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程意低头不肯与自己对视，温霁失落地闭了闭眼。
他忽地上前，俯身靠近程意，向来散漫倨傲的眼瞳里皆是怯意试探：“是不是因为上次周询家的事...还是因为我的成绩太烂？”
程意心跳一滞，抬眸看向温霁，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温霁扣住程意的肩膀，又生怕弄疼她，小心控制着力道，可声音却微微颤抖：“还是说，你喜欢上别的男生了？”
程意下意识摇头：“没有，我没有喜欢上别人。”
“那你为什么突然不喜欢我了？”
温霁仍然离程意很近，密布在程意鼻息间的冷松热气交缠住她的呼吸，她可以清晰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发红的眼眶，眼底的湿意。
程意的脸颊开始泛上薄红，心口滚烫，侧眸避开温霁灼热赤诚的眼神。
温霁垂下眼睫，松开箍住程意肩膀的手：“算了...不喜欢也没关系，我...”
在温霁以为在这场长久的情绪拉锯战他已经落败的那一瞬，程意缓慢而轻声启唇。
“我没有不喜欢你，温霁。”
程意见温霁松手，一时间慌了神，对上他受伤的眼神后急急抬手勾住他的脖颈。
随后便栽进了温霁温暖的怀抱。
她将下巴搁在温霁的肩膀上，心脏节奏被击溃得一塌糊涂：“一直以来，我喜欢的人都只有你，只是我不敢赌。”
“那为什么……”
程意羞怯垂眸，柔声解释：“原本我以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可是今天电影主角接吻的时候，岑音问我情不自禁想要亲吻的人是谁。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全是你，温霁。”
温霁怔愣地环住程意的纤细的腰身，被她突如其来的告白砸得又喜又懵。
感谢岑音带程意去看电影，她是他的大恩人！
温霁哽咽了一下，又结结巴巴地确认：“你...你说认真的？”
程意把脑袋往他怀里埋了埋，轻轻笑了声。
“假的，逗你的。”
温霁耳根都红透了，听到这句话先是被吓得瞳孔猛缩，后来听见程意细碎的笑声，无奈又紧张地松开程意，改为捧住她的脸，略略低头专注看着她的眼睛。
“程意你欺负我。”
“哪有。”
温霁揉了揉程意的脸，低低笑了一声：“没关系，以后只给你欺负。”
程意握住他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神色严肃：“我说真的，温霁。我们的关系可以进展慢一点吗，至少先别这么早在一起。”
温霁不解：“为什么，我们现在明明互相喜欢了，直接交往不可以吗。”
程意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指戳了戳温霁的脸：“你说呢？首先，我们同居一个屋檐下，很容易被家长发现；其次，我们还是高中生，学习为主。”
“我妈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的……”温霁对上程意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明白学习这方面卡的是他，默了默，“你说得对，学习重要。”
见温霁耷拉着眉眼委屈的模样，程意心软了一点：“其实...还有一个很主要的原因。”
“什么？”
程意眨了眨眼，眼眶有点发热：“我们之间差距太悬殊了，我怕我不够优秀，我怕我追不上你……一开始喜欢你的时候我也迷失过自己，我很害怕重蹈覆辙。”
“我怕你只是因为习惯我的存在，误将那当成喜欢，所以我也想给你留一个反悔清醒的余地。”
温霁怔愣许久后失笑地摇摇头，拢了拢程意鬓边散乱的发丝。
“程意，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现在脑子忽然转不过弯来了？”
程意抬眼懵懵地看向他，眼眶里的雾气凝聚成泪珠欲坠。
温霁指腹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湿润，嗓音低低。
“现在帮我补课的是你，成绩优异的也是你。我成绩烂、脾气坏，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程意，自卑到害怕配不上你的人一直是我。你才是那个优秀得让我望而却步的人。我才不会反悔，我也很清醒，我喜欢的就是你。”
程意仰头对上他的眼睛，她从未这样认真而专注地望着温霁的眼睛。
灿烂如同星河的眼眸，滚烫得如同烈日的目光，她好像要被他融化了。
程意抑制住想要亲吻他眼睛的冲动，哭笑不得地转移话题：“温霁，原来你知道你是花瓶啊。”
温霁轻轻弯了弯唇，低头蹭了蹭程意的颈窝。
“是啊，所以你要不要我这个花瓶？虽然用处不大，但好歹赏心悦目。”
程意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语气正经：“你都说你用处不大了，那我要不要还得好好考虑一下——你还是先考上礼大再说吧。”
温霁也没生气，短促笑了声：“好啊，为了追上我的主人，花瓶也要努努力了。”
程意任由温霁抱了许久，炙热的体温与心跳互相交换，无需再多言语，所有还未能说出口的感情都分毫不差地融进了这个怀抱当中。
月光浅淡地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打下一圈又一圈的光晕，月色朦胧，夜风拂窗。
程意动弹了下僵直已久的身体，抬手捏了捏温霁还红着的耳垂。
“好啦，明天还要上课呢，你赶紧回去睡觉。”
温霁哼哼两声，又忍不住蹭了蹭程意：“再给我抱会儿。”
“温霁，你好像猫啊，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撒娇。”程意弯起眼睛，又戳戳温霁的肩膀，“再不走我要赶人了。”
