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寻找线索，小云怎么来了？”
魏乙十分自然地回答，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最尴尬的部分。
他甚至连发髻都束好了，只是稍微地整理了一下袍子，再扶了扶脸上面具，动作十分严谨，完成了他的一键换装。
杜绯云见好就收，笑眯眯地说：“我也在寻找线索。碰上魏判真的太好了，正找你呢。”
“我知道了。”
魏判不太戏精，基本靠避开话题来逃避问题，看起来不像是存心欺瞒，反而像就驴下坡。
杜绯云看多了都有些同情了，她站在原地思考难道魏判要一直要瞒着，却被突然变大的白泽光形拱了起来。
杜绯云紧紧抓住白泽发光的耳朵，用自己的脑袋拱了拱它，魏乙翻身骑上来，只一眨眼的工夫，两人站在了工作室外头的树上，白泽又变成面具回去了。
这也太快了吧！
刚才一键换装，现在四川变脸啊？我错了，魏判，以后你要是失业了，根本不用来我的美甲工作室，你是有手艺的人的！
两人回到工作室，与陈姐打了个招呼。
房里大约有七八顾客，有些在排队做美甲，有些只是来打卡逛逛，和杜绯云那一墙的各色美甲片拍照，他们一看到杜绯云立刻激动了，跑上来跟她拍照。
杜绯云跟她们合影完，在工作台后头坐下，顾客们超有眼力见，立刻跑到这边来排队了。
陈姐刚给一个小妹妹做完美甲，抬头一看，自己前边已经没有人了。
杜绯云实在抵挡不住她们的热情，笑眯眯地说：“我只有一点点时间，等会要走的，太复杂的指甲做不完的，以后再预约吧。”
“我就做个渐变。”前面的妹子快乐地把手伸出来，她的指甲边缘都修剪得干干净净，杜绯云握住她的手仔细地询问她想要的效果，也没有招呼魏乙。
都是熟人了还招呼什么。
魏乙像个黑乌鸦一样孤零零坐在一边，拿起一片甲片，试着用彩绘笔涂抹。陈姐谨慎地保持一定距离围观，忽然警觉地抬头。
远处一个一米八的超模般的长发女子，挟着一个学生打扮似的棒球帽男的，从树后转了出来。
陈姐忍不住拿起手机拍照，道：“扛着个假人模特在街上走，真的吓死人，等会发抖音。”
那女子朝店里走来，长眉入鬓，眼神锐利，轻轻推开门。
陈姐赶紧站起来去迎接，说：“老妹你想做什么指甲啊，先这边做，我帮你把这个放好。”
女子笑道：“那麻烦你了。”
陈姐抓着那假人手臂往上拉，说：“你还别说，这皮肤质感做得好啊。”说完后她拦腰把这假人抱了起来，对上了脸。
“哟，脸也不错。”陈姐没想到是个仿真的，一时间脑子想到了其他地方，“哪买的？”
下一秒，那假人睁开了眼，陈姐的尖叫声响彻了凌云国际这幢楼，把那假人一推，抓起自己包包就要打人了。
一番混乱之后，陈姐终于明白了这是真人。
“这是我朋友，这也是我朋友。”杜绯云给陈姐介绍了李俏和水煮西施，几人一起进了内间，顺便把水煮西施给抬了起来。
“抱歉。”李俏撩了撩头发，明星一般坐在沙发上，“只是带他瞬移太快，晕了，我只好扛着他来了。”
杜绯云同情地看着躺在一边的水煮西施，觉得他有点惨，果然地府女帝不好追啊。
“婚礼结束后你们去了哪儿？”
李俏端详着那一排的指甲，随口道：“他家。他带我去看那个魔，进去那个魔就吓得躲到了冰箱里，出来的时候都冻硬了，后来叫了外卖在家里吃火锅，然后去唱ktv，后来很晚了就在酒店里住了一晚上。”
陈姐立刻拍着她的肩，说：“老妹啊，姐是过来人，对小男友就不能太宠，他们不懂珍惜，姐那个前男友，分手了，送的包还是假的。那天晚上直播打鬼，第二天就发现掉皮了，去专柜送修告诉我是假的，真是心都碎了。”
“记住了。”
李俏把经验先收着了，那边水煮西施慢慢坐起来，说：“不是这么回事的，我是真想带俏俏在人间吃喝玩乐，结果她一点没吃，反而让我当面吃播，直播给鬼看，吃了两小时我实在是吃不下了，然后她在KTV又让我唱了五个小时直播给鬼听，最后又带我去了酒店，让我直播睡觉。”
