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安全套推广大使”的评选活动,冠军头衔非纪铖莫属。他就像代言了安全套一样,随时随地见缝插针地给别人推销。
林予舒很想呛他,“你还是先在家里准备好套吧。”
但认真想了想,她还是熄灭了手机屏幕,把手机塞在枕头地下,刻意不去回复。
刚认识纪铖时,他随手发一条敷衍的消息,林予舒能秒回七八条。
同宿舍的姐妹们都说她太舔了,一点也不矜持,把喜欢都明目张胆地显露出来,让纪铖觉得她唾手可及,容易被死死吃定。
林予舒反倒不在意,她觉得喜欢就是要大胆表达出来。况且在美式青春校园剧里,主角们坦率又开放,哪里懂得含蓄的东方女孩在暗恋时弯弯绕绕的心理活动。
回想起以前,抱着手机虔诚地等待回复的自己是挺傻的。现在角色互换,林予舒终于体会到了对方的情绪被她轻易牵动,而她却能云淡风轻,装作毫不在意地忽略。
*
坐在车里,纪铖捏着手机半天等不到回复,抬眼看着不远处矗立的别墅。
别墅所有房间的灯都已熄灭,与此同时熄灭的,还有他眼里的光。
担心林予舒接电话不方便,纪铖特意发了消息提醒她保护好自己。可这个狠心的女人忙着和正牌男友亲热,根本不在意备胎的关心。
纪铖心灰意冷,无论他们之间的氛围有多暧昧缱绻,只要乔清禾一出现,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就自动降级为Second best。
做备胎也没有什么不好,纪铖时常这样安慰自己。
就像球场上耀眼的首发阵容因为伤病无法完成比赛时,教练不得不换上替补。
他是Second best,也意味着他是第一替补。当正牌男友出现致命的问题时,第一个替补上场的一定是他。
自欺欺人让纪铖心里好受了点。
他发动汽车,沿着小路拐了几个弯。还不到两分钟,就顺利回到了自己家。
为了提升私密性,地产开发商将别墅建造得相隔彼此很远,又在周围设计了大同小异的绿化,一般人初来这里的确会被绕晕找不到北。但纪铖住在江景苑这么多年,早就对小区内的路烂熟于心。
当林予舒提到乔清禾家周围的标志物时,纪铖立即精准定位,找到了方向。可他却佯装不知道这个地方,甚至刻意绕路,慢慢远离了乔家。
等到她在车里焦急万分频频看时间,又被乔清禾打电话来催时,纪铖才开着车慢悠悠地送她回到路程的起点。
林予舒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色,疑惑地问他:“我们是不是有经过这里?”
纪铖装傻,“是吗?我不记得了。”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把戏,就当作是林予舒怕被家人怀疑,不带走向日葵的惩罚吧,纪铖暗自窃喜。
*
一阵寒风呼过,林予舒不自觉地裹紧了大衣,把脑袋往围巾里缩了缩。
在如此阴冷的冬天,她格外想缩在厚重的毛毯里吃炸鸡、看韩剧,度过一个暖和的夜晚。
但她的电脑上次不小心忘在了纪铖家,又因为他家离城区太远,只能下班后冒着寒风来他公司拿。
她也不知道纪铖最近在忙些什么,都没时间亲手把电脑交给她,让高狄在公司门口代为转交。
Workholic Music大楼门口,林予舒和高狄一见面两人都愣了。
高狄看着她手里提着的炸鸡皱眉,“林医生,你晚上就吃这个?”
林予舒点点头,视线落在高狄空空如也的双手,疑惑地问:“我电脑呢?”
高狄一脸茫然,“什么电脑?”
“纪铖没把电脑给你吗?”林予舒以为纪铖忙昏了头,忘记把电脑转交给高狄,“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吧。“
高狄告诉她:“纪铖在给战队学员录导唱,一时半会儿不会看手机。我不知道电脑的事,他只让我来楼下接你。”
就这样,林予舒一头雾水地跟着高狄上了顶楼,推开某一间录音棚的门。
铺满音轨的电脑前坐着个黑人Producer,他正在指导纪铖的唱腔和发音。
高狄把林予舒引至沙发,“林医生你坐着等等他吧,我晚上和女朋友约好去看电影,要先走了。”
录音棚一尘不染,摆满了专业的录音设备,逼格满满。林予舒环顾一圈后突然觉得在这里吃炸鸡很不好意思。
她小声问高狄,“我能在这里吃东西吗?”
高狄听笑了,“我们不可以吃,但你肯定可以。”
既然高狄都说了可以,林予舒就放心地拆开了炸鸡盒,大口朵颐美味的鸡块。
但凡还存有体力,林予舒都不会在别人工作的地方吃东西。
因为要做手术,她中午就没吃饭,随便吃了点含糖量高的零食维持血糖。下午又顶着寒风来取电脑,体力早已耗尽,再不吃东西就会头脑发昏、晕倒在大街上。
林予舒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消灭了两个鸡腿和三个翅中,又喝了半瓶可乐,血糖终于恢复至正常水平。
她不好意思继续享用独食,在黑人小哥(以下简称为:黑哥)摘下耳机休息的空档,端着炸鸡盒凑近他,用英文问他:“你要吃炸鸡吗?”