“好吧。”温霁不情不愿地起身，向房门口走了几步，又转过身看向程意，“你不送送我吗？”
“你是小孩吗，就这么几步路还要我送。”程意摇摇头，还是站起身走到温霁面前。
温霁笑出月牙眼：“送我是次要的，主要是我想留个纪念。”
“什么纪念？”
他俯身，珍重地捧住程意的脸，虔诚无比地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落下一个炽热的吻。
“虽然还没正式在一起，但我已经做好标记了。程意，要只喜欢我一个人。”
程意的脸颊霎时红透，温霁趁其不备又在她发红的侧脸亲了亲。
“温霁——”
“遵命，我这就去睡觉。”
温霁后退着走出房间，看着程意的眼神温柔眷恋，轻快的身姿在夜色里也焕发着不灭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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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温霁相处所带来的好处就是，他是一个心态放得很平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状态；
程意则经常性焦虑，自我内耗非常严重，但温霁的一些生活态度和习惯也慢慢引导她越发静心平和。
只要目标还在，他们只需要坚定往前走就是。
初夏的燥热逐渐在春风的消弭中袭来，地面开始升腾起热意，少年们褪下春衫换上短袖，手里冒着凉气的碳酸饮料咕噜咕噜泛起泡泡。
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应礼高的假期安排，学生先要补了一个月的课，到八月份才正式放暑假。
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单在七月初便已经下来了，程意成绩依旧稳定在年级前十，这一次徐今屿的成绩跃居她之上，不过程意倒不觉得有什么压力。
高二（9）班。
温霁趴在桌子上补觉，期末考试的压力让他失眠了好几晚，因为不想让程意失望，夜里在书房结束课程之后他还会回房再学一会儿。
周询打完篮球浑身冒汗地走回教室，见温霁坐在窗边对着空调吹风纳凉的舒坦模样，忍不住往他凳腿上踢了一脚。
“温霁，你晚上不跟赵群去网吧，也不和我去玩VR，别告诉我你都在学习。”
温霁烦躁地直起身：“怎么？高中生学习是件很奇怪的事吗？”
“不奇怪，但你学就很奇怪。”周询摇摇头，“别告诉我你学习学上头了，你之前可不这样。”
“那你说说我之前是什么样？”
周询放下篮球，掰起手指罗列：“从不主动写作业，只会在打游戏上花时间，日常损我是恋爱脑...说真的，我发现你现在都不骂我恋爱脑了诶。”
温霁停顿了一下，表情淡定：“因为我现在也是恋爱脑，同是恋爱脑没什么好互啄的。”
“你和谁恋爱了？别跟我说是程意，她不是不喜欢你嘛。”
温霁刚想反驳，可转念一想要是告诉了周询这大嘴巴，估计全校教职工包括食堂附近的那几只猫都得知道。
他倒无所谓，本来也不在意这些风言风语。
可程意性格内向敏感，流言传久了总会有中伤之语，他不敢把她放在这样的环境里。
他只想保护好她。
温霁收回思绪，瞥了眼周询：“说得好像你追了她这么久你就追到了一样。”
周询啐笑拍了一把温霁的肩：“我是没追到啊，这不是指望你追到嘛，你都没恋爱又知道你是恋爱脑了？”
温霁不置可否点点头：“预感呗，怎么只能你有啊？”
周询有点匪夷所思：“恋爱脑是什么好东西吗…你这个学习态度也能叫恋爱脑？你都不知道最近何姐看你奋发图强之后就老把眼神放我身上，就等着我变成下一个你。”
他碎碎念抱怨着，想起什么又道：“别说，自从和我们颜颜在一起之后，感觉确实想去试试体育生考个国内大学了，不然异国怎么谈？”
温霁清醒了点，挠了挠眉尾转移话题：“期末考试成绩下来没？”
周询摇摇头：“你看我像关心这些事儿的人吗？你还不如去问问赵……”
“我靠温哥牛逼！”赵群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手里还拿着两张A4纸。
周询起身拿过他手里的纸，下意识拿了后面一张：“怎么了？鬼哭狼嚎的。”
他扫了一眼，在倒数第七的位置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笑道：“我太牛了，考前没复习都进步了一百多名，回去就让颜颜给我奖励！”
温霁挑眉，好整以暇问道：“奖励？甄颜一般怎么奖励你？”
周询支着脑袋，笑得傻气：“小情侣的奖励当然就是甜蜜蜜的亲亲抱抱啊。”
这话让温霁勾了勾嘴角，手指动了下，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周询才慢慢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一直和他呆在同一张纸上的温霁不见了？
他又仔仔细细把那张纸上班里后二十名学生的名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依旧没找到温霁的名字。
“阿询，别找了，温霁的排名在这张纸上。”赵群摇摇头，怜悯地看向难以置信的周询。
周询接过赵群手里那张印了前二十名的纸，只扫了一眼就看见了温霁的名字。
班级第十五，年级第256名。
“卧槽温霁我以为你随便学学装样子，你他妈还真敢卷啊！你这让我怎么跟我爸妈交代？！”
温霁云淡风轻地觑他一眼，意料之中地耸了耸肩：“我是随便学学啊，你考不好可能是你自己的问题。”
周询捂着胸口，痛心疾首活像被抛弃的秦香莲：“你不会要冲击985或者211吧？”
温霁笑了下：“那倒不至于，也就普普通通礼城大学罢了。”
“礼城大学还普普通通？我说你不会真要抛弃兄弟加入学霸阵营了吧？”
温霁弯了弯月牙眼，深藏功与名。