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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场猎妖2(1 / 1)

柳城看得呆了,甚至没意识到她已经走下了刑台。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仙师要与妖物爆发一场恶战时。李微言清了清嗓子,用有些沙哑陌生的声音开口道:“吾夫已将酉州城以天干地支划分,以助阳长老。”

一支令箭从李微言袖中飞出,如织针一般,在穹顶的巨大阵纹中勾勒出如棋盘一般的方格,阵中点星却作棋子,散落在这棋盘之上。

“咳,咳,棋子,已尽在此盘中,请长老执棋吧。”李微言咳了两声,扶着监斩台的高阶缓缓坐下。

阳无极颔首。

棋盘中点星移转,最终落在固定的几个点位上,那点位说来也奇怪,尽皆散落在法场附近,只有两三颗落在较远的地方。

直到此时,那些站在点星正下方的家伙才如梦初醒,几乎瞬间就开始逃窜,棋盘点星则跟着他们一同移动,这天上的阵法,成了一个巨大的定位器,锁定了刚刚所有与法场产生了法力连接的目标。

无论是在现场的,还是在远处以法术观刑的。

阳无极背后不杀剑再次营营做响,随着剑诀捏起,不杀剑飞出鞘身,朴素剑身瞬时散发出神兵光华,在棋盘中映出了自身所在。

“妖修休逃!”一颗灿金夺目的点星飞出,直逼棋盘中其他点星而去。

而原本的审判目标甚至不紧不慢地攀上监斩台,凑在阳无极旁边抬头张望。

“阳长老啊,你这点星之术,不在小云子之下啊。”李微言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似乎还在适应开口说话的能力。

“上神谬赞。”阳无极手诀倒捏,不杀剑瞬间穿透了第一颗点星所在,那一剑,干净利落穿透了那人真元所在,妖气瞬间外放出来,显现出他畸形的真容。

所谓相由心生,既走了邪道,他们原本身为人的阵容自然就会向妖畸变。

“妖……!妖怪啊!!”在场的百姓这才意识到,点星所映的,是妖,纷纷朝着点星不在的方向散逃开来。

阵盘边缘,不杀剑未至之处,也有一颗点星熄灭了。

凌长风从尸体上拔出灵钧剑,走到窗边,抬头确认此人已死后,翻窗向最近的第二颗点星处飞驰。

阳无极神情严肃,面露杀意,身边李微言脸上却不见半分紧迫,甚至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然后被熏得直皱眉。

周围的官兵们拔刀警惕地盯着她,她也不在意,而是像看戏一样揣着手。

那些家伙拉拢谁不好,拉拢阳无极,且不说她跟阳无极究竟有没有私怨,就算有,阳无极对于妖修的憎恶也定然甚于私怨百倍。

李微言手中掐算,眉尾一扬,指向最远的一颗点星。“万里,前去助他。”

酉州城上空盘旋的巨鸢直向点星所在位置俯冲而去。

点星之下的巷中,凌长风被傀线束缚,动弹不得,每动一下,傀线就在周身划出深深的伤口。傀线越束越紧,直到半空落下一把短刀斩断几根傀线,同时另一把短刀直刺向操傀之人。

“凌长风,大人让我来助你!”

李微言观着星盘,直到那颗点星熄灭,才松了一口气。

随着点星一颗接一颗地熄灭,剩下的人狗急跳墙,竟冲到了法场,从袖中甩出了两只只半人半狐的妖物,直扑向监斩台。

其中一只竟还长着半张与李微言极其相似的面容。这正是柳城那日所见的怪物!

李微言扭了扭脖子,做了做伸展运动,腰间一柄剑显形。“盘里的子都由你吃了,这俩个盘外就留给我热热身吧,好久没动弹,骨头都要生锈了。”

“请。”阳无极退后一步,目光落到最后那几人身上。

如一阵风似的,李微言的步法静默无声,且轻盈,一柄剑刚一出鞘,两只怪物其中一个就随着剑鸣倒了下去,头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另一只狐妖急忙回头,持剑之人就已堵到它的退路上了。

狐妖朝她咆哮了一声,然后四肢着地,朝她飞扑而去。

“李姑娘小心!”柳城惊呼出声。那妖物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当时十几个捕快围攻都未能占到一点便宜,她一个女子,怎么能与其匹敌?