杜绯云和陈姐都忍着笑，李俏一边听一边点头，顺便解释：“因为鬼是没有呼吸的，我想看看他们会不会喜欢这种类似于白噪音的感觉。”
“效果怎么样？”杜绯云问。
“效果刚开始还不错，听说心情很平静，有点想睡了。但是后来呼噜声太响了，看直播的鬼都被吵醒了。KTV里的曲子似乎不太合适，或许鬼魂更喜欢安魂的。”
“所以我睡着睡着，就被俏俏摇醒，过一会继续睡，没有休息好。”水煮西施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有些无奈地解释。
李俏抱臂坐在床上，风情万种地笑了。
“谢谢你提供的样本。接下来的事，魏判来说吧。”
水煮西施有些纳闷地看向魏乙。
魏乙一尊铁塔似的站着，冷漠地说：“伊烨先生，在魔物出现的场合你并没有第一时间配合队友，而是选择私人行程，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联合侦缉组的成员，感谢你这段时间的配合。”
水煮西施：“啊？我被开了？”
水煮西施彻底郁卒了。
李俏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说：“唐拾已经将那个叫田梓的魔带回地府了，在联合侦缉组重新提供灵异案件以前，地府工作人员可以回去了。”
“知道了。”魏乙表示明白了。
她看着杜绯云，起身行了个拱手礼，表情相当郑重，她淡色的眼珠直视着杜绯云，说：“小云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地府考察一下经商环境？”
“当然好了。”杜绯云异常有兴趣，但是又有些为难，“可是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去地府，总不能提前死了。”
所有人一齐笑了起来。
陈姐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她不方便听了，外头顾客还等着，赶紧退了出去。
李俏道：“倒不用，我给你一个通行符，只要把这个符挂在身上，便可从阴气中隔绝你的肉身不受损害，你可以亲身进入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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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俏还未回来，但是判官的通讯已经将讯息传到了地府，杜绯云要过来了。
地府一时间沸腾了，一群闲得要命的鬼魂没事就爱看直播，因为通讯触发的缘故，只有魏乙工作记录仪转播的杜绯云直播间能看，但是杜绯云忙着南山别墅的案件直播的时间变短了不少，他们又开始无聊，这时候判官鬼差们工作讯息就是他们的八卦来源。
这时候忽然听说杜绯云要来地府，不亚于偶像空降校园，乌泱乌泱的鬼魂纷纷聚焦到鬼门关，有的鬼不会飘，怕站着看不见，只能去畜生道排队点去捞点动物，出点功德骑着过来，把奈何桥都踩塌了。
“要死啦！”孟婆站在桥头尖叫，“汤都踢翻了，我都分不清哪些是新鬼还是旧鬼了！”
管他新鬼旧鬼，只要过桥就得喝，然后看热闹的鬼喝了孟婆汤，也忘了为什么到奈何桥上来，又散去了。
回头又听八卦，又把这事情想起来了，于是又跑了回来，十个孟婆每天烧五锅汤都不够喝的。
一个孟婆在汤锅被踢翻的那一瞬间顿时破防了。
“我不干了！”她哭喊着，“我要辞职！”
鬼差只好来现场维持秩序，这个孟婆是个刚考上来实习的小女孩，抹着眼泪回家休息了。