黑哥刚才一直在专心工作,没注意到林予舒的存在,待看清她拿着油炸食物的那一刻大呼小叫,推远了Keyboard,连连惊呼,“WOW WOW WOW,Jayden is gonna kill you(纪铖会杀了你)。”
林予舒的心猛地一颤,慌张地和他确认,“真的吗?”
黑哥第一次见陌生的女人敢在纪铖专属的录音室吃东西,猜测,“你是Jayden的女朋友?”
作为前女友的林予舒简单地点头和摇头好像都不对,索性否认,“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还能在他最宝贵的录音室吃东西?
黑哥使了个眼色,问走出录音间的纪铖,“your girlfriend(她是你女朋友)?”
纪铖看着林予舒手里油腻且容易掉渣的炸鸡,神情一瞬间从惊喜变成了凝重,忍不住蹙眉,“not yet(还不是)。”
意识到做错事的林予舒立即用美食补救,希望纪铖大度地放她一马。
林予舒小心翼翼地捧着炸鸡盒问纪铖,“你吃吗?”
纪铖失笑,大言不惭道:“你喂我就吃。”
林予舒一时语塞,默默收回了炸鸡盒,“那还是我吃吧。”
纪铖捏着她的肩膀,把人按在了沙发上,“你坐在这里慢慢吃,我还要忙一会儿。”
他和黑哥用英文讨论着用哪一版的录音,不时回头检查她有没有用油乎乎的手乱碰其他地方。
听着纪铖讲着大段流畅的英文,林予舒觉得手中的炸鸡都变香了。
以前纪铖问过她到底喜欢自己什么?林予舒怕说喜欢他帅气的脸太肤浅,就说:“因为你讲英文很好听。”
事实证明,这个理由还是很肤浅。纪铖生气了,认真的那种。
从那时起,他再也不和她讲英文了,一直磕磕巴巴地讲中文。哪怕吵架时表达不出来心中的怒火,他都要拿着手机翻译器试图说中文,绝不讲擅长的英文。
所以和纪铖恋爱的两年中,林予舒的英文口语水平没怎么提高,反倒是他的中文水平突飞猛进,甚至都能用中文和别人Battle了。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他们才讨论完,黑哥和纪铖撞拳后独自离开。
纪铖站在茶几对面,看着林予舒油乎乎的手皱眉,“你还吃吗?”
看到她摇头,纪铖火速收拾好桌子上的残局,又拿来湿巾蹲在地下把桌子擦了好几遍。
林予舒羞赧,刚想抽张湿巾擦擦手,就被纪铖制止,“你别乱动。”
她只好乖乖坐在原地,不给他添乱。
在整理完桌子后,纪铖终于想起坐在角落的林予舒。
他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抽出一张湿巾,捏着她的手腕,欲给她擦手。
林予舒忙挣脱手腕,“我自己来就好。”
她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朋友,连擦手这种小事都需要帮忙。
纪铖微不可察地叹气,“你知道如果有人在我的录音室里吃东西,我会怎么办吗?”
林予舒迷惑地摇头,听到他阴森的恐吓声,“我会把他从窗户里扔出去。”
这可是九楼呀!被扔出去就算大命不死,也得全身残疾,后半辈子生不如死。
听完他的话后,林予舒身体僵硬,猛吞了口口水,语气战栗,“那…你要把我扔出去吗?”
纪铖低头浅笑,拉着她的手腕,认真擦着每一根油乎乎的手指,说:“舍不得。”
威胁的效果极佳,林予舒果真乖乖地让他慢悠悠地擦手。可惜纪铖洁癖发作,总觉得她手上还残留着油渍,要捉着她的手去卫生间洗手。
林予舒起先还觉得抱歉,但被纪铖捏着手腕擦了半天还没擦完,忍无可忍,故意用手去蹭他的脸。
她刚一伸手,纪铖就身姿敏捷地躲开了。他一手轻而易举地捏着她两只手的手腕,躲在她身后,咬着她的耳朵装作发威,“偷袭我?是不是想体验被扔出去的感觉。”
林予舒闷闷不乐,“你都擦半天了,手上早就没有油渍了。”
纪铖贴在她身后捏着两只纤细的手腕,两条手臂轻松地把她圈进怀里,姿势危险又暧昧。
他像是背部挂件一样和她同时行进,不时低头凑近她的耳边,用磁性低哑的嗓音讲话。
“林医生觉得手已经擦干净了?你会用这样的手拿手术刀给病人做手术吗?如果你觉得可以就证明你的手是干净的。”
林予舒:“……”
林予舒争不过纪铖,索性就让他像教小朋友洗手的父母一样,捏着她的手一起洗。
纪铖摘下戒指,用大手包裹着她的掌心,手把手地教她七步洗手法。
泡沫填满每一个指缝,林予舒惊诧,“你居然还记得这些?”
她也只是在多年前流感肆虐的时候,教过他这样洗手。
水流哗啦啦地流淌了半天,两人手里的泡沫被冲刷干净。
纪铖终于觉得林予舒的手上没有残留的油渍,可以达到拿手术刀替病人做手术的标准。
他抽出纸巾替她擦干手,语气平和,“你说过的话,每一句我都记得。”
纪铖从镜子里看着林予舒难以置信地面庞,俯身凑近她的耳廓,信誓旦旦,“不信就考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