妖物的速度不可谓不快,气势不可谓不凶猛,但连扑杀几次,都被李微言从容轻巧地避了过去,她速度不算快,身法也不算精妙,可迅捷凶猛的妖兽在她面前像是突然变得笨拙似的,根本就碰不到她。

“我说,你好歹是狐妖,怎么就只有这点本事?怎么,你没有妈妈教你怎么当狐妖吗?还是说你没有妈妈?要我来教啊。”李微言歪着头笑道。她甚至嘲讽地现出了狐耳和狐尾,挑衅似的在它面前摇。

狐妖暴怒而起,双目通红地朝她猛扑过去,李微言一个侧身借力,剑锋一转直接卸下了那玩意一条胳膊。

李微言与狐妖缠斗时还有闲心调笑:“瞧你这化形化的,该不会是遇到了庸师,只教你一半吧。”

监斩台上,柳城看剑法看得入了神。

这剑法身势,与凌兄似是同出一脉,但更加精炼多变,难以捉摸,光论剑法高低,她的剑恐怕还胜凌兄一筹。而且剑意轻松写意,力道虽然欠缺,但使剑极为精准,刚刚卸下胳膊的一剑,就宛如庖丁解牛一般流畅丝滑,没有任何滞塞。

而那狐妖看似凶悍,却如被猫儿抓住的老鼠一般进退失据,恐惧万分。几轮交手只得了满身剑伤。

随着不杀剑穿过最后一人的真元,一柄剑也落剑归鞘。李微言推了一把那还枯站着的狐妖,狐妖的头颅就慢慢从脖子上划了下去。“小子啊,用我这张脸也是有代价的。”

不杀剑归鞘,阳无极朝向李微言做了一个仙门的请安手势。“上神的剑法真是愈发通神,不必动用法力也能斩灭妖魔。”

“哪里哪里,在下呀,实在是没有什么法力可用才不得不用剑,哪像阳长老修为深厚,一施法就是这么大阵仗,”李微言回了一个江湖的拱手礼,目光看向天空中渐渐消散的阵符。

“上神取笑了,阳某这微末伎俩在上神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二人商业互吹起来,“阳长老下山这段时日,可有悟得什么神通剑意?”

阳无极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不杀剑。“阳某倒确实悟得了不杀剑的剑意。”

李微言饶有兴趣地摸上腰间的剑柄:“那不知我可否有幸见识一二?”

她显然是热身完了还没过瘾。

阳无极摇了摇头。“不杀剑意,不在剑招剑身,而在于用剑之人。所谓不杀,不是避杀,而是不可妄杀,杀,便杀该杀之物。

而妖邪之分,也不在于妖身人身,而在于道。上神屈居于妖身,却行的是天下正道,而那些人,生得人胎,却行妖道。

上神赐剑于我,便是要我看清此事,阳某受教。”

李微言摆了摆手:“有可能我只是在单纯地捉弄你呢。”

小道童看他们二人聊起来,战战兢兢地起身到阳无极身后,眼睛时不时瞄上李微言头上那一对狐耳,拱手问道:“仙长啊……她,她不是妖吗?”

阳无极瞪了他一眼:“真是失礼!这位乃是九天上神,玄钧广明神君!不过是暂离神躯,假以妖身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阳无极这一句斥责如平地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玄钧广明天君……那,那不是天师吗?!我们路上拜过的那个?”

