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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哑剑(1 / 1)

宁观小时候并不喜欢习武。

起初二人之中真正醉心剑术的人,是连驭雪,教会二人什么是剑的那位师父,也是连驭雪求来的。

第一次见连驭雪时宁观才不到七岁。那是冬日里的某一天,他突然被连夫人一大早从被窝里挖出来打扮了一番,坐着马车往宫里去,上马车了连夫人还在不断地细细叮嘱他宫里的规矩,念得黄口小儿昏昏欲睡,几次从怀里栽下去。

二皇子是皇后娘娘的长子,同他一样大。到金翠宫前,他只记住了这一句话。

七岁的连驭雪身量要略略高一些,脖子上戴着一圈沉甸甸的金璎珞,头顶戴的发巾雪白,正中缝了一颗色泽明丽的红宝石。他被林皇后牵着手,从殿中走出来同连家母子二人见面。

那时候的宁观还看不懂林皇后的眼神,只是奇怪她为何突然眼睛红了,他下意识抬头看连夫人,却发现连夫人并没有看他,眼神直长在对面的二皇子殿下身上。

“你就是阿雪吧。”反而是连驭雪一个小孩子先开了口,主动下来拉住了宁观的手。

连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要跪,被林皇后一把搀住,“你与本宫是娘家姊妹,多年未见,不必客气。”

那时候刚进冬天最冷的时节,两个孩子不禁冻,双双打了一个喷嚏,四人才急忙进了东暖阁叙话。

林皇后叫宁观前前后后看了两圈,似乎是很满意,便对连夫人道:“翡含,今日叫你母子进宫来,你可知道是为何事?”

“前些日子林将军上门来拜访祖父时提起,陛下委托他在外给二皇子殿下找了一位师父。”连夫人笑道,“娘娘大约是怕殿下一人耐不住苦寒,叫我家这小儿来沾光?”

林皇后也笑了,头上的步摇微微晃动,“看样子是哥哥嘴快了。”说完她抬手冲外间招了招,进来两个捧着劲装的宫女。

“这位师父听闻是个用剑的高手,是本宫哥哥在折金山驻扎时的救命恩人,三推四请才请来旬雁城小住三月,开春便要回去了。”两个小童由宫女换起了衣服,林皇后才接着道。连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天气是冷了些,可是常说冬练三九,这时节启蒙也不错。”

后面他们聊了什么宁观便不记得了,只知道他和连驭雪手拉着手,被领到正殿等着,片刻后金翠宫门口由公公领进来了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约摸与连大人一般高。

“娘娘,海棠先生到了。”公公在廊下冲他二人行礼,而后高声通报。

宫女们便将他二人从殿内带出来,迎着细细的雪走到庭中去见师傅。随后两位母亲也打了帘子出来,那海棠先生便拱手行礼:“皇后娘娘安康。”

他竟不跪。宁观觉得神奇,抬头去寻找林皇后的脸色。她竟也没有什么不悦,反而亲自走下来牵住两个小童,“先生多礼了,这便是本宫与连太傅家的两个孩子,以后就交给先生了。”

“宁观见过先生。”连驭雪已经被提前告知了此事,规规矩矩上前跪下行拜师礼,宁观急忙跟在后面有样学样。

那男子受了礼,笑着把他们扶起来,“我也不是什么学究,以后教习你们的是武学剑术,叫我声师父吧。”

“哎呀,又掉了!”池中心的游廊处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呼,打断了宁观对自己童年生活的回忆。

宁观倚在折水亭里,伸头去看,原是她们打下来的莲蓬又落进了水里。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呼:“娘娘好厉害!”

哦,是郑七鸾着了急,脚勾住廊柱一个倒挂下去捞了回来。

“娘娘,裙子都湿了!”这回是绿橙急了。

郑七鸾将捞上来的莲蓬丢给春鹭,抬手捋了一把头发,将散落下来的几缕都绕到发髻上去,抬眼看见他,提着裙子高高兴兴地往这边走来,“你们接着玩吧,本宫喝茶去了。”

宁观站起身来,正欲牵她的手,不远处有人急匆匆过来:“陛下,连大人来了,说是新得了几柄神兵想请陛下一同看看,此刻正在玉衡宫。”

“什么神兵?”郑七鸾已走到跟前,在石桌上饮了一杯茶,好奇问道。

“是剑。”他笑着说,“阿雪最喜欢剑。”

“本宫能一起看看吗?”她眼睛忽而一亮,向那侍从问。宁观觉得好笑,扳过她的脸,“你要看孤的神兵,难道不应该问孤吗?”

“那陛下说能吗?”她脸上露出十分真诚的神色来。

宁观叹了口气,“你去换衣服。”

“绿橙!更衣!”她回身大喊。

不知是不是摘莲蓬时玩得起了兴,去玉衡宫的路上,郑七鸾捧着一个冰过的果盏,竟打听起宁观来。“陛下最擅长的不是枪吗?”她皱着眉毛生气,“当时在折金山可是好手段,险些将妾的胸口刺穿了。”

“而且陛下十分会遮掩,妾派出来打探的人都说,二皇子殿下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这一句是在阴阳怪气,宁观听出来了。只是他却不能解释,其实这人是曾做二皇子时的连驭雪——为了在宫中不引人注意,连驭雪从不在外人面前露武,直到宁观入主玉衡宫,他才堂堂正正开始用兵器,不再做幕僚了。

于是他只好装作理亏,“谣言而已,民间有多少人真的认识孤呢。”

郑七鸾哼了一声,“皇后娘娘说,陛下和连大人是从小的至交,五岁便在一起开蒙,这学剑也是一起的吗?”

学剑吗。宁观低头笑了一笑,“是,我们是同一个师父。”

那天午后,在庭芳殿用过饭,宁观和连驭雪便背起包袱,一同随海棠先生住到了旬雁城门口的一处小院子里。

院子里比起连府和金翠宫,实在算得上简陋,且一安顿好,海棠先生便将他二人手里揣着的汤婆子收了,凡是白日练功时间,不准用这些太暖和的东西。

连驭雪闷不做声,一一照做,宁观却梗着脖子问:“师父,你有什么样的好招式教我们,不能先看看吗?”

海棠先生饶有兴致地看了他几眼,走进屋里取出来一个长长的布包,吐出一口气,从那布包里抽出一把朴实无华的剑握在左手。

他立在庭中,忽而变成一棵挺拔的青松,空气都似乎锐利起来。

“看好了,我只做一遍。”海棠先生道,“我这把剑,叫做‘沉舟。’”

之后的三个月里,宁观与连驭雪真的再没见过这套诡谲的左手剑法,亦没有学过。只是海棠先生执剑而立那一刻破风吹雨般的气势,永久地留在了小小的宁观心里。

收剑的时候,海棠先生两指自剑身上掠过,指向宁观眉间:“流水折时知心韧,风雪枯处现吾身。”

“记住了孩子,这就是剑意。”

三个月的时间,他只来得及给两个小童教授了基本的内功,教他们怎么强身健体,又怎么运转那点稀少的真气,去试着劈开屋檐下结的冰锥子。等到冰锥子已经化了,他就真的启程回去了。

后来,便再也没来过。

“海棠先生没有真名吗?”郑七鸾忽然打断了他。

宁观摇了摇头,“没有。孤幼时曾问过他,他说他的姓名不是重要的东西,百色国喜海棠,便叫海棠就好了。”

话音落时,玉衡宫便到了,宁观没再继续往下说,伸手把郑七鸾从辇轿上扶下来,“走,去看看阿雪新得了什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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