙门。

原来这些正派修士就是白皮子?

牢中的修士大多无力地倚坐在墙跟,显然是被下了药。

李不缺似乎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但沈晏还没来得及捕捉,那笑容就消失了。

这帮修士一时半会是站不起来了,李不缺没兴趣做烂好人给他们解毒,把锁撬一把就仁至义尽了。她往深处看了看,这牢里还关着不少普通人,但看着也是奄奄一息没有多久活头的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穿着浅蓝锦袍的年轻修士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然后又膝盖一软,跌跪在栅栏前,他抓住铁栅栏,勉强抬起头。

李不缺眯起眼睛,觉得这人眼熟得很。

沈晏亮出腰牌:“除妖司,沈晏。诸位仙长怎么会被困于此?”

“除妖司?太……好了……我们中了陷阱。”

沈晏拔出横刀,一刀劈在锁上。锁上只出现了一点划痕。

“小白,咱帮忙把这锁打开吧!”他抓着李不缺的袖子,把她拉到门前,然后期盼地看着她,好像她理所应当就能把这锁给撬了似的。

李不缺盯着那个年轻修士,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他了……是以前跟老钱偷镇魔杵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小剑仙。

李不缺移开目光。“我不会。”

“?”

小剑仙也盯着她,目光中有些许疑惑。“你是……”

李不缺表面上还是静如死水,心里已经开始七上八下。

“……魔修?”

他话一出口,周围其他修士的眼神变得戒备。

“仙长勿忧,她虽是魔修,但与旁的魔修不同,从不滥杀无辜。”沈晏赶忙替李不缺解释找补。

李不缺环抱双臂。“他诓你们的,我专事杀人放火。”

“小白!”沈晏瞪了她一眼。“我知道你跟正派修士不对付,但你不还是一路打听他们被关的位置,冒险进来了嘛!何必要刀子嘴豆腐心呢!”

李不缺切了一声。

小剑仙脾气倒是好,听了沈晏的解释,神情放松了些。“沈大人,如今我们中了陷阱恐怕一时无法脱身了……”

沈晏又拽了拽李不缺的衣摆,语气婉转了不少。“小白,帮帮忙嘛。”

李不缺白了他一眼,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根铁条,蹲下来对着锁眼捣腾起来,不多时,只听咔嚓一声,锁开了。她刻意在这堆修士面前藏了拙,不用白火。

“反正他们也站不起来,开不开都一样。我去忙了。”

李不缺一甩手就走了,留沈晏一个人守着这帮修士,临走前只留下一句:“发生什么都别开门。”然后就关死了大门。

有些修士冷哼一声。“一个小小魔修,还耀武扬威起来了。”

小剑仙冷眼看去。“若非这小小魔修,你我今日就殒命于此了。”

沈晏虽然没有什么修为,但是身上常备万用的解毒散,虽然不对症效果会大打折扣,但应该能缓解一些。他讲解毒散交给几位状态稍好的仙长,仙长们服下解毒散盘腿调息。

沈晏一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从怀里掏出几块饼,分给那些普通人,但他们连过来接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麻木地倚着墙,空洞地看向屋顶。

过了一阵子,门外传来了咆哮声和重物在地上墙壁上蠕动碰撞的声音,同时伴着一句咒骂:“艹,怎么还不死!!”

“砰!砰——!!”

沈晏胆战心惊地靠近大门,然后就被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给吓得跳开。

小白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声音逐渐远离,小剑仙强行冲穴,猛吐了一口血,沈晏赶忙去扶他。他却摆了摆手,抹了把血,踉跄地站起来。“小白道友一个人恐怕不是那家伙的对手,沈大人可有修行?”

沈晏有点尴尬地笑笑,他要是有什么修行,能被小白那么看不起吗?“修行浅薄……实在不值一提。”

“没事,我缓过来一些了,我去就好。斩妖除魔本就是吾辈职责所在。”小剑仙扶着栅栏,强行提了一口气,施法砸开了其他的门锁,嘱咐几位同门照顾好其他修士,随后便准备打开石门。

沈晏劝不动,又不放心,便也跟着一起。

石门一开,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廊道四周已经沾染上了形似血肉的污物。

沈晏横刀在手,半点不敢放松,强忍着呕吐的感觉,跟着小剑仙往之前声音的方向走。“刚刚没来得及问,不知仙长道号?”

“在下青玄子。”

二人循着血污痕迹一路探寻,一路上四处横尸,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李不缺的杰作。虽是魔修,但青玄子看到如此重的杀戮,还是难免叹息。

“沈大人,这位小白道友,你了解她多少?”