李微言立刻感觉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多了几倍,很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作为当今朝廷力推的宗教信仰,天师教的受众那可广了去了,酉州城外的尹山上就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天师庙。

李微言现在是身着囚服,头发乱似鸡窝,还挂着之前某位百姓送的臭蛋黄,在这种情况下被揭破身份,着实有些太过尴尬了。

“哈,哈哈,阳长老真会开玩笑,在下就是一云游的半妖方士……这既然事情水落石出了,在下就,先告退了哈。”李微言一转身,背后站了一排排的百姓,退无可退。

“上神何必谦虚,上神忍辱负重,甘背骂名设计了这一场围猎,却事了拂衣去,阳某自愧不如。”

李微言觉得阳无极心里肯定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埋怨在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让她下不来台。“我不是,我……”

“天师大人呐——”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周围的人齐刷刷跪了一片。

李微言头皮发麻,一双狐耳撇在脑后,只想速逃。

“夫人——!”凌长风声音从半空传来,万里低飞,从人群头顶掠过,巨大的气流卷起烟尘迷了人眼,等到烟尘散去,法场上哪还有李微言的身影,只余攀上穹顶的青影。

百姓们朝着高飞的青鸟俯首叩拜,连知府都从座位上下来俯身叩拜。柳城望着远去的青影,竟有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好像一场梦似的。

在那场刑场猎妖之后,酉州城里很快新建了一座天师庙,只不过庙中的形象从怒目天王变成了一位容貌清秀坚定、手持一剑一刀的天人模样,脑后光相,身披素锦飘带,半坐云端,身旁跟着一位青鸟童子和魁梧剑客。

车行里停着的那架马车也被官府买了下来,供奉在庙中。

天师微服私访降群妖的新版本故事很快传到了附近几州的街头巷尾,甚至连天师化名李微言这种事情都写了进去,李微言在茶馆看着赞词,肉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抓了一把花生就逃了出去。

明明是阳无极设的阵,杀的妖,他遁隐了,她倒成故事主角,这叫什么事。李微言就光砍了俩妖怪,胳膊就疼了两天。

平日里只有她这么撺掇别人的,哪有别人这么撺掇她的。搞得她现在连自个名字都不能用了,只能化名李衍,重新挂牌了。

那老头,看着人耿直,心眼坏得很。

凌长风套好新的马车,在车后准备了一个和之前一样的小花坛,除了没有花,其他跟之前一样。

“夫君真好,嘿嘿。”

李微言自从能开口说话,就很喜欢唤他,左一个夫君右一个夫君,叫得凌长风心花怒放,嘴角总是扬着,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五六岁。

凌长风三十多的人了,还是被附着耳朵唤一声夫君就会脸红,声音若是再娇一些,浑身都会发烫。再多唤几声,就该拉上车帘了。

或许是之前压抑了许久,凌长风的动作总是不自觉地变得汹涌猛烈,她痛了就会咬他的肩颈,可胳膊又偏偏环得很紧,犬牙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咬痕,交换来的是更加汹涌的爱意。

凌长风平日里会下意识地去摸肩颈的咬痕,然后傻笑起来。

她迷离之时,还是喜欢唤他长风。

凌长风有时会想起那位竹先生,甚至会梦到那时候的事情,有时会梦到在一片雪地里,他抱着一只狐狸,呢喃着言儿为何还不来寻我。

他在梦里找了很久,可始终不见她身影,最后全无力气,只能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

一个陌生的女人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他,听他唤道:“我的言儿在哪,她为什么不来寻我……”

那些梦,好像变成了他自己的记忆似的,他醒来时,眼泪在面颊上干涸成了泪痕,在刚清醒的片刻时间里,他回忆梦中那个守着他的姑娘的面容,才意识到,那就是她。

明明像是遗憾被填平了,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涌出了更加浓烈的酸楚,泪水近乎失控一般地涌出来。

“我为何,没有认出她来,为何到最后也没有……认出她……”这话是从凌长风的口中说出来的,可又像是竹山才会说出来的话,他几乎泣不成声。

有时他又会梦见一些,陌生的,未曾听闻过的片段,或是在行商的路上,或是在朝堂之中,在那些零碎的梦境里,她总是或远或近地看着,并不上前来。

他曾试图把这些梦记下来,梳理一遍,但醒来之后很快就会忘记。

随着这些碎片梦境同时出现的,是李微言鬓边渐生的白发。

这没来由的白发,号不出任何病因,甚至从脉象来看,她的身体反而在逐渐康健,连听力都有恢复的迹象。

他有些不安。

在归云山上,她几个月就从婴孩长成少女时,他曾经开玩笑地想过,按这个速度岂不是再过几个月就变成耄耋老人了?

这玩笑般的想法,现在却成了他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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