地府乌沉沉的天空中忽然大亮，鬼魂们齐声欢呼，这是杜绯云的直播间又开播了。
杜绯云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朝大家招手。
“大家好，我是杜绯云。嗯，我在俏俏的手机上跟你们直播，这是地府的专属直播哦，所以先保密。”
“小云！”鬼魂们扭出各种奇怪的形状，有好几个已经变成了一缕烟，拼命往上升。
“大家的热情我很感动，但是你们一直这样站在门口，我是进不来的哦。”杜绯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手指上是鬼魂们当时一见钟情的春水桃花。
“能不能请大家先回去，小云到了地府之后会先办一场直播，你们在任何角落都可以看得见哦。之后再抽选观众到现场，亲手给大家美甲。”
鬼魂们发出遗憾的嘘声，聚团的黑色慢慢散开。
地府各界，无数个直播间的屏幕，都投射着杜绯云的笑脸。李俏把战时通讯线路打开了一部分，方便各区转播。
“我会在地府待一段时间，会去到各处，说不定就会到你家门口。到时候请大家好好招待我。”
鬼魂们热情高涨，他们慢慢散开，彼此交谈着，期待着杜绯云给阴间带来不一样的快乐。
李俏含着笑，把通讯切断了，对杜绯云道：“看到了吧，差点要暴动。”
“真的太谢谢了。”杜绯云有些感动。
她知道自己的美甲甲片很受欢迎，这是出于卖家对自己商品的自信，打开市场她非常的开心。但是看到这些鬼魂的热情以后，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止能在这儿做生意。
或许考查了以后，会发现更多的机会，能让自己赚钱，也能让它们开心。
可能是因为之前把水煮西施颠吐了，这次李俏骑着一个九灵元圣的光形，载着两人慢悠悠地行走。
那光形忽而一闪，眼前出现了刀劈斧削的两座高峰，下有河流，中间迷雾重重。九灵元圣踏水而行，雾中现出一青铜大门，紧紧闭合，高逾数丈，上有一块破落牌匾，隐约看见上头写着“鬼门关”三个大字。
“这门一般不开，只有中元节开一次，咱们走小门。”李俏随口道。
杜绯云这才看见大门两侧又有小门，这回是正常的门的尺寸，李俏带他们从右入，门前鬼差行礼，九灵元圣飘然而入。
一进鬼门关，天瞬间阴沉了下来，仿佛加了一层沙尘暴的滤镜，十米外人畜不分，天空也很奇特，似乎压着一层浓重的红云，红云里还有金红色的光流乱窜。
“天雷火。” 魏乙简短解释。
原来这就是魏判的手甲里的火种。
“天雷火是地府与天界的分界线。”李俏说，“上层的雷火猛烈，人和鬼的肉身都会被烧成灰，灵魂不复存在。”
这么厉害。
怎么听起来像是渡劫成仙？穿越了这阵雷火便可以到了天上了。
杜绯云有些好奇：“那地府的神仙上天述职，怎么上去？”
“天界通行符有避火令，就像我给你这个，上头有避阴符。”李俏说。
杜绯云脖子上挂着一个花钱，上头印了不知道是什么符文，原来还有这功效。
“这个地府还有卖吗？能批发不？”杜绯云问。
李俏大笑起来，她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这都是有人用他自己的灵魂来作保，制成的符。”
杜绯云拿着花钱看来看去，李俏悠然道：“你猜你这个是谁给你做的保？”
杜绯云下意识看了魏乙一眼，心里觉得应该不是，她想了想，说：“是唐拾吗？”
“是的。”李俏笑了起来，“本来我和魏判都打算给你作保的，但是唐拾自告奋勇。你知道抽取灵魂的力量是很麻烦的，而且她的鬼气也比较弱小，需要抽得多一些，挺疼的。”
难怪她的鬼气连白泽都只能变得那么小只，原来是被抽了魂力以后的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