“小白她……虽然是魔修,但不是个坏人,她与那些滥杀无辜只图一己私利的魔修不一样。她一直觉得杀人的应该被人杀,救人的应该被人救。我知道仙长们与魔修水火不容,但今日还望仙长莫要与她计较。”

青玄子默念那句“杀人的应该被杀,救人的应该被救”,心中觉得这个小白倒是个心思朴实赤诚的,可这样的人怎么会修了魔道呢?

廊道中的血污逐渐越来越重,最后几乎完全覆盖了石壁。沈晏没忍住,先吐了一遍,然后强打精神跟上青玄子。

血污的尽头是一间巨大的炼丹房,说是炼丹房,可房中最大的却是一个巨型的石磨,石磨缓慢地转动着,鲜红酷似肉糜的东西从漏口流进炼丹炉中。空气中尽是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一位背影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黄袍道人盘坐在炉前,怀中拂尘洁净如雪,整个人都与这个污秽腥臭的环境格格不入。

而李不缺,几乎满身都是血污,手里握着那把短刀,站在那道人背后两三丈的位置。

李不缺的身后,则瘫着一堆几乎看不出面目和构造的血肉,血肉中裹着各种尸体的残肢。

“何人扰吾炼丹。”

李不缺盯着那黄袍道人。“血煞在哪。”

血煞二字一出,道人身上瞬间散发出杀意。“小友,那不是你该问的。”

“那就是知道了,知道就好。”李不缺白焰焚身,短刀在手中转了一圈,割开手腕,血液带着火焰落到地上,在地面形成了一个扭曲复杂的纹路,像蛛网一般蔓延向四周。

已死的血肉残肢以诡异的动作从地上爬起,连带着那些被李不缺杀死的尸体都活了过来,僵硬地扭动着四肢。

“原来小友竟是同道中人。”黄袍道人转过半边脸,目光扫过那些死物。

“谁跟你同道中人。”李不缺灰白的眸子还是平静如水。

沈晏和青玄子赶到的时候,炼丹房已经几乎算得上废墟了,各种血肉肢体混乱地厮杀缠斗,黄袍道人被李不缺削去了半个脑袋,粉白似豆腐般的物质从旁边淌下来,但他竟还站着,一只脚立在炼丹炉顶,两只眼睛以不同的频率转动着。

“死人?”李不缺有些恼火地挑眉。

黄袍道人扭动着脖子,浑身快速地抽搐起来,身上的肌肉好像活了一般在皮肤下快速地蠕动着。他的皮囊松垮塌陷下去,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被削开的断口爬了出来,原本作为人的四肢此时却像动物一样立在地上,关节倒转,像是不同人的四肢被扒了皮缝在了一个躯干上,颈部伸出细长的软肢,上面镶着三只胡乱排列的眼睛和零碎的牙。

“真丑。”李不缺脱口而出。

怪物的身上挂着黄袍的碎片,原本应该是锁骨的位置却是一张布满尖牙的嘴。血肉肢体仍然在扭曲蠕动,不断膨胀,几乎有两个人高,躯干凭空长出了几条胳膊,每只手上都抓着不同的法器。

『无礼小儿,吾乃三眼神!吾早已脱离了肉身凡胎!』

声音并非来自它的那张血盆大口,而是意念传音。

“什么东西都敢说自己是神。”李不缺用袖子擦了擦刀。“这么牛你怎么不去天师庙跟人家碰一碰。”

自称三眼神的玩意儿四肢着地后速度快得惊人,如果让李不缺来形容,就是快得像蜚蠊乱爬似的。

而且跟蜚蠊一样,烦人,刀枪不入,水火不进。

“小白道友,我来助你!”青玄子运气在手边凝出剑意,飞身前来。

李不缺很想说被下了药还没恢复过来你瞎凑什么热闹,然后青玄子没过上几招就被三眼神手中法宝震飞了出去,又猛吐一口血。

不出所料。李不缺耸耸肩。

沈晏赶紧去捡仙长,把他拉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他刚想提醒李不缺小心,回头就看见李不缺已经被三眼神的一只手抓住。三眼神的力气大得惊人,李不缺几乎能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咔嚓声,短刀也拿不住脱手了。

“小白!”沈晏浑身一颤,不知怎么回事就突然气涌上头,拔刀就往三眼神冲过去,但他还没劈到三眼神呢,就被李不缺一道气掀翻了过去。

“少来碍事……”李不缺的表情已经痛得有点狰狞了,但还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三眼神抓起李不缺就往他那张大嘴里塞,李不缺或许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垂着脑袋喘着粗气,灰白的眼睛里那张血盆大口越来越近。

沈晏从地上爬起来,又想要冲过去。“小白!!”

“小白道友!”青玄子半躺在地上,憋着一口血,再次凝出剑意,御剑刺向三眼神抓住李不缺的那只手。

在李不缺的脑袋离那张嘴只有几寸时,她忽然笑了起来,张口吐出白色的烈焰,全部喷进那玩意的嘴里。

三眼神瞬间惊骇地松开手,痛苦地抽搐起来。

李不缺掉在地上,动弹不得,沈晏立刻去拖李不缺,手脚并用给她拖出两丈远。李不缺半死不活地仰着脑袋:“疼……”

而那三眼神的血□□隙中逐渐亮起来,白色的火焰从所有缝隙孔洞中冒出,从内到外烧了出来。血肉被逐渐烧尽,然后便是骨头。

这庞然大物轰然倒塌,奄奄一息,白火却熄了。

李不缺快速恢复了一下全身的骨头,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团焦黑的烂肉面前,开始在里面翻找。

“你干什么呢,小白?”

她从这堆烂肉里翻出来一团乳白色的,酷似大脑的软烂东西,然后一口咬了下去,旁若无人地带着血肉咀嚼起来。

沈晏吓傻了。

青玄子也愕然地睁大了双眼。

“魔修的食人禁术……食人脑髓,便可知其过去,习其术法……小白道友……食人?”

李不缺一口又一口将手中的脑花都嚼进肚子里,脑中迅速闪回许多画面,直到看到她所需要的才停下。

然后她跪在地上,开始抠自己的喉咙,浑身忍不住地随着干呕抽动,直到吐出了混合着乳白色絮状物的呕吐物。她感觉食管和胃好像烧起来一般,难受得要死。

吐出了那些东西,她仍然不停,继续呕着,直到只能呕出水为止。因为呕了太久,她的下颌有些麻木,唾液一直在往下淌。

“真难吃。”

她到现在也搞不明白玄真为什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李不缺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灰白色的眸子有点呆滞。她抬头看向那个巨大的石磨,石磨的上面还留着一些没有被磨碎的残缺肢体。

石磨停了,巨大而沉默,稀烂鲜红的肉糜还在淌着,淌到已经翻倒的炼丹炉壁上。

她看见了每一个人被丢进那个石磨的人的模样,看见他们被压碎之前的哀嚎。

她望着石磨,沉默地流下眼泪来。

然后她点了把火,把石磨和炼丹炉一起烧掉了。

李不缺又看向炼丹房外,如着了魇一般,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沈晏扶起青玄子,跟上了她。

她拐进了一个暗格,拉开机关,走到了更下一层。刚一下楼梯,就是一股远胜炼丹房的恶臭。底下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李不缺点亮了地下的火把,照亮了这个阴密的楼层。这一层很简单,只有一个大池子,里面泡着那些不配作为丹引的人的尸体,发酵,腐烂,散发出恶臭,像一个巨大的泔水桶。

这次连青玄子也撑不住几乎要呕出来。

李不缺径直走进池子里,开始把尸体一具一具拖出来。

像她很多年前做过的那样。

“你……在做什么?”青玄子问道。

李不缺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拖着尸体出来,然后一具一具往外边背。有些残破的尸体她也会带出来,然后在外边拼在一起。

沈晏起初都吐得脱力了,但慢慢地,他也走进池子里,帮忙一起把尸体拖出来。然后是青玄子,也踏进了这污水池子里。

李不缺不知疲倦地从白天搬到了夜晚。那些修士们渐渐缓过来,把牢里的凡人带上地面,众人一出来就看到满地的腐败尸体,吓了一大跳。

李不缺坐在那些残破的尸体旁边,从怀里拿出针线盒,尽力将他们的尸体缝在一起。只是有些尸体的肉都泡烂掉了,一戳就烂,很难缝补。

最后磕磕绊绊地,勉强把一些碎肢缝上了。

修士们嫌恶地远离了这堆恶臭的尸体,早早离开了。那些百姓也逃了,但也留下了一些人,试图在这堆腐败的尸体里找到自己的亲友。有找到的,就跪在旁边喊着亲人的名字一直哭。

青玄子和沈晏留了下来,陪着李不缺一起。

李不缺从怀里掏出弄脏的旧罗盘,这还是老钱给的,他说埋尸体的方位是很讲究的,要是埋错了,轻则影响当地气运,重则尸变。

她寻了个自己觉得还不错的位置,抄起铁锹开始挖坑,很快来挖坑的人越来越多,先是沈晏,然后是青玄子,再然后是那些跪在尸体旁边哭的人。

李不缺问那些人要不要把尸体带回家去,他们有的点头,有的摇头,大抵是因为觉得自己带不回去。

然后剩下的尸体李不缺全部埋进了坑里。

做完一切之后,李不缺终于累趴了。

青玄子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魔修,问她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安葬这些她素不相识的人呢?

李不缺躺在泥地上,眼睛望着星星。

“他们死在那里已经够惨的了,如果死了也只能烂在那里,不就太可怜了吗?”

“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理由呢?

老钱当时是怎么说的?李不缺的记忆有点模糊不清了。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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